第9章
第59章
“跟我走!”耳邊傳來了裴舜冰冷的聲音。
他拽著她,上了一輛馬車,直接回到了裴舜現(xiàn)在住的客棧。
他推開客棧房門,就用力的把她拽了進來,再關(guān)上房門后,他就把她狠狠的推到了床榻。
“砰!”
“��!”程天悅驚呼了一聲,重重摔在了床榻上。
可她沒有遲疑,轉(zhuǎn)身就道:“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裴舜的眼底盡是嘲諷與冷漠,雙手顫抖的握緊了拳頭。
程天悅能看得出來,他在極力的克制和隱忍心中的怒意。
可這一次,真的不是她做的。
“我剛從泉洲過來,若是我做的,我總不可能有分身之術(shù),你的影衛(wèi)一直跟在我身邊,你一問便知是不是我,我昨日才到的泉洲,我如何去害刺城的老百姓。”
程天悅雙眸含著淚,有理有序的與他溝通。
而裴舜在聽完她這番解釋,眼底的怒火也慢慢的熄了一部分。
然后轉(zhuǎn)身,快步的走出了客棧房。
離開的時候,他把門鎖住了。
程天悅知道,他去查她了!
但她還是很忐忑很不安,若是早知道程禾蜜會那么極端,她就不會那么沖動,捅出程禾蜜的陰謀。
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還不知程禾蜜下一步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她現(xiàn)在能做的便是好好回想一下,當初與程禾蜜有過交際的那些人。
也許,她能找到制藥的幕后真兇。
她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房里的書桌有筆墨。
她趕緊走過去,抽出了一張紙,仔細的回想前世那些人,準備默寫了下來!
可她剛想要動筆,就意識不妥。
裴舜問起來,她該如何解釋?
這時,裴舜回來了。
他推開房門,沉著臉朝她走來,然后將身上的披風披落在她身上,將她嬌小的身子裹的嚴嚴實實。
程天悅一怔,道:“你要干什么?”
“離開刺城,孤要封城�!�
“我不走!”程天悅撲過去,反抱住了裴舜的身子,搖頭說道:“我跟你一起面對�!�
“你必須走!”裴舜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在得知這件事情與她無關(guān),她也是被人陷害的之后,那把懸在心頭的劍,才慢慢的放下來。
他回來看到她還在客棧等他,有那么一瞬間,他想緊緊的擁著她,不放她離去,可是……
“泉洲也不安全,孤把你送回京城的一處獨宅,若真有什么事,以趙太醫(yī)的經(jīng)驗,你也不怕得不到好的藥材醫(yī)治!”
“你說什么胡話!”程天悅聽到這話,猛地推開他。
可對上他的眸子時,她又心疼不已。
她咬緊唇瓣,淚眼楚楚的說道:“你明知道我有可能也會發(fā)病,可你卻還把我往定京送,我爹爹,大哥,二哥,都還在京城,還有許多親朋好友,他們也在京城等我,若我?guī)е簧聿魅窘o他們,你覺得往后還有誰愿意與我相處,你難道要看著我被世人孤立嗎�!�
“也比死在這強!”
“我寧愿死在這,也不愿被世人罵為毒女!”
裴舜呼吸一緊,驚愕的看著程天悅。
他以為,她這一次還會像上一次那樣,逃離疫區(qū),回京城躲避!
在他驚愣之際,程天悅走前,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吻上他的唇瓣……
裴舜猛地回過神來,抬手便要將面前的女人推開,可是女人卻把他摟的更緊。
唇瓣也緊緊的貼著他的薄唇,仿佛是做好了與他同生共死的打算。
這樣的程天悅又怎能不讓裴舜心動……
他喉嚨哽了一下,下一刻便將程天悅抱緊,反客為主的吻上了她。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能夠感受到程天悅那顆炙熱的心。
什么病魔、什么陰謀詭計,統(tǒng)紡被他拋之腦后。
兩人熱吻了好久好久,誰都不舍得先放開彼此,直到……
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
“太子殿下,不好了,老百姓涌到了魏家,說要討伐魏夫人,要魏夫人交出程姑娘!”
