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兩年謝侯和李氏感情好了起來,后院里也清凈,他常常幫著李氏向李家送信,和李家人在信里也漸漸有了話說。想來這回上門,應(yīng)當(dāng)不會被趕出去吧?應(yīng)該吧。
謝笙不曉得親爹心里惴惴不安,心里興奮得不行。
馬車走到了大街上,人聲也多了起來。謝笙悄悄掀開了車簾子,想看看外頭景色,沒成想正聽見旁邊有人議論自家。
“你說定邊侯這是怎么了,竟然說出和高家不相往來的話,那可是高家��!”
“高家又怎么了,仗著家里出了個太尉,這些年橫行霸道,肆無忌憚。京城里誰家不是聽說高家子出行,恨不得能立時躲起來。高家小爺要是看上了什么東西,要是不主動奉上,都是要抓到牢里去的�!�
“快噤聲,要是被人聽見該如何是好?我可聽說了,今天一早,就有好幾家王府都去了謝家,如今怕是已經(jīng)到了�!�
“希望謝侯爺可要頂住壓力的好,高家擅權(quán)已久,高家子連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言談之間肆無忌憚……”
“若是李翰林還做著左都御史就好了。”
謝笙聽了一耳朵,便忙回頭看向謝侯:“爹,咱們快回去,家里有人去了,大哥和祖母在家,可應(yīng)付得來?”
“你放心,”謝侯笑道,“正是因著家中有客人,我才帶了你躲出來的。你爹我不在家中,那些人頂多只是說嘴,若我在家,只怕什么招數(shù)都要使出來了�!�
謝侯沒敢對兒子提自己囑咐給林管家的那些話。
“可不是說那是王府嗎?”謝笙聽著謝侯的意思,跟說潑皮無賴沒什么兩樣。
“誰說王爺就講道理了,”謝侯的回答徹底打破了謝笙的認(rèn)知。
謝侯悄悄對謝笙道:“日后你出門交際,說不定還能看見堂堂親王耍酒瘋,就地打滾呢�!�
這可真是,世界觀都顛覆了,哪家王爺酒品差成這樣?
李家和謝家住的比較遠(yuǎn),馬車一路走過了鬧市,才進(jìn)了一條街。
這街上住的都是清貴人家,環(huán)境清幽,就連行道樹都長得十分雅致,顯然是被人特意修剪過的。
馬車?yán)^續(xù)向前,停在了一座府門前。
謝笙下了馬車,便見這府門上頭掛了一個簡單的牌匾,上書李宅二字。字跡蒼勁有力,配上木質(zhì)牌匾,顯得厚重大氣。
謝侯下了馬車之后,就整個人都繃緊了。他對謝笙道:“小滿,敲門去�!�
我?謝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謝侯,又看了看旁邊跟著的小六子一眼,還是決定聽親爹的。
謝笙稍稍撩起衣擺,快步上了臺階,按著以前周老爺子教的方式,有禮的叩響了門環(huán)。
第37章
雙更
“是誰呀,
”一個帶著幾分朦朧睡意的聲音喊了一聲,
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兒。
那是個半大的小子,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jì),
生的白白凈凈的,
他頭一個就先看到了站在臺階下的謝侯,而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視線下移,看到了站在門前的謝笙。
那小子想了想,
問道:“你們找誰啊�!�
“請問李大公子在家嗎,”謝侯到底是沒敢說自己來尋李翰林。
那小子搖了搖頭:“大公子今日當(dāng)值,
不在家中,
你們?nèi)羰怯惺�,改日再來吧。�?br />
“那李洵可在家?”既然李家長子李澤不在,次子李清又在外任,
謝侯便只能尋李洵了。
那小子疑惑的看了看謝侯,又見他們的馬車和身上的穿戴俱是不凡,
這才點了點頭:“三公子倒是在家,你們又是什么人?可有拜帖?”
謝侯憋了半晌,到底是說:“你去告訴李洵,就說我?guī)еM來了,
他必定是知道的。”
那小子半信半疑的又看了謝侯一眼,
到底還是有禮道:“請您稍待,我這就去尋三公子。”
那小子又關(guān)上了門。
謝笙看著眼前這一幕,感覺有些奇怪,
這根本就不像是正常走親戚的模樣啊。
“爹,你為什不不直接告訴他你是誰,還這么婉轉(zhuǎn)的說��?要是今天三舅舅也不在家,我們是不是就進(jìn)不去了?”
謝侯面對著謝笙的疑惑,不敢說話。
難道他還能說,若是直接說了我是定邊侯謝寧,這李宅的門能關(guān)上一天不給進(jìn)?他之前也不是沒有試過直接闖進(jìn)去,然后被打出來的經(jīng)歷。所以這回,不管怎么說,好歹得找到個人帶自己進(jìn)門,到時候李翰林的怒火也就有人分擔(dān)了。
“三公子,”那小子鎖好院門之后,很快就來到了李洵的院子里。這會兒李洵正在復(fù)習(xí)備考,只要去他書房,準(zhǔn)能找著人。
李洵正好把一本《中庸》通覽了一遍,就聽見有人敲門,便喊了進(jìn)來。
“鑒書?今兒你不是在門房當(dāng)值嗎,怎么跑到我這里來了?”
