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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已與常也定親,婚期很快就會定下,我愿意嫁給他,從今往后我與你?再無干系,你?與付家也斷得干干凈凈,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望你?大度些。”

    師無涯止步于檐下,與清秋一臂之隔,他看得清清秋眼?底的?冷意與絕情,那不是他第一回看到。

    早前杭州相遇,青山寺重逢,清秋都曾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什么時候的?事?”師無涯未曾將她的?話聽進去,只是問她什么時候?qū)⒛钦淤u了。

    清秋心情甚好,看他落寞,清秋心底就快意。

    “回汴京的?前一日,不妨再同你?說一句,付家再不會回杭州,師無涯就此作罷吧�!鼻迩锢渎暤馈�

    話落,杏院枯枝搖曳,風聲疏狂,頗有席卷萬物?之勢。

    師無涯衣訣翻飛,腰間紅符袋飄飄然,他垂頭不語,沒再看清秋。

    須臾,夜空中墜下白?珠,豆大的?雨砸在青磚白?瓦上。

    清秋立于檐下,能避開風雨,可師無涯站在檐外,不過?片刻就已被?大雨淋濕,他毫無離開的?意思。

    清秋微怔,竟生出一絲憐憫,那念頭只存在片刻,回首她追著師無涯的?十二年,師無涯淋些雨算什么,到底是便宜他了。

    方才的?信在地上被?打濕,現(xiàn)下已不知打落到哪里。

    清秋心有不忍,轉(zhuǎn)身回屋,取了把傘扔給他,憑他的?伸手接住一把傘不是什么難事,可那把傘卻?從師無涯的?身邊滾開。

    不識好歹。

    清秋凝眉,不愿再理他,正?欲轉(zhuǎn)身進屋,師無涯卻?倏然抬頭,聲音沙啞,卻?又有穿透雨幕的?力量。

    “那宅子里的?東西,你?可知道是什么�!睅煙o涯鼻尖一酸,眼?角余淚混著雨水一道淌下。

    清秋不轉(zhuǎn)身,冷聲道:“與我有什么干系,你?不是回去了?怎么自己的?東西都不帶走?”

    師無涯也曾在杭州舊宅里住過?幾年,可到底是她付家的?東西,她有支使的?權(quán)利,況且?guī)煙o涯早已與付家斷絕關(guān)?系,難不成她還要去問他能否將宅子賣了。

    實在荒唐。

    師無涯喉間哽咽,鴉黑的眼睫掛著圓潤的雨珠,雨水順著眼?角流下。

    從前他覺清秋蝕骨剜肉般的變了個?人,如今師無涯也覺自己有了那般滋味,那剜肉般的?疼痛自心臟而?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師無涯驚覺從前的十二年他太過?高傲張揚,自以?為清秋會永遠站在原地,只要他肯,清秋就能回心轉(zhuǎn)意。

    可如今看來,不是這樣的?。

    清秋當真不在意他了,待他毫無情意,可他們從前有過?十二年的?朝夕相處,就如此泯然了嗎。

    師無涯兀自搖頭,淚如雨下。

    他悔了。

    “不是這樣的?,那是我少時想贈給你?的?東西�!睅煙o涯抑住喉間嗚咽聲,緩緩吐出這句話。

    此夜風雨飄搖,清秋身心俱冷,薄薄的?風吹進檐下,少許雨絲刮在她的?脖頸間,身后師無涯的?視線又如此的?灼熱。

    清秋見師無涯意圖辯駁,冷下臉道:“師無涯,你?為什么總要在意過?去的?事,我都已經(jīng)忘了,你?也忘了行嗎。”

    師無涯聽她t?如此冷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清秋,你?是不是恨我�!彼谅晢柕馈�

    冷雨打濕他的?衣衫頭發(fā),在寂寂雨幕中可憐又無助,他只盼著清秋能回首看他一眼?。

    聞言,清秋倏地轉(zhuǎn)過?身,眉梢輕挑,唇邊勾起極冷的?笑,淡聲道:“恨?從前恨,如今不恨了,有愛才能生恨,我對你?早已沒了當年的?心思,何?談愛恨?”

