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陳洛初痛的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很猙獰,又帶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恨意,她用那雙帶著恨意的眼睛,死死看著蕭葛。
而蕭葛卻神色自在。
蚍蜉撼樹,他終究是那棵樹,對他而言半點影響都沒有。
就在陳洛初快要被陳橫山帶到里面房間的時候,有人進來說了一句:“姜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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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在聽到“姜鈺”兩個字時,放棄了掙扎,任由他將她拖曳離開。
大概是不愿意讓姜鈺看見她現(xiàn)在的狼狽樣。
蕭葛倒是不催她,陳橫山動作也輕緩下來,他倆似乎有默契一般,想讓姜鈺撞上這一幕。
不過陳洛初自己反而往角落里爬去。
很快她就消失在了轉(zhuǎn)角處。
姜鈺進來的時候,只看見轉(zhuǎn)角處,一個身影被拖走了,但他并沒有看清楚,被帶走的是誰。
“叔,我爸讓我來問問你,最近蕭氏意外,需不需要幫忙。”
蕭葛熱情的招呼姜鈺坐下,笑著解釋道:“都是些小事,你就別擔(dān)心了�,F(xiàn)在單身一個人,不如忙一下另一半的事情,世界上多的是珍惜你的女人,不會都跟洛初一樣�!�
“您提她做什么?”盡管姜鈺語氣一忍再忍,維持著禮儀,但是那點不耐煩,還是遮掩不住。
蕭葛只是語重心長的說:“阿鈺,你放心,很快叔叔就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姜鈺又問道:“最近怎么看您的人,都沒有再守在陳家門口了?”
蕭葛但笑不語,而姜鈺似乎也只是隨口一問,并沒有多余反應(yīng)。
來這邊一趟,姜鈺也沒有立刻走,蕭氏跟姜氏的關(guān)系,那是越來越密切,雙方是萬事好商量,只要能扯上點邊的,都能談一談。
到傍晚時,姜鈺聽見蕭葛吩咐人送飯,這才多問了一句:“這里有客人?”
陳橫山跟蕭葛對視一眼,然后不陰不陽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算起來,的確是有那么位客人。跟你也還算熟識�!�
姜鈺就明白了,他嗓音平緩,緩緩?fù)鲁瞿膫名字:“陳洛初?”
“東西差不多,都交代出來了�,F(xiàn)在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等著看看她身邊那些人,手里有沒有什么�!标悪M山道,“她知道的事情有點多,也是真讓人放不下心�!�
姜鈺并未有任何異狀,似乎對于這個結(jié)果,并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阿鈺,既然你跟她認(rèn)識,這飯就由你去送吧。”蕭葛道,“不然她一直精神緊張,也不好。”
“那行。”姜鈺也不反對,端著飯盒就跟著帶路的人往陳洛初所在的房間走去。
陳蕭葛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嘆氣道:“阿鈺骨子里還是善良,有的事,你在他面前得警惕些說。你看看你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太過明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提醒他什么�!�
陳橫山不贊同道:“對于一個算是世仇的人,姜鈺再善良,還能任由她毀了姜家?”
蕭葛讓姜鈺去送飯,為的就是試探姜鈺的態(tài)度。面對慘不忍睹的陳洛初,心不心軟,就能略知一二。
而陳洛初在聽到開門聲時,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反而是收斂下去,隱藏了情緒。
一直到她聽到姜鈺冰冷的說“吃飯”,她才猛的抬起頭。
隨后陳洛初,便下意識的擋住了臉。
其實也是掩耳盜鈴,她傷痕累累,此刻不論怎么看去,也落魄和可憐。
但在姜鈺眼里,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
陳洛初聽見他像是嘲諷般的笑了一句。
笑聲震蕩在她胸腔,什么都沒有打倒她,姜鈺這聲笑,卻讓她胸口隱隱作痛。
“吃飯。”
陳洛初沒有動作。
“吃飯�!彼淅涞睦^續(xù)說道。
陳洛初便面無血色的打開了飯盒,她只是不想跟姜鈺繼續(xù)相處,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里。
可惜她吃完飯了,姜鈺卻偏偏不走。
“真可憐�!苯曉u價她。
陳洛初雙手握緊,面無表情,溫和是保持不了了。
“陳洛初,要是你早算到會有這么慘的一天,當(dāng)時恐怕,沒膽子利用我吧?”他居高臨下,像極了撒旦,眼神宛如寒冰,半點感情都沒有,“本來我會救你,不過你利用我在先,現(xiàn)在就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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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姜鈺的譏諷,陳洛初半個字都沒有說。她閉著眼睛,像是認(rèn)命了一樣。
姜鈺指著面前的鏡子說:“你看看你,現(xiàn)在有多狼狽。你心思算盡,到頭來,也不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你以為會我還會多看你一眼?”