鑒書忙笑著走到了李洵的書桌前:“這不是外頭有人找您嗎�!�
“哦,是誰?”李洵漫不經(jīng)心的問著,手里還慢慢翻著書頁,顯然是沒把鑒書的話聽進(jìn)心里。
“也不知道是誰,”就在李洵看過來的前一秒,鑒書忙道,“那人沒有拜帖,也不說自己是誰。先說是想要找大公子,可大公子今兒在宮里當(dāng)值呢,哪里在家,我就叫他改日再來,沒想到他轉(zhuǎn)頭就叫出了您的名字,問您在不在家�!�
李洵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書,總覺得這樣的詢問方法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到底什么時候聽到過了。
見李洵似乎有些印象,鑒書連忙加了一句:“最后那人說,只叫我告訴您,他帶著小滿來了。三公子,小滿是誰�。俊�
李洵手一頓,小滿?這個名字他熟悉啊,爹娘每回收到姐姐的信,都會念上三五遍的名字,怎么可能會不熟悉呢。
“來的那個男人,是不是比常人略高,身量在三十歲上下?”見鑒書點頭,李洵又帶著些期待問,“那你看沒看見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孩兒?”
鑒書立刻回答:“有啊,就是那個孩子敲的門。”
“那還等什么,”李洵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走,告訴我娘去�!�
“不對,找人告訴我爹娘,咱們?nèi)ソ有M�!�
“三公子?”鑒書有些糊涂,“小滿到底是誰啊。”
“我姐的小兒子,”李洵直接跑了出去。
三公子的姐姐?那不就是定邊侯夫人嗎!那剛才在門口的男人就是定邊侯謝寧?
鑒書連忙跟在后頭去回稟了李翰林和李老夫人。
李翰林聽了這事兒,第一句話就是:“門只許開個縫兒,把小滿接進(jìn)來,大人都給我扔外頭去!”
李老夫人聽了這話,瞪了他一眼:“胡鬧,都多大年紀(jì)了,還和女婿置氣。感情當(dāng)年這婚事不是你自個兒答應(yīng)的?別見著我閨女過得好些了就做糟心事。”
李老夫人說得李翰林一張老臉都沒地方放,自己才對鑒書道:“去開門把人迎進(jìn)來,只把小滿帶進(jìn)來就行,其他人就留在院子里。另外,再叫人去宮門外守著,等你們大公子出來了以后,叫他快些回來�!�
李翰林聽著覺得不對,這話和自己方才的話,也沒太大區(qū)別啊。
李老夫人慢悠悠道:“女婿現(xiàn)在和女兒感情好了,自然要給他留點面子。門都不讓進(jìn)怎么能行,左右他呆在院子里也不會有外人知道。”
“聽夫人的,”李翰林滿意的捻著自己的美須,人情世故上頭,還是夫人厲害。
李翰林說完這話,就趕忙催促還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洵和鑒書:“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快去把小滿接進(jìn)來�!�
得,直接忽略了謝侯了。
李翰林整了整自己衣裳,問老妻:“我這模樣如何?瞧著可和善?”
李老夫人輕輕扶了扶自己發(fā)間的烏木簪:“都橘子皮的老臉了,還能嚇著小滿不成?”
李翰林他還真不能說自己老妻說的不對。
謝笙在外頭等著,只覺得時間似乎分外難捱。不是在自己家里,也沒帶什么玩具,也就只能和自家親爹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好在李洵他們動作快,謝笙其實也并沒等多久。
謝笙身后的門開了,出來的是一身月白色衣裳的男子,瞧著和李氏有幾分相似,先前開門的小子恭恭敬敬的跟在他后頭。
謝笙猜,這應(yīng)該就是他的小舅舅了。
李洵看見謝笙之后,眼睛一亮,恨不得能直接把謝笙摟進(jìn)自己懷里,面上卻還是扮做十分和善的模樣,似模似樣的對著謝侯拱手道:“姐夫好,方才家中下人不識姐夫,有所怠慢,還請姐夫海涵�!�
謝侯忙道:“是我這些年外任,新來的小子認(rèn)不得我也是應(yīng)當(dāng)�!�
李洵矜持的讓開了自己背后的空間:“姐夫,請�!�
謝侯心里有些激動,這可是難得一次,自己一點都沒被為難,就進(jìn)了李家的大門,值得紀(jì)念啊。
幾人進(jìn)了門,大門在身后合上。
===第25節(jié)===
李洵也不管旁邊的謝侯,直接不顧形象的蹲下身子對謝笙道:“小滿,我能這么叫你嗎,我是你三舅舅,快叫聲三舅舅來聽�!�
“三舅舅,”謝笙果斷的喊了一聲。
