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勾住他的脖子,雙唇貼住他的耳廓,用氣聲顫抖著道:“我是波旬,擾亂你的修行�!�
下一刻,他化生為兇惡的食人鳥,舌尖不容拒絕地探進我的口腔,恨不得將我從里到外地吞吃干凈。
情到頂峰,我啜泣一般蹭著他的面頰,在他耳邊留下一個破碎的“我愛你”。
他突兀地靜止了幾秒,隨后瘋了一樣,再不管什么山君,什么客人,只是發(fā)狠地箍著我的腰,一遍遍讓我重復(fù)。
“我愛你……我愛你……”指尖抓過他汗?jié)竦募贡�,想要尖叫,又顧忌著不能太大聲,我難耐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體一僵,將我抱坐起來,手臂環(huán)抱住我,兩具身體間緊密到不留一絲縫隙。
“柏胤,你永遠屬于我�!彼f著,細細親吻我濕潤的眼尾。
這一夜堪稱“放浪”,興許是這次在山君子眼皮底下不好再糊弄過去,摩川第二日又開始止語了。
不過也沒事,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越來越習(xí)慣他止語,有時候他都不需要寫字,我光看他眼神表情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此后幾日,我每天都去神廟報道。這次可能是忙于招待米夏,賀南鳶沒再隔三差五來沖電燈泡。更因為摩川止語,輔導(dǎo)黎央英語的任務(wù)也交到了賀南鳶身上。
所以盡管是寒假,白日里反倒很清靜。
“下午要去巴茲海?”我看著紙上的字,問,“我能不能一起去?”
摩川一皺眉,我就知道他是不想讓我去的。
“讓雷朗別來接你了,我送你過去。你放心,我不靠近,保證站得遠遠的�!�
去世的是左昌的老人,照慣例作為村長的雷朗是要負責(zé)接送頻伽往返巴茲海的。
“這樣,我下棋要是贏了你,你就讓我去,行不行?”見摩川還有些猶豫,我再接再厲。
他一個字沒寫,但我從他臉上已經(jīng)讀出了一行字:“就憑你也想贏我?”
我撇撇嘴:“不下圍棋,咱們下五子棋�!�
一聽是五子棋,他遲疑了。
我立馬使出激將法:“怎么?頻伽不是怕了吧?”
他瞪了我一眼,利落在紙上寫下一個“好”字。
圍棋他是高手,我是新手,我自然是比不過他的�?晌遄悠寰筒灰粯恿�,局勢倒轉(zhuǎn),我是高手,他是新手,他玩不過我。
我得意地將棋子丟進棋盒:“我贏了,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他什么都學(xué)得很快,偏偏在五子棋上好像沒什么天賦,總是輸。
懊惱地盯著棋盤,摩川抬起頭,看著我身后愣了愣,下一秒,米夏的聲音響起。
“舅舅,叔,下棋呢?”
我回頭看去,就見米夏笑瞇瞇從外頭進來。
小家伙膽子挺大,發(fā)現(xiàn)我跟摩川在下五子棋,挺嫌棄,一上來就要和摩川比試圍棋。
摩川要是去考段位,我估計都能上職業(yè)了,光靠米夏一個人想贏,那是天方夜譚。
“你得這么下……你信我,就下這……他舅你這人怎么這樣,欺負小孩子!”靠米夏一個不行,但加上我,再叫摩川讓讓子,二對一,打個平手還是沒問題的。
下到后面,米夏來了趣味,越挫越勇,要不是我提醒摩川該出發(fā)了,他倆還要繼續(xù)下下去。
“這么喜歡,拿回去讓小鳶陪你一起玩吧�!笨闯雒紫挠行┮猹q未盡,我提議讓他把圍棋拿去小樓玩。
聽了我的話,他起先沒動,一臉期待地看向摩川,直到摩川首肯,這才高興地抱著棋盤離開。
冬季的巴茲海仍然如同第一次我看到它的那樣,蕭瑟、荒蕪,方圓幾百米都看不到人煙。
沒有風(fēng)的時候,巨大的湖面上倒映著雪山的影子,比鏡子更透徹,乍一看,仿佛水面下藏著另一個世界。
待到毫無預(yù)兆地風(fēng)起,零星的幾只水鳥踩著水面飛向天際,岸邊的水草倒伏了一片,湖心的雪山便也像幻影一般碎了。
穿著隆重言官服的摩川乘著小船去往湖心,舉行著我見過一次的葬禮儀式。
我答應(yīng)他不靠近看,離家屬聚集的港口便隔開一段距離。
