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紅著臉，磕磕絆絆道：「糧食是國祚之本，殿下功在社稷，恩德無量，這谷粟是我們寒門榜上所有人一把一把湊的，臣等必然盡心竭力，安定民生，報(bào)效殿下的知遇之恩�！�

    我捻起幾粒谷粟，果然，其中有江南米，也有山南谷，這是一袋來自我國一十七郡縣的谷粟。

    我的頭又嗡然起來。那個(gè)聲音又一次從天而降。

    【恭喜玩家獲得第四大神器，寒門之粟，作用：民心+50。】

    25

    科舉舞弊泄題一事雖然平息了，可父皇的怒意卻未消減，他終于不得不把目光投射在了自己那個(gè)看似愚鈍純良的弟弟身上。

    齊王身量魁梧，頭腦簡單——父皇一直是這樣認(rèn)為的。

    他還是抓捕了一批搬弄是非、煽動民間之人，經(jīng)過晝夜的審訊，輪番的酷刑，七個(gè)齊王黨羽終于露出水面。

    我看了這七人的訴狀，閉上眼努力地回憶前世跟隨齊王造反的那些人的名字，訴狀中沒有的，由我來添筆補(bǔ)上。

    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gè)，最終沿著這七個(gè)人，我抓捕了一百多個(gè)齊王黨。

    其中牽扯眾多，令人咋舌。

    一時(shí)間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世家大族中，曾與齊王有過交往的逃奔出京，自認(rèn)問心無愧的也閉門不出，齊王府門口更是門可羅雀。

    第二年的秋后，這一百多人被我斬的斬，流放的流放。

    而父皇，不知生了什么病，已經(jīng)昏昏沉沉幾日，爬不起來了。

    我作為公主，自然要監(jiān)國。我的兩個(gè)幼弟，一個(gè)提前感知事態(tài)不對，偷偷離開了京城，另一個(gè)則被我鎖在寢殿中，嚇得飯都吃不下。

    我差遣御林軍圍住碩大輝煌堪比小皇宮的齊王府，齊王被圍困七日后，默然放了一把火。

    聽說火燒了三天三夜，才燒得個(gè)干凈，其中發(fā)現(xiàn)了齊王燒焦的尸首。

    后來，史官把這一段駭人聽聞的殺戮稱為鳳火焚臣。

    而寧英才面色凝重地向我稟報(bào)：「殿下，蕭公子及其夫人，不知所終�！�

    我坐在龍椅之上，莫名笑了。

    我知道他們在哪兒。

    26

    皇城之外，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車夫被弓箭瞄準(zhǔn)，嚇得松開韁繩，不敢動彈。

    我立于城墻之上，抱臂而觀。

    「蕭玨，你這樣一走了之，薛家叛臣逆黨的罵名，還洗得清嗎？」

    半晌后，在女子的哭聲中，蕭玨緩緩走下馬車，他抬起頭仰望著我，一笑如山花爛漫：「公主，許久不見，沒有蕭玨在側(cè)，你可還會發(fā)噩夢？」

    我瞥了寧英才一眼，她便開始宣讀我的懿旨。

    「公主明察秋毫，查清當(dāng)年薛氏謀逆一案，有諸多疏漏，則令刑部再審，社稷臺旁監(jiān)�！�

    蕭玨沉默，不知是風(fēng)大吹晃了我的眼簾，還是他的肩膀真的在輕輕地顫動。

    絲蘿狼狽地從馬車上爬下，抓著蕭玨的胳膊，恨聲道：「阿玨怎能被她三言兩語蠱惑？多年冤案，你全家老少皆死無葬身之地，血債累累，豈是一句重查就能抹去的？」

    蕭玨望向身側(cè)的她，語調(diào)平靜：「絲蘿，我們走不了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幫我，我也知道，你并非為了我。你現(xiàn)在求情，她或許會饒你一命�！�

    絲蘿愣了愣，突然發(fā)狂大笑：「求情？我憑什么求情？獲勝的本該是我！」她頓時(shí)拔下發(fā)簪，猛然逼近了蕭玨的喉嚨，她的頭發(fā)混亂地散開，在風(fēng)中被吹出了可怖的形狀。

    「是你沒用，你為何沒有像劇本一般權(quán)傾朝野，你為何不能迷惑住公主？」

    絲蘿又仰起頭來，向我獰笑著：「你之所以趕來此地，不就是不舍得蕭玨與我遠(yuǎn)走高飛嗎？是我小瞧你了，如今你要做皇帝了，你可以把他帶回宮中慢慢感化他，你是他命定的主角，他怎樣都會愛你的�！�

    簪子慢慢刺進(jìn)了肉中。

    「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他�！�

    我毫不猶豫，左手一抬，無數(shù)的箭矢便大雨般落下，絲蘿肩膀、胳膊處中箭，蕭玨的胸口之處卻綻開了一朵紅艷的花，他如雨中殘竹，斷折般倒下。

    絲蘿愣住了：「為什么？你竟真的狠得下心殺他？這不對……」

    我扶住城墻，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因?yàn)樾纳裾痤澏鴵u晃，我的聲音還是如湖水一般平穩(wěn)：「這沒什么不對的。還記得我把蕭玨帶回宮的那一夜嗎？我想守在他身邊，直到他醒來，你是如何對我說的？

    「你說，怎敢勞殿下千金之軀，為無名小卒守夜？此乃罔顧尊卑，不成體統(tǒng)。

    「蕭玨因掩護(hù)我出宮賞廟會，被父皇打了十杖，我本帶了傷藥與點(diǎn)心，想親自向他賠罪，是你，絲蘿，攔住了我。你說東西可以替我送到，但我身為公主，怎可向下人賠禮，豈非折煞？你問我，如此不顧身份，把皇家顏面置于何地？

    「所以，我先是一國公主，然后才有七情六欲。這都是絲蘿姐姐你教我的，你忘了嗎？」

    「不，不！」絲蘿痛苦地捂住了頭，「不是我！怎會是我？」

    片刻后，寧英才變了神情：「不對！絲蘿要被驅(qū)逐了！我才想起來，她犯了大忌，她不能攻擊攻略對象的，現(xiàn)在游戲世界檢測出了異常，要驅(qū)逐她的魂魄了！」

    話音剛落，絲蘿的身體果然好似被抽離了靈魂一般，雙目圓睜，軟軟倒下了。

    我走下城墻，走到蕭玨身邊，他的胸脯尚在起伏，目光已有些渙散。

    我半跪在他身邊，心中仿佛被什么牢牢地堵塞，一滴眼淚卻滑落臉龐，原來這是劫后余生之感？是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

    蕭玨緩緩地抬起手來，試圖替我抹去淚滴：「公主，別哭。蕭玨該死。」

    他到底是失了力氣，那只手還沒觸碰到我，便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