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去把我前幾日新得的琴取來,”朱皇后看向謝笙道,“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把琴,不是什么名家名琴,卻勝在音色純正,材料精致,你和溫丫頭都是喜歡這些的,我留著沒用,便想著不妨給了你去�!�
等那琴拿來,謝笙一眼認(rèn)出,是用的老梧桐木做的琴身,琴有些年頭了,琴身上已經(jīng)有了包漿,琴身樸素,光澤自然溫潤,的確是謝笙和溫瑄會喜歡的類型。
謝笙當(dāng)即謝恩,隨后又陪著朱皇后說了幾句話,見她有些乏了,才和嚴(yán)瑜一起告辭出來。因時辰晚了,謝笙也沒再去東宮小坐,徑自回了府中。
明日,謝笙便已經(jīng)不必再去當(dāng)值,或是去翰林院點卯,他請了婚假,如今正好在家中好好準(zhǔn)備一番。
第228章
“快快快,
這個紅綢掛在那邊。”
“好好好,停,
對,右邊再高一些,就一點兒!”
這日一早,
謝笙就被外頭忙亂的聲音吵醒,他難得沒直接叫了捧墨進(jìn)門,
而是自己穿了鞋,
稍稍開了窗,去看嬤嬤滿臉喜氣的叫人布置院子。
這年頭紅綢紅紙的染色工藝不達(dá)標(biāo),在外頭放上一日,
紅色便沒剛拿出來時那么鮮亮,所以即便是有些麻煩,李氏也想給自己兒子最好的婚禮,
自然便只能叫下人在今日早晨再布置了。
按著本朝婚俗,
新郎要上午出發(fā)去女方家中用午飯,同時也要將前一日拿出來曬過的鳳冠霞帔一道帶去,讓新娘換上。
等中午過后,女方宴席結(jié)束,新娘梳洗打扮齊整,
按路程遠(yuǎn)近決定何時啟程,
一般婚禮都在酉時左右正式開始。
酉時,已是黃昏,這時候可不是什么黃昏逢魔時刻,
而是陰陽交替之時。
婚禮或者說昏禮,是對新人美好的祝福。
“哎呀,少爺您什么時候醒的,”嬤嬤很快發(fā)現(xiàn)了謝笙的存在,“捧墨,捧墨上那兒去了,少爺都醒了,他怎么還不來!”
“來了來了,”捧墨捧著一干梳洗用具,并一件新衣趕了來。
謝笙的禮服其實就在屋里掛著,不過現(xiàn)在還沒到換上它的時候,捧墨便取了一件新衣來,為謝笙換了,謝笙還要先去前頭和父母兄嫂一同用飯。
等用完飯,謝笙就接到消息,說是朱皇后到了,謝笙等人趕忙親自出來迎接。
朱皇后下車時瞧見這陣勢不由笑道:“我今兒就是來蹭個喜氣,你們這樣,可是覺得我不該來,盼著我早些回宮的?”
朱皇后這話只是玩笑,謝侯李氏兩個忙道不敢,朱紅玉倒是沒這么拘謹(jǐn),已經(jīng)湊到前頭,拉著朱皇后的手撒起嬌來。
朱皇后穿了一身普通貴婦人的新衣,滿面喜氣,謝笙打量了幾眼,便叫人去取了一支華麗的珠釵來,預(yù)備叫過會兒送到朱皇后手上。
朱皇后既然來了,嚴(yán)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雖然如今皇帝不在宮中,需要他來坐鎮(zhèn),卻也不意味著他完全不能離開。
嚴(yán)瑜看著面前的謝笙有些遺憾:“舊年說好要陪你一道去迎親,如今只怕也不能成了�!�
“有什么不成的,”朱皇后道,“你換身衣裳,該去就去,有你幫著,看溫家誰敢難為子和,趕緊叫子和把他媳婦娶回家來才是正經(jīng)。”
“若叫旁人知道,那可真了不得了,”朱紅玉見狀不由笑了起來。
太子當(dāng)伴郎,可不就是了不得嗎。
等到出發(fā)之時,嚴(yán)瑜果真上了馬,和嚴(yán)世孫、秦方、徐渭、柳容幾個走在了一起。
“姚大人,您快掐我一把,”一個官員看著從自己面前走過的伴郎團(tuán),嚇得以為自己今日出門沒看黃歷,“我,我怎么瞧著那仿佛是太子殿下?”
“我瞧著也像!”
在場官員認(rèn)得朱皇后的雖然不多,可認(rèn)得嚴(yán)瑜的卻不少。這些人見太子竟然能為謝笙做到如此地步,自然不敢再簡單的將謝笙僅僅當(dāng)做一般伴讀來看了。
“從前只聽說謝修撰深受宮中寵愛,沒想到竟有如此榮寵!”
