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眼睛里滿上一層水霧,我緊咬著嘴唇,微仰著頭,生怕淚水滑下來。
我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么在她身邊,我就是個嬌氣使小性子的哭包,。
「好好地,哭什么?」她用帕子替我擦拭眼淚,有些無奈。我看著她的眼睛,撅起嘴道:「爹爹那么壞,不僅幫著姬夫人欺負(fù)你,還動手打你,娘親怎么還喜歡他?」
我人都傻了,她說她愛容瑜,即便容瑜害得她家破人亡,踐踏她的尊嚴(yán),傷害她的孩子,她還是愛他。為什么虐文女主都患有斯德哥爾摩癥��?這是她們的通病嗎?那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這幾年,防火防盜防容瑜,不都白瞎了?
「小孩子家家的,說這些羞不羞�!顾首髋�,伸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下,「時候不早了,鶯兒該睡覺了。」
「我不…」我拽著她的衣袖,不準(zhǔn)她走,我心里空蕩蕩的,說不出來的苦悶,好像酥餅被人咬了一大塊,必須親耳聽到她說不愛容瑜了才能彌補。
「好了,別鬧了,娘不喜歡他,娘只喜歡鶯兒行了吧。」
她這話說的敷衍,「只喜歡鶯兒」這五個字卻砸的我暈頭轉(zhuǎn)向,我兩輩子加起來,平生第一次聽到這么直球的話,聽得我臉頰發(fā)熱,呆若木雞。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jīng)被她塞進被窩了。
「別想了,早點睡�!�
她舉著燭燈出去后,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西廂房醒來的。
昨晚的事太亂了,再想起來有點像做夢,莫名還增添了些落寞。
我也沒工夫感傷,女主說是小廝喊她出去的,在容瑜醒來之前,我得找到那幾個可疑的小廝,正打算把府里小廝都聚起來的時候,水姜提醒我,府里的下人都被皇上換過一遭了。
對哦,那怎么可能找得到。
說起來,小皇帝換下人這事,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替女主長臉,這下一想,也可能是趁機把證據(jù)清理干凈,那一切不都又回到原點了,小皇帝又成了頭號懷疑對象。
我還是琢磨琢磨妶姬那侍女身上的味道吧。
等我回了自己的院子,翻出來那件衣服,再聞一下差點沒把我送走。
「小郡主平日里都要吃五次奶的,今日才吃兩次,方才給郡主喂奶的時候,郡主不過吃了幾口就不愿再吃了�!鼓棠锟蘅尢涮涞恼f著,好像我不愿吃奶顯得她多委屈一樣,「奴婢在想,小郡主會不會是病了,這才導(dǎo)致食欲不佳�!�
「我之」「誰……?」我捂著鼻子退避三舍,問向身后的侍女,「昨天誰進來過?」
「郡主,除了奴婢,沒人進來過�!剐⊙诀吖虻乇碇倚模烂猜劦搅斯治�,就聽她辯解道:「許是昨夜天熱,衣服沒有浣洗,所以發(fā)臭了。」
聽起來合情合理,但無論如何,這條線索算是廢了。
屋子是不能呆下去了,我怕臭味聞多了就忘了本來的味道了,連忙退了出去。幸好這間屋子不是主室,不然人都住不下去了。
這兩天,女主一直在容瑜身邊照顧他,寸步不離。我面上不顯,心里倒希望容瑜就此長眠下去。轉(zhuǎn)念一想到道貌岸然的陸明澤,以及虎視眈眈的小皇帝,又有些后怕。
容瑜要是真倒臺了,小皇帝會不會把女主拉出去給容瑜陪葬,我是否又要被送去和親?
三天之后,容瑜醒了。
我去瞧他的時候,他正倚著靠枕喝藥,見我來了,居然燦然一笑說,「鶯兒來了�!顾环闯B(tài)的向我招手,示意我到他旁邊。
他睡了幾天,眼窩深陷,雙頰瘦削,
面色蒼白,連帶著唇色也十分暗淡,哪里還有從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我杵在原地沒動,
容瑜略有些失望的收回手,喝完了藥,
把碗遞給女主。
她身旁的下人端著一碟子糖棗上前,女主捻了個棗兒遞到容瑜嘴邊,容瑜搖了搖頭說:「留給鶯兒吧�!拐f完,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被女主攔住了。
「太醫(yī)說你這傷要靜養(yǎng),還是先躺著吧。」
「無妨,
本王清楚自己的身子�!�
下人很快反應(yīng)過來,伺候他更衣,
容瑜穿戴完整后,女主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
伺候他漱口。容瑜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詫,似乎有點不習(xí)慣,他吐出茶水后,
擦了嘴問:「陳益德怎么樣了?本王記得他也受傷了�!�
陳益德是容瑜身邊那個老太監(jiān),我也很久沒見過他了。
女主打量著容瑜的臉色,斟酌了片刻,說道:「按照內(nèi)務(wù)總管的禮制厚葬了,他的親友只剩個弟弟,
因為過段時間要參加春闈,還沒有告知他,不過已經(jīng)派人送去了不少東西,
日后也不會怠慢他�!�
「嗯,
你做的很好。」
容瑜的表情如舊,說這話的時候看不出悲喜。
陪伴他多年的人死了,
他居然一點都不動容,
從知道死訊到接受這個人的逝去,竟然只在只言片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