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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0章

    我腦子整個炸開,從床上坐起來,飛快開始穿衣服:“你別慌,慢慢說,我現(xiàn)在在棚葛,馬上買票飛海城�!�

    她一個大學還沒畢業(yè)的小姑娘,知道的并不多,聽她大概講完事情經(jīng)過,我的行李也收拾完了。

    “我大概晚上能到,先掛了�!睊鞌嚯娫�,我直沖嚴初文那屋。

    拍了十幾下門,嚴初文才揉著眼睛來開門:“什么事�。俊�

    他打著呵欠戴上眼鏡,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我爸出事被抓了,你得盡快送我去機場�!蔽椅罩謾C,滿臉嚴肅。

    嚴初文呵欠打到一半愣在那兒,神情剎那間清醒了幾分。他上下打量我,見我衣服都穿好了,不像是開玩笑,立馬扭頭回屋里穿衣服。

    “什么情況?”

    手機不停收到孫曼曼發(fā)來的信息,我手上打字,嘴里同時回答著嚴初文的問題:“具體還不清楚,但他犯什么事兒我都不意外�!�

    柏齊峰那位老丈人兩年前過世的,自此以后,人走茶涼,柏齊峰那勢利眼就和孫家旁系不大聯(lián)系了。孫曼曼還有兩個姨媽,但都不在國內(nèi),也難怪孫曼曼第一時間只能想到找我了。

    “走吧!”只在門外等了兩分鐘,嚴初文就穿好衣服出來,甚至連洗漱都來不及,拿上車鑰匙就開車送我去了機場。

    安撫孫曼曼,聯(lián)系律師朋友,買機票,等孫曼曼的媽媽孫琳醒了,再和她通電話。一早上我的手機就沒歇過,到飛機要起飛了,發(fā)現(xiàn)只剩5%的電。

    怕手機在飛機上就沒電,我正準備關(guān)機,想起還沒給摩川留信息。

    【我爸出事了,暫往海城,完事即回�!�

    “先生您好,馬上要起飛了,請調(diào)至飛行模式�!笨战阋娢疫在打字,過來提醒。

    我答應著,飛快點了發(fā)送鍵,也來不及確認是不是有發(fā)送成功,直接在空姐的注視下關(guān)了手機。

    十二月的海城,冬雨連綿,寒氣無孔不入地往身體里鉆,我多地奔走,把幾年來沒有領(lǐng)略過的陰寒幾天內(nèi)領(lǐng)略了個透徹。

    習慣了厝巖崧的天氣,海城的冬天簡直太要命了,還沒老都要得風濕的感覺。

    “這種貪污受賄案,一般都是證據(jù)確鑿,有十成把握才會批捕,”四十多歲的中年律師道,“負隅頑抗沒有意義,坦白從寬才有輕判可能。”

    這幾天,與律師會面也成了常態(tài)。

    蔡律師是我一個律師朋友介紹的刑辯律師,經(jīng)驗足,專業(yè)知識過硬,說的話也很讓人信服。

    他都這樣說了,柏齊峰無罪的可能幾乎等于零,我和孫曼曼母女倆很快統(tǒng)一了意見——勸柏齊峰認罪。

    “那我們就先走了�!贝_定了下次和柏齊峰會面的主題,時間也不早了,我和蔡律師起身準備離開孫家。

    蔡律師先走,我在后,見孫曼曼母女送到了門口,我擺擺手讓她們進去:“屋外冷,關(guān)門吧�!�

    “這次麻煩你了,小胤。真的謝謝你。”孫琳一把握住我的手,良久才松開。

    當年她也不知道柏齊峰是有家室的人,等知道了,孫曼曼已經(jīng)在肚子里了。認真算起來,她和我媽都是受害者,所以我對她并無惡感。

    這些年她像是心中有愧,盡管不排斥柏齊峰帶我回家,孫曼曼和我接觸,但對我始終不熱絡,這還是第一次她叫我“小胤”。

    回到家,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電梯門一開,我就聽到了幾聲壓抑的咳嗽聲。

    緩步走出電梯,咳嗽聲還在繼續(xù),就跟外頭下的牛毛雨一樣連綿不斷,讓人擔心對方會不會下一刻把嗓子都給咳出血了。

    大半夜的不回家,誰在走廊里咳嗽�。�

    這樣想著,轉(zhuǎn)過一個彎,我就看到了那個倚著墻,拳頭抵在唇邊,不�?人缘纳碛�。

    身上好好穿著我給他買的西裝,打著領(lǐng)帶,耳朵上也是我送他的耳釘。

    停下腳步,我怔愣在原地,眨了好幾次眼才確定眼前不是幻覺。

    現(xiàn)在還沒到一月份,他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海城?開會提前了?

