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是嗎,那恭喜恭喜!”穆晚晴笑著回應(yīng)。
其實她也明白,以文湛的性格脾氣,如果管羿及其背后的公司不行,哪怕是她做為“中間人”也沒戲。
能談成,說明他還是看上了對方。
做生意,講究個合作共贏,多個伙伴總比多個競爭對手好。
該感謝她的人,還應(yīng)該加文湛一個。
“吶,別說我不夠意思啊,這禮物是我精挑細(xì)選的,你一定用得上�!�
俞喬神秘一笑,手里拎著個包裝很大氣的環(huán)保紙袋,放到她桌上。
“這是什么?”穆晚晴看著那東西,好奇問道。
俞喬轉(zhuǎn)身出去,臨關(guān)上門還拋了個詭異的笑,“等回家再打開看,保證驚喜。”
回家再打開看?
這話越發(fā)吸引了穆晚晴的注意力。
盯著盒子看了好一會兒,感覺跟裝奢侈品包包的盒子差不多大。
俞喬該不會也送了個包給她吧?
那真沒必要。
她的包太多了,之前跟文湛感情好的那段時間,他瘋狂地給自己送了不少禮物。
買衣服,鞋子不說,包包跟各種首飾也買到手軟。
穆晚晴拎起紙袋,想著如果是包包的話,就送回去。
她對奢侈品沒什么追求,放家里也是占地方,落灰。
心里這般嘀咕著,她從手提袋里取出盒子。
是個很浪漫唯美的粉色盒子,盒蓋一角還綁著蝴蝶結(jié)。
她越發(fā)好奇,解開蝴蝶結(jié),打開盒蓋——
這是……
盒中靜靜躺著一套黑色“衣服”?
穆晚晴皺著眉,疑惑地用手挑起布料,看了兩秒突然明白過來!
天�。�
這是情趣內(nèi)衣!
“晴姐,前兩天接的那個商務(wù),他們打電話說——”就在穆晚晴瞪大眼震驚之時,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
小藝話沒說完,一眼看到老板手里勾著的東西,嘴巴亦是直接張大,“這……晴姐,你……”
“誰讓你進來不敲門的?”穆晚晴嚇得一激靈,忙把“布條條”扔回盒里,轉(zhuǎn)頭就訓(xùn)。
“呃……對不起晴姐,我,我太著急,就——”小藝連忙道歉,人又后退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
“算了,進來吧�!�
穆晚晴把禮盒蓋上,想著丟人都丟了,索性大大方方地。
小藝吞咽著,走進來,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xù)說完。
穆晚晴心不在焉,臉頰依然熱辣滾燙,耳邊也嗡嗡作響。
見小藝等自己回復(fù),她回過神來:“價格之前是之前定好的,如果他們給不了讀者這個優(yōu)惠,那我們就上別的�!�
“噢,好的�!�
小藝看她一眼,目光又在盒子上流連了下。
穆晚晴尷尬得恨不能找地縫鉆進去,想了想沒好氣的解釋:“這不是我買的,這是俞喬陷害我�!�
小藝抿著唇,偷偷憋笑,“喬姐……眼光不錯,晴姐穿上一定大殺四方!”
穆晚晴一個眼刀掃過去。
小藝立刻收斂,改口:“對不起晴姐,我剛才什么都沒看見�!�
穆晚晴這才收回眼神。
等小藝轉(zhuǎn)身出去了,穆晚晴盯著那盒子看了又看,火大地揭開重新研究了下那幾塊“布條條”,氣到無力翻白眼。
將東西收拾好,裝回手提袋,她拎回了俞喬辦公室。
“你這是報答感謝?我看是恩將仇報吧!”話音未落,東西扔回她桌上。
俞喬正在打電話,被她此舉嚇了一跳,隨即馬上明白。
“哎呀,我讓你回家再看的,你就這么心急?”
穆晚晴臉頰俏紅:“剛還被小藝撞見,人家看我的眼神分明覺得我……”
估計在想:原來晴姐是這樣的女人�。∩畈夭宦丁�
俞喬站起身馬上安撫:“沒關(guān)系啦,都是女人�!�
“我不要,你拿回去自己用吧�!蹦峦砬绮桓吲d,轉(zhuǎn)身就要走。
俞喬又一把將她拽回來,“這是你的尺碼,我哪能穿?”