守門的小子看了那滿面驚嘆的官員一眼,沒有說話,兀自守門,很快,他就看到了英郡王府的車架。
“英郡王妃到!”
隨后又瞧見了后頭的禮物,忙又喊道:“英郡王府禮到!”
從英郡王府打頭,各家皇子府邸都默契的在這個時間段先后送了禮物前來,件件名貴,前來送東西的人也是個個恭敬有加,各家王妃無一不是親臨。
她們都來了,各家命婦自然不敢不來,還一個賽一個來得早。
等命婦來得多了,朱皇后在場的消息,便也瞞不住了。
一個翰林院修撰,侯府嫡次子的婚禮,竟然引得皇后與太子親臨,這可是連世子謝麒成婚都沒有的待遇,更不要說各位王妃一個不少,個個吉祥話一籮筐,眾人有理由相信,若不是皇子王爺們都去了春狩,只怕如今也會親自登門。
“姐姐怎么滿臉肉痛?”一名貴婦人拉了一把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叫她收斂些臉上神色。
那婦人小聲道:“從前只聽說謝家二公子會讀書,我便想著只是會讀書罷了,日后未必能比得上各家的世子,哪知道如今……”少了這么個金娃娃打成的女婿。
先前說話的婦人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之后,也有些懊惱起來。近前倒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人脈,你當(dāng)人家是底層草根,沒想到人家分明就是個王者。
是,謝笙和各家勛貴不怎么往來,和清流來往也就那么幾家,可人家和皇家關(guān)系好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雖說清流勛貴有時候也未必害怕皇家,可你想登上青云路,還不是得靠著皇家!在皇家手下做事。
“莊妃娘娘禮到!”
“賢妃娘娘禮到!”
“貴妃娘娘禮到!”
聽到最后,眾人都有些麻木,再沒有半分動容。難怪前些年總有謝笙是太子孿生兄弟的消息傳出來,還說什么只是因為雙生子不祥,謝笙才被抱出宮養(yǎng)著�?粗媲斑@情形,連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都要相信謠言了。
謝笙出門的空檔,謝岫和周家、李家都齊齊上門幫忙,今兒若不是有他們在,只怕李氏和朱紅玉還真未必能完全應(yīng)付好這些臨時聽到消息親自上門的官員和各家夫人。
二姐兒自打出嫁之后,多年不曾回京,這回也提前回來了好幾日,等在家里。在外頭待得久了,她面上染上了風(fēng)霜,看著比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謝岫大了不少。不過在外頭磨煉了幾年,二姐兒沉穩(wěn)了不少倒是真的。
謝笙這邊一片喜氣洋洋,安穩(wěn)的到了溫家,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一般總算來到了溫家門前。只是這時候還沒用完飯,再如何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乖乖的坐下用飯。
溫瑄雖然很小的時候就被溫相帶著到了京城居住,卻并不意味著在成親這樣的關(guān)鍵時刻沒兄弟來幫忙。
嚴(yán)瑜雖然在一旁壓陣,可嚴(yán)瑜也有不能拒絕的人,比如作為他老師的溫相。
嚴(yán)瑜這里一被叫走,謝笙幾個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些發(fā)慌,果不其然,溫家的幾位兄長端著酒杯拎著酒壺就過來了,甚至連溫瑄的弟弟,雖然還不怎么能喝酒,卻也在此刻鞍前馬后的當(dāng)個忠心的打雜小弟。
好在嚴(yán)瑜回來得很快,謝笙的幾個伴郎也十分靠譜,最后這酒的確是喝了不少,可落到謝笙肚子里的,卻并不算多。
而且這幾人的酒量都還不錯,尤其是嚴(yán)世孫,自稱是千杯不醉,又有身份當(dāng)法寶,在酒桌上無往而不利,想要過來叫他喝酒的小輩,都被他忽悠得反喝了回去。就算有沒被他忽悠住的,也被他用身份壓著喝了回去。
總歸不會是嚴(yán)世孫吃虧就對了。
謝笙用過午飯之后,便一直等著溫瑄換衣裳,做最后的補(bǔ)妝。
很快,卻扇詩念完,溫瑄平平安安上了花轎。
嫁妝是在用過飯后就被依次抬出門的,溫瑄的花轎此時啟程,剛巧能趕上最后一臺嫁妝出門,半點不必等。
如此繞京城一圈,城中百姓知道是人家喜事,吉祥話也是成堆不要錢的送。
接下來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甚至是夫妻對拜的時候,謝笙都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恍在夢中,直到送入洞房后,謝笙拉著溫瑄的手,才算是有了一點真實感。