陳洛初在姜鈺身上,是用了美人計的,他諷刺的,大概也是這個。
即便她再低調(diào),在外人面前也從來擺出一副謙遜模樣,可是她心里無比清楚,長相是她的優(yōu)勢,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丑,太丑了,別說姜鈺,換成是誰,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陳洛初嘴唇干澀,如同一棵,已經(jīng)干枯的樹木,半點生機都沒有。
“所以,何必背著我去做那些呢?”姜鈺道。
她聽了這話,卻微微一愣,她總感覺他像是話里有話,陳洛初試圖去看姜鈺的眼睛,眼神冷冰冰的,她還以為,他在心疼她。
不過這樣最好。
陳洛初斂下眉梢,語氣冷漠疏離:“我自己做的選擇,你們想怎么樣對我,我都無所謂。我從頭到尾利用你,你現(xiàn)在這么對我,現(xiàn)在這也算是我的報應(yīng)。我們已經(jīng)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guān)系,我輸了,我認(rèn)。即便再來一次,我只會警惕些,卻從來不覺得利用你有什么不對�!�
姜鈺只是挑起嘴角涼薄的笑了一下,便抬腳走了出去。
倒是蕭葛,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門口,奚落并且?guī)еσ饪此肛?zé)著一旁的陳橫山道:“你看看你,真是心狠,好歹洛初也喊了你那么多年姑父,你卻半點也不手下留情。”
雖然是指責(zé),但是指責(zé)意味卻并不明顯。
回答他的是陳橫山的一聲冷哼:“那人的女兒,我何必心軟�!�
唯獨姜鈺站在一旁沒有搭腔。
陳洛初像是一個小丑,任人圍觀。
蕭葛顯然擅長如何擊潰人的心理防線,被仇人當(dāng)小丑看,任誰都會覺得屈辱,就比如此刻,陳洛初的呼吸粗重了。
蕭葛充滿玩味的看著她,片刻后,才把視線集中到了姜鈺身上。他的眼神十分銳利,卻沒有看多久,隨意一暼一般,很快就把視線給收了回去。
他們很快就離開了。
姜鈺遲疑了片刻,還是不悅開口道:“叔,你做的過了�!�
蕭葛笑道:“難不成還心疼人家?”
“跟心不心疼沒什么關(guān)系,但您這是違法的事。你可以跟她談判,但是這樣逼她,并不合適。”姜鈺的語氣也有些沖,“對一個小姑娘動手,您這樣做,并不好看�!�
“叔叔只是怕她還留有后手,所以留她兩天做客,她消失幾天,要是有后手,肯定坐不住,會出來找人或者按照她的吩咐辦事。等確定沒后手了,我自然會派人送她回去。”蕭葛道,“至于她身上那傷,是你陳叔叔干的,他也忒不憐香惜玉了�!�
姜鈺跟陳橫山對視一眼,誰都沒有開口。
蕭葛又道:“我就是請她來談判的,也從來沒有拘著她,是她自己不愿意出來。這個地方不挺賞心悅目?唯一的不足,就是沒信號。叔叔年紀(jì)大了,只想談個判,就把人給送回去�!�
姜鈺頷首道:“最好給她找一個醫(yī)生,她身上的傷不輕�!�
他這聽上去,也不是對陳洛初的心疼,而是似乎換成任何人,他都會這么說,那是與生俱來的對于弱者的同情。
“醫(yī)生很快就來,你不需要擔(dān)心�!笔捀鸬馈�
姜鈺離開沒多久,陳橫山便不滿道:“都走到這一步了,你打算把人給放了?”