李洵和李氏有很多地方都長得很像,讓謝笙覺得非常親近。
李洵笑瞇瞇的答應(yīng)了一聲,而后直接把謝笙抱了起來,顛了顛,便直接往李翰林的居所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謝侯趕忙抬腳跟上,被鑒書領(lǐng)了人擋在前頭。
“姑爺,請您在院中稍待�!�
謝侯他,他收回了腳步,好歹進(jìn)來門了不是,還是有進(jìn)步的。
“三舅舅,我爹還沒跟上來呢,”謝笙見謝侯停住,一會兒就被甩在了后頭,便和李洵說。
李洵面上神色不變,捏了捏謝笙的小臉:“姐夫他過會兒再來,別擔(dān)心,他又不是找不到路�!�
謝笙偏了偏頭,真有這么簡單?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小滿今年幾歲啦,”李洵逗弄著謝笙。
“已經(jīng)過了六歲啦,”謝笙摸了摸李洵的頭發(fā),也不曉得李洵是怎么保養(yǎng)的,摸著又柔又順,“三舅舅你頭發(fā)真漂亮�!�
“是嗎,以后小滿常來我家,三舅舅也讓人幫你保養(yǎng)頭發(fā),好不好啊,”李洵直接親了謝笙一口,眼睛都笑彎了。
“好啊好啊,三舅舅可不能嫌我煩!”這是不是就叫瞌睡來了送枕頭。謝笙正想著自己怎么合理的常來李家呢,又能讀書,身邊還有偶像督促,一看就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李洵笑著應(yīng)了,因擔(dān)心自家爹娘等急了,又加快了腳步。
瞧見李洵抱著謝笙進(jìn)門,坐在上首的兩位老人立刻笑了起來,此時李老夫人下首已經(jīng)坐了一個溫柔的中年婦人。
“小滿來了,”那婦人瞧見李洵抱著謝笙,一口道出了謝笙的身份,而后她又和李洵道,“三弟你走得和螞蟻爬一樣,爹娘都想自己出去了�!�
李洵趕忙把謝笙放了下來:“快去見過外祖父外祖母,那個是你大舅母�!�
謝笙趕忙上前拜見:“外祖父好,外祖母好,大舅母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李老夫人直接把謝笙摟緊了懷里,“自打你出生之后,我這還是第二次見你,都是你娘那個狠心的,把你帶到了蜀州,也不讓你們兩個小的多回來看看我們�!�
“娘好,”謝笙條件反射的出口反駁,而后才意識到這不是親爹和周老爺子夫婦,而是自己才見面的外祖父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當(dāng)初謝笙才出生不久的時候,是見過自己外祖母。不過那時候謝笙還太小,連眼睛都還不大能看得見東西呢,自然也就不知道外祖母長什么樣子。這么些年過去,連聲音也模糊了。
謝笙正要道歉,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娘好,自家外祖父母反而更加高興。
“小滿說得對,茹娘好著呢,偏你要埋汰自己女兒,”李翰林緊接著哄了謝笙幾句,就問謝笙已經(jīng)讀過了什么書。
“已經(jīng)念完了蒙學(xué),老師不叫我囫圇的先學(xué)后頭的東西,就叫我把蒙學(xué)先吃透了,再讀些水文地志的雜書�!�
李翰林點了點頭:“正該如此,你娘說你天生聰慧非常,但正因如此,才更加不能浪費了天賦。讀書最忌不求甚解,你們那邊府里也沒什么好老師,若是無事,你便過府來。你四表哥和你進(jìn)度相仿,到時候你就和他一起讀書�!�
緊接著李翰林又看向李洵:“你這些日子看書,也沒什么長進(jìn),便把蒙學(xué)的東西再給兩個孩子講一遍,再領(lǐng)著兩個孩子先背后頭要學(xué)的五經(jīng)。讀書不能閉門造車,你若不說出來,怎么知道你明不明白�!�
“是,”對于李翰林的話,李洵面上沒有半點不情愿,反而還有些躍躍欲試。他早因為讀書而疲倦了,此時若能教導(dǎo)兩個小的進(jìn)學(xué),也是件好事。
“那就要麻煩小叔了,”大舅母道。
謝笙的四表哥,正是大舅母的次子,年紀(jì)比謝笙還大上兩歲,進(jìn)度也要快些。不過因為學(xué)的太快,基礎(chǔ)難免有些不穩(wěn)當(dāng),就算是謝笙不來,后頭也要重學(xué)一遍蒙學(xué)的東西。不過此時重學(xué),顯然是為了照顧謝笙的進(jìn)度更多些。
李洵連忙謙虛了一把,可看他臉上神色,心里必定不是那么想的。
謝笙見已經(jīng)說了這么久的話,親爹還沒過來,便對李翰林道:“外祖父,我爹還沒進(jìn)來,我能去接他嗎?”
