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牙兒不再多問,遞上餐單,問他要些什么。
“這豆乳茶,是什么茶?”蘇永好奇道:“就來一盞這個�!�
點完茶,他偏頭望見袁舉人桌上幾個小籠,指一指:“也來籠那個,看著挺好。”
不多時,豆乳茶和春筍灌湯燒麥都送到桌上來。
燒麥是常見的,豆乳茶卻沒見過。因此蘇永便一心一意研究起豆乳茶來。
白瓷盞,最上面飄著一層浮沫,還撒了些熟黃豆粉,很好看。
蘇永拿梅花湯匙舀了一勺,發(fā)現(xiàn)原來盞底竟有絹豆腐。
他吃了一匙,不由得眼前一亮。
尋常的豆?jié){,總有一股子豆腥氣,可這盞豆乳茶卻半點沒有沾染。豆子的清香與茶的清冽混合在一起,回味甘甜。絹豆腐細膩柔軟,滑在唇齒間,柔如晴天的云朵兒,實在有趣。
蘇永感嘆道:“奇哉,豆腐竟然還有這種吃法!”
就為了這盞豆乳茶,他此番冒雨前來,就能興盡而歸!
第35章
桂花酒釀奶茶
春雷響了一聲。
烏云滾滾,
將天光藏起來。杏花館也隨之暗淡。
這樣急的雨,怕是不會有新客人登門了罷?月牙兒往窗外看了一眼,轉(zhuǎn)身,
取出火鐮,用火石點亮艾絨,
燃了三盞小燭臺。
“真是不好意思,”她有些難為情,
向兩個客人說:“今日倒是天公不作美�!�
袁舉人摸黑吃完一個春筍灌湯燒麥,
爽朗大笑:“這是天公留客呢!”
他吃得開心,文人心性,
起身推開窗,吟嘯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這詞應該用羽調(diào)。”蘇永一抹唇邊浮沫,附和道:“該這樣唱——”
只見他騰一下起身,腳往前一瞪,
手一捏,起范兒唱道:“莫聽——穿林打葉聲,
何妨——吟嘯且徐行�!�
吳語一出,
自有一番閑庭信步的姿態(tài)。
袁舉人聽這一句,便知這年輕人有幾分功力。
“閣下這唱調(diào),
有幾分意思,請問尊姓大名?”
蘇永靦腆道:“在下不才,是個新唱昆腔的,免貴姓蘇,
名永�!�
“你竟然是蘇永?”袁舉人撫掌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月牙兒聽他們說話,不明就里,興致沖沖插嘴道:“這位蘇公子很有名嗎?”
袁舉人頷首笑道:“他去吳王府上唱過昆曲,你說有不有名?”
“那自然是唱的極好的�!�
月牙兒笑盈盈將燭臺依次放在兩人桌兒上:“我這杏花館何其有幸,第一日開業(yè)便遇見兩位貴客�!�
她轉(zhuǎn)身從柜上捧下一小壇酒,邊揭開便說:
“看這么大的雨,想來不會再有什么客人。我送二位一人一杯酒,舉杯聽風雨,豈不風雅?”
酒是桂花酒,去年新收的桂花,洗凈后在日光底下曬,等桂花瘦了,就收起來,釀在酒壇子里。
如今用酒篩子舀出來一看,色澤如茶,清香四溢。月牙兒想一想,既然蘇永愛吃甜的,她索性做成桂花酒釀奶茶。要是今天沒了客人,這牛奶也不算浪費了。
一盞桂花酒釀奶茶,底下是桂花酒、上面是牛奶,才倒在一起,奶白酒清,色彩分明。再丟進一勺小芋圓,搖一搖,便可以吃了。
蘇永沒見過這吃法,一接過,迫不及待淺呷一口。
“真是好滋味!”
一旁的袁舉人見他的神態(tài),望一望自己手里的桂花酒,板起臉來:“為何老夫沒有他那樣的�!�
“那是甜的�!痹卵纼禾嵝训馈�
“甜的也成!”