她拎著盒子又塞回到穆晚晴懷里,“這個品牌的內(nèi)衣挺舒服的,而且這也不算特別性感夸張吧,你平時也能穿的�!�
“誰家正經(jīng)人……平時穿這種?”穆晚晴吃了一驚,眼眸盯著她上下一瞟,“你平時就這么穿?”
“穿啊!我在家就穿這種,不過布料稍稍多一點,畢竟家里還有楠楠嘛。”
俞喬笑著,又把禮盒推了推,“真的,不騙你。這外面有件袍子呢,沒你想的那么……風(fēng)情性感�!�
穆晚晴剛才就挑起一根帶子看了看,哪好意思全都翻出來看。
但盡管如此,她也堅定:“我不要,用不上�!�
“可我拿著也沒用啊,我穿不了這個碼,要么你丟了吧�!庇釂套呋剞k公桌后。
穆晚晴看了她一眼,故作生氣地道:“以后再找我給你幫忙,看我還理你。”
拎著東西回到自己工作室,穆晚晴查了下那個內(nèi)衣品牌。
嘖,不得不說,俞喬不愧是富二代。
這么一套“破布條”,居然要好幾千!
有錢人的世界,真是不能懂。
穆晚晴到底還是舍不得扔,下班后故意拖延了會兒,等大家都走了,才拎著這燙手山芋走出公司。
不料回到家,一抬眼看到客廳里不請自來的文湛。
“媽媽回來了,寶貝不哭了噢,找媽媽填小肚子�!笨吹脚碎_門進屋,文湛抱著女兒主動過去。
穆晚晴拎著那玩意兒,本就跟做賊一樣,誰知一進門看到文湛在,頓時更加不自在。
“誰讓你來的?都不提前招呼一聲了,你想孩子可以讓周嬸帶他們回去,以后不許來我這兒!”
她一邊換鞋一邊沖男人訓(xùn)道。
文湛盯著她冷艷的側(cè)臉,不解:“誰惹你了?一回家跟吃火藥了似的。”
“你!還能有誰?”
說完轉(zhuǎn)身,手里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男人懷里的小丫頭直接朝她撲過來。
“哎喲,急什么……”穆晚晴嚇了一跳,忙抬手接住女兒。
文湛順勢就去接她手里的東西。
可穆晚晴一把避開:“不用,你趕緊走吧。”
“你抱著孩子不方便拿東西,我?guī)湍隳眠M去。”文湛還沒覺得不對勁兒,再次伸手。
“說了不用,你煩不煩!”穆晚晴單手抱著女兒,另一手用力一拽,扯回來。
文湛這才看了眼包裝袋:“這什么東西?我碰下都不能?”
“沒什么�!�
她眼神明顯閃爍,還心虛得緊,讓文湛突然戒備起來。
是不是又有什么追求者給她送禮物了?
他臉色收整了些,面部線條頓時冷峻。
“你越是不肯,我還越是要看看,到底誰送的好東西,這么寶貝!”他以前也送禮物,可從沒見她這么寶貝過。
怎么別人送的她就稀罕了?
第439章
你一個單身女人買這種東西做什么!
穆晚晴抱著女兒,猝不及防,他用力一拽又被拽了過去。
“文湛!你憑什么搶我東西!你管我里面是什么!”
她徹底火了,也急了,上手正要搶,可男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從包裝袋里拿出精美紙盒。
穆晚晴伸手一搶,正好把盒子打落,掉在地上,彈開了。
兩人動作都僵住,齊齊看著地上散開的“破布條”。
一個神色訝異、震驚。
一個面色羞憤、社死。
氣氛僵持了好一會兒,就連穆晚晴懷里的妹妹都察覺到什么,乖乖地不再哼唧,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粉嫩的櫻桃小口還“噢?”了聲。
“這……這是什么?”
好一會兒,文湛才動了動喉結(jié),發(fā)出不敢置信的疑問。
穆晚晴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永遠(yuǎn)不再出來,被男人問及,她馬上蹲下身,一手去收拾。
文湛也跟著蹲下來,伸手。
“啪”!
被她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滾!”她憤憤地罵道。
要不是他非要搶,也不會這樣子!