李翰林一怔,摸了摸謝笙的頭,對他道:“哪里需要你去接,隨便找個人去瞧瞧他在做什么也就是了�!�
李洵會意,直接出門去叫了下人帶謝侯過來。
見謝侯要來,大舅母起身:“我這就回去了�!�
李老夫人點了點頭,也沒留她。
大舅母走前,對謝笙道:“你大表哥去了國子監(jiān)上學(xué),四表哥不曉得你要來,就去了好友家中,我已叫了人去喊他早些回來。今兒你大舅舅當(dāng)值,不好告假,過兩日你過來,必叫他在家里等你�!�
一番話說的謝笙受寵若驚,忙說不必。
大舅母怕和謝侯撞上,便沒再多說,轉(zhuǎn)身離去。
等大舅母走了,李老夫人才和謝笙道:“你大舅母進(jìn)門的時候,你娘比你還小些。她倆和親母女似的,倒把我襯得像個外人。今日你爹在,你大舅母不好久留,改日你去陪她說話,多說些你娘的事情。”
謝笙這才明白,大舅母剛才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溫柔,估計是把自己當(dāng)大孫子了。
“早知如此,方才我就該和大舅母說說的,”謝笙面上有些懊惱,但很快他又道,“娘在蜀州的時候,喜歡出去游玩,也愛騎馬。爹有時候沒空,娘就帶著姐姐領(lǐng)著人出去逛一圈,拜拜菩薩。蜀州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地方不少,娘尤愛在飛珠濺玉彈琴……”
謝笙說起自家娘親的時候,眼里滿是溫柔,又絮絮叨叨的,似乎很久都說不完。
說著說著,謝笙無端有些情緒低落,他想娘親了。
謝笙說的都是些日�,嵤拢詈擦值热藚s聽得入迷,李老夫人甚至還落下淚來,卻不是因為傷心,而是高興的。
李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撫摸著謝笙的頭發(fā):“可算是過上舒坦日子了�!�
李老夫人又直接叫自己身邊一個丫鬟出來,讓她去把謝笙說的話學(xué)給大夫人聽:“別叫她等得急了。”
謝侯在院子里站著,神游天外,正想著今日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被允許去見李翰林呢,就瞧見一個眼熟的管事過來。
“姑爺,老爺子讓您過去�!�
謝侯這才抖擻了精神,悄悄問那管事:“今兒怎么這么早�!�
那管事答道:“是小滿少爺說想您了�!�
乖兒子!謝侯在心里把小滿夸了又夸,不枉好好疼了那孩子一場。
“小婿見過岳父岳母�!�
除了進(jìn)宮,謝侯已經(jīng)許久沒這么注重過禮節(jié)問題了。
李翰林輕哼一聲,讓屋子里的丫鬟小子都退了出去。
“坐吧,難道還要我請你?”
謝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李翰林叫坐就坐,絕不會站著。
謝笙看得稀奇,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親爹是誰?定邊侯啊。連家里謝老夫人都拿他沒辦法,敢直接對高家的人,到了李翰林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
李翰林根本就沒想過要不要在謝笙面前給謝侯留面子的事情,反正他不會和謝侯說什么家常。
“說罷,昨兒直接就叫人送了個口信過來,今日一大早就來見我,”李翰林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桌面,“我可不信你是總算想起,還沒帶小滿來見過我這個外祖父。”
李老夫人也覺得奇怪:“你怎么就突然和高家鬧開了?”
“外祖母,”謝笙拉了拉李老夫人的衣擺,“高祺罵我,罵爹爹,還罵我娘和姐姐,爹是幫我們出氣呢!”
昨天聽到的那些內(nèi)情,謝笙當(dāng)然不會說出來,便只把這些面上都能知道的事情往外說。
因林管家來送信的時候,就已經(jīng)給李翰林等人學(xué)過一回了,此時謝笙一說,他們想起那些話,當(dāng)即沉了臉色。
對李翰林來說,謝寧也就算了,敢這么說他女兒和兩個外孫,高祺這是活膩味了。
不等謝候說話,李翰林便直接道:“我已經(jīng)和左右都御史都說好了,今早朝會,他們就會直接彈劾高家和你,到時候皇上必然會叫你進(jìn)宮自辯。直接照實說,要是高家想仗勢欺人,我手底下一整個翰林院的庶吉士都等著動筆桿子討論這事兒呢,保管三日之內(nèi),傳遍整個大晉!”
李翰林在官場上人脈不小,又管著翰林院這么個清貴的地方,他說做得到,自然就做得到。
原本今日他也該上朝,但他安排了人彈劾謝侯和高家,就不好自己在場了。而且他也怕自己要是在場,能直接罵到高太尉頭上去,叫皇帝收不了場子,這才告了假,說在家休息。
謝侯趕忙站起來多謝岳父幫忙,不要錢的好話一籮筐的往外掏,力求能奉承得李翰林對他感官更上一層樓。
李翰林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謝侯趕忙從自己面前消失,不過也不能否認(rèn),謝侯捧他的話讓他聽著十分順耳,證明這個女婿也不算是一無是處。
正如李翰林所言,此時朝堂之上可謂是精彩紛呈。
“皇上,臣有本奏,臣彈劾定邊侯謝寧……”一個御史站了出來,直接歷數(shù)謝寧幾大罪狀,最后停在了和高家老死不相往來的事情上。而前面彈劾的那些,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皇上,臣有本奏,臣彈劾太子伴讀高祺肆意辱罵命婦及其子女,甚至侮辱當(dāng)朝侯爺與世子……此等不尊禮法,不知上下尊卑之人,如何能陪伴在太子身邊!”
