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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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云層涌動,
日光熹微。
通明的神宮之中,高臺攏合之處,層層臺階向上蔓延,
通向神圣高潔的神座。
座位扶手上纏繞著淺粉色的薔薇花,翠綠的枝葉蜿蜒生長,
延伸向天際的盡頭。
一名身著雪白色神袍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睛。
煙粉色的長發(fā)滑過肩頭,發(fā)尾如瀑傾瀉而下,掃過通透的神座垂落至地面。
她的膚色白皙,一雙狹長的酒紅色鳳眸看上去迷人而蠱惑。
在她身前的空地上,
匍匐著幾名恭敬的神仆。
“妮可大人,昨日舉行的魔淵宴會上,
的確出現(xiàn)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狀況�!�
“傲慢之神身邊,第一次有一名貼身女仆隨行�!�
“而且,
這名貼身女仆,
似乎還引起了暴食之神和傲慢之神之間的爭端�!�
“暴食之神希望以退讓神土為代價,
索要傲慢之神身邊的這名貼身女仆。”
愛神妮可細眉輕蹙,辨不清情緒地重復(fù)了一遍:“卡修斯?”
卡修斯與珀金之間,的確早有爭端。
但在她記憶中,向來都是珀金率先挑起爭執(zhí),
尋找機會試圖一舉殺死卡修斯。
而現(xiàn)在,卡修斯竟然會主動向珀金妥協(xié)。
為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貼身女仆?
妮可感覺有什么發(fā)展得超過了她的想象,
也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失了控。
她回想起千年前在神國驚鴻一瞥時望見的銀發(fā)神明。
他強大,
淡漠,
面容俊美,冰藍色的眼眸中看不見一絲情緒。
而她為這樣的他深深著迷。
神國和魔淵之中的神明繁多,
但能夠令妮可心中憧憬戀慕的神明卻沒有幾位。
恰巧,昨日出席魔淵宴會的四位神明都在其中。
妮可酒紅色的瞳眸色澤漸深。
身為愛神,
她的命運自降生以來就已經(jīng)被定下。
——她就是應(yīng)當(dāng)獲得全天下的愛慕,無論是人界信徒的信仰之愛,還是神明之間浪漫旖旎的愛意。
但現(xiàn)在,似乎原本應(yīng)該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東西,正在被另一個人偷偷地搶走。
妮可眸光有些不悅地沉下來。
她必須要搞清楚,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魔淵中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數(shù)。
似乎身處于風(fēng)暴中心的,就是那個傳說中傲慢之神的貼身女仆啊。
妮可眼眸危險地微瞇。
珀金優(yōu)雅矜貴的剪影在她腦海中閃回。
自從覺醒了體內(nèi)的神性,珀金便一躍而成神國中公認相貌最為出眾俊美的神明。
同時,也是實力最為強悍無解的神明之一。
一時間,哪怕他身份特殊,愛慕他的神明也如過江之卿,不勝凡舉。
可珀金卻倨傲清高,目中無人,無論是任何神明出現(xiàn)在他身邊,他也從不會礙于情面吐出一句夸贊。
和卡修斯一樣,妮可曾經(jīng)以為,珀金身邊不會出現(xiàn)任何人。
他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不會對任何人特別。
所以,就算曾經(jīng)珀金在面對她時也不假辭色,妮可也不覺得多么難堪。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這樣的他身邊,竟然出現(xiàn)了一名貼身女仆。
那是需要以神諭認命的身份。
對于神明而言,只位于與他相伴永生的神后之下的存在。
妮可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面無表情地開口:“下去吧�!�
在神宮中只剩下她一道身影時,妮可精致的臉上浮現(xiàn)起陰沉的神情。
她手指用力地攥緊權(quán)杖,狠狠砸向地面。
這名貼身女仆,究竟是什么來頭?!
竟敢搶走本應(yīng)該屬于她的那份愛,這簡直是對她神格的挑釁和侮辱。
不可原諒。
魔淵之中,凄風(fēng)殘月。
“赫爾墨斯大人,我可以摸一摸它嗎?”