靠著車門,我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戴著皮手套不太好抽煙,我只能脫下一只,將煙送到嘴邊。
徐徐呼出一口白煙,湖水拍打在岸邊,沙沙作響,湖心響起悠遠蒼涼的號角聲。
號角聲結(jié)束,湖心的人影微微動了動,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咬住煙,舉起雙手,大力朝他揮了揮。
他沒有收回視線,一直看著我,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總覺得,他應(yīng)該是帶著笑意的。
去世的是位一百零三歲的老人,據(jù)說是在睡夢中安然離世的。這年紀,在哪兒都是喜喪了,因此親屬們并沒有過多的傷懷,儀式舉行完便很快散去。
我在原地等了許久,才看到摩川緩緩朝我走來。
搓了搓凍到麻木的手指,還剩十來米的時候,我沒忍住,主動快快步上前,悄悄握住他的手,與他一道走回車邊。
冬天衣服厚重,他的袖子又大,只要不是離得很近,就算牽手別人也看不出。但我還是很小心,只敢握住他一點點指尖。
我知道我們的愛情或許永遠都得不到世人的祝福,可以預(yù)見地,前路仍有許多磨難等著我們。
曾經(jīng)的我恐懼于這樣的“未知”,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怕了。
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過去、現(xiàn)在、未來,組成了一條時間的河流,人類置身其中,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將來的事還沒到來,現(xiàn)在的每時每刻,轉(zhuǎn)眼又成了過去。
既如此,與其擔憂尚未發(fā)生的事,或者糾結(jié)過去的事,不如放下執(zhí)念,意隨心動。珍惜每一次的重逢,每一次的相擁,每一次的情難自禁。
這世間,萬事留不住,唯愛得永恒。
“對了,昆宏屠剛剛發(fā)信息給我,說索蘭阿姨做了好多糕點,有我的份,有你的份,還有孩子們的份,讓我過去拿。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一次左昌……”
摩川收緊手指,將我的手整個握住。
我看向他,他指著車,又指了指自己,無聲吐出兩個字:“一起�!�
我笑起來:“好,一起�!�
從今以后,一化為二,二又為一體。我們會一起經(jīng)歷熱戀,一起走過歲月,一起直到永遠。
正文完。
***
久等了!感謝大家支持,正文到此結(jié)束,過兩天會開始更新番外~《不對付》也會開始更番外,根據(jù)時間線兩頭更,會在番外里解決一些正文里解決不了的問題,比如異地戀的問題還有頻伽傳承的問題!
第65章
番外1
棒打鴛鴦
驅(qū)車趕到左昌,已經(jīng)是晚飯時分,剛從巴茲海出來,摩川有些忌諱,本不欲久留,但耐不住索蘭熱情,硬是強留我們吃了頓飯。
吃完飯,索蘭從廚房拎出一只三層的糕點盒讓我們帶走。知道孩子們寒假里都在,她特地做了兩個版本,正常甜度和餡兒料的放在上面,更甜餡兒更多的放在下層。
謝過她,我和摩川在漸濃的夜色中回到了棚葛。
"我打算在棚葛租個房子,或者租塊地建個房子�?偸亲≡谘芯吭阂膊皇莻事兒,畢竟是別人的地方。"我拎著點心盒,與摩川一道并肩往神廟走。
摩川聞言點了點頭,邊往上走邊攤開手伸到我面前,我一愣,很快反應(yīng)過來,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給他。
“密碼是我的出生年月�!蔽艺f。
他幾乎沒有停頓,輸入密碼打開我的手機后,點開記事本,打下一行字:“你如果在棚葛有了房子,以后我也可以去找你。"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干勁兒更足了,簡直想明天就把房子建好。
外觀就按我的喜好,內(nèi)里裝飾按摩川的喜好,不過一定要有浴缸,還要一張超大的床......