“皇上,臣再奏,彈劾高尚書治家不嚴(yán),縱容其子當(dāng)街行兇,高家數(shù)子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都說三個女人聊起天來,就能把一個男人吵得恨不得自己能做聾子,如今一個個御史站出來,整個朝堂就像是一個菜市場一樣。
今日不是大朝,高太尉不在,這些御史就更加肆無忌憚。
皇帝猝不及防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六年前,都察院被李翰林管理的時期。可真是噩夢,偏偏又舍不得貶他。
“皇上,”錢公公小聲的提醒了皇上一聲,“各位大人都等著呢�!�
皇帝這才回過神,在底下的大臣中間掃了掃,似乎在找什么人。
錢公公道:“李翰林今早晨讓人來告了假,說是有些頭疼�!�
皇帝總算是松了口氣,李翰林不親自上就沒關(guān)系。他讓錢公公親自下去,把這些奏折都收了起來,而后許周尚書先出來陳情。
等了一陣,才看見一個官員走了出來:“啟稟皇上,高尚書今日一早就來告了假�!�
一個兩個的都告假?皇帝心道,告假好啊,告假了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既然如此,此事改日再提,”皇帝趕忙叫人喊了退朝,這才帶著人走了。
等到了自己宮里,朱王妃正帶著二郎寫字,瞧見皇帝回來,朱王妃便問:“皇上這是怎么了,跟后頭有人趕你似的�!�
“可不就是有人在后頭趕我嗎,”皇帝抱怨了一句,“你說謝寧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和高家徹底鬧翻了�!�
朱王妃看向錢公公,錢公公趕忙把事情一一對朱王妃說了。
“原來就為著這個?”朱王妃心里有些羨慕李氏,面上卻絲毫看不出來,“謝侯爺是什么樣的人,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高祺平日里就格外囂張跋扈,即便是太子在一旁,也是想罵謝麒就罵的。如今他在定邊侯府里,把侯府里的大小主子幾乎都罵了個干凈,您覺著謝侯那脾氣,能不惱?”
“他惱歸他惱,可他不該找了李翰林來幫忙啊,”皇帝對朱王妃道,“你是不知道,當(dāng)初李翰林做左都御史那幾年,朕耳根子就沒清凈過,不是這個就是那個的,看著都煩。偏偏每回他都有證據(jù)在手叫人辯駁不得。好容易叫他去了翰林院,謝寧他這是要請出一尊大佛啊�!�
“李翰林是謝侯爺?shù)挠H岳丈,何況高祺罵得最狠的三個人,一個是李翰林的女兒,兩個是他孫兒,”朱王妃頓了頓,“就算是謝侯爺沒和高家老死不相往來,事情傳到了李翰林耳朵里,總是要鬧這么一場的�!�
皇帝不得不承認(rèn),朱王妃說得對,就李翰林那個脾氣,平時看著半點事情沒有,關(guān)鍵時刻能把你給氣死。
朱王妃緊接著又道:“何況我看皇上您許久不見這樣的場面,今日猛然來上一回,還有些惦念呢�!�
對于這事兒,皇帝可是拒不承認(rèn)的,雖然他心里的確是這么想的。
“那朕該怎么做呢,”皇帝試探性的問道。
朱王妃眸光一閃:“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便是,左右皇上您也不會吃虧�!�
皇帝這才笑了起來。
“聽說高家請了不少王公勛貴去謝家做說客,”皇帝跟看笑話似的,“別人家里的事情,這些個人也當(dāng)真是熱心極了。”
對于謝寧和高家鬧掰這件事,皇帝先前是真的沒反應(yīng)過來,后頭就高興得很了。
先前他需要謝寧和高家有關(guān),才能順利掌握蜀州。如今謝寧手握重權(quán),又眼看著蜀州蒸蒸日上,已經(jīng)從下州升為了中州,他就不樂意謝寧再和高家靠的太近了。如今謝寧和高家老死不相往來,最合他心意。畢竟只有謝寧不靠著高家了,才會全心全意的奉承自己這個皇帝啊。
===第26節(jié)===
皇帝心情頗好的看著二郎寫字。
“二郎今日又學(xué)了什么?”皇帝溫和的問道,“今兒可和人去院子里玩過了?”
“父皇,今日我學(xué)了勸學(xué)篇,”二郎緊接著便背了好長一段話出來,等皇帝夸了他一句后才道,“我沒去院子里。那些小太監(jiān)都護(hù)著我,這個不許,那個不行的,沒意思得很�!�
“那父皇再叫謝笙進(jìn)宮來陪你玩好不好?”