狂風(fēng)卷起少女繁復(fù)華貴的裙擺。
她的金色長發(fā)在空氣中翩躚飛揚,而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身側(cè)身材優(yōu)越的神明。
她的眼底帶著恰到好處的新奇和試探。
赫爾墨斯喜歡這種眼神。
分明是弱小的生命,卻總是對超過承受范圍內(nèi)的強大心生向往。
像是永遠不會服輸,充滿了他從未擁有過的生命力。
他的心早已經(jīng)死去了,身體就像是渾渾噩噩的行尸走肉,自在卻無趣的維持著他華麗而虛偽的生活。
赫爾墨斯稍有興致地抬起眉梢,沒有拒絕這個要求:“當(dāng)然可以�!�
像是一直在等待他的這句話,他話音剛落,溫黎便上前兩步,伸手撫上獅鷲獸龐大的身軀。
冰冷的獸瞳無聲地注視著她,眸光反射著金屬般無機質(zhì)的光澤,像是沉默的警告。
拔哪里的羽毛不會太痛,不容易留下什么痕跡呢?
白皙的手掌貼在獅鷲獸堅硬的皮毛上,更顯得細嫩嬌小。
溫黎漫無目的地隨意撫了撫,視線在它弓起的脊背上略微停頓了下。
這里看上去還不錯。
少女的力道輕柔,靠近的身體上帶著一股好聞的馨香,溫?zé)岬捏w溫像流水般掠過身體。
獅鷲獸不自覺瞇了瞇眼睛。
雖然這個靠近它的女人看上去弱小不堪,根本配不上站在威風(fēng)凜凜的它身邊。
可當(dāng)她真的靠近它的時候,它竟然沒有覺得那么討厭。
甚至……
有點享受。
感受著那只細膩的手掌輕柔撫過它的脊背,獅鷲獸緊繃的身體緩慢放松下來。
然而下一瞬,一陣刺痛從它的脊背上傳來。
獸瞳中平復(fù)下去的癲狂燥郁瞬間席卷而來。
獅鷲獸昂首發(fā)出一聲尖嘯,巨大的翅膀伸展拍擊空氣,掀起一陣狂亂的氣流。
少女就站在距離它最近的位置,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躁的風(fēng)暴吞噬。
赫爾墨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單手扣住溫黎的手腕一把將她扯入懷中。
翻飛的長袍悄無聲息地擋住亂竄的氣流。
他在風(fēng)中低頭看她,對上溫黎無辜的眼神。
“哎呀�!彼A苏Q�,將掌心攤開,伸到他眼前。
在她手中,躺著一枚深褐色的羽毛。
見他不說話,溫黎低下頭,像是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哦赫爾墨斯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她攥緊了掌心的羽毛朝著獅鷲獸的方向試探性走了幾步,“要不,我現(xiàn)在還給它?”
“不用了�!�
赫爾墨斯抓住她的手腕,微勾起一邊的唇角看著她,淡金色的眼眸幽邃而深情。
“只是一根羽毛而已,甜心,這不算什么。身為我未來的神后,它的全部都應(yīng)該為你效忠�!�
說完這些,他手腕微轉(zhuǎn),袖擺翻飛間,一道金影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溫黎還沒看清楚是什么,就感覺后腰被輕輕點了一下,有一種堅硬冰冷的東西硌在上面。
她下意識背過手摸過去,下一秒便感覺掌心一沉。
一塊巴掌大的金屬狀硬塊被赫爾墨斯塞到她手中。
溫黎不自覺抬起眼睫去看赫爾墨斯,他也正垂眸睨著她。
接觸到她的視線時,他的眉梢漫不經(jīng)心地揚了一下,示意她低頭去看。
溫黎順水推舟地低下頭,看見一塊純金打造而成的肉塊形狀。
這是什么?