蕭葛氣定神閑,人他是答應(yīng)放了,不過山路崎嶇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意外:“我說你就是個心狠的�!�
陳橫山冷笑了聲:“我這不是擔(dān)心,事情不辦了,這一輩子,你都不會放心我。指不定我哪天就完了。這些日子你也時時刻刻監(jiān)控我,你也瞧見了,我只為了博得陳洛初信任,出去了一趟,還是送那點害你們蕭氏的證據(jù)。最近我也就在這里待著,省的你擔(dān)心�!�
“如果不是因為我故意裝作想對你們蕭氏落井下石,以及真給記者送出了那點針對你們蕭氏的東西,她現(xiàn)在可不會出現(xiàn)在這�!标悪M山又道。
蕭葛道:“也罷,既然你想留在這兒那我就好吃好喝招待你�!�
……
幾天之后,陳洛初身邊所有有可能的人,都被檢查了個遍。
蕭葛也如姜鈺所愿,打算把陳洛初給“放了”。
走之前,陳洛初正一個人安靜是坐著。
蕭葛再次推門進來的時候,她余光涼淡看他,一言未說。
蕭葛用一個羞辱的姿勢捏住她的下巴,和藹說道:“你這丫頭,長得確實隨了你母親。想當(dāng)年,你母親也算是萬人迷,我也曾經(jīng)為她傾倒過。不過挑男人的眼光,著實不怎么樣。跟你一樣,沉得住氣,卻智謀卻差一點。”
陳洛初卻說了一句相當(dāng)奇怪的話:“幾點了?”
蕭葛倒是大方的告訴了她:“晚上七點�!�
陳洛初說:“快要七點半了�!�
“你最不該的,是信任陳橫山,不過也算吃一塹長一智,下輩子,千萬不要胡亂信任別人�!�
陳洛初表情猛的泛出白色,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什么,下輩子三個字,代表著什么意思,太過明顯。
但就是一瞬,隨后她卻恢復(fù)成溫和模樣,她說:“蕭葛,其實你也沒有我想象中那么聰明。有句話叫做,夜長夢多。把我留在這,對你也沒有什么好處�!�
蕭葛不理會她的虛張聲勢,笑道:“你一個輸者,倒是批判起我來了�!�
“是嗎?起碼我是為了當(dāng)年的正義,而你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從內(nèi)里講,你才是那個失敗者�!标惵宄跽f,“邪不壓正,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有些人,就是太過天真。但蕭葛沒想到沉穩(wěn)的陳洛初也是這一類,他原本期待一場精彩的博弈,到頭來也不過如此。
蕭葛沒了耐心搭理她,很快就離開了。
而陳洛初再次看了眼時間,七點十五分。
她眉眼終于帶了笑意。
十五分鐘后,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一條大新聞。
陳氏前繼承人,陳英皞死因大揭秘。
蕭葛算錯一點,她從不打算第一步就依靠法律,她依靠的是輿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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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始終相信,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他們會不遺余力的支持她。
只要事情鬧得大了,那么后續(xù)一切流程,自然也就快了。而法律在這時候也能成為她強有力的后盾,自然會替她聲張公平正義。
而蕭葛提防她找律師或者相關(guān)專業(yè)人士,其實她并沒有花太多精力在這一方面。
至于這些證據(jù),是怎么成功流出去的……
蕭葛那么提防她,自然不容易。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不僅是她,陳英芝跟陳橫山也被人監(jiān)視著。唯一的機會,自然也只有陳橫山,故意去找記者,曝光蕭氏那一點小問題那一次。
看似陳橫山是在為了博得她的信任,實則陳洛初把握住了那一次機會。在陳橫山帶著蕭氏證據(jù)的同時,也混著當(dāng)年事情的證據(jù),一并帶出了陳家,進了記者手里。
而那個記者,陳洛初在許久之前就了解過,為人正直,且很有職業(yè)道德,實事求是,敢報道一切別人不敢報道的事。
陳橫山為了讓自己更加信任,去找對方,蕭葛必然也不會不答應(yīng)。相反找那個記者,才能更加顯示出陳橫山是真的想對付蕭葛,也好讓陳洛初放下戒備信任陳橫山一事,變得更加合情合理。
也就是這事成功了,她才“信任”了陳橫山,跟著他來到了蕭葛這里。如果沒成功,陳洛初依舊不會踏出家門一步。
至于她為什么要順?biāo)浦蹃淼绞捀鹕磉叀?br />
陳洛初收回思緒。
也就是在半分鐘后,陳英芝出面,哭得眼睛都腫了,她泣不成聲的說:“我們家洛初,不見了,如果網(wǎng)上的揭秘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蕭葛帶走了。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聯(lián)系到人了,電話也打不通。如果有人有點信息,麻煩聯(lián)系我,或者聯(lián)系警察。”