    師無涯心臟抽疼,他顫顫抬眸,緊緊盯著清秋的?雙眸。

    是啊,由愛生恨,清秋不愛他,就不會再恨他�?蛇@樣,比恨他還難以?承受,他情愿清秋恨她,如此,還能從萬千恨意中剝出一絲愛。

    “清秋,清秋——”

    師無涯箭步奔至檐下,企圖將她拉入懷中,清秋連連后退,見他瘋了一般地靠近她,不由得生出幾分懼意。

    清秋忙要關(guān)?門,師無涯眼?疾手快伸手摁住門的?邊緣。

    他的?手卡在門縫中,清秋想也不想地使力關(guān)?門,誰知師無涯竟不怕疼的?與她對抗,他那只手還裹著絹布,現(xiàn)下被?壓得出血。

    清秋氣得柳眉倒豎,橫豎師無涯就是要糾纏她,清秋索性甩手松開門,一個?哼聲轉(zhuǎn)過?身。

    師無涯因慣力跌進門內(nèi),見清秋背過?身去,心頭惆悵,可他不愿就和清秋如此散了,從前他不愿說的?話,他如今想立即告訴她。

    “清秋,不要嫁給王恒,不要嫁給他�!睅煙o涯試圖將她轉(zhuǎn)過?來,可手上的?絹布滲出血痕,他怕污了清秋的?衣裙,只得作罷。

    “你?瘋了。”

    “我是瘋了,為了你?在軍中病了千百回。”師無涯急切道。

    他身上淋過?雨,處處透著寒涼,清秋惱意橫生,全然不想理他,豈料師無涯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師無涯你?若想要回你?的?東西,如今這兒還有一件,你?全數(shù)帶走,別再來招惹我。”清秋動身往書案邊去,她蹲下身從書架底抽出紅木匣子。

    那匣子里的?東西師無涯當年送她的?及笄禮,直到如今清秋都未打開看過?,在她看來這個?東西并無意義。

    清秋取出里頭的?東西,遞還給師無涯。

    師無涯見那木盒這么多?年都未曾打開,心下悲涼,當年清秋想要一架秋千,可他已在杭州為她做過?,她的?笄禮值得更好的?東西。

    “你?拆開看看�!睅煙o涯眼?尾泛紅,星眸蘊淚。

    這么多?年,清秋對這及笄禮毫無好奇心,甚至將它?放的?遠遠的?,從不曾打開。

    如今師無涯要她拆開看看,清秋反倒生出幾分好奇心,加之今夜她在棠院見到師無涯送她姐姐的?生辰禮,越發(fā)的?好奇當年師無涯送她的?是什么。

    清秋點起燈燭,房內(nèi)驟然明亮,瞳瞳安分地躲在貓籠里,圓潤的?瞳眸打量著兩人。

    兩年了,清秋從未打開這木盒,當年她猜這里頭是簪子,如今就要揭曉謎底了。

    師無涯走至她身旁,視線流轉(zhuǎn)間,他見到紅木匣子里層層疊疊地一沓箋紙,箋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依稀看得清“師無涯”這三個?字。

    他抬步繞到清秋的?另一側(cè),悄然蹲下身,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張箋紙。

    ——再不要喜歡師無涯。

    他看了一張,隨后又飛快地撿起下一張,一張又一張,仿佛永遠翻不盡。

    師無涯不知清秋寫了多?久,亦不知她是從何?時開始寫的?,那拙劣潦草的?字跡,墨痕早已干透,箋紙上有凹凸不平的?褶皺,好似被?暈染開來的?水痕。

    他發(fā)梢的?水珠落在箋紙上,絹布上的?血痕也蹭了不少在上面?。

    清秋已拆開木盒外裹著的?錦布,纖細的?手指磨蹭木盒上的?花紋,精巧別致,這花樣在汴京并不常見,清秋一時沒能認出。

    清秋打開木盒,如她所想,里頭確實是簪子,銀簪泛著漂亮的?光澤,上頭纏枝的?有幾枝花,白?玉雕琢的?花瓣栩栩如生,很是眼?熟,可一時之間清秋想不起是什么花。

    這簪子固然是好看的?,可又有什么意義。

    師無涯聽她打開木盒,垂下眼?睫,低聲道:“是茉莉�!�

    清秋愕然抬眸,線長的?睫羽微不可見地輕顫,她的?心似是被?什么輕輕撫過?,生出密密麻麻地癢意。

    茉莉...莫離。

    清秋本不愿再為師無涯流淚傷懷,可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那瞬間,她仿佛見到了兩年前的?自己。

    倘若兩年前她拆開師無涯的?及笄禮,她會是怎樣的?高興,那時她滿心滿眼?的?都是師無涯,師無涯送她茉莉,是否就代表著定情。

    清秋輕閉雙眸,搖了搖頭,就算當年她見到這份生辰禮,但?后來的?一切,也會讓她再度懷疑師無涯待她是否有情意。

    無論師無涯送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如他當年親口對她說一句,“清秋,我心里有你?�!�

    師無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反而?對她姐姐說了。

    她從未看到過?師無涯對他的?喜歡,師無涯待她仿佛只有逗弄,高興時哄一下,不高興了推開到一邊。

    清秋手顫,沒拿穩(wěn)那簪子,木盒連同簪子一起滾到地上,簪子碎裂兩半,木盒滾到書案一角。

    這一聲玉碎簪落,讓清秋陡然驚醒。

    第56章

    “那我就毀了這個婚約�!薄�

    冷風灌進房內(nèi),

    書案上的燭燈飄搖不定,菱花窗邊灑下清明的月光。

    清秋眼睫低垂,見師無?涯蹲在紅木匣子旁,

    便知師無?涯都看見了?,

    清秋本就無?心遮掩這些事,

    做過就是?做過,她?行得正,不懼過往那些事。

    “都看見了??所以師無?涯,

    我真的不喜歡你了?�!鼻迩锏暤�?,不似方才?語氣稍有快意。

    師無?涯緩緩起身,

    漆黑的眼瞳猶如深淵,

    他垂眸,久久的凝視。

    “清秋,我不信�!彼谅暤�?。

    他不信清秋兩年就能忘掉十二年積攢的情意,

    縱使她?情愿嫁給王恒,他也不會讓他們二人輕易成婚。

    他們是?有過婚約的。

    “有什么不信的,

    人心易變,人易變,如此而已。”清秋仰頭直視師無?涯,

    毫無?怯意,

    毫無?輕易。

    “你當真要嫁給王恒?”師無?涯又問她?一遍。

    清秋眸光忽亮,唇畔含笑,篤定道?:“自然,

    我答應(yīng)了?他,這是?我和他的諾言�!�

    師無?涯不緊不慢地靠近他,眉梢風流不羈,他的靠近逼得清秋腰肢抵緊了?書案,

    師無?涯迫人的氣勢凌冽在上,清秋支手撐著書案,別?開頭。

    “那我就毀了?這個婚約�!�

    師無?涯語氣深深,全然不復方才?落魄可憐的姿態(tài),他眼底騰起些許笑意與狡黠。

    清秋驚得睜眼看他,凝眉道?:“師無?涯,你這樣?做置我于何?地?”

    “清秋,我們是?有過婚約的�!彼p手支在書案上,將清秋圈在他的范圍內(nèi)。

    “所以呢?”清秋厲聲反問。

    師無?涯眉梢輕揚,眼中濕潤,勾唇道?:“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

    “歪理�!鼻迩锏伤谎�,推開師無?涯,師無?涯自然而然地往后退。

    “師無?涯你向?來?高傲,如今我說我不愿意,你卻要為難常也,你與常也相比才?可謂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清秋緩聲道?,“你若真毀了?我和常也的婚事,師無?涯我這輩寧可出家做姑子,一輩子不見你。”

    師無?涯眸光微滯,他明白清秋性子倔,她?定然是?做得出來?的。

    他固然可以向?官家請旨賜婚,可清秋的這句話?不由得讓他心生害怕,為何?他就是?不能撼動她?分毫。

    “你究竟想怎樣??”師無?涯心中生惱,卻對清秋又無?可奈何?。

    清秋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襟,從房里取了?件大氅給自己披上,隨后大開房門,讓冷風吹進房內(nèi)。

    寒冷撲面,吹得師無?涯面色僵白,他身上的衣裳濕冷,涼意刺進肌膚,這會風一吹又更冷了?。

    清秋側(cè)開身,朝他道?:“我想的事很多?,師無?涯你不是?想娶我嗎,那就看你有沒有誠意了?,我這個人就是?如此,你從前對我做過的事,我要你加倍奉還�!�

    師無?涯眉頭緊蹙,目光疑惑。

    “當年,我可是?為你幾?度自戧,還有,你在保神觀以我的命還我姐姐的命,直到如今我都記得�!鼻迩锎浇禽p彎,可眼底卻是?一片冷意。

    “所以,你還是?恨我?”師無?涯思忖道?。

    清秋沒回應(yīng),只道?:“你要去雨里跪上一天一夜,我可以告訴你我把杭州舊宅賣給了?誰。”