不過分量沉甸甸的,一看就非常值錢。
她捏著這塊大金錠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冷不丁感覺身側(cè)狂躁的風(fēng)似乎靜止了。
溫黎若有所思地看向獅鷲獸,它渾身躁動不安的氣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一掃而空,雙瞳定定地盯著她手中的金塊。
“它原本是食肉的,不過,跟我在一起待得久了,口味也變得刁鉆了一些�!�
赫爾墨斯染著笑意的聲線自發(fā)頂上落下來。
他松開扣在她腕間的手,語調(diào)懶懶散散的,“它看上去,似乎很喜歡你手里的東西,甜心�!�
這竟然是赫爾墨斯特地為她準備的,喂養(yǎng)獅鷲獸需要的食物。
溫黎小心翼翼地靠近獅鷲獸,后者果然徹底安靜下來。
她將手中的金塊遞過去,瞬息間金塊便被獅鷲獸卷入口中。
與此同時,獅鷲獸躁動不安狂甩著的尾巴也緩緩地停止了擺動,姿態(tài)甚至稱得上乖順。
與剛才危險的模樣簡直云泥之別。
溫黎不敢置信地望著它。
不是吧?這么奢侈的嗎?
吃肉也就罷了,但是吃金子做的肉?
真是人不如狗……咳,獅鷲獸啊。
突然覺得做個安分的金絲雀也沒什么不好的呢。
溫黎心底感嘆,同時不動聲色地將另一只手中緊緊攥著的羽毛扔回游戲背包欄。
與此同時,系統(tǒng)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恭喜玩家成功解鎖隱藏劇情,正在為您下發(fā)獎勵�!�
【獎勵已送達~】
【金幣+100】
溫黎了然地垂眸,點開游戲面板。
不出她所料,[漂亮的洋娃娃]升級所需要的材料欄里,[色谷欠之神赫爾墨斯的獅鷲獸羽毛]已經(jīng)從(01)變成了(11)。
——成為赫爾墨斯真正意義上的未婚妻,而不僅僅是一個掛名的儲備糧,果然是一個很關(guān)鍵的隱藏劇情。
溫黎心中暗喜,短短這么一天之內(nèi),[漂亮的洋娃娃]所需要的升級材料已經(jīng)到手了一半。
這怎么不算是一種良好的開端呢?
她一邊壓抑著幾乎滿溢出來的笑意,一邊翻來覆去地在那行字上看了半天,才非常愉快地收回目光,把游戲面板關(guān)閉。
做完這些,溫黎佯裝驚喜地轉(zhuǎn)身抬起眼。
“赫爾墨斯大人,它好像沒有剛才那么討厭我了!”
赫爾墨斯似乎以為她會多花些時間和獅鷲獸相處,此刻并沒有在看她。
他斜倚在不遠處的尖頂旁。
血月的光輝落在他質(zhì)感極佳的長袍上,像是流淌的血色,瑰麗而神秘。
赫爾墨斯的側(cè)臉線條深邃的凌厲,視線落在望不見盡頭的天邊,不知道在想什么。
溫黎突然意識到,她的確很難讀懂面前這個人。
他游刃有余的面具之下深掩著鐫刻在骨髓之中的孤獨,就像魔淵中一整片望不見盡頭和遠方的黑夜,神秘而危險。
聽見她的聲音,赫爾墨斯倏地抬起眼。
那些熟悉的、風(fēng)度翩翩,紳士而優(yōu)雅,深情款款的神情重新回到他眉眼間。
赫爾墨斯起身緩步走到她身邊。
明暗分明的光影交界線在他的身體上下移,直到最后一縷發(fā)絲自陰霾中暴露在光線之下。
他伸手撫了撫獅鷲獸的頭頂,語調(diào)里重新染上溫黎熟悉的笑意。
“想坐坐看嗎?”
他的嗓音低啞又好聽,像是揉碎了夜風(fēng)中積卷的云。
溫黎將思緒拽回現(xiàn)實,連忙點頭:“想!”
是真的想。
這可是現(xiàn)實生活中沒有的機會,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
溫黎話音剛落,月要間便攬上一條有力的手臂。
隨即她身體一輕,視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再次回過神來時,她便已經(jīng)高高坐在了獅鷲獸的脊背上。
緊接著,她身后的位置微微一沉,后背便貼上一個寬闊溫?zé)岬膽驯А?br />
濃郁的木質(zhì)皮革味道中糅雜著絲絲縷縷和她身上相同的香氣,氣息糾纏著散入夜風(fēng)之中。
那只攬在她月要間的手并未松開,掠過她月要間的系帶緩緩向前滑動,五指搭在她月要側(cè)扣緊。
“怎么樣,還可以嗎?”