他總算是把自己心心念念了這么多年的溫瑄,給娶回家來了。
謝笙成親的事情被寫成了一張張小紙條,被送到了遠(yuǎn)方的皇帝手上,雖然在他接到消息的時候,謝笙的婚禮已經(jīng)是昨天的事情了。
皇帝一張張看完了消息,眼睛在謝笙請了朱皇后上座,叩拜恩情之時,凝住了。
皇帝笑著將這張紙條遞給了錢公公:“梓童沒白疼他一場,連跪拜高堂都要梓童坐在上首。
錢公公看完也覺得有些可惜:“若是咱們還在京城,說不準(zhǔn)也能趕上這樣一場盛會。”
聽他這么一說,連皇帝也覺得似乎真是有那么一點可惜了。
“父皇今日是遇見了什么好事?”英郡王從外頭進(jìn)來,看見皇帝面上的笑意,臉色不變,直接問了一聲。
“我還在看子和成親時候的消息,”皇帝笑道,“你們娘娘和太子一道去了謝家,叫不少人心里都打著鼓呢�!�
“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了,可惜我們不在京城,否則定然也要去湊一湊這一樁熱鬧的�!�
英郡王笑著同皇帝再說了幾句,方才告辭出來。
等到英郡王回到自己的帳子里時,四皇子已經(jīng)在里頭等著了。
“你怎么這時候才回來,”四皇子先是抱怨了一句,隨后軀體微微前傾,“說罷,什么事?只要不是和布防圖有關(guān)的就成!”
四皇子說完這句,又往后靠了靠,回到了原本的坐姿。
“老二,”四皇子毫不客氣的喊了英郡王一聲,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才繼續(xù)道,“我似乎,有些過于興奮了。”
第229章
更新
“什么時辰了,
怎么外頭鬧哄哄的,
”皇帝被外頭的聲音吵得頭疼,
不由得睜開眼,
卻發(fā)現(xiàn)周圍漆黑一片,
連燭火,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熄滅了,
只能借著月光,才勉強(qiáng)看清屋內(nèi)的陳設(shè)。
他喊了一聲,
發(fā)現(xiàn)身邊無人答應(yīng),
不由有些惱怒,便坐起身來,想要拉響手邊的鈴鐺。
很快,他及時制止了自己的動作,
因為他看見了地上躺著的熟悉的人。
皇帝悄悄起身,穿上鞋,輕輕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錢總管:“錢盡安,
錢盡安�!�
皇帝發(fā)現(xiàn)錢總管沒什么動靜,心里一窒,
用腳尖探了探錢總管的皮膚,發(fā)現(xiàn)還是熱的,才松了口氣,
當(dāng)即蹲下,掐了錢總管的人中。
錢總管是被一陣劇痛叫醒的,他見了面前的皇帝嚇了一跳,
但很快,他意識到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不大對勁。
“有人在蠟燭里下了迷藥,”錢總管肯定的說。
那蠟燭最初點燃的時候,是什么事都沒有的,等到燒過了一半,到了皇帝平日睡覺的點兒,帶著迷香的一部分蠟燭被點燃,皇帝睡得更沉,一旁原本不該睡著的錢總管也陷入了沉睡,甚至連他自己什么時候倒在地上都不知道。
皇帝沉默著點了點頭,重新起身,看向門外。
錢總管會意,悄悄往外挪動,準(zhǔn)備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誰料才走到窗邊,還沒來得及往外炭看,就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錢總管被嚇了一跳,向后倒在地上,等發(fā)現(xiàn)那確實是個人之后,還心有余悸。
與此同時,這主仆倆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這個人,可不是皇帝之前安排在外頭值夜的侍衛(wèi)。
正待皇帝準(zhǔn)備開口的時候,門口傳來響動,緊接著是一陣光亮,來人是英郡王和四皇子,兩人身上都帶著血腥煞氣。
跟著他們而來的宮人手快的換上了新的蠟燭。
見他們來者不善,錢總管趕緊站到了皇帝面前,呈護(hù)衛(wèi)的姿態(tài)。
“我原以為父皇和錢總管還要過會兒才醒,沒想到你們醒的這么早,倒有些出乎我與老二的預(yù)料了,”四皇子率先開口得意道,“可惜,還是遲了�!�
“四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錢總管道“皇上自然是想什么時候醒就什么時候醒,可您二位,卻不該這會兒出現(xiàn)在皇上這里�!�
“有什么該不該的,”英郡王毫不客氣的直視皇帝,眼中帶著野心與得意,“我和四弟此刻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父皇想必早就心中有數(shù)。”
===第191節(jié)===
皇帝輕哼一聲道:“朕想過皇后和太子,卻沒想到是你們。”
英郡王挑了挑眉道:“當(dāng)然是我們,除了我們,自然也不會再有別人。父皇你沒想過我們,大抵是因為在你眼里,我們都是早早被你判出局的人,本不值得你看重。”
“不過我們也要多謝父皇對皇后和老六的懷疑,”四皇子懶洋洋道,“不然您怎么會留了劉大人在宮中轄制,我們?nèi)缃褚矝]法這么快將出來的人一網(wǎng)打盡了�!�
皇帝沒有反駁英郡王和四皇子的話,心里隱隱有些后悔,他四下看了兩眼,問:“老三和老五呢。”
“他們畢竟是我們兄弟,”四皇子道,“他們不肯與我們共謀大業(yè),我們卻也不會下那個狠手,這會兒許是還睡著呢,父皇你夜里覺輕,他們或許要睡到天亮了�!�
這意思,便是三皇子五皇子如今還無礙,只是和皇帝一樣被下了迷藥,此時睡著了被看管起來罷了。
皇帝想到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向交好,五皇子和誰的關(guān)系都不壞,便也自然不去擔(dān)心他們兩個。
“朕沒想到,你們兩個竟會成了一路人。”
“有什么想不到的,”四皇子眼中透出幾分恨意,“我和老二,都是被你廢了母家的人,我們,才是一路人。”
五皇子母親莊妃,如今在宮中位列四妃之一,即便出身卑賤,卻誰也不能看輕了去。
五皇子娶了謝家女,身上雖沒有什么差事,卻總歸勝過尋常宗室,宮中大小宴請,次次不落他。
三皇子外祖父當(dāng)初在進(jìn)京途中意外死亡,三皇子母家一蹶不振,卻因此得以保全。
淑妃當(dāng)時退居深宮,如今年歲已久,倒也顯了出來。何況經(jīng)過這么多年休養(yǎng)生息,淑妃娘家也出了幾個不錯的小輩,眼看是要重新興旺起來。
三皇子五皇子只要不傻,就知道,他們此時若是不動,日后總會是個親王,若是動了,也未必是他們上位,自然不肯與另兩人走一路。
唯有英郡王和四皇子,一個是因著皇帝對高家的厭惡,致使徹底沒了母家,一個因著嚴(yán)瑜當(dāng)初去了洛城,牽出一串事件,拔出蘿卜帶出泥,被打壓得現(xiàn)在還沒回過元氣。
別說當(dāng)年高家和賢妃娘家是仇敵,連英郡王和四皇子平日斗得烏眼雞一樣的人,都能聯(lián)手了,這世上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所以你們平日的爭執(zhí),其實都是障眼法?”
什么小孩子一樣的小打小鬧,根本就是為了掩蓋他們的謀劃,倒是皇帝自己,被表面的和平所蒙蔽,竟然沒能看清兩人。
見二人沒有說話,皇帝瞇了瞇眼睛道:“你們不就是想要朕這個位置嗎,朕給你們也無妨,可這位置只有一個,你們卻有兩個人,你們可想好了給誰?”
“父皇你也不必挑撥,你只管寫下給兩個人的傳位詔書,我與四弟共掌江山便是,”英郡王這話說得他自己都不信,卻是個搪塞皇帝的好法子。
“行了行了,”四皇子道,“我們知道父皇你久不親自動筆,要考慮考慮,我們給你這個時間,至多三日后回京,我們可是要帶著詔書和大軍回去的,您可千萬別讓我們失望啊�!�
——
“你醒了,”謝笙同往日一般練武回來,就看見溫瑄衣裳都沒攏好,就下了地,趕忙叫捧墨不許進(jìn)來伺候,自個兒上前去。
溫瑄原是醒了之后沒看見謝笙,所以想要看看他去哪兒了,如今見他進(jìn)來,有些不好意思,歸攏好衣裳。
“你方才去哪里了?”溫瑄上下打量了謝笙兩眼,見他額角鬢發(fā)濕透,身上短打也帶著塵土,道,“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謝笙上下看了兩眼,才笑道:“方才去校場同爹練了兩手,一身臭汗,我先去洗漱�!�
許是從前只見過謝笙文人風(fēng)流俊逸的一面,從未見過他這樣如驕陽烈火般的模樣,溫瑄不免有些好奇,但一想謝侯勛貴武將出身,是祖父也夸過的,便也就不難理解謝笙如今的模樣了。
“快去吧,”溫瑄道,“仔細(xì)濕衣裳穿久了受了寒氣。”
謝笙點點頭,飛快洗了個澡,因為今日是溫瑄三朝回門的日子,謝笙便額外洗了個頭。
知道今日時間要緊,小六子一早便帶了他媳婦一起進(jìn)來服侍。小六子和捧墨一個正幫著謝笙洗頭,一個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幫謝笙烤頭發(fā)的爐子。
“少爺,要不要往爐子里放一塊香餅?”小六子挑了些清淡雅致如茶餅、梅餅等香餅出來,供謝笙選擇。
謝笙想了想,問捧墨:“昨兒備下的衣裳熏的是什么香?”