    “摩川?”

    咳嗽聲小了下來,他抬頭看向我,眼尾因為方才一連串的咳嗽微微泛紅。

    我們在走廊兩端對視著,誰也沒動,頭頂?shù)母袘獰暨@時忽地熄滅,又被摩川的悶咳聲喚醒。

    我蹙了蹙眉,想問他怎么咳得這么厲害:“你……”

    “你受不了我了嗎?”放下唇邊的手,摩川面無表情地問我。

    第61章

    你只要做摩川就好了

    我還沒驚訝完他的出現(xiàn),又開始驚訝他的發(fā)言。

    受不了他?什么受不了?

    “我……沒有啊。”我有些茫然。

    他視線一錯不錯地注視著我,好像在分辨我到底有沒有說謊:“那為什么不告而別?”

    “不告而別?”我更茫然了,“我有發(fā)……”

    我突然意識到一種可能,迅速掏出手機查看。

    果然,那天發(fā)給摩川的短信顯示“信息發(fā)送失敗”,根本沒有發(fā)出去。

    這年頭像他這樣不用微信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我除了和他發(fā)短信,平時根本不會點開“信息”那個圖標,加上這兩天忙得要死,也沒空聯(lián)系。更何況離開棚葛前我們在吵架,我以為他一個電話都沒來是還在生我的氣,根本沒想過是消息沒發(fā)出去。

    “我有發(fā)你信息的,只是當時可能機場信號差,沒發(fā)出去�!蔽疫B忙拿著手機給摩川看。

    他瞥了一眼,臉上表情還是很淡,沒有再說話,直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哪兒?”

    分明穿這樣少,摩川的手卻干燥而溫暖,甚至……有些微微燙手。

    不對,他的體溫怎么這么高?

    摩川的體溫向來不高,哪怕是最熱的夏天,身上溫度都是觸手微涼的,跟不會出汗似的。只有在和我做那些事的時候,他才會變得像個正常人那樣,滾燙、流汗,滿是亢奮。

    “回去�!蹦Υㄕf著,扯了扯自己的手。

    他這溫度明顯不對,我怎么可能就這么讓他走了?而且他大老遠跑過來,難道就是為了問我這兩句話嗎?

    我加重手上的力道,抓著他往家門口走。

    “你來了怎么不打電話給我?不冷嗎你等在外面?”指紋開鎖后,我立馬拉著摩川進屋,讓他在沙發(fā)上坐好。

    他倒是沒有再犟,乖乖坐好,只回答了我后一個問題:“不冷�!�

    我將中央空調(diào)打開,風量調(diào)到最大,接著翻出家里的耳溫槍回到摩川身邊。

    一量體溫,40.5℃,果然是發(fā)燒了。

    怪不得感覺不到冷。

    我拉他起身:“你自己發(fā)燒了知不知道?”

    進到臥室,將摩川按坐在床上,我翻著抽屜,找出一條睡褲,一件大號長袖T恤放到他身邊。

    “你自己換上。”說著我到客廳里給他找藥去了。

    上回感冒,我備的藥放哪兒了?不知道有沒有發(fā)燒吃的藥……

    蹲在柜子前翻找,一張張說明書看過去,終于找到發(fā)燒能吃的藥,手機響了。

    我一看,是嚴初文打來的。

    “喂?”