這老先生的脾氣,倒和唐可鏤有幾分相似。月牙兒腹誹道,給他也做了一杯桂花酒釀奶茶,只是少放了一勺蜂蜜。
花釀的酒,并不醉人,何況還添了茶與牛奶,飲下去只有極淡的微醺之感。
袁舉人吃了半盞,長吁一口氣,這樣清爽的甜茶,他可從未喝過。桂花酒釀流淌在齒間之時,可察覺到碎桂花的存在,細碎而零落,但賦予桂花酒釀奶茶一種獨特的口感。
敲無蹤跡的,舌尖滑過花香的氣息,似遠去的、遍地金黃的秋日。
妙不可言。
他要是第一回
吃的甜茶是桂花酒釀奶茶,大約就不會對甜茶報以偏見了罷。
悔不早相逢。
蘇永也適時湊過來:“這有絹豆腐的豆乳滋味也十分不錯,老人家要不要嘗嘗。”
袁舉人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空盞,回想起自己走進店里來所說的話,只能忍痛道:“不了,老夫吃這個正好�!�
可當他瞧見蘇永又叫了一盞豆乳茶時,又覺得心疼,自己罵自己:做什么這樣好面子,面子是能吃還是能喝?
可話已經(jīng)放出去了,沒法子,袁舉人只能偏頭去看窗外的雨,眼不見心為靜。
點心吃完,茶喝盡,雨卻還沒有停。
月牙兒將視線從那瀟瀟雨幕收回,瞧見店里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不知為何,笑出了聲。
“雨既然還不肯放客走,咱們要不自己找樂子?這位蘇爺,要不請你唱兩句?我給你免單好了。”
“免單就不必了,”蘇永笑說:“左右我每日都要開嗓子練唱,今天早上的還沒唱夠呢。二位若不嫌吵,我便開一開嗓�!�
月牙兒將南窗貼近杏花的那張桌子挪開,專門給蘇永騰了塊地。
蘇永走過去時瞧見雨打杏花,也起了興致,唱起新練的《浣紗記》來。
他一開場,連雨聲都小了。
那聲音又高又亮,聲起這四四方方的小店,卻不囿于此,似風一般穿透過粉墻黛瓦。
月牙兒算是明白了,何為“余音繞梁”。
一出戲唱罷,月牙兒和袁舉人喝彩不已。這喝彩聲中還夾雜了一聲“好”,月牙兒回首望去,竟然是唐可鏤。
他頭戴斗笠、身穿蓑衣,乍一看上去,像才打漁回來的漁夫。
在月牙兒身后、袁舉人一瞧見唐可鏤就轉(zhuǎn)過身去,不動聲色的坐回角落里,裝作去看雨,心里默默念叨:認不出我,認不出我。
唐可鏤將斗笠解下來,贊道:“幸虧我來了,不然就要錯過這么好的戲了。”
月牙兒遞了塊毛巾給他:“先生怎么來了。我原以為這么大的雨,你不來了呢�!�
“我唐某人豈是失約之人。”唐可鏤擦了把臉,很豪氣的說:“有什么點心,都給我上一份。想到要到你店里來,我早膳都沒吃呢,餓死我了�!�
他說著話,徑直走向蘇永那桌坐下:“這位小哥唱的真好,我還在小橋那頭呢,就隱隱聽見歌聲。那時還納罕,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路小跑過來,誰知竟踩進一個水坑,褲腿都濕了。只可惜緊趕慢趕,也只聽見小哥最后唱的兩句,要是能多聽幾句,就好了。”
蘇永正想回話,忽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又嬌又媚:“論評彈,我柳見青在此,我不唱,誰敢唱�!�
眾人齊齊回望,只見一個美貌女子被兩個小丫鬟簇擁著進了門,容貌之盛,硬是襯得這家小店熠熠生輝。
“柳姐姐,你竟然來了。”月牙兒歡喜的迎上前:“你來了真好�!�
柳見青看了她一眼:“你命好,這么小店開張,我竟然還肯來�!�
她伸一伸手,后邊一個小丫頭忙將手里的東西給她。
解開一看,原來是一把琵琶。
“別的也沒有,給你唱支《秦淮景》,權(quán)當開店的賀儀�!�
柳見青瞥了蘇永一眼:“論一個人唱曲,我肯定不輸他�!�
蘇永終于反應過來,望著柳見青猶帶雨露的臉,期期艾艾地說:“柳……柳姑娘,好巧�!�
“讓開,你個呆頭鵝。”
柳見青徑直走向南窗下這處小空地,兩個丫鬟忙搬把椅子,用衣袖擦得蹭亮,請她坐。
她坐定,先調(diào)琵琶弦,素手一撥,帶起一串漣漪。
“幸好,雨沒淋著琵琶,不然我可再不理你了�!绷娗嘞蛟卵纼罕г挂宦�,扭動弦軸,校準音色之后,才清了清嗓子。
她手抱琵琶,目光卻望著窗兒,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可真當她朱唇輕啟,一雙眼眸里卻忽然有了光,更添一份神采:“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呀……”
柳見青咿咿呀呀唱著,同方才蘇永的曠達不同,咬字微有些纏綿,卻似春風微雨般柔美。
歌聲飄出去,行在雨里,潤物細無聲。
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來,靜靜地聽。
月牙兒聽了,連骨頭都酥了。
雨,微微地落。
歌,緩緩地唱。
曲盡,一時靜了一會兒,唯聞雨聲嘀嗒。
忽然的,有一人撫掌叫了聲“好”,喝彩聲隨之而起,硬是把遠遠一聲春雷壓了下去。
月牙兒回眸一望,只見屋外不知何時已圍了好些人,有街坊鄰居、也有不相識的。
一個孩子騎在她爹脖子上,小手拍個不停:“爹爹,那姐姐唱的真好!”
柳見青抱著琵琶起身,唇角微勾:“小囡囡,姐姐的歌可不是白聽的,叫你爹買個點心才許走。”
圍觀的眾人紛紛輕聲笑起來。
那小囡囡蹬一蹬腿,大聲叫:“爹,我要吃點心�!�
“好,”他爹笑著將她放下來:“你去選一樣點心,爹給你買�!�
“我也要買,有什么點心賣?”
……
月牙兒被客人紛紛圍住,眼角余光瞥見柳見青要走,忙喊道:“柳姐姐,吃份點心再走罷!”
“你要害死我��?”柳見青輕輕哼了一聲:“吃了發(fā)胖怎么辦,你自己胖去罷。”
說完,她領(lǐng)著兩個小丫頭,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
屋外,已是云收雨霽。
雙虹樓老店檐下,魯大妞忙完攤子的生意,同老顧客解釋之后,抬頭見雨停,立刻緊趕慢趕著,往杏花巷沖。
她跑在路上,鞋子踩了水,噠噠地響。
這一場大雨,下的真不是時候。魯大妞一臉憂心忡忡,要是杏花館一個客人也沒有,蕭姑娘不知多難過呢。
都怪那天殺的梁廚子,真真該死!
魯大妞連安慰月牙兒的話都想好了,可當她跑過小橋,卻是一愣。
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在排隊?
她頗為吃力地擠過人群:“讓一讓,讓一讓�!�
“我不是插隊!我是杏花館干活!”
“讓一下啦!”
月牙兒忙得團團轉(zhuǎn),忽見著魯大妞,終于松了一口氣:“你快過來,我現(xiàn)在就是有八只手都不夠用��!”
杏花館的青石板,被一場大雨沖洗的干干凈凈。
天上那朵突如其來的烏云,終于了無蹤跡,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第36章
虎皮餑餑
雨后的天,
洗過一樣干凈。
袁舉人回到家宅時,口中猶唱著小曲,搖頭晃腦地下了輦。
哈哈,
他沒給唐老頭子抓到。
趁眾人沉醉于那柳娘子的歌聲時,他立刻緊貼著墻壁退了出來,
誰也沒驚動。
一路哼著的小曲,在袁舉人踏入書房前,
戛然而止。
“老爺,
那黃金書屋的秦掌柜來了好久,硬是要等你回來�!币粋管事的愁眉苦臉,
輕聲說著。
袁舉人一聽就急了,這人怎么登門了呢?