“是沉香。”
捧墨這邊話音剛落,小六子就利落的挑出了一盒沉香來,加在小爐子里,等著謝笙頭發(fā)擦干,就和捧墨一起給謝笙烤頭發(fā)。
頭發(fā)半干,謝笙換了衣裳,也沒束發(fā),直接回了屋子,屋里,溫瑄已經(jīng)盤好了頭發(fā),正在上妝。
溫瑄因為今日要回門,頭發(fā)便梳了個平日不太愛用,卻是時下貴婦人們出門常用的流云髻。
溫瑄梳的這種流云髻將頭發(fā)全部盤起,在頂部反綰出流云一般的偏髻,飾以紅寶花簪,簪頭垂有半個小指甲蓋大的寶石流蘇。在額前,溫瑄還帶了同系列的華勝,并用其他分心、挑心、小花簪等在別處做裝點。
溫瑄從鏡子里瞧見謝笙過來,不自主的笑了起來。
謝笙走近了看溫瑄妝面,朱唇、粉腮俱備,只差描眉還沒做,當(dāng)即揮退了丫鬟,拿了螺子黛躍躍欲試。
“卿卿今日想畫什么眉?”
“隨你,”溫瑄見謝笙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喊得那么親昵,還有些不好意思,只眼波盈盈掃了謝笙一眼,便垂了下來。
謝笙見狀,幾乎立刻就決定,要畫秋波眉。
秋波映眼簾,當(dāng)有無邊春意。
謝笙有畫畫的功底,此刻自然畫著不難。等畫完了眉,謝笙左右端詳片刻,總覺得好像缺了什么。
等丫鬟為溫瑄帶上寶石墜子,謝笙才猛然想起,是少了花鈿,便又拉了想要起身的溫瑄坐下,用胭脂蘸水,調(diào)了顏色,在溫瑄眉間細(xì)細(xì)繪了桃花妝,才算滿意。
溫瑄從娘家?guī)淼难诀咭姶诵Φ溃骸吧贍敭嫷眠@樣好,我等日后只怕是要被少夫人嫌棄無用了。”
“既然有此擔(dān)心,日后就好好多學(xué)些新鮮玩意來,你們少夫人念舊,絕不會虧待了你們的,”謝笙將筆放回道妝匣子里,又重新凈了手,才道,“不過描眉這種事情,你們再怎么學(xué),也不如我�!�
謝笙這話一出,在場的丫鬟都一同笑著應(yīng)了,溫瑄心里高興,又見謝笙還沒束發(fā),就拉了他坐下,親自為他戴冠。
等用過早膳,兩人拜別謝侯、李氏,便一道上了車,往溫家而去。
正此時,城門外有一匹馬疾馳而來,其上騎手死死抓著韁繩,搖搖欲墜。
守門的官兵忙要攔人,那人卻直接沖了進(jìn)城,一路往宮門而去,等那人走遠(yuǎn),城門處的士兵要追時才發(fā)現(xiàn),那人背上的衣裳有一處破洞。周圍是被洇濕干涸的血跡。
“快,把好城門,趕緊派人去給劉大人傳信!”
那一人一馬從鬧市而過,直到了宮門前,才摔下馬,拿出了自己保護(hù)了一路的皇帝手書:“皇、皇上有危險,快去!”