    “給你發(fā)微信你也不回,見到摩川了嗎?”他語氣有幾分焦急。

    “見到了。我剛回家,之前在我妹家跟律師開會呢。”站起身,我邊講電話邊往廚房走。

    他大大松了口氣:“見到就好�!�

    隨后他將摩川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的前因后果告訴了我。

    “今天摩川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自己病了,麻煩我送他去醫(yī)院�!�

    嚴初文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畢竟以摩川的性格,能去衛(wèi)生院就絕對不會去醫(yī)院,能讓涅鵬送,就絕對不會麻煩他。

    而等接到摩川,他就更奇怪了。摩川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一副要參加晚宴的樣子,要不是咳嗽不斷,臉色也不好,實在不像是要去醫(yī)院的人。

    “我看他奇怪,他看到我也很奇怪,上車忍了半路,終于問我,柏胤呢�!眹莱跷恼f到這兒,頗有點哭笑不得,“我直接被他問懵了,我說,柏胤不是回海城了嗎?他就愣住了,哎呦你是沒看到他那表情,就比知道你困在雪山上好一點吧。”

    之后一路無話,嚴初文繼續(xù)開車,但心里也在奇怪我怎么沒把回海城的事告訴摩川。

    “不是沒說,是我以為信息發(fā)出去了,結(jié)果發(fā)送失敗了�!蓖永锏沽它c溫水,我說。

    “我就知道這中間肯定有誤會,你不是個吵架了就不告而別的人�!眹莱跷牡馈�

    本來嚴初文是送摩川去醫(yī)院的,可等車子開上高速,摩川看到去機場的指示牌,毫無預兆就換了目的地,讓嚴初文送他去機場。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找你的,問了幾遍他確不確定,他都只是‘嗯’,我沒辦法,只能送他去機場�!�

    目送摩川進了安檢,他馬上給我發(fā)來微信通風報信,可直到他回棚葛,我都沒回他,可把他急壞了。

    “頻伽告病不見人也不是沒有過的事,但不能太久,估摸著最多四五天吧,不然我怕引起騷動�!弊詈�,嚴初文說。

    “知道了�!蔽覈@口氣道,“他這會兒病得挺厲害,等他好一些,我會勸他回去的�!�

    掛了電話,我拿著水杯和那盒布洛芬回到臥室:“摩……”才發(fā)出一個字,我便立即收了音。

    西裝、襯衫、領(lǐng)帶……摩川的衣物散亂地丟在地上,而他本人則換上我給他的衣服,蜷縮在被子里,已經(jīng)沉沉睡去。

    輕輕放下杯子,手背輕撫過他的面頰,我拍了拍他的肩,試圖弄醒他。

    拍了許久,他醒是醒了,不過隔了好一會兒眼神才對上焦。

    我將水杯遞到他唇邊:“吃了藥再睡。”

    他異常溫順,就著我的手服下布洛芬,自己又躺回去繼續(xù)睡了。

    “那天,我不是生氣趕你走�!�

    我將杯子放到床頭柜上,聞言詫異地看向摩川。他閉著眼,聲音悶悶的,帶著一股病弱。

    “我剛從巴茲�;貋�,洗了很久的澡,身上的氣味還是不好聞,不想你聞到……我會把賀明博的事告訴恰骨的……你別生氣……”越往后,他聲音越是模糊難辨,到最后呼吸微沉,只是兩句話的功夫,便又睡了過去。

    一定是洗了冷水澡才會著涼�;叵肽翘焖鶝龅捏w溫,我直到如今才恍然大悟。

    這人真是……到底是誰說我不回去就把我忘掉的?又是誰以為我不告而別,連打個電話確認一下都來不及,就不遠千里跑來興師問罪了?

    撥弄著他的額發(fā),我心里一片酸脹。

    他好像被我弄煩了,眉心幾不可察地隆起,將臉更往被子里鉆了一些。

    翌日清晨,我被一陣陌生的手機鈴聲吵醒。

    睜開眼,觸目所及便是摩川離得極近的安然睡顏。我一怔,上半身想要退開一些,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緊緊摟著,摩川從上到下貼著我,一條腿甚至插進我的兩腿間,與我糾纏在一起。

    鬧鈴吵不醒他,可一旦發(fā)現(xiàn)我有離開的意圖,他便不滿地皺起眉,將我更攬進他的懷里。

    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溫度稍微低了些。我抓住被子里的手,輕聲哄他:“摩川,我去關(guān)一下鬧鈴,很快回來,你先松一下。”