二郎眼前一亮,十分心動,但他還是拒絕道:“娘說了,小滿身為外臣之子,沒什么事情,是不能長留宮中,也不能經(jīng)常進(jìn)宮的。小滿前些日子才來過,父皇,再過上一陣吧�!�
“不妨事,朕也正好有事要尋謝寧,”皇帝對錢公公道,“派人去請,叫他把謝笙也一道帶進(jìn)宮來�!�
皇帝的傳召非常隨意,錢公公自然也就沒有大張旗鼓的派人去。他就叫了上次的小吳子親自去請,若是謝家沒人,問清楚在哪里,他再走一趟便是。
那小吳子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當(dāng)即出宮。
小吳子到謝家的時候,那些個老王爺老王妃已經(jīng)散了,他打聽到謝侯在李家,連門也沒進(jìn),就直接轉(zhuǎn)道。李家和謝家可不近,他得快些才行。
“三公子,前頭宮里來人了,說是叫姑爺和小滿少爺進(jìn)宮去!”
李洵才領(lǐng)了謝笙在自己書房坐下,還沒來得及考教謝笙的學(xué)習(xí)成效呢,就被人打斷。
李洵有些遺憾道:“既然如此,小滿你便先去,等過幾日來了,我再看你功課。”
謝笙一一應(yīng)下,又任由李洵抱著自己,去了前頭。
因這會兒時間已經(jīng)不早,謝侯聽說皇帝召他進(jìn)宮,也不敢耽擱。若不是小吳子再三強(qiáng)調(diào),叫謝侯和謝笙不必回去更衣,只怕他還要再回一趟侯府。
謝笙走時,李家一大家子都十分不舍,李老夫人直說過幾日就接他過來,謝笙也滿口答應(yīng)。
謝笙這頭前腳剛走,李家四郎后腳就回來了,馬車正好擦了個邊錯過。
李四郎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祖父、祖母、三叔,小滿呢?”
“前腳剛走,”李洵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前頭。
李四郎回頭一看,可不正是和自己錯過的那輛馬車嗎,當(dāng)即惱了:“怎么走得這樣急,我還沒見過比我還小的小表弟呢!”
“過幾日,再等幾日,你小表弟就來了�!�
這是頭一回,謝家的車把式把車駕得這么快,直把謝笙給顛得不行。好在他還記得這是要進(jìn)宮去,才沒鬧起來。
謝侯將謝笙摟在懷里,等下了馬車,才一路不停的往宮里去了。這一回,謝笙是被領(lǐng)著和謝侯一起進(jìn)的正殿。
“皇上請侯爺和小公子進(jìn)去,”一名太監(jiān)走了出來,領(lǐng)著謝侯二人向前。
謝笙跟著進(jìn)去,還沒看清皇帝是什么樣子,這屋子里又有什么人在呢,就被親爹按著先對皇帝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皇帝瞧見這二人都是一副家常打扮,便指著同朱王妃說:“這可好,今日你我是普通衣裳,這父子兩個也是家常穿著,瞧著倒像是普通百姓家走親戚的模樣了�!�
還走親戚呢,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謝侯和高家鬧開的事情,卻偏偏還要故意這么說。
“可惜缺了李妹妹,”朱王妃知道七八分皇帝心里的想法,也樂得配合。露出幾許遺憾在面上,“若再有紅玉兄妹兩個,咱們熱熱鬧鬧的,那才好呢�!�
皇帝點了點頭,問謝侯:“聽說朱弦和紅玉兩個孩子已經(jīng)搬回去住了?”
“是,”謝侯道,“三日前就已經(jīng)回去了�!�
“那兩個孩子也是,在你家里也待不住,非要家去,”皇帝嘆了口氣。
“這有什么,”朱王妃道,“若叫皇上您去定邊侯府住上一段日子,只怕您心里也不習(xí)慣得緊呢。那兩個孩子自然也是如此。何況從進(jìn)了京,他們就沒回去過,也該回去看看了。等日后……成了一家人�!�
接下來的話朱王妃沒有再說,但幾個大人都露出了理解的神色。等以后真的做了一家人,那就是主人家了,就不一樣了。
謝笙被謝侯牽著站了起來,才有了閑工夫打量一下這個宮殿。
一些日常用的擺件,謝笙是沒什么興趣的,他不過只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了躲在朱王妃后頭的二郎。
二郎也不是故意躲在朱王妃背后,而是他的桌案就安放在那里,朱王妃起身的時候,正巧就把他給擋住了。
比起謝笙的謹(jǐn)慎,二郎作為皇子,自然更隨意一些,至少在謝笙進(jìn)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瞧見了謝笙。此時二郎見謝笙終于注意到了自己,唇角的弧度往上提了幾分,露出了笑模樣。
謝笙見了他,便也常往他的方向看過去。
朱王妃見了,便伸手叫了謝笙到她身邊:“小滿過來,到姑姑這兒來。二郎可盼你盼了好久了,你們自個兒玩去�!�
謝笙看了看自己父親,又看了看皇帝,這才跑到了朱王妃身邊,先喊了一句姑姑好,方來到了二郎面前。
謝笙想著剛才自己看到的皇帝的唇色,有些稍微偏暗發(fā)紫。有些人可能唇色偏深是正常的,但有些人卻是表達(dá)了一種病理狀態(tài)。謝笙這是第一次見到皇帝,并不知道他平時是什么模樣。
不過謝笙很快把這個想法拋在腦后,太醫(yī)院那么多太醫(yī)名手,皇帝身體好不好,和他可沒關(guān)系。
“二郎好,”謝笙看見二郎之后,就率先打起了招呼。
“小滿好,”二郎似模似樣的拉了謝笙同自己一道坐下。
緊接著,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不曉得該說什么。若是只有自己和二郎兩個人,謝笙還覺得沒什么,努力想想自己和二郎能有什么新鮮游戲玩便是�?涩F(xiàn)在當(dāng)著朱王妃和皇帝的面,謝笙帶著二郎玩鬧,他也不太敢啊。
謝笙目光下移,看到了上頭墨跡未干的字:“二郎,這是你寫的嗎?寫的真好!”