第230章
一騎快馬從城門直闖到宮門可不是什么小事,
幾乎是那人還在半路,
就已經(jīng)有消息靈通的人家知道了這事。
何況那人穿街而過,
看到的人不少,街上的百姓知道這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便都不再在街面上逗留,
趕緊回了家中。
很快,
原本喧鬧的街市變得極為冷清,
連一旁的商鋪,也將門面關(guān)了一半。
謝笙才到溫家,與眾人見過禮,謝侯派來叫謝笙回府的人就已經(jīng)隨后趕到。
謝笙與溫瑄對視一眼,
心中俱是疑惑。
溫相知道無緣無故,謝家可不會在這個時候下自家孫女的臉面,定然是出了什么要緊的,
須得謝笙在場的事情方可,便看了溫老夫人一眼。
溫老夫人自覺起身:“丫頭才回來,我想她得很,叫她陪我到后頭說說話去�!�
溫老夫人起身,
溫夫人自然作陪,
連帶著溫瑄的兄弟也被一并帶走,
只留了謝笙與溫相、溫父。
“可是出什么事了?”謝笙問。
那報信的人道:“方才有皇上身邊的護(hù)衛(wèi)從城門策馬直到宮門,
聽說是受了重傷,才到宮門,便說皇上有危險,
叫快去營救,如今那人已昏迷,生死未卜�!�
“祖父,岳父,”謝笙聽罷,忙對溫相兩人拱手道,“今日娘子回門,我本不該在此時離去,只是……”
“你去吧,”溫相擺手道,“事權(quán)從急,又不是日后你也不帶著丫頭回來了,我們都懂的�!�
謝笙只得再次道謝,隨后又道:“多謝祖父體諒,另者,小婿想借府上馬車一用�!�
有這樣的急事,其實謝笙就算是駕著自家馬車直接趕回府中,也不會有什么妨礙,只是這世上總有些人成日里盯著人家,未免叫溫瑄以后出門被人說嘴,謝笙倒不如此時便盡早規(guī)避,總歸不是什么難事,只吩咐一句罷了。
借溫家的馬車一用,到時候有人問起來,只說叫人去謝家傳話或是取東西就是。
只要謝家的馬車留在這里,溫家守口如瓶,外人有再大的本事,還能架得住人自己愿意不成?
其實這一切都因為還不知道今日這事到底是為著什么,若知道原因,自然也就不必如此謹(jǐn)慎。
不過謝笙的用心,溫相兩人卻是能夠感受得到。
溫父對于謝笙原本沒那么滿意,此時也不得不佩服溫相選人的眼光,這世上之事,總是用心最難得。
等到謝笙走到府里,便被告知,謝岫已經(jīng)進(jìn)宮,并送了湯圓過來,謝侯也已經(jīng)派人去周家、李家接幾位主人家,另外還又叫人重新去了溫家傳話,務(wù)必將溫相等人接來。
謝笙一聽這話,便知道必然是十分緊急和重要的事情,片刻不敢耽擱,直接去了謝侯處。
“見過父親、母親,”謝笙一抬頭,便看見了母親李氏滿含擔(dān)憂、欲言又止的模樣。
謝侯卻沒那么多小女兒情態(tài),只對謝笙道:“英郡王與四皇子叛逆,囚禁了皇上,妄圖逼迫皇上直接下旨禪位,云尚書態(tài)度曖昧不明,但隱隱有起事之兆�!�
“方才你姐姐送湯圓過來時,一并帶了皇后旨意,讓劉子新繼續(xù)留守,護(hù)衛(wèi)京城,我親領(lǐng)京郊大營前去馳援,我的意思是,叫你兄嫂守住家宅,你與我一道前去,你意下如何?”
在這一瞬間,謝笙的腦子里飛快的閃過許多念頭,幾乎是本能快過了權(quán)衡利弊,謝笙在還沒有想好之前,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下來:“自然要去�!�
在聽到謝笙答應(yīng)的一霎,謝侯不由得大笑起來:“好,好!”
李氏看這父子倆的模樣,心里有些惱怒,卻又沒什么別的辦法,只能道:“小心為上�!�
此時謝麒從外頭進(jìn)來,恰恰聽見謝笙這話,也道:“母親說得是,必得小心謹(jǐn)慎才好�!�
謝侯收了幾分笑意,道:“你們放心吧,英郡王和四皇子為何對皇上圍而不殺,不過是手中無人,只靠賢妃娘家的那點人脈,還是未必齊心的人脈,能得來多少有用的人?”
“他們叫皇上寫下禪位詔書,不過是想占一個正統(tǒng)名分,可宮中已有太子,他們不過是困獸之斗�!�
“就算如此,還是得提醒太子殿下一聲才行,”李氏道,“賢妃居于宮中,當(dāng)初高貴妃在宮中也不知道是否有暗處未清理完的釘子,若他們拿到詔書,太子此時正好出事,他們可不就成了唯一的正統(tǒng)了?”
“不必?fù)?dān)心,”謝侯道,“陰謀詭計,畢竟只是小道,既然知道他們的算計,自然有應(yīng)對之法。”
謝侯說著又問謝麒和謝笙:“你們道皇后娘娘為何叫我去,而叫劉子新留守嗎?”