赫爾墨斯的低沉磁性的聲音被夜風(fēng)送到耳畔。
溫黎仰起臉,輕輕點頭。
她的發(fā)頂隨著這個動作恰到好處地靠在他的頸窩,他也正低著頭看她。
氣流拂亂他白色的碎發(fā),眉間金色的吊墜垂下來,在空氣中輕輕搖曳著。
溫黎看見赫爾墨斯格外纖長濃密的淡色睫羽,還有那一雙在夜空掩映下格外深邃迷人的淡金色眼眸。
此處應(yīng)有雙人CG��!
今晚赫爾墨斯是來發(fā)福利的吧?
看在這一點上,她可以勉強原諒他之前的不真誠。
溫黎再次點頭:“赫爾墨斯大人,我現(xiàn)在感覺很好。”
其實她也不介意更好一點的,比如說做一些能夠讓她賺取親密度的行為。
回應(yīng)她的是月要間微微加大的力度,她被更緊地攏在懷中,一絲縫隙都沒有。
“那就放松一點,甜心�!焙諣柲拐Z氣帶著點戲謔的慵懶,“現(xiàn)在這樣僵硬,待會是會摔下去的�!�
像是為了印證他所說的話,獅鷲獸在下一秒振翅昂首,猝不及防地展開巨翼飛翔至天空中。
溫黎重心不穩(wěn),控制不住地發(fā)出一聲驚呼,雙手下意識死死抓住赫爾墨斯攬在她月要間的手臂。
霧草霧草,這么突然的嗎?
簡直比過山車還刺激啊啊啊啊。
燈火通明的神宮在視野中極速飛退,縮小,最終化作一片墨色中明亮的光點,消失在視線之中。
除了起初惡作劇一般的起飛,獅鷲獸的身體寬闊而平穩(wěn),溫黎很快便將心里最后一點忐忑拋在腦后。
穿越到《墮神的新娘》以來,除了先前卡修斯顯露出六翼熾天使的原型帶著她飛翔以外,這是第二次她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游戲世界之中。
不去想改造度,不去想生命蠟燭,不去想此刻不知道正在謀劃著什么的愛神。
什么都不去想。
耳畔掠過的風(fēng)會帶走她所有紛亂的思緒,溫黎的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刻仿佛夢中才會有的感覺。
“喜歡嗎?”赫爾墨斯語調(diào)散漫地問。
“很喜歡�!睖乩柙囂街砷_一只手。
攬著她的手臂修長有力,無聲地給予她堅定的安全感。
魔淵的夜風(fēng)穿過她的指縫,被血月猩紅的光暈點亮,像是緋色的長河一般從她的掌心劃過。
赫爾墨斯沒有說話,但在魔淵最冰冷的上空,她身后緊貼的懷抱卻十分溫暖。
少女金色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飛舞,卷翹的發(fā)梢時不時地被氣流卷向身后,若有似無地拂過赫爾墨斯的臉側(cè)。
這本該是一件格外令人心煩的事,但赫爾墨斯卻無端不覺得厭惡。
懷中的少女對于此刻的體驗看起來十分新奇,雙眸里閃躍著興致勃勃的微光,間或逸出幾道興奮愉悅的驚呼。
破天荒的,他感覺心里前所未有的安靜。
夜風(fēng)吹散了一切嘈雜喧鬧的聲音。
沒有熱烈而虛偽的交談,沒有酒杯相撞的聲響,沒有悠揚美妙的音樂,一切靜得只剩下少女逸散在風(fēng)中的笑意。
安靜得很陌生。
從前,這種安靜會讓赫爾墨斯覺得空洞。
那些蟄伏在死寂之中的記憶會在這種無聲之中慢慢復(fù)蘇,然后在他不經(jīng)意間將他湮沒。
但是這一次,他竟然反常地第一次覺得,安靜一點似乎也不錯。
至少他不必再去偽裝。
偌大無垠的空間里,只有兩道身影。
而她在他的身前,看不見他的神情。
赫爾墨斯微屈起長腿,單手搭在膝蓋上支著額角,稍有興致地看著少女精致的側(cè)臉。
“喜歡的話,以后我可以經(jīng)常帶你來�!�
“真的嗎?”聞言,溫黎眼睛晶亮地轉(zhuǎn)過臉,“那真是太好了,可以經(jīng)常和赫爾墨斯大人在一起�!�
“而且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說到這里,她不知道想象到什么,眼睛里閃爍著幾乎稱得上幸福的光暈。
然而很快,那抹光亮便迅速地熄滅黯淡下去。
“不過,我的生命不知道能支撐多久,或許沒有辦法一直陪在您身邊。”
赫爾墨斯抵在額角的指尖蜷了蜷,眸底氤氳起一片看不清情緒的薄霧。
“但是沒關(guān)系,我會努力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我自己。”
少女的語氣里染上一種近似于決然的堅定。
她似乎并不向往死亡,卻也從未因此而感覺到恐懼。
她的生命一眼便能望見盡頭。
可那根纏繞在生死之上的線卻被她牢牢緊握在手中。
——她強大的勇氣足以支撐著她清醒而主動地掌握自己的生命。
哪怕她的存在對于別人而言,渺小卑微得不值一提。
赫爾墨斯盯著溫黎看了一會,沒有錯過她看似窮途末路之際,濃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的求生谷欠望。
他唇角冷不丁挑起一抹松散笑意,意味不明地問:“你不想死?”