"地方我都看好了,就在神廟后門那兒。那兒不是有棟破房子嘛,我問過涅鵬了,說這家人搬到山南去了,好多年不回來了,我準備這幾天打電話去問一下他們....."
我興高采烈地暢想著未來只屬于我倆的家,摩川靜靜聽著,側(cè)顏在孤寂清冷的夜色下猶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細膩美好,濃長睫毛不時輕輕抬起,眼眸中立刻便會顯露出映著月華的淺淡笑意。
就像,眼里盛著一顆月亮。
“你的眼里有月亮�!蹦Υê鋈煌O履_步,低頭再次打字。
我看著他打下的字,驚訝不已,差點以為他是讀出了我的心聲。
這叫什么,心有靈犀?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驚訝過后,又有些感嘆。原來我看他眼里像是盛著月亮,他看我也是一樣的。
“你就是我的月亮�!蔽艺J真說道。
他看了我片刻,唇角微彎,繼續(xù)往前走,不知是覺得我太肉麻不想回我,還是對此表示不置可否,反正直到進入神廟都沒再打字。
糕點還是趁新鮮的才好吃,見小樓一樓的燈亮著,我和摩川一同將糕點送了過去。
摩川走在前面,推開門先進去,我跟在后面,正想往里走,就見他突兀地立在在門口幾步的地方不動了。
“怎么不走?”我奇怪地走進屋里,然后自己找到了答案。
沙發(fā)上,賀南鳶和米夏衣衫凌亂、滿臉通紅地抱在一起,鎮(zhèn)定點也就算了,還能當他們在切磋武藝,偏兩人具是一臉被抓奸在床的倉皇表情,讓人想往好的方向想都沒條件�?v是見過不少大場面,我還是被這幅場景震住了。
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么,但還沒等我出聲,摩川已經(jīng)出手了。
他沉著臉,大步走向角落,握住一根掃把拔掉頭部,直直就朝兩個小孩沖了過去。
“舅舅,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不好,不關(guān)賀南鳶的事!”米夏擋在賀南鳶身前,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摩川半點沒跟他客氣,手起棒落,說打就打,并沒有因為他的身份就放過他。米夏被打得哀叫連連,賀南鳶連忙抱住他,將他護在身下,讓棒子全落在自己身上。
棒打鴛鴦。我腦海里浮現(xiàn)四個大字。
“舅舅,你別打了,都別打了,再打出事了!”
米夏的叫喊讓我回過神,我忙放下點心盒,從后頭抱住摩川。
"摩川!摩川你冷靜點!”我拖著他往后,他打不到了,氣得直接將棍子扔了過去。
賀南鳶身體一顫,抬頭看過來,琥珀色的眼眸像鷹一樣,倔強又堅毅。沒來由地,我竟然在他這一抬眸里,窺見了摩川小時候的影子。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是鬧著玩的,他更不會改。都說外甥像舅,我以為就外貌像,沒成想,性格和性向竟然也像。
往樓上看了眼,我壓低聲音對摩川道:“黎央還在上面呢,動靜別鬧太大了,咱們換個地方再說吧�!�
摩川急促喘息著,與賀南鳶對視幾秒,深吸一口氣,推開我,往門口走去。只是沒幾步,又回過頭來,撿起地上的棍子,這才再次走向門外。
還以為他氣不過又沖回來揍孩子。
我松下一口氣,重新拎起點心盒,對沙發(fā)上還抱在一起的倆小孩道:“行了,起來吧,走了�!�
一進殿門,便正好瞧見神像前,摩川將手上長香插進香爐。收回手,他看也不看我們,衣袂帶風(fēng)地往神像旁的矮幾走去。
“你們,一人一個蒲團,過去跪好。”我抬抬下巴,指揮傻站著的倆孩子,隨后自己也坐到了摩川邊上。