程天悅猛地回過神來,先放開了裴舜,然后往房門的方向看了看,道:“他們一定以為,你把我送到了魏家,而我姐姐又是魏家長媳,她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看來是有心人,故意將我的信息透露給老百姓,然后讓他們找魏家麻煩,殿下,我要去一趟魏家。”
裴舜垂眸,認真的盯著眼前的女子。
心中突然生起了一抹不太確信,卻又不得不猜忌的想法。
而程天悅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同意她出去,她繼續(xù)說道:“這件事情雖不是我做的,但也是因我而起,對方冒用我的身份和形象制造這場鼠疫,肯定是沒想過要我活著回去,哪怕這次我能活著回定京,那你我二人的婚事,恐怕也不會那么順利!”
到時候,皇帝恐怕不會再認可她和他的婚事。
指不定,程家還會因此遭到滿門滅絕。
帝心從來不會用仁厚去看待一件事情,帝王的眼里只有八個字:對我有利、對我不利!
裴舜眼眸里的光,微微閃爍:“你真是這么想?”
程天悅看著他,點點頭。
“那你說,孤該怎么做,你有什么法子!”
程天悅微愣,有些震驚的看他。
他從未把主動權(quán)利交給過她,每次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替她拿主意,他給她安排最安全的去處,他護她周全。
這一次,他卻反問她意見。
這讓程天悅有些受驚。
“我說什么,你都會同意?”
“不一定!”裴舜語頓了頓,又道:“但孤可以給你爭取的機會,只要不是愚笨的法子。”
程天悅哭笑不得:“那我說的還真是一個愚笨的法子�!�
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繼續(xù)說道:“我親自去疫區(qū),與那些患病之人,同生共死!”
裴舜眼底涌動著駭色,程天悅知道他絕不會同意她這樣做,可唯今,能夠消一消老百姓怨氣的法子,也就只有這個愚笨的法子。
而這愚笨的法子,還是裴舜前世所用。
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是一位值得大周子民期待的好君王。
那她也可以!
“孤不同意!”
“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不過,我還有另一個法子……”
她踮起腳尖,紅唇附在他耳邊,輕輕的說出了另一個法子:“你在哪,我就在哪,你現(xiàn)在要去魏家是吧,那就帶我一起去�!�
裴舜雙眉一蹙,認真的看著她:“你不怕死?”
她雙手扣緊了他的十指,聲音輕輕柔柔的說道:“我把我的性命交給你,你不會讓我死的——”
裴舜再也找不到別的理由,去拒絕她,而他看程天悅的眼眸也多了一絲深沉的情緒……
第60章
魏家,門庭若市。
老百姓圍堵在魏家門前,大聲討伐:“把程天悅交出來�!�
“她是上天派來害我們刺城老百姓的毒女�!�
“太子包庇毒女,沒天理了�!�
魏家家衛(wèi),排列在大門前,阻止那些老百姓潛入府內(nèi)。
十四歲的少年郎魏元青,站在家衛(wèi)們的身后,目光犀利掃過眾人。
他眼底顯露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鋒芒。
就在這時,裴舜牽著程天悅的手來了。
影衛(wèi)們強勢的在人群中,劈開了一條道,讓裴舜和程天悅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魏家大門前。
而情緒激烈的老百姓們,也短暫的安靜了下來。
只是這份短暫的安靜,并沒有維持多久,那帶頭起事的男子,便沖著程天悅的方向吼道:“毒女,你還有臉站在這里,都是你害得我們刺城老百姓民不聊生,你還我娘的命來。”
“還有我兩個兒子,我的大孫子,他們昨夜高燒,今日一早便去了�!�
“沒天理啊沒天理,魏家的人和太子殿下這是要護到底嗎�!�
“還是朝廷覺得我們刺城老百姓是累贅,才對我們下藥,害我們犯了瘟病,你們是想讓我們都死在城里,少分一粒糧食吧�!�
“放肆!”魏元青猛地蹙眉喝道。
那帶頭鬧的男子,更加惱怒:“放肆?到底是誰放肆,你們口口聲聲說來賑災(zāi),結(jié)果呢,我們吃的食物是被下了瘟藥的,你們要我們死,既然如此,那大不了一起同歸于盡。”
裴舜目光一程,落在了那鬧事的男子身上。
這男子似乎很清楚魏家、程家、及他的關(guān)系。
而且摸了個底朝天!