二郎看了看自己的字,并沒覺得和之前有什么區(qū)別,指著一旁皇帝寫的字對謝笙道:“我爹寫的,他寫得比我好�!�
“確實,”謝笙點了點頭,而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親爹,算了吧,可能親娘來寫還差不多。
謝侯清楚的理解了謝笙眼中的嫌棄意味,有些不想說話。
皇帝見這情形,突然笑了起來。
“你謝寧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除了李老爺子,居然還有你自己兒子也能治你�!�
提起兒子,謝侯突然想著皇帝跪倒在地。
“你這是做什么,”皇帝有些發(fā)懵,他也并沒說什么啊。
謝侯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俺枷肭蠡噬厦饬顺奸L子謝麒的太子伴讀之名,許他回家讀書�!�
“你這是何必,就因為高家高祺也在太子身邊?”皇帝嘆了一句。朱王妃在一旁只聽著,半點不開口。
“是,也不是,”謝侯道,“麒兒現(xiàn)今年紀(jì)也大了,他并沒什么讀書的天賦,文不成武不就,唯有在詩詞一道上,有些歪理。臣想著,就叫他不必占著這個位置了,讓給旁人便是。”
“你這是胡鬧,”皇帝故意板起臉道,“太子伴讀是朕親自選出來的,你此時將謝麒貶得一無是處,就不怕他覺得你這個當(dāng)?shù)钠难郏俊?br />
“他也就脾氣軟和,和孝順這兩點能夠拿出來說一說了,不瞞皇上。若不是當(dāng)初他和紅玉定了娃娃親,我還擔(dān)心他以后找不到媳婦呢。”
“謝侯這話也太過偏頗,”好歹是準(zhǔn)侄女婿,朱王妃可看不得謝侯一直不斷地貶低謝麒的模樣。
“謝麒芝蘭玉樹,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向來待人寬和有禮,只這兩樣,就已經(jīng)勝過了京中無數(shù)大家公子,你還苛求他做什么?”朱王妃和謝侯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客氣,“若是真如皇上所說,哪一日謝麒想左了,覺著你偏心眼,只怕你要后悔的�!�
“自古就是傷人心容易,補(bǔ)人心難�!�
朱王妃這話出口,皇帝心里一跳。而后對謝侯笑道:“瞧瞧,娘娘這話說得,可真有道理�!�
皇帝原本有些疑心,朱王妃這話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畢竟當(dāng)年的事情,他責(zé)任不小。
皇帝仔細(xì)端詳著朱王妃的臉色,發(fā)現(xiàn)她狀態(tài)舒適隨意,似乎根本就沒意識到,她到底說了什么�;实圻@才放了心,覺得是自己太過敏感。
朱王妃被皇帝夸獎了一句,面上有些羞意,她很快轉(zhuǎn)過身,看著兩個孩子爭論到底是該先學(xué)哪個的字才好。
等徹底背對了皇帝,朱王妃眼眸中才謹(jǐn)慎的露出了些許笑意。
有些事情,你越是小心謹(jǐn)慎的避讓著,反而會成為傷疤一樣的東西。這個傷疤永遠(yuǎn)長不好,結(jié)痂底下流了膿,疼得厲害。必須要把上面的結(jié)痂重新去除掉,才能夠有痊愈的可能。
朱王妃撕開自己心里埋藏的過去,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展露出來。讓皇帝知道她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恨,只是因為那是皇帝,是她的夫朱王妃溫和的摸了摸二郎的頭,皇帝心里的她還是過去的她,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她自然也是變了的。
朱王妃選在這個時間點說出這樣一句話,其實也有試探謝侯的意思。她原本心里不確定謝侯是知道真相,但謝侯這次和高家的紛爭,讓她覺得似乎她錯過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
當(dāng)然,朱王妃并沒期待過謝侯一次就能起回應(yīng),劉備請諸葛亮出山,還需要三顧茅廬呢。這不過才區(qū)區(qū)一次,她與謝侯,也需要更多的信任,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二郎還小,她有足夠的時間等待。