從掃帚上拆下來的棍子原先被擺放在幾上,十分醒目,我嫌殺氣太重,想替摩川放起來,被他瞪了一眼,只好觍笑著說先放在我這里我來保管。
摩川寫字,我替他研墨,他的字較平日里潦草不少,看得出,是真的煩躁。
“你們這樣多久了?”等他寫完了字,我便當他的傳聲筒,將他的意思傳達給在場的兩個孩子。
“也沒多久,就前兩天的事�!惫蛟诳课乙贿叺拿紫穆氏乳_口。
"這么短?我還以為你們早在一起了呢�!蔽乙詾樗麄兤鹆x那會兒就在一塊兒了,想不到這才幾天。少年情竇初開,一切就都好理解了。“怪不得不知道鎖門�!�
哪像我和摩川,每次門都鎖得很好。
“是啊,經(jīng)驗太少了……”米夏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不管他們在一起多久,讓他們立刻分開�!�
摩川飛快寫完了第二句話,我探頭過去一看,微微蹙眉。
這也太不近人情了。雖然快高三了,發(fā)現(xiàn)向來成績優(yōu)異的孩子突然早戀確實挺崩潰的,但也不能什么也不問就把愛情的小苗苗給掐死啊。
將心比心,要是我和摩川高中那會兒就在一起了,結(jié)果有一天被柏齊峰撞破,他不僅揍了我們一頓,還一點轉(zhuǎn)圜余地都不給的讓我們分開……柏齊峰硬,我只會比他更硬,不鬧得兩敗俱傷不算完。
“你們
誰先主動的?”我猶豫了下,還是沒按照摩川的意思直接用強。
“是我。”米夏剛要開口,賀南鳶便先一步道。
舅舅面無表情,外甥也不遑多讓,兩個冰坨子讓本就冷肅的大殿溫度都仿佛又往下降了幾度。
我暗自打了個寒顫,看了眼身旁的摩川,見他沒有對我的問話表示不滿,便接著道:“你們還小,只建立了初步的三觀,真正的人格也才剛剛形成,有時候會因為有趣或者刺激就去嘗試一樣新東西,這是很正常的�!�
"你舅舅沒有要否定你們感情的意思,只是...現(xiàn)在學(xué)習(xí)比較重要,能不能先分開一段時間,大家都冷卻一下,等你們都考上大學(xué)后,再看看要不要繼續(xù)呢?”
我一只手磨著墨,另一只手在幾下拍了拍摩川的腿,示意他消消氣,別這么強硬。
我臺階都遞到面前了,聰明人,就該順著臺階下,先答應(yīng)下來,反正私底下他們有沒有往來,摩川又不能在兩人身上裝監(jiān)控,哪里就能知道。
“不能�!�
結(jié)果好嘛,賀南鳶這小兔崽子是真的倔,倔到連一句違心的話都不愿意說。
"我不是因為有趣和刺激才跟他在一起的,我喜歡他,我不想和他分開。"他義正言辭,神色堅定,不僅是把我說愣了,連米夏都愣住了。
在場唯一沒有愣住的只有怒火攻心的摩川,他這人,原則之內(nèi)是軟硬不吃,只按照自己的一套標準行事,而原則之外,是妥妥吃軟不吃硬。
早戀這事暫且算是他原則外的情況,那就得觸發(fā)他頻伽的慈悲心,怎么軟怎么來,這么硬肯定是不行的。
操皺幾上的宣紙砸向賀南鳶,摩川撐在幾面上,探過身就要去夠我身旁的棍子。
我連忙抱住他,奪過棍子:“別別……山君看著呢,你別這么暴力�!闭f著將棍子遠遠丟了出去。
“你是因為什么生氣?如果是怕我們影響成績,那我向你保證,不會;如果是因為我們兩個的性別,”賀南鳶絲毫不懼,還在繼續(xù),“那你自己….…”
“不要。”米夏輕聲止住他的話頭。
摩川盛怒之中,這會兒滿腦子可能都是怎么揍得賀南鳶屁股開花,根本沒注意到兩人的異樣。但我不同,我瞇了瞇眼,心中越發(fā)確定——他倆,至少賀南鳶,一定是知道了我和摩川的關(guān)系。
"舅舅,我知道您在擔心什么�!泵紫牟n膝蓋,兩只手乖巧地擺在腿上,背脊也挺得筆直,“我們確實年齡還很小,可能有些想法在你們看來會很幼稚,但是誰沒有年少的時候呢?難道每個人年少時做下的決定都是錯誤的嗎?"