魏元青也不傻,自然想到了這一塊去,他早就注意到這個男人了。
這個男人很不對勁。
就在兩個男人都在暗中觀察時,一道清亮的女音赫然響起:“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芳名?”
眾人紛紛看向程天悅。
問這句話的人,正是程天悅。
鬧事男子咬牙怒道:“只要仔細打聽打聽,不可能不知道的,何況整個大周的人都知道,太子的未婚妻便是程家六小姐�!�
程天悅往前走了一步,裴舜下意識的抻手一攔,小心翼翼的護著她。
她低頭看了一眼攔在面前的手,便沒有再繼續(xù)往前。
再抬頭時,她目光冷漠的盯著那鬧事男道:“你是刺城人士?”
“我自然是土生土長的刺城人�!濒[事男子兇惡著臉說。
程天悅不急不慢的又問:“好,我且不問你是刺城哪戶人家,就當你是刺城人士,你既然是刺城,可曾離開過刺城去過別的城市?”
鬧事男眼眸一沉,眼底多了一絲警惕:“程六小姐問這個做什么?”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是在何處結(jié)識得本小姐?”
鬧事男表情一頓,在程天悅的臉上瞄了兩眼,道:“程六小姐是大周第一美人,小生曾慕名去參加詩會,有幸見過程六小姐一面。”
“詩會?”程天悅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是哪一場詩會?去年還是前年?你怕是不知道,本小姐我不愛讀書,胸無點墨,連自己的名字也就勉強會寫幾筆,我身邊親朋好友皆知,我不愛去那種風雅的地方,自討沒趣!”
鬧事的男子臉色一變,趕緊開口狡辯道:“我記錯了,反正是在一場宴習上,我曾與程六小姐有過一面之緣。”
“那你是皇親國戚嗎?”程天悅微微抬頭,毫不留情面的反問:“你既然知道我是平昌侯府嫡小姐,又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我所參加的宴會,自然是非福即貴之人,才有資格收到拜帖。”
“你既然說是在一場宴習與我有過一面之緣,而今你想不起來也無關(guān)系,你道上姓名,太子可派人立刻回京調(diào)查,但凡是參加過宴習的人,或是在宴習伺候賓客的家仆、婢子,也都是有登記名姓!”
鬧事男顯然有些被激怒了,煩躁的齜牙怒道:“程六小姐,你到底想說什么?”
旁邊一婦人,抱著孩子也怒道:“對,你扯那么多,是想告訴我們,你背有平昌侯府,有太子殿下給你撐腰嗎?”
程天悅惱了,她扣住了裴舜的手,往一旁推開,然后大步走前,伸手指著那鬧事的男子道:“他連在哪里見過我都理不清,那他又是如何在我入城后,第一眼就認出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定京平昌侯府的嫡六小姐,還能準確的說出我的名字來。”
她聲音響亮、犀利,足矣讓在場的老百姓聽清。
站在鬧事男子身旁的老百姓們,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鬧事男。
不過,老百姓們也僅僅只是疑惑,還未意識到更嚴重的事情。
程天悅也知道,光憑這一點不足自證。
她站在裴舜面前,目光犀利的盯著鬧事男:“我既然在你眼里是大周第一美人,你也傾慕過我,又怎會這么輕易就把初次見面的場合忘掉,這不合常理!”