第38章
雙更
對于請辭太子伴讀之事,
謝侯早知不可能。之所以在這時候提出來,一個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另一個也是為了惡心一番高家。
謝家嫡長子雖然是太子伴讀,
卻是站在皇帝身邊的。即便這個嫡長子已經(jīng)是世子,大事情還是得謝侯這個當(dāng)家人做主。
奪嫡一向慘烈,
謝侯不愿意自己兒子深陷其中。
雖說現(xiàn)在看著,太子有高家在身后,
權(quán)勢如日中天,謝侯卻覺得這不過是表面。太子本就不是嫡子,只要皇上愿意,
當(dāng)初高家殘忍設(shè)計那么多人的事情一暴露出來,太子被廢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即便這件事情的隱瞞,是皇帝授意。可他能瞞著,
就能叫人再翻出來。
高貴妃寵冠后宮,可她從來就不是皇后。
朱王妃是皇帝原配,如今又有一子,只要皇帝愿意說出真相,
那么奉迎朱王妃正位的折子一定不會少。
謝侯今日見過朱王妃之后,
心中的一個想法漸漸清晰。朱王妃變了。
先前小滿回來時就說過,朱王妃很溫柔,
可錢公公在她面前畢恭畢敬,也不曾見任何一個伺候的人對她不尊。
和男主人住在一起的人,除了女主人,難道還有別人?朱王妃在晉江宮中住了這么久,
還沒有被高家察覺,這是皇帝的手筆,更是朱王妃的手段。
后宮諸妃在晉江宮沒有安插人手,誰會相信?只可能是朱王妃將這些人都策反,或是直接換上了自己的人,來給后宮諸妃提供虛假的消息。
謝侯又向皇帝道:“可是那日我都說出去了,誰若敢收高家的禮,就分宗出去�!�
謝侯有些不好意思的頓了頓,小聲道:“我倒是相信麒兒能做到,可卻不信高祺那小子不起壞心啊�!�
皇帝這才明白過來,指著謝侯有些啼笑皆非。
他回頭和朱王妃道:“你看看你看看,都多少歲了,還這個模樣,光長了年紀(jì),就沒長腦子�!�
“得虧了我給你找了個好岳丈,不然我看你這回怎么下的來臺!”
皇帝這會兒又覺得謝侯去找李翰林幫忙是找對了,半點不記得自己方才還在和朱王妃抱怨的事情。
“你擔(dān)心謝麒,難道就叫他辭去伴讀之位就完了?日后若謝麒和高家人同朝為官,人家送禮,他收是不收?”皇帝問出口后,又饒有興趣的看謝侯要怎么解決。
謝侯也不跪著了,直接就著那個姿勢,改為席地而坐,他對皇帝道:“等到他和人家同朝為官的時候,估計他都不是世子,而是侯爺了。那會兒自然是他是侯爺他當(dāng)家,我哪里管到那么久的事情。只如今我昨兒才把話給說出口,他就不能趕明兒就犯了,讓我下不來臺吧!”
皇帝顯然是習(xí)慣了謝侯這有些無理的舉動了,全然不以為意。
謝笙……謝笙他已經(jīng)看呆了。
今天跟著出來的,一定是個假爹吧,打從出門之后,謝笙就覺得自己一直在刷新三觀,這會兒親爹還在皇帝面前席地而坐,真是……干得漂亮,您這么能耐,您咋不上天呢。
不過謝笙也算是看明白了。在蜀州的親爹英明神武,面對周老爺子和回到京城里的親爹,就是扮豬吃老虎。不過親爹這一套好像成效不小,可見非常有用。
謝笙摸了摸下巴,看得十分興奮。
二郎拉了謝笙一把,不明白謝笙怎么圍觀自己父親出丑還這么開心。
謝笙趕忙做了個別說話的動作,但那邊親爹他們已經(jīng)看了過來。
===第27節(jié)===
謝侯輕咳一聲,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忘了兒子也在了。萬一以后,兒子只記得他爹是個能耍無賴耍到皇帝面前的怎么辦。
“這會兒知道小滿在看著了?”皇帝就沒把謝侯的舉止放在心上,反而因為謝侯的隨意而心里舒坦。
“行了行了,你也別說了,左右朕已經(jīng)許了謝麒在家待到你回蜀州之后,高家送禮,只要不送到你面前,你這天高地遠(yuǎn)的,難道還能管得著?”
“再者說,你老丈人整得這一出,朕還頭疼著呢,”皇帝嘴里說著頭疼,心里卻半點糾結(jié)的感覺都沒有。謝麒是太子伴讀,高祺也是太子伴讀,這事兒就是高家和謝家自己的事情,他也懶得再給太子選個新伴讀。高祺此后更加針對謝麒,反而是皇帝更希望看見的。
“中秋節(jié)宴,本說了你不必進(jìn)宮,可孩子的學(xué)業(yè)不能耽誤,你那日領(lǐng)著謝麒和小滿一道來吧,”皇帝溫和的看了二郎一眼,這話里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