    摩川將臉埋進我的頸項,也不知是不是醒了,胳膊聽話地松開,腿也沒再纏著我。

    我下床走到落地衣架前,從摩川的西服口袋里找出那只還在叮叮咚咚的手機,關(guān)掉了鬧鈴。

    摩川的手機很舊了,還是他大學用的那支,我曾經(jīng)提議要給他換新手機,被他拒絕了,說舊手機還能用就不會換。

    手機沒有鎖屏,我一將鬧鐘按掉,就跳出了摩川昨天使用手機時停留的畫面。

    瀏覽器的搜索欄里,明晃晃是我的名字,而右下角打開的網(wǎng)頁數(shù),多達五十幾個。

    發(fā)現(xiàn)戀人在搜索自己的名字,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好奇心爆炸吧?

    我遲疑片刻,還是沒抵住心中旺盛的好奇,告訴自己只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快速點開了那五十幾個網(wǎng)頁。

    按照網(wǎng)頁打開的順序,從后往前——情侶吵架怎么辦;冷戰(zhàn)要如何結(jié)束;柏胤在業(yè)內(nèi)是什么水平;珠寶設計師與女明星的恩怨情仇;柏胤的松林流水值多少錢;驚!柏胤給谷家千金設計的結(jié)婚項鏈竟高達這個數(shù)……

    柏胤……柏胤……

    全都是關(guān)于我的,或者跟我有關(guān)的。

    這時,身后大床上,摩川翻了個身,發(fā)出一些響動。我做賊心虛,手一抖,不知怎么回到了手機桌面。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圖標映入眼簾——Q版小人雙手舉高展示著一條大魚,下方是《答題島》三個字。我驚訝地隔著空氣撫摸那個APP,不禁生出一些荒唐的聯(lián)想,摩川……該不是因為這個才不換手機吧?

    將手機放回原處,我回到床上,主動挨近摩川。

    他像是一只敏感的野生動物,一有人靠近便下意識睜開了眼。只是眼睜開了,人卻不怎么清醒,愣愣看了我半天,疑惑地叫我:“……柏胤?”仿佛不明白我為什么會睡在他身邊。

    “是我�!蔽覔嶂哪橆a,低低答應。

    他蹭了蹭我,似乎在確認我的真實性。等確認好我不是個幻覺,便又安心地睡去。

    我陪了摩川一上午,下午工作室那邊趙來冬來電,說有個比較急的合同需要我簽字,我只能給摩川留了張紙條在床頭柜上,驅(qū)車前往工作室。

    將堆積的文件全部處理完,已經(jīng)要下午四點多,我正準備回家,菀姨又來電話,說知道我這幾天為柏齊峰的事忙里忙外,很辛苦,特地為我燉了雞湯,要給我送家里去。

    我家可還藏了個摩川呢,怕兩人撞見雙方受到驚嚇,我忙道:“我來拿吧?我正好這會兒下班,順路去一下您那兒就行�!�

    “那好,也省得我跑一趟了�!陛乙痰�。

    路上有些堵,到菀姨家已經(jīng)是五點多,我怕摩川等得心急,便想給他打個電話報備一下自己的所在方位,但不知是不是他還在睡,一直沒接。

    我只能轉(zhuǎn)而給他發(fā)去信息,告訴他會晚點回去。

    “你再等等哈,我加了點松茸,要再煮一會兒�!陛乙淘趶N房里對我道。

    “不急,您慢慢來�!笔掌鹗謾C,我沖她笑笑。

    嚴教授這幾天在外出差,家里就菀姨一個人在。她問我柏齊峰的事,我將知道的都和她說了,她聽得神清氣爽,直言都是報應,老天有眼云云。

    報不報應不知道,反正以柏齊峰的人品,出事了我是一點不意外。

    “看來你媽是真的得道了,在天有靈啊,那說不準你的姻緣很快也要來了!”菀姨樂呵呵道。

    經(jīng)她這樣一說,我忽然很想聊聊關(guān)于摩川的事。

    “菀姨,我有個朋友,和對象是異地戀,前陣子兩個人因為一點小事吵架了……”

    菀姨對我來說,如同半個母親,無論是人生經(jīng)驗還是處世為人,她都要比我優(yōu)秀太多,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問她總是沒錯的。

    關(guān)于賀明博,我一直以為摩川是因為我和蔣博書私下聯(lián)系才生氣,但那天晚上去找他他又說我還是沒懂。到底要我懂什么,我需要旁人指點一下。

    簡單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我問:“為什么對方要生氣呢?我那個朋友一直沒想明白。”

    菀姨聽完了,直接就說:“是我我肯定也生氣�!�

    雙手環(huán)胸依在廚房門口,我聞言挑了挑眉:“為什么?”