"我對賀南鳶的心意是真的,舅舅,您相信我吧,我會一輩子對他好的�!彼樕峡偸茄笠缰目鞓沸θ輿]有了,卻顯得他格外的真摯。
"要打要罵隨意,但無論你們說什么我都不會跟他分開的。沒有他……我會死。
真摯到,他夸張地說著沒有賀南鳶自己會死,竟然給人一種……沒有賀南鳶,他真的會死的錯覺。
這話從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嘴里說出來,著實令人震驚。
這一次,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摩川,都怔住了。
摩川盯著眼前清秀可愛的少年陷入沉思,誰也不知道他在這短短的十幾秒內(nèi)想了什么。
他不是個不講理的家長,之前那么生氣,一大半都出于賀南鳶不知悔改的態(tài)度�,F(xiàn)下米夏軟下來了,他便也強硬不起來。
最終,他還是作出了讓步,允許兩人繼續(xù)交往,但要他們各自寫下保證書,保證考上大學(xué)前不做影響學(xué)習(xí)的事。
“比如?”米夏眨著他那雙杏眼,對于什么是“影響學(xué)習(xí)的事”好奇發(fā)問。
我忍著笑:“比如不適合你們青少年的,在床上發(fā)生的一些過密行為,包括互幫互助也不行,懂了吧?”
米夏愣了下,臉上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但很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轉(zhuǎn)變?yōu)轶@懼中夾雜著羞赧。
兩人乖乖寫完了保證書,我收上來交給摩川,他看過后,又在紙上寫字。
“今晚開始...恰骨搬過來...和我一起......他寫完一個字,我就念一個字,一句話念完,我才回過味來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的聲音與米夏的聲音疊在了一起。
我與他對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你這多不方便,小鳶都快十八的人了,怎么還能跟你一張床呢,擠不擠得慌?研究院這兩天就嚴初文和我兩個,正好還有多余的房間。這樣,讓米夏跟我回去,你看行不行?”
寒假里本來跟摩川單獨相處的時間就少了,要是晚上再被賀南鳶占了,那我又得忍起碼半個月。
小年輕忍忍就算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忍不了一點。
我的這個辦法顯然更優(yōu),摩川想了想,沒多猶豫便同意下來。
米夏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東西隨我回了研究院,臨行前,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情意綿綿。
走出一段了,他回頭看去,我也跟著回頭,神廟前,兩個一黑一白的身影仍然靜靜佇立著,目送我們離開。
“走吧,再不走天都亮了�!笔终坡湓诩珙^,我輕輕推著他道。
少年抽抽鼻子,艱難地收回視線,仿佛下一秒就能給我表演個梨花帶雨。
我特地將米夏的屋子安排在研究院的一樓,離大門最近的位置,二錢則被我牽到了樓上,睡到了我的房間里。
洗過澡,看看時間,快十二點了,我重新穿上外套,摸了摸二錢的狗頭,躡手躡腳下了樓。
剛走出院門,就見外頭站著個頎長的黑影。
我一手電照過去,賀南鳶用手擋住臉,眉心緊鎖,我立馬又移開了。
“門口那間就是,聲音輕點,樓上有狗�!蔽艺f完,也不等他回復(fù),擦過他便往神廟而去。不管他知道多少,我就當他全知道了,這里給他行個方便,以后也希望他能給我行個方便,大殿的燈暗著,但門并沒有關(guān)緊,一推就開了。除了供桌上的酥油燈,室內(nèi)再沒有別的光源,顯得很昏暗,然而我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盤腿坐在神像前,手指摩挲著腿上長棍的摩川。
那造型,乍眼一瞧,還以為是怒目金剛顯靈了。
我一激靈,訕笑著上前:“既然沒睡,怎么不開燈?”
他抬眼看了看我,又去看門:"我要是開燈了,他還怎么偷偷跑出去?"