陳英芝的話,讓事情的熱度更上一層樓。
蕭葛又算錯了一點,她的確不想讓陳英芝從她嘴里知道半點過去的事情,可是這不代表,她就不會把陳英芝算進自己的計劃里。
陳洛初跟陳英芝說的出國散心,最后從一段時間,明確到了一共五天,如今一個星期過去了,她還沒有回去,陳英芝在看到網(wǎng)上的事情之后,自然慌神。
陳英芝又是最遭不住事情的,肯定會六神無主,出面尋求幫助。
而之前的問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陳洛初順勢跟著陳橫山來到蕭葛身邊,一是她在陳家,蕭葛并不放心,反而可能對她動手,而最危險的地方確實最安全,她在蕭葛跟前,他這般自負(fù),自然胸有成竹,她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
二是,陳洛初怕事情被湮沒,于是她策劃了兩件有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一起出現(xiàn),也就是當(dāng)年的真相,以及她的失蹤,兩件事情一起,熱度自然高了不少。而既然要把她失蹤的原因跟蕭葛關(guān)聯(lián)起來,如果只是空穴來風(fēng),當(dāng)然不行,最好她得出現(xiàn)在蕭葛身邊。
陳洛初待在房間里,沒有手機,她卻很清楚外面現(xiàn)在是什么場面。
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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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再次看了眼時間,七點三十五分。
七點三十分,那位記者,每周發(fā)布信息的時間。
……
蕭葛在看到網(wǎng)上的信息時,那副和藹的虛偽的面具終于掛不住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慌張而又難看,勉強鎮(zhèn)定打電話出去,吩咐助理道:“花錢把網(wǎng)上那些消息,全部都公關(guān)了�!�
陳橫山看著他慢慢放下手機,也是焦急得不行:“現(xiàn)在要怎么辦?”
“怎么辦,當(dāng)然是想辦法去解決,不然還能怎么辦?”蕭葛這會兒已經(jīng)在暴跳如雷的邊緣了,說話半分耐心都沒有,他突然開始笑起來,越笑越大聲,陳橫山只覺得他有些癲狂。
他站在一旁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他笑,蕭葛并不是一個長得好看的人,笑得整張臉扭曲之后,那副場面,相當(dāng)毛骨悚然。
“是我大意了,是我小瞧了她�!笔捀鹜蝗婚g恢復(fù)平靜,只是聲音足夠冷,“我倒是想知道,她那些東西,是怎么送出去的?又是不是有人暗中幫忙?”
他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看著陳橫山,顯然在懷疑他。
陳橫山連忙道:“我有什么幫她的動機?于私她是他的女兒,我看她礙眼,于公我得提防她奪走陳氏,當(dāng)年的事情她也一并把我歸入你們當(dāng)中,也恨著我,我才是最沒有動機的那個。你要懷疑我,倒不如懷疑姜鈺,他們畢竟還相愛過,姜鈺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前段時間來,為了她還跟你求情�!�
蕭葛還是更加懷疑陳橫山,姜國山當(dāng)年替他找人解決后事,雖然不算參與,但也算有牽連,他肯定會牽制住姜鈺,告訴他事情的嚴(yán)重性,不會由著姜鈺胡來。
但陳橫山,也的確沒有這樣做的動機。
難不成陳洛初還有其他幫手?
蕭葛越想,就越覺得這小姑娘深不可測,他突然在心里打了個哆嗦,隨后就大步抬腳朝關(guān)著陳洛初的地方走去。
陳洛初在看到他時,顯得極其沉著,那種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沉著。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此刻會出現(xiàn),甚至像是準(zhǔn)備好了一樣那般熟練的抬起嘴角:“七點五十分�!�
蕭葛太陽穴用力一跳,對于她提時間這事,幾乎都要陰影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設(shè)計過,還是在他胸有成竹之后,發(fā)生的大反轉(zhuǎn)。
蕭葛向來被人敬重著,所有人都捧著他,陳洛初這副不卑不亢的模樣,讓他心里火氣四起,他走上前,用力的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因為慣性,陳洛初直接撞在了旁邊的柜子上,正好撞到上次傷到的地方,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氣。
但隨即,她卻笑了。
陳洛初的聲音又變成了溫和的模樣:“何必惱羞成怒,這才是你原本的模樣,虛偽易怒壞到骨子里,這會兒看上去,才是真正的你。”
“即便你成功算計我,你又有什么好下場?”