    話?音甫落,師無?涯奪門而出,帶起一陣寒風。

    清秋心下訝然,他竟真跪在雨下,雨如跳珠,落在他身上,他眉眼散漫無?調(diào),在雨中仍舊如此。

    這一場雨清秋t?不知是?何?時停的,待她?醒來?時,師無?涯已不再門外,雨后碧空如洗,院中濕潤,因要入冬多?添幾?分寒氣。

    云露捧著點心從廊下走來?,歡喜道?:“姑娘,夫人今日已將婚期定了?,本想叫姑娘看看,不過姑娘睡著,李媽媽便也沒催姑娘,叫姑娘醒了?再去正房里瞧瞧�!�

    清秋目光停在青梅樹的兩個小坑,淺淺的水坑蓄滿了?水,想來?昨夜師無?涯就是?跪在了?那兒?。

    “母親既有決斷,我便不去看了?,這兩日又開始疼了?�!鼻迩锶嗔�?揉膝蓋,轉(zhuǎn)頭朝云露道?:“今兒?你去問問觀墨,常也得空時我去送送御寒的衣物,天越發(fā)的冷。”

    語罷,清秋回屋換了?件衣裳,云露隨她?進屋,道?:“昨夜綠柳姐姐仍在二郎君房里,這兩日都不曾回來?�!�

    按說她?去請綠柳回來?,綠柳應(yīng)當回來?服侍姑娘,可到如今都不見綠柳回來?,倒像是?成了?二郎君房里的半個主子。

    思及此,云露后背一涼,如今付高越正纏著韋南風要娶盛婼,怎么會放綠柳在房里,這也太怪了?些。

    “綠柳因何?不肯回來?當真要我去請她?,她?才?罷休?”清秋凝眉,語氣冷冽。

    這個節(jié)骨眼上,綠柳賴在付高越房中實在不像話。

    清秋正為付高越的親事煩心,這會綠柳又不肯回來?,顯然是?想留在付高越身邊。

    清秋起身出門,綠柳不肯回來?,她?就親自去請她?。

    還未踏出院子,就見呂汀英抱著團圓往杏院來?,清秋遠遠望了?一眼,忙迎上去。

    “嫂嫂,你作何?要來?我這兒??”清秋疑道?。

    呂汀英笑道?:“且先幫我抱抱團圓,昨日夜里我?guī)F圓去瞧了?瞧母親,李媽媽同我說了?些話?,我曉得你為高越說話?,故而我來?問問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昨日她?聽韋南風的意思,是?不愿讓付高越娶盛家的姑娘。

    呂汀英本不想趟渾水,她?上有婆母壓著,這些事兒?她?本不該插嘴,可轉(zhuǎn)念一想,清秋又為這事兒?煩著,便來?問問清秋心里是?如何?想的。

    清秋聽她?如此說,忙請她?進屋坐下,云露隨即奉茶,隨呂汀英一道?的媽媽從清秋懷里接過團圓。

    “嫂嫂既然來?問我了?,我便如實相告,先前我本是?想為盛姐姐尋個公道?,可這事實在太難,二哥哥才?出此下策,一來?是?為保全盛姐姐的名聲,二來?是?讓我別?再插手此事�!鼻迩锎鬼�?。

    呂汀英大抵知道?這其中的因果,她?雖困在內(nèi)宅,但往日里隨她?父親一道?讀書,對朝堂的事頗為敏感,況如今她?的丈夫又在朝為官,多?多?少少知道?些。

    不過她?曉得的終是?有限,這些浮在面上的姑且看得明白,可若細論起來?又繁復得很。

    “清秋,這事本就復雜,何?況又是?與盛家有關(guān)。先前我也勸過你,如今高越出的這個主意倒也不錯,母親不情愿估摸著也是?因那盛三姑娘名聲不佳�!�

    呂汀英打量著清秋,見她?神色淡淡,復又道?:“這事不難,想來?你也是?答應(yīng)了?你哥哥才?去說了?那番話?,聽你說那盛三姑娘品行不錯,只要不誤了?你哥哥,我倒愿意幫你說些話?�!�

    清秋眸光一亮,訝然道?:“當真?”

    呂汀英含笑點頭,清秋登時起身,忙道?:“多?謝嫂嫂。”

    因呂汀英的一番話?,清秋心生歡喜,在房中足足等了?一日,晚間?云露去打探消息,不多?時,呂汀英便抱著團圓來?杏院。

    云露跟在呂汀英身邊,清秋見呂汀英來?,忙問:“如何?了??”

    呂汀英眉目輕斂,輕嘆一聲。

    清秋見罷,正欲開口勸慰呂汀英,卻見她?眉梢一喜,笑道?:“成了?,不過這事得快,你今日便和你二哥哥說明白,她?過門恐怕禮數(shù)不周,母親心有不愿你曉得的�!�

    聞言,清秋又驚又喜,方才?的話?哽住,一時間?不知說些什么。

    “嫂嫂,當真沒騙我?”