他立刻將身后的童仆全趕去做事,三兩下跨進書房。只見那黃金書屋的秦掌柜果然坐在那里,見他過來,一臉欣喜:“袁老爺,
你終于回來了�!�
袁舉人兩手拉著門扇,朝外四處張望,
確認沒人之后,
才關(guān)上了門,急道:
“秦掌柜,
你怎么能上門來找我呢?”
提起這事,秦掌柜抱拳求饒道:“袁老爺,還是《憐月瓶》的事……”
“小聲些!”袁舉人瞥了瞥屋外,一只手指立在嘴前,
氣聲噓噓:“要是旁人知道了《憐月瓶》是我寫的,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啊!我這張臉還要不要!”
秦掌柜觀他這神情,不由得把腰塌下來,學著和袁舉人一樣賊眉鼠臉。
“袁老爺,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你這《憐月瓶》后二十回的稿,年前就說要給我。臘月說正月給,正月說二月給,到現(xiàn)在了,我連張帶字的紙都沒瞧見!那買書人恨不得把我的店給砸了!”
“你行行好哦,我上面有東家催,下頭有買書人罵,你瞧瞧我頭發(fā)都掉了!”
袁舉人可一點也不想瞧他的頭發(fā),眉頭緊皺,心想我還有兩章沒寫完呢,拿什么給你。于是趕雞一樣敷衍道:“好說好說,我寫完了著人給你送去�!�
秦掌柜一個字也不信,把眼睛瞪圓了看他:“知道袁老爺體諒我,小人就站在書房外等,什么時候拿到了稿紙,什么時候走�!�
“嘿,你這個人!”袁舉人急了:“我難道會說假話嗎?”
“假不假不知道,反正從去年臘月到現(xiàn)在,我給人逼得要假死了!”秦掌柜橫在門前:“我這次要是再空著手回去,就不用干了,全家上街喝西北風去。一邊喝西北風一邊唱,《憐月瓶》是袁老爺寫的!”
聽到最后一句,袁舉人跳腳道:“我怕了你了!我一準兒給你稿!”
秦掌柜站著,不動。
“做什么?你未必要盯著我寫啊?”袁舉人磨著墨,沒好聲氣道。
秦掌柜看他是真要寫的意思,就退到門外,仍舊守著。
見人出去了,袁舉人長嘆一口氣,他當時是抽了什么瘋,偏要寫《憐月瓶》這等風月之書呢?
提筆懸腕,好一陣沒落筆。
該寫什么呢?
他現(xiàn)在滿腦子想的還是蕭美人小吃店的點心呢!
袁舉人思及此,忽然靈機一動。對了,他可以寫大官人為討瓶兒歡心,特意去蕭美人小吃店買點心呀!
反正他這是世情,就這么湊合寫著罷。
拿到稿,秦掌柜終于心滿意足地走了。他心里盤算著日子,算上刻板、印書,最快大約要三月初能將《憐月瓶》新章往外賣出去。
陽春三月天,杏花滿枝頭。
杏花館的小園子,被暗香浮透,尤其是南窗下臨近杏花樹的幾張桌子,所聞見的花香最是濃郁。來光顧的客人擠破了頭,都想坐在這兒。
除去剛開業(yè)幾天的混亂,如今的杏花館已經(jīng)不會讓主顧等上老半天。月牙兒給杏花巷臨近的街坊鄰居,一家送去了一份小點心,希望他們多多關(guān)照,順便問一問有沒有愿意來做短工的。
有三四家女人,很暢快的答應來小店里幫忙,畢竟這個時候既不忙著做針線活、也不忙著漿洗衣裳。她們孩子也大了,不用時時刻刻看護著。到杏花館來做半天的事,既有薪水拿,有什么事走兩步就回家去了,方便的很。
月牙兒也不指望她們做些繁重的活,不過是擦桌子洗碗、迎客上菜之類的粗活。做點心的事,大多是她一人來,等魯大妞那邊收了攤,從雙虹樓老店過來,再幫她搭把手。進貨的事,魯伯會來幫忙,月牙兒不僅管飯,還一月結(jié)一次錢,可比他從前的主顧好多了。