“當(dāng)然了,赫爾墨斯大人�!鄙倥崃送犷^,語氣有些困惑,似乎并沒有領(lǐng)會他的深意。
“如果有選擇的話,誰會想要死亡呢?”
隨即,溫?zé)岬闹父固撎搫澾^她修長纖細的脖頸,她身體不自覺顫栗了一下。
赫爾墨斯收回手,像是剛才什么都沒有做過一般好整以暇地垂眸,視線落在她身上:
“可我好意放過你,你卻主動來到我面前,催促我進食——”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沒有說完的話被獅鷲獸巨翼掀起的氣流揮散。
半晌,赫爾墨斯五指插入發(fā)間,攏了一下凌亂的白發(fā),鼻腔里逸出一聲沒什么情緒的低笑。
有趣。
這個話題被無聲揭過,他體貼地低頭問了一句:“冷嗎?”
溫黎小聲“嗯”了一下,好像還因為他剛才太過直白的話而有點害羞。
魔淵的氣溫本就偏低,如今他們在高空之中,她的指端已經(jīng)有些發(fā)涼了。
“那我們就回去�!�
一只溫?zé)釋挻蟮氖謹n住她冰冷的指尖,她聽見赫爾墨斯帶著點玩味的聲音。
“今晚,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們?nèi)プ觯鹦�。�?br />
……
載著色谷欠之神和他未來神后的獅鷲獸重新落回地面,龐大的身體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在無數(shù)道視線的注視之中,身高優(yōu)越的白發(fā)神明環(huán)抱著一名嬌小纖瘦的少女,緩步而來。
今夜,整片魔淵都望見天幕中幾乎遮蔽血月的獅鷲獸身影。
色谷欠之神在昭告整片魔淵乃至神國,他已經(jīng)有了未來神后最為心儀的人選。
這一刻,無論是剛才在宴會廳中已經(jīng)遠遠望見少女面容,還是因為神力低微連進入宴會廳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守在神宮之前等待的身影,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赫爾墨斯懷中的金發(fā)少女。
然而還沒等他們看清,空氣中便倏地蔓延起一道金影掀起的龍卷。
屬于魔淵四主神之一的恐怖威壓逸散開來,弱小神明的骨髓都因恐懼而顫抖,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彎折,想要向更為強大的神明匍匐跪拜。
“接下來——是私人時間�!�
一道優(yōu)雅低沉的聲線穿透紛飛的金影,極具壓迫感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緊接著,他們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處在距離色谷欠之神神宮之外數(shù)千米之外的空地上。
那道漾著笑意的懶散聲線卻依舊如影隨形。
“感謝各位的出席。”
“夜安�!�
在早已在色谷欠之神神宮中擁有自己的專屬房間之后,溫黎再一次回到了赫爾墨斯的臥房。
房內(nèi)陳設(shè)熟悉,正中間寬闊的床格外矚目,溫黎感覺它寬得簡直像是太平洋的海面。
床柱上的夜明珠無聲地散發(fā)著光輝,桌面上點著香薰,房間里流淌著格外旖旎繾綣的氛圍。
赫爾墨斯動作輕柔地將溫黎放在床上,一只手撐在她耳側(cè)的床墊上,單腿屈膝壓在床沿。
身下的床墊柔軟得像是陷入云層里,溫黎感覺耳側(cè)的床墊微微下陷,心臟不自覺開始狂跳。
開始了開始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赫爾墨斯只是撐在她正上方垂眸看著她,并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想喝點什么嗎?甜心�!�
金色的長發(fā)隨意散落在枕邊,溫黎小幅度地搖搖頭。
不喝了不喝了。
快點開始吧!