    “因為是異地啊�!陛乙滔崎_鍋蓋,盛了一勺雞湯在小碗里,嘗了一口道,“情侶夫妻之間,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感情?”

    菀姨點點頭,將鍋蓋又蓋回去,繼續(xù)小火煲湯:“感情確實很重要�!彼D(zhuǎn)身拉著我坐到餐桌旁,“以前你嚴叔叔為了他的研究,經(jīng)常到處跑,別的問題我未必能回答,但這個問題,我還是很有發(fā)言權(quán)的�!�

    “普通情侶之間,感情最重要,但是異地的情侶,信任更重要。我在原地等你,你在外面到處跑。外面的世界是我不知道的,全靠你來告訴我。你說什么我都相信,我完全不會懷疑你�!�

    “但是有一天,你突然說有一件事瞞了我四個月,當中還摻雜著很微妙的人,雖然你出發(fā)點是為了我,可本質(zhì)上你還是傷害到了我對你的信任。我生氣不是因為這件事你做得對或者不對,而是你消耗了我們彼此間的信任�!�

    菀姨以過來人的身份為我解答:“今天你瞞了我四個月,明天會不會瞞我更多?后天,你會不會干脆移情別戀?這種彷徨和恐懼,一般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我似懂非懂:“所以對方生氣,是因為我……朋友的行為,讓他們之間的信任產(chǎn)生了裂痕?”

    菀姨左右尋找一番,從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來一個陶瓷杯子。

    杯子很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青藍色的冰裂紋杯身上,有一道鋦過的痕跡。

    “這只杯子,我很喜歡的,喜歡到摔碎了,都要請師傅修補好�!陛乙剔D(zhuǎn)著杯子道,“信任就像杯子,感情就像里面的水。因為裂縫不大,還能修好,所以感情不會漏。但如果裂縫很大,修都修不好,感情就會像水一樣流走,再也回不來。”

    “留在原地的人是很沒有安全感的,你和初文都以為老嚴和我,是老嚴更愛我,那是你們不知道,我年輕時候為了他流過多少淚�!�

    聽了菀姨的話,我盯著那只被打上補丁的杯子,不由后怕起來。

    還好還好,我和摩川之間只是小問題,還沒到不能修復的程度。

    拿上菀姨的愛心雞湯,我回到家里,才將保溫壺放到桌上,脫掉外套,身后便偎過來一具高大的人體。

    手臂摟住我的腰,摩川一點縫隙不留地貼住我,聲音有絲緊繃:“你去哪里了?”

    “我打電話給你你怎么沒接?”按住他的手,感覺他體溫又下來了一些,我稍稍放下心,“我去嚴初文家了,他媽媽煮了雞湯給我,讓我去拿。”

    他靜了會兒,聲音軟和下來:“我出了很多汗,在洗澡,沒有聽到�!�

    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開我:“你餓了沒?我點了外賣,應該快送到了�!�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摩川?”我又拍了拍他。

    他松開手,但仍然貼得我很近。

    之后無論我去哪里他都跟著我,我去廚房拿碗,他就跟我去拿碗,我去廁所洗手他就跟我去洗手,最夸張的是外賣來了,他非得坐在我邊上貼著我吃,怎么也不愿意坐到對面去。

    吃完飯給他量了下體溫,37.8℃,還好,降下來很多了。

    “我給你買了咳嗽藥水,等會兒應該送來了,到了你就自己吃一些,我去洗澡了。”我站起來,摩川也站起來。

    我一愣,試著往臥室方向走,發(fā)現(xiàn)他也跟著一起往臥室走。

    我好笑不已,回頭看著他道:“我就是去洗個澡,不會走遠的�!�

    他垂下眼,什么也沒說,但那副樣子無端讓我想到下雨天被打濕了被毛耳朵都垂下來的小狗,可憐得要死。

    他實在是很知道怎么拿捏我。

    暗嘆一口氣,我牽住他的手,立刻就說:“好好好,讓你跟,我讓你跟行了吧?”