謝麒想了想,道:“因為劉大人是皇上心腹,如今皇上身陷險境,他若不能馳援,便只能做好分內(nèi)之事�!�
謝笙卻道:“劉子新是個投機(jī)者�!�
護(hù)衛(wèi)宮中,本就是皇帝給劉子新的任務(wù),此時他沒參與去救皇帝的任務(wù),若皇帝救出來了,他是忠于皇帝的命令,若皇帝死在外頭,那他護(hù)著太子平安,待太子登基,他也有功。
故而,并非是朱皇后沒想過叫劉子新去,而是劉子新不愿意。
皇子叛逆的事,都是沾上便要惹一身腥的。
謝侯其實也不太想去,但后來,他又改了主意。
如今京中少有值得朱皇后信任的人可用,若朱弦從邊關(guān)回來,自然朱弦當(dāng)選,此時朱弦不在,謝侯自然第一個被朱皇后考慮。
而如果可以,朱皇后當(dāng)然更信任謝侯執(zhí)掌京中大權(quán),而不是把太子的安危交到一個劉子新手上。
另外便是謝侯、劉子新兩個與皇家的關(guān)系不同,對于劉子新來說,或許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擔(dān)心會不會被皇帝牽連,謝侯則完全沒這個擔(dān)憂,他只需要在皇帝太過分的時候上一封辭官折子,就能卷鋪蓋卷走人。
舊情和侯爺?shù)纳矸�,是他的保命符。而后待到皇帝升天,憑著謝笙和嚴(yán)瑜的關(guān)系,謝家也不會倒。
===第192節(jié)===
所以劉子新?lián)牡念^等大事,放到謝家,反而不算什么。
很快,謝侯叫人特意為為謝笙備下的盔甲也取了來。
謝笙的盔甲與謝侯的一樣,俱是青黑色的,站在軍士堆里,晃眼一看,都是一樣顏色,誰也分不出誰。照了謝侯的話說,陣前穿銀甲,除非是能力特別出眾,否則都是找揍,一看就知道你是敵方主將了,還打什么打。
謝侯回去換衣裳的時候,聽見外頭有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是溫瑄趕回來了。
溫瑄氣喘吁吁的開門,便見了一身玄甲的謝笙立在屋內(nèi),器宇軒昂、英姿勃發(fā)。
溫瑄顧不得身后緊跟著的丫鬟仆婦,顧不得自己散亂的鬢發(fā),直接撲進(jìn)了謝笙的懷中。
這一瞬間,謝笙忽然有些不想離去了。
“我很快就回來,”謝笙道,“有爹在呢�!�
“你一個文官,去那種地方湊什么熱鬧,”溫瑄理智上知道,自己作為謝笙的妻子,應(yīng)該和他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才是,可溫瑄此刻,不想要什么理智,她只想要謝笙平平安安的才好。
“我出生于武將之家,自幼習(xí)武,自然不是普通的文官,”謝笙道,“安心,至多三日,我便能回來了�!�
溫瑄這才不甘不愿的點了頭,她還沒來得及學(xué)會如何收拾包袱,謝笙此次急行軍,也用不著什么包袱,她便只能默默擔(dān)心。
前頭叫了人來催,謝笙只能前行,溫瑄不忍別離,卻更舍不得和謝笙相處的點滴時光,亦步亦趨的跟著,直到前院門口,才恢復(fù)了正常,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妻子、主母。
此時李翰林、周祭酒等人還沒到,謝侯和謝笙卻已經(jīng)等不及了,時間寶貴,多耽擱一分一秒,便是一分一秒的危險。
此時京中街道已經(jīng)全部戒嚴(yán),一干有隨皇帝出行的官員府邸,都有人把守,尤其是云家,出于皇后的私心,被圍得密不透風(fēng),連一只蒼蠅也出不去。
謝笙與謝侯領(lǐng)了親隨策馬疾馳,卻在營地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勁裝,帶著兜帽的人。
謝侯等人立即勒馬,懷疑的看向那人。但等到那人取下兜帽之后,謝侯等人俱都下馬行禮。
“免了,”這是一道非常熟悉的女聲,“咱們趕緊出發(fā)才是正經(jīng)要事�!�
謝笙上馬,驅(qū)馬來到那人身邊:“姑姑,您如何親自來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合該在宮中聽我們?yōu)槟鷰斫輬蟛攀�。您出來這事兒,二郎知道嗎?”
“我放心不下,”朱皇后道,“若不能親眼見了皇上安康,我放心不下�!�
這是真是假?