鬧事男臉色剎變,辯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們老百姓哪里像你們這些富貴之人,每日只要畫個畫,彈彈琴,談?wù)勶L雅便能溫飽,我們?yōu)榱吮疾ㄉ�,哪里記得清過往的事情�!�
“所以,你不覺得很矛盾嗎?”程天悅瞇起了眸子反問。
鬧事男也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話,自相矛盾。
而他身旁的婦人,更是用著詫異的目光看他:“你這口音聽起來也不像刺城人,你是刺城哪戶人家?你娘叫什么?”
鬧事男哪里有什么娘。
他見眾人看著他,心里一時慌亂了。
程天悅沉著臉道:“既不是去年開春的詩會,也不是前年開春詩會,那便是三四年前以前,我才十一二歲,不過是一個還未褪去稚氣的女孩兒�!�
“與我現(xiàn)在這般模樣和氣質(zhì),不說相差甚遠,也定有幾分差距,可是你今日卻在城門,一眼就認出我的身份,還用著十分肯定的語氣,喚出我的名字,迫切的讓眾人知道,我是當今太子的未婚妻�!�
“這件事情,怕不是你指使了那個孩子,栽贓到本小姐頭上的吧!”
“不可能!”那孩子的母親,當即怒吼:“我兒子不會撒謊的,他說當日給他饅頭的人,便是你,你還特意吩咐,只給別人吃,就算……就算你無心害孩子,可你也不能害別人,這可是瘟病,瘟病啊,是會死人的!”
“那若是有心人,偽裝成我的模樣呢!”程天悅也斬釘截鐵的反問——
第61章
抱著孩子的婦人頓時愣住了。
而眾人的質(zhì)疑聲,也停頓了一會。
也就是這一會的功夫,人群中走出了一位與程天悅穿著打扮,甚至妝容都一模一樣的女子。
這女子快步走到了程天悅身邊,兩人并排而站。
眾人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程天悅后,紛紛露出了驚訝之色:“這……這怎么可能?”
“從未聽說過,平昌侯夫人還生過雙胞胎啊。”
“就算是雙胞胎,也沒如此相像的啊,這簡直就是一面鏡子�!�
在眾人猜忌蕓蕓時,與程天悅一模一樣的影衛(wèi),當眾撕下了人臉面具。
眾人的驚呼之聲更加高漲。
程天悅拿過了影衛(wèi)手里的人皮面具,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只要有人能制造出這一塊皮,戴在自己臉上,隨便什么人都能冒充我的身份。”
“我知道,我這么說,你們又會說是皇室不想讓刺城老百姓活路,如今陰謀被你們戳穿,你們沒辦法,才會出此下策辯解�!�
“為了證實這一切并非皇室也并非太子所為,我與太子殿下將會留在刺城,只要刺城瘟疫一日不除,我們一日不開城門,不離開此地�!�
“而我程家,將會用所有財力援助刺城老百姓,為刺城老百姓聘請醫(yī)者免費醫(yī)治瘟疫,也向你們保證,從今日起,我們不會讓你們餓一頓飽一頓�!�
“你們吃什么,我和太子陪你們吃什么,絕不會有特殊優(yōu)待,以此之前,我希望你們能夠睜大眼睛看清你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猛地抬手,指著鬧事男子,沉著臉又道:“你們仔細想想,他是不是一直在煽風點火,煽動你們聚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鼠疫是會人傳人,你們聚在一起,只會把病傳染給更多人,他連在什么場合見過我都理不清楚,卻能在城門那一眼就說出我的名字,認出我的身份。”
眾人聽完這番話,對鬧事男的態(tài)度急速轉(zhuǎn)變。
“我剛才問你,你是刺城哪戶人家,你報上你家家門,我是刺城媒婆,不說都認識刺城人,但少說也認識十之八九!”那媒婆用著質(zhì)疑的語氣問鬧事者。
鬧事者攥緊拳頭,看了看四周的老百姓,突然眼底一沉,沒有說話。
旁邊還有人繼續(xù)追問:“問你話呢,你怎么不說話,你這口音也不像刺城人!”
