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到那天晚上,當(dāng)他路過一家咖啡廳,看見了跟一個陌生男子坐在里面的靜息。
她面無表情的低著頭,對面前男子講的笑話毫無反應(yīng),男子伸手想撫弄她額前的劉海,被她揮手避開。
然后她看見了玻璃窗外的鄭宴。
兩人安靜的對視著。
鄭宴脖子上還圍著那條白色圍巾。
趕快逃。
心里有個聲音在警告鄭宴。
可是他的雙腳仿佛被下了蠱,牢牢釘在原地?zé)o法動彈。
靜息驀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拋下相親對象,小跑出咖啡廳,沖過去死死抱住了鄭宴。
“我喜歡的人明明就在這里啊,為什么還要跑去相親呢?”靜息用了最大的力氣擁抱面前的男人,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著。
那一刻,鄭宴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讓母親看見這幅場景,看見自己摟著一個漂亮的女人,會不會立即原諒他這些年犯下的過錯,笑著歡迎他回家過年呢?
謝原直勾勾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慘白的臉色,濃重的黑眼圈,兩頰瘦的凹了進去,雜亂的頭發(fā)干枯泛黃。
原來鏡子也會騙人呢,自己明明正被鄭宴熾熱的愛滋潤著,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為什么會看上去像個因飽受摧殘而營養(yǎng)不良的卑賤囚犯呢?
他抬起手,一拳砸上去,墻上的鏡面眨眼之間碎裂成無數(shù)片,摔落在地。
剛回家的鄭宴聞聲來到衛(wèi)生間,看著一地的碎片,低嘆:“又怎么了?”
謝原穿著拖鞋的腳踩在玻璃渣上,說:“以后家里不要裝鏡子了好不好?”
鄭宴困惑的皺起眉。
謝原靠過去摟住鄭宴的脖子,直視他的眼睛,笑道:“反正我能從你的瞳孔中看見我,你能從我的瞳孔中看見你,我們的瞳孔就是彼此的鏡子啊。”
鄭宴沒有說話,任由謝原湊上來吻住自己的唇,他感覺自己的脖子被謝原越勒越緊,有點喘不過氣。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謝原那只剛剛砸向鏡面的手背被劃了一道很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正從傷口肆無忌憚的蔓延出來,慢慢滴落到地板上。
任何在你身上發(fā)生的細(xì)小變化,都會被我一眼發(fā)現(xiàn)。
比如你身上清淡的女士香水味。
比如你脖子上的白色圍巾。
比如你手機通訊錄里那個陌生的名字。
而那些遍布我全身的、張揚而又猙獰的傷口,卻總是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這是不是意味著,在你眼中我正在漸漸透明,總有一天會消失不見。
“天橋見�!�
靜息抱著手機咧嘴笑,這是鄭宴第一次主動發(fā)短信給自己。
所以盡管外面下著大雪,她也還是穿戴整齊,甚至還化了淡妝,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頂著風(fēng)爬上十米高的天橋,靜息凍的直哆嗦,不斷靠搓手取暖,二十大幾的人了,她卻表現(xiàn)的像情竇初開的青春期少女,耐心的等待戀人的到來。
白色的雪花飄落在黑色的傘上,很快就覆上了一片白。
她趴到橋欄上,低頭打量著天橋下的車來車往,遠(yuǎn)處傳來炮竹聲,馬上就要過年了。
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靜息用手按住胸口,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一只手緩緩伸向了她的后背。
3.除夕
當(dāng)鄭宴趕到醫(yī)院時,靜息正在急診室接受搶救。
蹲在門口的謝原哆哆嗦嗦的抬頭,看著鄭宴,顫聲說:“我沒有推她�!�
鄭宴沉默的站著,俯視著一身狼狽的謝原。
“宴……”謝原伸出手,想拉住鄭宴的胳膊,卻被大力甩開。他看見鄭宴望向自己的眼神,變得冷漠而又陌生,不禁癱倒在原地。
急診室門終于被打開,幾個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誰是病人家屬?麻煩來簽個字。”
鄭宴開口道:“我�!�
“是她的丈夫還是?”
鄭宴猶豫了幾秒,答道:“我是她男朋友�!�
謝原眼神一滯,滿眼都是震驚。
醫(yī)生:“患者輕微腦震蕩,左腿腳踝骨折,身上有幾處擦傷,其他沒什么大礙,需要住院觀察。真是萬幸,這幾天一直下大雪,積厚的雪地救了她�!�
鄭宴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走進急診室。
靜息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臉上有好幾處傷口,手背上掛著吊針,那么大瓶的鹽水,正一滴一滴流進她瘦弱的體內(nèi)。鄭宴走過去,輕輕握住對方冰涼的手。
“你來了�!膘o息虛弱的開口。
“對不起。”鄭宴深深地皺起眉。
靜息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門口呆站著的謝原。
“拜托,不要報警�!编嵮鐗旱吐曇�,幾乎是乞求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