    最后,他坐在馬桶蓋上,看著我洗完了全程。

    洗完澡,咳嗽藥也來了,我看了下說明書,嚴格按照劑量倒了一小杯遞給坐在沙發(fā)上的摩川。

    他一口喝完了,蹙起眉,仰頭道:“苦�!�

    我有些意外:“苦?”

    川貝枇杷膏我以前感冒咳嗽的時候也經(jīng)常喝,明明甜得要死,哪里苦了?

    “苦的�!彼碱^蹙得更緊,眼里因為我不信他甚至升起一絲惱意。

    或許生病的人味覺也是不一樣的吧。

    “你等等�!蔽铱觳竭M到廚房,倒了杯溫水,一轉(zhuǎn)身,差點跟站在我身后的摩川撞個正著。

    “祖宗,你怎么都沒有聲音的?”我撫著胸口,被他嚇得都要靈魂出竅。

    將水杯遞給他,我說:“給,漱一下口就不苦了。”

    他看看水杯,又看了看我,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你不給我糖嗎?”

    我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他為什么一直說苦。他生病了,生病的人,都是可以得到糖果獎勵的。

    “你忘了。”一瞬間,他都不是淋雨的小狗,簡直就是飯盆被壓扁的小狗。

    傷心、委屈、生氣、不敢置信……種種情緒匯聚在他眼中,咳嗽著,他不再理我,轉(zhuǎn)身一個人回了臥室。

    “砰!”房門被用力關(guān)上,我一激靈,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出了門。

    寒風刮在臉上,刀子一樣,我小跑著來到樓下的便利店,一口氣買了七八種糖果,又著急忙慌跑回去。

    來回只花了五分鐘,一回到家,我脫了外套就直奔臥室。

    摩川背對著我躺在床上,也不知睡著了沒。

    拆開一包太妃糖,我坐到床邊:“祖宗,給你把糖買來了�!�

    他起先一動不動,后來咳嗽了兩聲,就是不回頭。

    我沒辦法,剝開太妃糖的糖紙,把糖塞進自己嘴里,然后掰過他的腦袋,俯下身,將那顆糖渡了過去。

    他態(tài)度看起來強硬,嘴卻很軟,我推著糖送進他的口中,他沒怎么抗拒就接納了。我要退,他直接將舌尖探過來,如同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終于找到了一小股泉水,珍惜而渴求地搜刮著我嘴里的津液。

    甜蜜的滋味在彼此的口腔擴散,我撐在他的上方,身體逐漸熱起來,腰都有些發(fā)軟。

    再親下去就止不住了,他可還發(fā)著燒呢……

    我強迫自己直起身,摩川的手卻如影隨形地追過來,勾住我的后頸,還要繼續(xù)。

    “我知道我錯在哪兒了�!蔽抑缓糜脛e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按在后頸上的手一頓,沒有拿開,但也沒有接著施力。

    “我不該瞞著你去找賀明博的。”我說,“我應該問過你的意見再做決定,而不是先做決定再問你的意見�!�

    他不是對我沒有好奇,相反,他對我的好奇很多很多,不然也不會在網(wǎng)上搜索我的名字。只是,他習慣了傾聽,就連對我也不敢冒然發(fā)問,更覺得,就算不問,我也不會有什么瞞著他。

    所以,當發(fā)現(xiàn)我有一件事瞞著他,還瞞了四個月的時候,他才會那么生氣。

    “我以后不會了。我不會對你有任何隱瞞了,我發(fā)誓�!�

    勾著我后頸的手松開來,拇指摩挲著我撐在床沿的手背。

    “我也有錯,我不該亂發(fā)脾氣�!彼炖镞含著糖,說話有些含糊,“我不會了,你不要生氣。”

    他強硬一些,我還能跟他硬碰硬。他一軟,我簡直心都要化了,又怎么可能再生他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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