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赫爾墨斯唇角挑起一個饒有興味的弧度。
他單手勾住床邊的流蘇,厚重的床幔緩慢地在他身后垂落下來。
光線被急速擠壓,昏暗一點點襲來,染著令人心驚肉跳的危險感。
在愈發(fā)黯淡的光影之中,赫爾墨斯淡金色的眼眸愈發(fā)顯得奪目起來,其中流轉(zhuǎn)著的光華像是蠱惑人心的致命毒.藥。
他手臂微屈,稍俯身,靠近溫黎臉側(cè)附耳低笑。
“你看起來很急�!�
床幔垂落下去,最后一點光線被擠壓成薄薄的一條亮線,然后湮滅。
房間里橙黃色的光線穿不透床幔,零星朦朧的光從床幔上的鏤空孔洞中鉆進來,掠過溫黎的身體,在床墊上連接成一大片玫瑰的形狀。
撐在她耳側(cè)的手指輕輕挑起她散落的長發(fā),在指尖纏繞了幾圈。
視野一片昏暗,尖銳的獠牙反射著森冷的光澤。
這畢竟是之前已經(jīng)見過的畫面,溫黎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半瞇著眼睛。
但是余光不小心瞥見那一抹冷芒,她還是忍不住心頭一涼。
媽耶。
真的有點吸血鬼內(nèi)味,有點嚇人!
這么長的牙真的不會把她的脖子扎穿嗎?
溫黎緊緊閉上眼睛,下意識掙扎了一下。
然而落在她發(fā)間的手指卻在這一刻倏地收攏,拉扯著她的長發(fā)強勢地將她固定在原地。
溫黎頭皮微微一痛,本能地不動了。
緊接著,冰冷的獠牙擦過她耳畔,混合著溫?zé)釢駶櫟耐孪ⅰ?br />
一只手撩開她頸間的長發(fā),溫黎感覺脖子一空,略微有點冷。
沒關(guān)系,只是看著嚇人而已。
她有貓薄荷在,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
溫黎平復(fù)好心情,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她主動伸出手勾住赫爾墨斯的脖頸,輕聲問:“赫爾墨斯大人,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說完,她便努力睜大眼睛,仔細地辨認赫爾墨斯的神情。
未婚妻都做了,獅鷲獸都騎了,還記不住她的名字就過分了吧?
那0.5的改造度可以送給她嗎?
不然真是逼死強迫癥。
可是光線太暗,溫黎看不清赫爾墨斯的表情,只隱約看見他挑了下眉,沒有回應(yīng)。
好家伙,一邊打算吸她,一邊連她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溫黎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直直地盯著他。
她的眼神專注而執(zhí)著,尾音卻微微發(fā)著顫,像是恐懼。
“……我想聽您叫我的名字�!�
她最后一個字剛說完,便感覺一陣微微的刺痛。
在道具技能作用下,本應(yīng)該像是不打麻藥生生被插了一刀的痛楚并沒有降臨,反而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溫黎渾身一麻,感覺手臂瞬間用不上力氣,癱軟地從赫爾墨斯肩頭滑落下來。
然而下一秒,她墜下來的手腕便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扣住。
赫爾墨斯垂著眼睫,抓著她的手腕重新按在自己肩頭,半是引導(dǎo)半是強硬地讓她掛在他肩膀上。
淡白色的睫羽掩住他眼里的神情,看上去冷漠而危險。
“名字?”他單手扣著她的手腕,空隙中抬起頭勾唇懶散地笑了一下,目光卻極具侵略性。
“待會,你想讓我怎么叫你都可以�!�
然后他伸手撫上溫黎的眼睛,“現(xiàn)在,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