鬧事者直挺挺的站著,沒有動。
可沒一會兒,眾人就發(fā)現(xiàn)鬧事者嘴角滾出了血,站在他面前的媒婆,嚇了一跳:“你你你……怎么回事……”
“砰!”鬧事者直接倒地。
裴舜喝道:“撬開他嘴巴!”
影衛(wèi)從他嘴里扣出了一個綠色的毒包,程天悅看到那綠色毒粉,瞳孔狠狠一縮:“那是……”
“死士!”裴舜打斷了她的話。
魏元青看了一眼,便向眾人解釋道:“看清楚了吧,影衛(wèi)手上的東西,便是毒藥,只有死士才會在嘴里藏毒,你們都被他給害了�!�
“天吶,他……”有人惶恐大叫。
程天悅道:“大家不要慌,太子殿下已經(jīng)規(guī)劃出了疫區(qū),所有接觸過瘟疫患者的人,都到疫區(qū),包括我和太子殿下,你們現(xiàn)在必須聽太子的話,才能阻止不必要的傷亡!”
程天悅的這一番話,安撫了老百姓惶恐不安的情緒……
但還是有很多老百姓變得不知該如何決擇,鬧事男子原本一直帶頭煽動民心。
老百姓在最艱難的時候,往往會失去很多判斷力,如今鬧事男子倒下,對一部分老百姓而言,他們的主心骨叛變了。
這導致他們的觀念也被人扔到地上,粉碎。
這個時候,若是程天悅和太子這方?jīng)]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他們,老百姓只會更加煩躁、抵觸他們。
裴舜看出了老百姓們的焦躁,他低頭看了一眼程天悅的手,上前握住了她的小手,向眾人道:“關(guān)城門,從今日起,除御醫(yī)、輸送物資者,其余外來人,不得再往刺城走動,進城者也不得再出城,孤在城在,城亡孤死!”
百姓們聽完裴舜的話后,情緒激動的紛紛跪下哭嚎。
裴舜掃了一眼,又道:“魏元青。”
“屬下在!”
“你接觸過瘟疫患者,不得再回魏宅,你魏宅若還有人也接觸過你,便統(tǒng)統(tǒng)離府隨孤去隔離區(qū),從今日起,你魏家大門暫時關(guān)上,外人不得再入魏家�!�
“是!”
“關(guān)宅門。”魏元青轉(zhuǎn)身吩咐身后的家仆。
可是宅門才剛關(guān)到一半,人群中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三弟!”
魏元青身子一繃,猛地轉(zhuǎn)頭,在人群中快速的掃視了一遍。
這一眼,并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以為剛才那一聲是自己的錯覺。
在他準備別開臉的時候,那道女音再一次響起:“悅兒,悅兒……”
“姐姐!”那頭程天悅轉(zhuǎn)身,準確的在人群里,找到了姐姐程天歌的身影。
而程天歌身邊還有她的三哥程天禮,大表哥張華皓,以及她的大哥程天狼!
她看他們朝自己這邊走來,程天悅立刻抬手阻止道:“別過來,站在那不要動!”
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得瘟疫的老百姓還有一些距離,若是再往前,怕就不安全了。
大哥程天狼向裴舜行禮,裴舜擺了擺手,也阻止他們過來:“你們先不要過來,孤有幾件事情要吩咐你們?nèi)プ�!�?br />
“我會醫(yī),太子殿下,你讓我去疫區(qū)�!背烫旄柰白吡艘徊�。
那原本攔著路的縣衙侍衛(wèi),立刻將手中的長棍往前一檔,攔下了程天歌。
而魏元青也快速的從魏宅門前,沖到了侍衛(wèi)的身后,阻止道:“嫂子,我不是把你送到泉洲了嗎,你怎么還往回跑,現(xiàn)在刺城很危險,馬上就要封城門了!”