“最壞也就那樣,大不了一條命。陳洛初說。
之前她不能出事,因為不知道結(jié)果怎么樣,但現(xiàn)在蕭葛多半是無力回天了,陳洛初就沒想過能活著出去。
而蕭葛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個小小的紅點,正在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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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點其實一點也不明顯,如果不是此刻,陳洛初破罐子破摔,把化妝臺桌面上的一包棉簽?zāi)米吡�,根本就不可能看見�?br />
蕭葛三下兩下走到紅點旁邊,扯出來,也就是一個普通的錄音筆。
這種東西只要留在這里,就構(gòu)不成太大的威脅。即便不是這個,是其他東西,這邊信號不行,也傳不出去,也同樣沒有什么大礙。
這也是他從來沒有那么細(xì)致讓人每天都檢查的原因。
陳洛初這么聰明,當(dāng)然知道這些東西沒用,他顯然是這會兒料到他來,故意打開了筆,并且是一種挑釁的姿態(tài),不加遮掩。
她以為她勝利了成功了?
他怒意滔天。
只是在看到她平靜的臉色之后,蕭葛慢慢冷靜下來,她無非是想激怒他,讓他喪失理智,做不出好的判斷。
他越情緒波動,她就越高興。
蕭葛這會兒在意的問題是,東西是怎么出現(xiàn)到這里的。
陳洛初來的時候,他檢查過,不可能攜帶進來。而他這邊的人,都是他的人,也都檢查過就連陳橫山也不例外。唯一沒有檢查過的,只有那天的姜鈺。
蕭葛礙于對姜國山的信任,也為了不讓姜鈺覺得他有其他意圖,所以對他,就像往常一樣相處,并沒有刻意約束。
他的視線往下掃,看著陳洛初,咬牙切齒道:“哪里來的?”
自然得不到回答。
“姜鈺給你的?”蕭葛彎腰下去,拽住他的衣領(lǐng),道,“那天讓他給你送飯,他指著鏡子羞辱了你好久。原來是在拖延時間,好趁機把這個東西留給你�!�
他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因為蕭葛那天是目睹姜鈺對著這張化妝鏡,指著陳洛初的臉,讓她好好看看自己,也就是在這時候,他趁機把筆給留了下來。
而姜鈺又說,沒必要這么對她,不如放她走。正好不就是能讓她把錄音筆帶出去?
蕭葛心驚,如果真是姜鈺,姜國山是不是找到了自保的方法?
爆出去的,都是姜國山給陳洛初的那些有關(guān)自己的證據(jù),自然是沒有姜國山的。但要查起來,他還真能逃了?
一系列問題,讓蕭葛也亂了分寸。
到底是不是姜鈺?但眼前姜鈺嫌疑最大。
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呵,眼前這個后輩,把他逼到了絕境,蕭葛真后悔,當(dāng)時沒有直接結(jié)果了她。
“先把她弄走,去哪你看著辦,但是千萬不能放他回去�!比缃耜惵宄醪灰姷南⒁怀�,她是萬萬不能留在他身邊的。
“我這就去辦�!彼惵宄鯇σ暳艘谎郏瑑蓚人眼神都沒有泄露半點情緒。不知道是隱藏得好,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
而陳洛初清楚,只要她今天被陳橫山帶出這個門,那么她就自由了,他自然會帶著她去安全的地方。
陳洛初恨陳橫山,但是也信任陳橫山。
陳橫山眼看就要拽著陳洛初往外走,蕭葛卻突然出了聲,道:“慢著�!�
陳洛初跟陳橫山都頓了頓。
蕭葛看著陳橫山道:“你現(xiàn)在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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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橫山自然明白蕭葛不讓他走的原因,盡管他更加懷疑姜鈺,但是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相信他。放他出去,沒人知不知道是不是放虎歸山。
蕭葛說完話,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接了個電話,網(wǎng)上的消息已經(jīng)全部給撤了個一干二凈,就連搜索關(guān)鍵詞,都已經(jīng)找不到了。
他松了一口氣。