為了防止客人久候,而杏花館又遲遲上不了菜的情況發(fā)生。月牙兒索性把預約制度搬了出來,巳時三刻開始放號,一日只有五十個號子。拿到較為靠后的號子,客人可在小園里坐坐,或者到河邊看看杏花。月牙兒還專門指定了一個婦人為等位的客人添茶水、送梅豆。若是等候超過一個時辰,月牙兒就給客人優(yōu)惠價。
見店家招待這樣周到,等位的客人也不好說什么,況且杏花館的大麥茶同梅豆都很好吃,平常又不往外賣。等久一些,能白吃些東西,也很好。
就算有了這些舉措,月牙兒這些天依舊忙得團團轉(zhuǎn),一直要忙到打更人唱過兩遍,她才能睡下。等第二日清晨雞鳴時分,又需要早早起來。算一算,她一日統(tǒng)共才睡了三個時辰不到。
好在年輕,靠得住,但長長久久下去,也肯定不行。
吃過上一次的虧,這回找廚子,月牙兒可謂慎之又慎。
因為梁廚是雙虹樓于云霧幫忙物色的,出了這樣的事,于云霧親自到杏花館來了一趟,特意給月牙兒賠禮。
“蕭妹子,實在對不住。這梁廚手藝的確是好,我小時候就聽說過他�?蓻]想到竟然是這么個人,手藝再好又有什么用?”
他提了兩大包上好的明前龍井,硬是要月牙兒收下。
“你放心,這回我一定幫你尋個妥妥當當?shù)娜耍似泛褪炙嚩己�!尋不著,我從雙虹樓撥一個師傅給你�!�
聽他這樣說,月牙兒忙道:“這知人知面不知心,請于大哥幫忙,本來就是麻煩了。出了這事,誰也不想的。”
她將茶葉又塞回去:“我托你辦事,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禮?”
推來推去,月牙兒最終只得勉為其難的收下茶葉,轉(zhuǎn)身給于云霧揀了一大包才做好的點心,要他帶回去給妻兒吃。
臨行前,于云霧悄聲問:“那梁廚,是不是偷學了你的方子,學會了才走的?”
月牙兒思量片刻,回道:“我原來打算讓他慢慢上手的,所以只教了三四樣簡單的吃食。他們過來的時間本就不長,像肉松小貝這種工序特別復雜的,我也沒空教�!�
“你既然說梁廚是個手藝極好的聰明人,那大約餛飩什么的,他應當學會了。不過也不礙事,說不上是什么很珍貴的方子。像這樣簡單的點心,原本就不是秘方,全看個人手藝罷了�!�
于云霧松了口氣:“幸好幸好,不然我晚上可真睡不著覺了�!�
他對這事著實上心,一月之內(nèi),尋了不下四個人給月牙兒看。月牙兒一一面試后,都不大滿意。
于云霧比她還著急,今日又薦了一個人,是個女的,叫伍嫂。
伍嫂過來的時候,已近薄暮,天色由橙黃漸漸變?yōu)樯钭仙�,夾雜著明滅的星。
月牙兒忙了一整日,動也不想動,只坐在小園的石桌椅上招待她。
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膚色微微有些黑,看著很能干活的樣子。
“我男人原先是鄉(xiāng)里的廚子,無論紅事白事,鄉(xiāng)里人都爭著搶著請他去當主廚�;鼗匚叶几�,給他打下手,像蒸饅頭做點心,都是我的活。人家也都夸,說我點心做得好�!�
她隨身還帶了些面點來,拿給月牙兒看。
是一盒壽桃包和白糖薄脆,樣子都很好看,月牙兒一樣拿了一點嘗,點了點頭:“手藝是不錯的。”
她沉吟片刻,同伍嫂說:“你到屋里廚房拿一籠面點生胚來,就在靠著門邊的灶臺上。這里有個爐子和平鐺,你把爐子升起來,不用刷油,將面點生胚四面烤至金黃色�!�
伍嫂利落的答應一聲,轉(zhuǎn)頭往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