“就是因為刺城有難,我才不得不回,但我沒想到悅兒你真的跑到刺城來了,我得把她平平安安的帶回去。”回完了魏元青的話后,程天歌看向裴舜,又道:“太子殿下,我是學醫(yī)的,我懂理如何保護自己,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就算從定京派太醫(yī)過來,也需要幾日的路程,患病的老百姓哪里等得起!”
魏元青臉一沉,稚氣未褪的臉龐上,掛滿了惱意。
他有些生氣的看著程天歌,卻又因自己無能力決定她的去留而自惱。
他有些無力的說:“嫂子,短短數(shù)日,已經(jīng)死了數(shù)百人了,你真的不要來。”
就請你自私一點好不好。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程家女,也是魏家長媳�!彼戳艘谎畚涸�,語氣十分堅定。
而裴舜卻看向程天悅,道:“你做決定吧?”
“我……”程天悅很震驚的看著他,這是第二次,他把主動權(quán)交給她……
第62章
裴舜點點了頭,像是在鼓勵她。
程天悅沒有再猶豫,說:“我尊重姐姐的意見,至于哥哥們,就由太子殿下安排去處,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你們聽聽太子殿下怎么安排吧!”
程天歌暗暗松了一口氣。
程家兩子與張家兩子皆是停留在原地,等候太子發(fā)話。
而裴舜也井條有序的安排他們各自的任務(wù):“忠武將軍,看守刺城城門,以及在職的每一位侍兵,不得讓他們靠近疫區(qū),若發(fā)現(xiàn)有誰接觸過患者,必須隔離�!�
程天狼拱手作揖道:“屬下知道了。”
“至于你們二位,張大公子離張家近,方便調(diào)物資過來,程三公子留在城里看管食物,每日的吃食親自監(jiān)督,這次瘟疫是有心人利用食物投毒,才導致城中老百姓受災(zāi),水、食材,都要仔細把關(guān),不可讓可疑及陌生人觸碰�!�
二人異口同聲行禮回應(yīng)。
在幾人準備離開此地,各找各的崗位時,程天狼看了看程天悅,語重深長的說:“六妹,此次瘟疫不是兒戲,你勿要離開太子身邊四處亂跑�!�
程天悅表情微怔。
大哥這是……擔心她任性跟太子鬧,還是聽到了什么流言蜚語。
一想到今日刺城老百姓聚眾討伐她的場面,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大哥不可能無緣無故跑過來,定是有人制造了輿論,傳到了京城,還傳到皇上耳邊,更是傳到了程家人的耳邊,所以大哥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無奈的皺了皺眉,心里憋屈的很,卻又無力解釋。
這時,身邊的男人卻先替她開聲:“她不是兒戲,有孤看著她�!�
程天悅緩緩抬眸,心里的憋屈突然一下子釋懷了,她點點頭道:“大哥,你放心守好城,我乖乖留在太子殿下身邊,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四處亂跑……”絕不會讓殿下一個人面對瘟疫!
她說話時,下意識的攥緊他的手掌。
等她說完這番話后,眼眶也不自覺的泛紅。
她怕裴舜發(fā)現(xiàn),便趕緊低下頭,極力的將眼眶里的淚意忍回去。
而裴舜在她用力攥緊他手的時候,垂眸看了一眼兩人相交的手掌。
隨后便拉著她離開。
程天狼、程天禮等人,也迅速的找到自己的崗位。
而勸程天歌無果的魏元青,望著程天歌離去的身影,深深的吐了一口悶氣……
天一客棧。
裴舜停在了客棧外,松開了程天悅的手道:“進去吧�!�
“那你呢?”
“城中還有許多事務(wù)要理,孤還要再細致的規(guī)劃一下,從今日起,你便留在天一客棧不得再出來�!�
程天悅聽到最后一句話時,就明白了裴舜的話。
他是想要把她隔離在天一客棧。
畢竟待在客棧里,也比在外面走動安全,而他沒說會回來,這就說明,接下來的日子是她一個人留在客棧里,他不會回來!