    清秋心下疑惑,原先她?也與韋南風說過,只聽那意思是?怎么都不行,如今呂汀英卻將這事輕松拿下,她?這個嫂嫂竟有這番本事。

    呂汀英抬手點她?額心,道?:“我騙你作甚�!�

    ——

    付高越見韋南風松口,便請人做媒,要去盛家提親,這事呂汀英聽說,覺得不妥,先讓人將付高越攔下來?。

    如今盛婼人在將軍府不在盛家,盛家又是?張麗娘做主,定然不成。

    呂汀英替付高越出了?主意,叫付高越去將軍府提親,由廣威將軍做主,亦由廣威將軍出嫁妝,嫁妝無?論多?少,只要盛婼不走盛家出嫁,那就由不得盛家做主。

    再者說,盛佯怎會輕易讓盛婼出嫁,只有將人放在將軍府最為妥當。

    付高越聽呂汀英一席話?,后知后覺,連忙作揖道?:“多?謝嫂嫂,還是?嫂嫂思慮周全,我這就去準備�!�

    呂汀英擺擺手,輕聲道?:“你這是?關(guān)心則亂,罷了?,我也是?受你妹妹的人情,先前我身懷六甲又是?你妹妹陪在我身邊,而今清秋來?請我?guī)退?,我豈有不幫之理�!�

    言罷,呂汀英回了?院,見清秋候在院前,趕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你在這兒?吹風作甚,瞧瞧你手冷的。”

    清秋身披卷草紋棉襖,手心沁涼,呂汀英掌心溫熱,暖著她?的手心。

    “你進屋等著我就是?了?,作甚要出來?�!眳瓮∮⑧恋�?,“實打?qū)嵤?個任性的!”

    呂汀英拉過她?的手往屋里去,又命人煮些姜茶來?,團圓在搖籃中酣睡,清秋走近團圓,輕輕搖著團圓。

    “你二哥哥的事成了?,怎么還郁郁寡歡?”呂汀英捧著瓷碗,將姜茶遞給她?。

    清秋抿唇輕笑,順手接過,輕聲道?:“我是?有些事想問嫂嫂,尹姐姐離開汴京前,給我留了?句話?,我解不出來?,想請嫂嫂幫我解一解�!�

    呂汀英臨窗坐在榻上,手中捂著暖爐,疑道?:“什么話??”

    “滿腹空心思,到頭是?始終。”

    呂汀英微怔,眸子一轉(zhuǎn),生澀一笑:“她?當真對你說了?這話??”

    清秋攪著姜茶,微微頷首。

    “她?定是?叫你自個兒?悟,能解出來?的,恐怕只有你自己,這...我也難解。”呂汀英別?開眼,望向?別?處。

    尹惜做事想來?無?章法,如今給清秋這么句話?,不就在說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到頭來?,是?始終。

    第57章

    做妾

    尹惜給清秋留的話,

    呂汀英不好戳破,只裝做不曉得,將?話繞開。

    清秋見她不知?,

    亦不再?問,

    陪呂汀英說了會話便要回杏院,

    云露半扶著清秋,秋冬交替之時清秋膝蓋疼,總使不上力。

    杏院前燈燭幡然,

    房門前有一人影躊躇。

    云露見罷,揚聲吼道:“誰在哪兒?鬼鬼祟祟的作?甚?”

    那?人聽聲音,

    忙回過身,

    三兩步跑至清秋跟前,云露這才看?清人,竟是久久不回杏院的綠柳。

    綠柳一見清秋便直直跪下,

    她還未開口,就已有淚涌出,

    她道:“姑娘姑娘,綠柳有一事想求�!�

    云露被?綠柳這一舉動嚇得不輕,扶著清秋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你要作?甚?起來說話。”清秋凝眉道。

    綠柳在她身邊多年,

    從未如此言辭鏗鏘過,

    她若是遇著委屈了,清秋自然要為她鳴不平,可若是旁的事,

    清秋卻要思量再?三。

    “姑娘,我本不該有此等?想法,可姑娘我愿意一輩子跟著姑娘,愿意一輩子在付家?服侍姑娘郎君,

    如今二郎君即將?娶妻,我求姑娘讓我做二郎君的一房妾室,或是讓我一輩子服侍二郎君,姑娘開恩�!�

    綠柳字字泣血,似在訴說什?么山盟海誓,語罷,她又不停地磕頭,一次又一次地栽進泥里。

    云露瞪大雙眼,驚道:“綠柳姐姐,你在說什?么!快起來,莫叫人看?了笑話�!�

    清秋收回搭在云露臂彎上的手,垂眸看?著云露,“綠柳,你曉得你在說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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