在熱度還沒有發(fā)酵到最大時,處理干凈了,一切就都不算問題。怕就怕發(fā)酵大了驚動官方。
蕭葛看著陳橫山道:“你給陳英芝打個電話,說陳洛初沒事。你們是夫妻,她自然不會懷疑你的話�!�
他這倒不是在意陳英芝網(wǎng)上的話,只是怕她立刻報警,穩(wěn)住她了,網(wǎng)上的“流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現(xiàn)在,自然不是驚動警-察的時候。
陳橫山很快去照做了。
但是蕭葛沒有想到,陳英芝已經(jīng)報警了。并且,連帶著當(dāng)年的事情,她也開了發(fā)布會,顯然是要追究到底的。
蕭葛沒想到陳英芝的動作會這么迅速,顯然是有備而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笑了笑,看著地上的陳洛初道:“你跟你姑姑是什么時候串通好的?我也小瞧了她的演技,你性命垂危時,她也能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繼續(xù)打她的麻將,買她的東西,真是一手好演技啊�!�
他一腳踹倒陳洛初,腳狠狠的踩在她的臉上,感慨而又陰鷙道,“真是一手好演技啊�!�
陳洛初自然沒有跟陳英芝串通好,這事情,估計是陳橫山率先做好準(zhǔn)備,剛剛那個電話,蕭葛讓陳橫山去安撫她,陳橫山估計正好提醒她找人。再或者,葉晨曦也從背后推波助瀾。
她不確定是哪一種。
陳洛初只道:“你無力回天了�!�
蕭葛的眼神里充滿了恨意,又用力的幾腳往她身上踹,陳洛初不喊疼,只是笑,那種打心底的笑意。
你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我早已經(jīng)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了,你以為死或者痛苦,又能威脅到我什么?
陳洛初只是想起她身邊的人來。
陳英芝還有葉晨曦,日子也還能過下去。
姜鈺還有女兒,加上她利用是真,也不至于惦記她。
顧澤元姜軍一類更不用提,年紀(jì)大些,有了另一半,也會逐漸遺忘她。
遺忘是人的本性,也是人自我療愈的方式,一切都會好的。
她沒有了,也就那樣,他們身邊都會有念想,有依靠。
陳洛初想,這輩子大概真正忘不掉她的,只有陳橫山了。
這個她恨極了,卻能無條件相信的男人。
他大概是忘不了她的,她甚至都沒有原諒他。
陳洛初一邊想著,一邊在蕭葛的拳打腳踢之下,朦朧的睜開眼睛往不遠(yuǎn)處望了一眼。
陳橫山就在那站著,表情半點不變,眼神卻隨著蕭葛的每一個動作,不停的閃爍著。
你也在疼嗎?
你是不是也在疼。
我恨你,傷害了那人的感情,也傷害了姑姑的感情。
我恨你,恨我跟你留著一樣的血。
但是我也感激你,用心把晨曦當(dāng)做一個繼承人培養(yǎng),也感激你對我不留余力的幫助。
我原諒你了,我想原諒你。
陳洛初閉上眼睛,淚水終于從眼眶一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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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葛累了,才停下來。
陳洛初動都沒有動一下。
“事情是不是沒有轉(zhuǎn)機了?”陳橫山在一旁有些不安的問道。
蕭葛并未作答,只開始聯(lián)系國外好友,他得盡快出國,最好現(xiàn)在就出國。這些年事情太多他不安心,早未雨綢繆做好出國的準(zhǔn)備了。
他早猜到了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讓他走到這一天的,會是對他構(gòu)不成威脅的陳洛初。
*
蕭葛很快就準(zhǔn)備好了出國的事宜,飛機在一個半小時之后起飛,而所有人也都被遣散了,這里已經(jīng)不能再
留人。而剩下的人,除了陳洛初,只有他和陳橫山還在。
半個小時之后,就在蕭葛正要走時,陳橫山看著窗外,突然道:“姜鈺來了�!�
窗外姜鈺正沿著小路往上走。
半個小時之前,蕭葛已經(jīng)讓人全部走了,這邊有兩條路上來,姜鈺來的那條路,估計沒有人開大門,車子進不來,他應(yīng)該是把車子停在門口,徒步進來。
蕭葛先是蹙眉,最后得逞的笑了笑,他喃喃說道:“是該來了,來了正好,來了正好�!�
陳橫山不明白他的意圖,蕭葛問道:“還記不記你當(dāng)初想怎么安排這場意外?”