不過,他能讓她留在刺城,就已經(jīng)退了一大步,她清楚不能再得寸進尺了,便乖乖的點頭道:“好,我看你走!”
“孤看你進去。”
“不,我看你走,你要不走,我就一直站在這里,咱倆誰都別走了。”程天悅笑道。
裴舜抿了抿薄唇,轉(zhuǎn)身便往前走。
只是,在裴舜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一道身影突然從客棧里撲出來,將站在門前的程天悅,按倒在了地上……
程天悅只覺得,有一股重力從身后襲來,將她狠狠的按壓在地上。
待她緩過神來時,那熟悉的身影,便坐在她身上,掐著她的脖子咆哮怒吼:“程天悅,我是殺了你父母還是弒了你九族,你要這樣害我的孩子,我腹中的胎兒不保了,你滿意了嗎,我恨你,真的好恨你,你為什么要對我和孩子趕盡殺絕,我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我沒要過你的命啊,為什么,為什么……”
“額……”窒息的束縛感,令程天悅喘不過氣來。
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按倒她的人,正是程禾蜜。
她面目猙獰的罵完后,就氣息急促的劇烈咳嗽起來。
程天悅下意識的別開臉躲開:“程禾蜜,你走開!”
“噗!”話剛說完,程禾蜜嘴里便咳出了一口血,噴濺在了程天悅的臉龐,也濺入了幾滴在程天悅的右眼,導致程天悅右眼白一片腥紅。
與此同時,裴舜也疾步飛來,一腳就將程禾蜜踢飛了出去,然后走到程天悅身邊,將她扶入懷里:“悅兒……”
“咳咳咳……”程天悅抬起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
還不忘了一邊用衣袖擦拭臉上的血一邊推開裴舜:“殿下,她不對勁,快找個郎中給她看看是不是也得病了。”
她說話時,用衣袖擋在了自己的面前:“把她隔離起來,不要讓她到處亂跑,我先進客棧,這段時日殿下就不要進我那房間了�!�
之前只是接觸過患者,會不會得病,還要幾日后才知道。
如今,程禾蜜這癥狀,與患病的老百姓一模一樣。
她剛才對著她面對面的噴吐過唾液和血,傳染率更高,她不敢心存僥幸。
說完話后,程天悅就從裴舜懷里逃離,然而裴舜卻將她打橫抱起。
程天悅頓時掙扎:“你放我下來,我自己進去,從現(xiàn)在開始你離我遠一點……”
“太醫(yī),趙太醫(yī)!”裴舜不顧她的掙扎,雙手抱緊她的身子,在人群中尋找趙太醫(yī)的身影。
影衛(wèi)走前道:“趙太醫(yī)和諸位太醫(yī)都在疫區(qū)�!�
“快去找人�!迸崴凑Z氣透著一抹焦慮。
被侍衛(wèi)按在地上的程禾蜜,還在歇斯底里的咆哮:“程天悅,我是真誠悔過,求你和母親的原諒,我從不敢再奢望回平昌侯府做你的五姐姐,可你們……你們?yōu)槭裁匆@樣逼我,我的孩子沒了,你開心了?可是憑什么啊,你做錯了,只要哭一哭跟娘和哥哥們?nèi)鋈鰦�,爹娘和哥哥們還是會視你如寶,可為什么我就不行�!�
“你看你,連眉頭都不挑一下,就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寵愛,而我……卻要偷偷摸摸的喜歡一個人,最后還要被你們落井下石,說什么平昌侯府也是待我如己出,這都是糊弄……”
“砰!”
“�。 �
程禾蜜的話還未說完,裴舜就抱著程天悅走到她面前,一腳踩在了程禾蜜的臉龐,鞋底狠狠的輾壓了幾下。
然后語氣涼薄的說道:“就你,也配與程天悅相提并論——”
第63章
“啊!”