我出門都快十二點了,這會兒他都能說話了,想來止語已經(jīng)結(jié)束。
"他跑去研究院啦?我都沒發(fā)現(xiàn)�!彪m沒有明說,我和他卻心知肚明,這偷偷跑出去的是誰。
見點心盒還在地上,我拎著坐到摩川邊上,打開蓋子,捏起一塊看著十分軟糯的白色糕點,遞到摩川嘴邊。
“臉別這么臭,來,吃點好吃的笑一個�!�
他視線落在那塊糕點上:“已經(jīng)過了我能吃東西的時間�!�
"是哦。"我有些遺憾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那塊糕點塞進自己嘴中,"那我就替你先吃了吧。哇,好吃!索蘭姨媽的手藝真好�!�
與外形一致,糕點口感十分松軟,內(nèi)餡兒甜度正好,香甜不膩,非常適合半夜肚子餓的時候來上一塊。
舔著手指,見摩川仍然愁眉不展,我直接粘過去,挪到他腿上,勾住他的脖頸道:“你都說小鳶是大人了,大人談個戀愛怎么了?"
他一只手攬住我的后腰,語氣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怨氣:“又是個海城人�!�
我樂了,用力晃了下他脖子:“海城人怎么了?不好嗎?”
摩川一下收緊胳膊,讓我和他之間再沒有一絲縫隙:“你們海城人到底給我們家下了什么迷魂咒?怎么一個兩個都看上你們?”
"哪里敢啊。”手掌輕輕撫過他的脊背,我安撫著他,道,"我們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叫兒孫自有兒孫福,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誰都沒辦法干涉的�!�
我知道,他其實是更愿意賀南鳶結(jié)婚生子,過上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生活的,但事已至此,也不是我和他能說了算的。
摩川沉默半晌,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低低“嗯”了聲。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笑道:“好了,我們說回自己的事。以后房子的外墻我打算漆成全白的,地板你是想要木頭的還是瓷磚?窗簾你有喜歡的款式嗎?還有家具的風(fēng)格......”
第66章
番外2
嚴初文視角
這是嚴初文遭遇過的,最混亂的夜晚。
山腳下,原本該早早熄燈休息的牧民家此時燈火通明。層祿向?qū)�、夏人干部、救援隊,醫(yī)護人員,烏泱泱擠滿了一院子。
這些人中,有一人格外顯眼。
對方穿著象征層祿言官的雪白袍服,五官深邃而昳麗,操著一口流利的夏語,正是聽聞柏胤失聯(lián)后,與嚴初文一同趕到瓦孝的摩川。
從下車開始,摩川就一直與救援隊隊長交流著山上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和救援事宜。
現(xiàn)在山上的風(fēng)雪已經(jīng)小了,正是救援的好時機。救援隊打算即刻出發(fā),與層祿人一道上山救人。
“時間寶貴,那我們就出發(fā)吧!”救援隊隊長道。
“我和你們一起去�!蹦Υㄆ届o地開口。
別說嚴初文,在場只要知道摩川身份的人皆是一愣。
層祿人亂作一團,有的扯住摩川的胳膊,有的擋在他面前,說什么也不肯讓他上山。
嚴初文層祿語不太好,也就能聽個大概,多數(shù)是說他身份尊貴,不宜冒險的,有個層祿人可能看他神情堅定,去意已決,一皺眉,竟然說出風(fēng)雪是山君降下的責(zé)罰,言官不能干涉這樣的話,
嚴初文雖然是搞民俗研究的,接觸得多了,也尊重理解各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但還是不能認同這種時候他們將自然災(zāi)害歸結(jié)于神靈震怒的做法。
"話不是這么說的…"他忍不住出聲。
「我是山君的言官,滄瀾雪山感覺到我的到來,一定就會平靜下來。這件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們不可阻攔�!鼓Υㄉw過他的聲音,同時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嚴初文只得將滿肚子大道理又咽了回去。
“你們到底去不去了?”救援隊隊長站院門口往里頭喊道。
“去!”摩川抽回自己的胳膊,推開面前的族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那幾個層祿人見勸不過,嘆氣的嘆氣,跺腳的跺腳,完了照樣跟上去,加入救援的隊伍。
一整晚,嚴初文坐立難安,房主人讓他進屋休息休息,喝點奶茶吃點東西,他都謝絕了,只是雙手環(huán)胸,在院子里不知疲倦地來回踱步,不時朝雪山的方向張望。
大概凌晨兩三點的時候,院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
嚴初文腳步一頓,欣喜若狂地奔出門去,遠遠便看到被好幾個人簇擁著往這邊走的孫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