謝笙忍不住想要去猜一猜,卻又覺得自己這樣想,實在不對。
朱皇后自然猜不到謝笙的心思,她重新戴上兜帽,對身邊擔(dān)心她的謝笙道:“我出身朱家,咱們這樣人家男孩該學(xué)的,我可一樣沒落下。”
朱皇后雖然這么說,卻也并不準(zhǔn)備沖在前頭,還要了幾個人近身保護(hù),連著謝笙,她也一并放在了身邊。名為保護(hù)她,實際上也是對謝笙的一種保護(hù)。
謝笙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紛亂的馬蹄聲和著風(fēng)聲,心撲通撲通的跳得很快,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戰(zhàn)場,即將來臨。
在他身邊,朱皇后在趕路時重新?lián)Q上了一副嚴(yán)肅的面孔,她目光幽深,看向皇帝所在的遠(yuǎn)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她親自前來,自然不止是因為擔(dān)心皇帝。畢竟要說擔(dān)心,其實也沒什么大錯,如果,她不是擔(dān)心皇帝死不了的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第231章
更新
“前方是怎么回事,
”臨近皇帝打獵的行宮,
謝侯越發(fā)謹(jǐn)慎,生怕惹了敵人注意。可等離得再近一些,
謝侯卻聽到了拼殺之聲。
“前方有另一批人趕在我們之前已經(jīng)沖了進(jìn)去,
正和英郡王等人的下屬戰(zhàn)在一處,”那人猶豫片刻,道,“我瞧著,那些人的招式習(xí)慣,像極了襄北侯的舊部。”
“襄北侯舊部?”不等謝侯開口,
朱皇后就出了聲,“再派個人去好生確認(rèn)一番,務(wù)必不能出差錯�!�
“我記得,”謝笙輕聲道,
“云尚書是跟著皇上一道出來的�!�
或許除了營地里的皇帝自己,現(xiàn)在在場之人,
可沒人覺得云尚書特意尋了襄北侯舊部來,
是為了營救皇帝。
這些人一個個的搶在這次外出圍獵時動手,無非都是想要求一個正統(tǒng),可太子還在呢,
他們就那么肯定,
自己得到了傳位的詔書之后,太子就會讓位?
除非是,他們知道了什么。
幾乎是第一時間,
謝笙就將懷疑的目標(biāo)對準(zhǔn)到了朱皇后的身上。
早在去年定下圍獵之前,朱皇后就提醒謝笙要將婚禮改期。
像謝笙這樣人家出身的公子哥,早先拿出來的合適的日子自然不止有一個,甚至當(dāng)初挑選日子時朱皇后本人也曾經(jīng)過問過,故而她對謝笙有可能會改在哪天成親再清楚不過。
而就在這一日之后皇帝定下了圍獵的事情,欽天監(jiān)交上來適合圍獵的幾日里,也正因此,謝侯和謝麒謝笙都沒法子參加圍獵。
比起云尚書,帶謝侯出門自然是皇帝的首選,畢竟謝侯當(dāng)初在戰(zhàn)場上可是一名勇將,云尚書雖是武將之家出身,卻從小就是學(xué)習(xí)詩書的。
可偏偏,因為謝笙成親之事,皇帝也不好強(qiáng)令謝侯跟隨了,畢竟比起旁人,謝侯還有從小的交情在呢,謝笙又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情分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是啊,”朱皇后道,“云尚書可是跟著皇上一并出來的,如今襄北侯舊部的出現(xiàn),只盼是一樁好事�!�
雖是這么想,可不管是朱皇后,還是謝侯,都不敢冒進(jìn),因為他們都知道云氏的野心,他們不能確認(rèn),云家此舉的意義所在。
就在謝侯等人靜待消息之時,云尚書已經(jīng)領(lǐng)了人沖進(jìn)了皇帝的屋子。
彼時英郡王和四皇子正站在皇帝面前,兩人看見云尚書進(jìn)來,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
“臣參見皇上,微臣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云尚書撇開兩個叛逆,只向著皇帝行禮。
皇帝看著這一幕,面上并沒半分喜色。
他看著面前做出恭謹(jǐn)模樣的云尚書,輕笑一聲,道:“卿倒是來得巧。”
“不敢說巧,只是臣無能,恰逢此刻才突破了兩位殿下的封鎖,成功來到了皇上您的面前�!�
云尚書恭恭敬敬的說完,他身后便走出一個刀尖還在滴血的人。
那人只把其余在場之人忽視了個徹底,一心只看著云尚書:“老爺,在外的叛逆已經(jīng)全部伏誅,那些叛逆心狠,斬殺了不少大臣,實在令人憎惡�!�
斬殺大臣?
這話一出,不止英郡王兄弟,就連皇帝也不由得有些動容。
“云蔚!你這個逆臣!竟敢栽贓陷害本殿!”四皇子立刻跳了起來。
“瞧四殿下說的”云尚書道,“您方才是沒聽見嗎,這殺了諸位大人的人,可是您二位的下屬�!�
云尚書旋即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樣道:“可憐我那些個舊日同僚,分明個個都是忠君之人,如今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是我來的太遲,竟沒能救下他們!”
“你!”四皇子還要再說什么,卻被英郡王攔下。
英郡王看著面前的云尚書道:“說我們狼子野心不算差,不過云尚書你,又豈是什么別無所求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