臉龐的疼痛,直接讓程禾蜜暈死了過去。
裴舜的腳也從她臉上收回,然后抱著程天悅,跑似的走入客棧。
他把程天悅放在床榻上,程天悅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與口鼻,道:“殿下,你快出去。”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她面前,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程天悅心急如焚的推了他一下道:“你不是說有事要忙嗎,你先去忙,我這里暫時不會有事,還有,那程禾蜜先跑到泉洲來過,如今又跑到刺城來,肯定不會有好事,你一定要派人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再跑出去禍害別人�!�
她身子往后靠,抬起雙手用寬松的衣袖,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眸子。
而那被血水濺噴的右眼,還有一點腥紅。
裴舜此刻的臉色極其難看,他眼底的殺意并未來得及收起。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動了殺心。
若非留著程禾蜜還有用處,他不會任由程禾蜜再繼續(xù)傷害他的悅兒。
“殿下,你快走,我求你了!”程天悅看他一動不動的坐在榻上,無奈又焦慮的說。
裴舜聽到這話,緩緩站起身。
程天悅見他舉動,暗暗松了一口氣,擋在面前的手也慢慢放落。
只是,她的手剛擺在身前,就被裴舜握住了。
他拽過了她的身子,將他擁入了懷里。
程天悅一怔:“你……”
他把她抱的很緊。
程天悅趕緊別開臉,道:“殿下,你不要這樣子,這個病已經(jīng)死了很多人,程禾蜜若是也得了瘟疫,那我現(xiàn)在肯定很危險,你靠近我,同樣也很危險,你趕緊也去洗洗換一身衣物,我求你,我求你!”
她希望他健健康康的,而不是抱著藥罐子渡過余生。
前世,她雖然被送回京城,但卻聽說了許多關(guān)于瘟疫的兇險傳聞。
瘟疫一般潛伏三日便會爆發(fā),而這三日潛伏期也具備傳染!
瘟疫初期,裴舜并不知道這層因素,導致前世那場瘟疫,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到了收勢不住的地步。
后來,宮中太醫(yī)們查閱史醫(yī)典,證實一旦接觸過瘟疫患者的唾液、血液、還有過于親密的接觸、以及與患者共同用餐的人,都會被傳染。
那段時間,裴舜回宮后,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跟她接觸,他大概是怕身上的瘟疫還未根除,傳染給了她。
這一世,她想保護他。
可裴舜并沒有聽進去,他抱著她的身子,靜靜的聽她焦慮不安的驅(qū)趕他,心里卻異常的平靜……
程天悅生氣了,她雙手抵在他胸膛,惱怒的說道:“裴舜,我真的生氣了,你再這樣抱著我不放,我就……”
“你若真的病了,你覺得孤還能專心的做別的事嗎?”
程天悅身子一僵,推他的手也微微頓了一下。
耳邊再一次響起裴舜低沉的嗓音:“孤現(xiàn)在哪都不想去,等太醫(yī)過來,孤看著太醫(yī)給你處理眼睛里的臟東西�!�
“可……”
“你剛才跟孤說的話,孤現(xiàn)在也跟你說一遍!”裴舜認真嚴肅的重復她的話:“我跟你一起面對,你在哪,我就在哪!”
程天悅的心狠狠的顫抖了,隱忍在眼眸中的那一汪淚意,奪眶而出。
她沒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的趴在他寬大結(jié)實的肩膀,哭了出來:“裴舜,你怎么那么傻,你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我做了那么多讓你傷心的事情,我傷害了你呀!”
“因為是你!”
程天悅哭的越發(fā)厲害。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別的話回應(yīng)他了。
在他懷里不知哭了多久,影剎帶著趙太醫(yī)還有程天歌走入客棧。
程天歌第一個跑入房間,擔憂的呼喚程天悅:“悅兒……”
程天悅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別過臉,看向著急走來的程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