“什么意思?”
“她現(xiàn)在怎么能留在這里,怎么樣也不能在我身邊出事。姜鈺既然來接她,就讓姜鈺帶她走好了。姜鈺開車要是發(fā)生了意外,那就怨不得我了�!�
蕭葛嘆著氣,一副惋惜模樣:“她要是好好的活著,我怎么咽得下這口氣哪�!�
隨即他又笑起來。
那笑聲讓陳橫山覺得他大概是受刺激瘋了,可他說的話,卻依舊那么陰毒。
而蕭葛如今,根本就不在意姜鈺怎么樣�;蛟S說他本來就不在意,之前對他照顧有加,無非是礙于姜國山手里那點東西,那點東西在,與其交惡,不如交善。而現(xiàn)下自身難保,自然顧不得姜鈺。
而姜鈺又有背叛之疑,蕭葛恨不得他付出代價。
陳橫山道:“你的意思是……”
“那輛車子,一直在門口停著吧?”
陳橫山再往外掃去一眼,人走光了,如今車子就孤零零的那兩輛停著。
姜鈺見到蕭葛的時候,忍不住蹙起眉頭,如今這樣可怕瘋狂的蕭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來把人帶走。”他說。
蕭葛笑道:“你帶走吧,她如今也不能留在我這兒了。外頭那事,你父親怎么打算的?”
姜鈺并不答他,警惕非常,只是看著陳洛初那個方向。
“看來你父親,已經(jīng)想好退路了�!笔捀鹨琅f笑著,語氣卻逐漸冰冷。
姜鈺淡定道:“來的時候,我報了警,很快會有警-察過來�!�
他在提醒蕭葛這時候最好規(guī)矩點來,如果在這時候他還妄想動手,那么非但討不到一丁點便宜,還可能惹上一身腥。
姜鈺很快往陳洛初的方向走去。
蕭葛眼底風(fēng)暴醞釀,那種癲狂之感越來越明顯,陳橫山遲疑道:“我們得走了。”
現(xiàn)在絕對是得離開的時候。
而姜鈺在看到陳洛初時,已經(jīng)頓住了,她身上沒有一處能看的地方,人也已經(jīng)昏迷了出去。
姜鈺這空檔也來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緒,而是飛快抱起陳洛初往外走去。
走到樓下的時候,陳橫山丟過來一把鑰匙:“趕緊走�!�
姜鈺也沒有多想,只道蕭葛這會兒,恐怕也不希望陳洛初在這里被發(fā)現(xiàn),如果被人知道他和陳洛初一起,那么他怎么樣也洗不清了。
蕭葛的事情,姜鈺當(dāng)然不會就這么算了,可也不是現(xiàn)在。哪怕他這會兒要離開逃走,姜鈺也不會在這一刻阻止他。
他想也沒想就帶著陳洛初上了車。
蕭葛看著越來越遠(yuǎn)的車,忍不住笑出聲來。
用不了多久,他就不用生氣了。惹他生氣的人,都得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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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橫山則是沒時間顧及其他人,只道:“蕭哥,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dāng)然得走�!笔捀鹨膊豢搓悪M山,抬腳就往外頭另一輛車走去。只是走到車旁,又遲疑了。
盡管蕭葛找不到陳橫山有幫助陳洛初的動機,但他還是做不到百分之百相信陳橫山,哪怕有一絲懷疑,他就有陷入絕境的可能。
誰也不知道,眼前的車,到底正不正常。
蕭葛回頭看了一眼陳橫山,道:“還不快走?”
陳橫山便沒有片刻猶豫的上了駕駛座。
蕭葛這才放下心來,如果陳橫山把好的那輛車給了姜鈺,那他自己怎么可能能做到這么干脆利落的上車。再者他應(yīng)該早就料到得跟他一起走,肯定也不會用自己的命來冒險。
以他對陳橫山的了解,他自私至極,這輩子把他這條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個姜鈺和陳洛初,可不值得他讓出活下去的機會。
蕭葛坐上副駕駛,關(guān)上車門。
陳橫山卻在這會兒有些猶豫了,道:“姜鈺開來的那輛車,還在那邊門口,我們要不要去開那一輛?”
“你什么意思?”蕭葛瞇了瞇眼睛。
“總歸讓警-方發(fā)現(xiàn)姜鈺的車子在,不太好。”陳橫山道。
“這倒是沒什么問題�!笔捀鸬�,“那條路陡,車子剎車壞了,出意外是必然,車子從這懸崖掉下去,能有什么生還的機會?即便有,我后續(xù)也不會放過他們。你放一百個心,這次你也算一直跟在我身邊,即便我出事了,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暴露你�!�
當(dāng)然,蕭葛也是說的好聽,什么時候他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姜鈺跟陳洛初,只不過是耍了他,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會咽下這口氣。
陳橫山雙手握著方向盤不知道在等什么,久到蕭葛心里不安,開始懷疑車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的時候,聽見他道:“不會放過陳洛初?”
“那人的女兒,自然要如你所愿�!�
陳橫山笑了笑,短促的一聲冷笑,也不知道是贊同蕭葛的話,還是其他什么意思。
這下他倒是沒有猶豫,發(fā)動了車子。
蕭葛只覺得他車速很快,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越快越好,這樣就能在所有人找他之前,順利抵達國外。
蕭葛忍不住笑起來。
他還是贏家。
你看,陳洛初怎么可能斗得過他?
小姑娘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蕭葛一派輕松,只是余光看到陳橫山時,只覺得他臉色凝重,握住方向盤的手,也在發(fā)抖。
“你在緊張什么?”蕭葛有點好笑,“你放心,當(dāng)年的事情,你幾乎沒有牽扯,你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他的話音剛落,正好遇上下坡,蕭葛只覺得車速似乎又快了些。
他終于有些怕了,緊緊靠在位置上:“這里坡斗,你開慢些。”
陳橫山卻沒有說話。
“你說他們的車子,這會兒是不是從那個死角掉下去了?”蕭葛的注意力很快被陳洛初跟姜鈺的事吸引,他異常興奮,大笑不止,“你看,誰又能贏得過我。”
陳橫山反而空出一只手點了一支煙,他變得格外沉著,道:“他們,恐怕不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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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的陳橫山跟以往看上去,大有不同。
往常他陰鷙、自私、較真、狠毒,卻沒有一刻,會跟現(xiàn)在這般,冷靜淡泊。
蕭葛眉頭蹙起,既而問道:“你什么意思?”
陳橫山只是低頭吸著煙,不再言語,他單手放在方向盤上,任憑煙霧繚繞,這樣陡峭的路,居然也分心。
蕭葛沒心思再問陳洛初跟姜鈺的事,比起他們,他自然更在意自己的安全,他吩咐道:“倒也不急這一時,安全重要,車開慢些�!�
陳橫山牽起嘴角,并著他眼角的皺紋,形成一個譏諷的笑意,他抖抖煙灰,有些愛莫能助的說:“我倒是也想開慢些,不過……”
“不過什么?”蕭葛急急問道。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車子在一個轉(zhuǎn)彎處幾乎沒有控制住,好在蕭葛慌忙伸手過去打了一下方向盤。
才片刻,他額頭上都是冷汗,一陣陣往外冒。他想到某種結(jié)果,幾乎睚眥欲裂,惡狠狠道:“陳橫山!”
但隨即他又安撫自己,不可能,不可能!陳橫山怎么可能把生的機會,讓給陳洛初和姜鈺。即便姜國山許了他更多的好處也絕無可能。蕭葛不可能拿自己冒險。
“差點教我誤會了你�!笔捀鹁徚苏Z氣,“等我安全抵達國外,你想開辟國外市場,我會給你想辦法�!�
到這時候了,居然又開始許好處了。
陳橫山皮笑肉卻不笑,只道:“你有那點精力,不如多管管你自己。國外市場?到這一步了,我哪有心思顧及。哦,對了,恐怕你連你自己也顧及不了了�!�
他搖搖頭,唉聲嘆氣道:“蕭葛,你連這時候,還說著不放過洛初的話,但凡你剛才不補上那句不給他們?nèi)魏紊的機會,我也會想方設(shè)法不上這輛車。可惜啊,你太狠,太歹毒了,半點放過她的念頭都沒有產(chǎn)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