文湛縮回手,盯著她一臉醋意跟怒意。
雖然女人動作快,可他還是看清了。
“穆晚晴,你一個單身女人,買這種東西,你想干什么?”他說話的聲調(diào)都在顫抖。
那幾件布條條,哪里能算衣服,穿在身上只能遮個寂寞。
“不是我買的!這是別人送的!”穆晚晴解釋,臉頰充血,紅得好似天邊晚霞。
“送的?誰送你這種東西?什么意思?”文湛越聽越氣,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有男人了?誰?”
文湛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她說出是誰,他就要去把人五馬分尸了!
穆晚晴本能地要辯解,可是被她拽著手腕質(zhì)問,仿佛丈夫懷疑出軌的妻子,瞬間將她激怒。
“我有沒有男人關(guān)你什么事?我穿什么衣服又關(guān)你什么事?”她蹲在那里,雖然高度上落于劣勢,但氣勢上絲毫不輸。
周嬸在忙別的,這會兒聞聲趕來,“哎呀,三少,你們怎么又——”
“別過來!”沒等周嬸走近,文湛一聲喝住。
穆晚晴也松了口氣。
這要叫周嬸看到,她更沒臉了。
上年紀(jì)的人哪能理解這種“不正經(jīng)”的東西。
都怪俞喬!
這就是恩將仇報,明天還要去找她算賬。
周嬸不敢忤逆主人家的意思,只能擔(dān)心地原地跺腳,又轉(zhuǎn)身走開。
文湛收回視線看向她,繼續(xù)問:“到底是誰?”
穆晚晴脾氣一來,就故意跟他對著干,當(dāng)即回道:“你不是能耐大得很嗎?有本事你去查�。 �
明明沒有的事,他就算翻個天翻地覆也查不出來。
穆晚晴見他陰沉沉地盯著自己,重重地一把甩開她的手,將東西收拾好裝進盒子里,抱著妹妹起身走了。
她回房,將東西藏在衣帽間的最底層。
這種玩意兒,一輩子都用不上吧。
她故意在臥室里逗留,給女兒喂奶,拖延時間,想著那人在外面沒意思了,自會走人。
好在,等周嬸喊她吃飯時,她出來一看,某人也的確走了。
松了口氣。
“周嬸,明天你帶孩子們回去住兩晚吧,文湛最近應(yīng)該不忙,應(yīng)該多陪陪孩子們。”飯桌上,穆晚晴狀似平靜地提起。
不料周嬸卻說,“明天一早,三少要去瑞士,所以他今晚才過來看看你跟孩子們�!�
啊?文湛明天要去瑞士?
想來蔣麗娟過去治病也有半個月了,他確實應(yīng)該去看看。
這么大老遠(yuǎn)的來回,少說得耽誤一周吧。
正好,她能平靜一周。
————
翌日一早,穆晚晴醒來時看到微信里躺著一條文湛發(fā)來的消息。
【我去瑞士,下周三回,你有什么事就找東哥。】
不管穆晚晴如何劃清界限,文湛還是習(xí)慣性地為她安排好一切。
思忖片刻,她很客氣地回:謝謝,不用了。
男人也拽:隨便你,不知好歹。
她看得來氣,放著以往肯定要打電話過去罵一通的——有病�。∫淮笤缗萌诵那椴缓�!
可想著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還是盡量少聯(lián)系吧,于是默默忍受了。
公司依然忙,她的第二本初稿過審,不過林編輯也提了些意見,希望她再調(diào)整下。
她又開始身兼數(shù)職,每天從早忙到晚。
日子充實,而平靜。
直到,周亦儒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帶著楊翠珠一起。
看到這兩人,穆晚晴驚呆了。
她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幾分鐘,才裝做不認(rèn)識他們,扭頭就走。
可周亦儒抬步追上來。
“小晴,楊姨生了重病,你就打算任她自生自滅嗎?”周亦儒跟著她的步伐,一副維持正義的口吻。
穆晚晴頭也不回,冷漠地說:“我不認(rèn)識她�!�
“怎么可能!你以為逃避能解決問題?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身上流著她的血,如果不是她給你生命,你就不會來到——”
周亦儒話沒說完,穆晚晴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不客氣地反問:“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資格來插手這件事?”
周亦儒一下子愣住。
“小時候,我是如何被拋棄的,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以為你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我,因為你親眼見過我童年的那些傷痛,可我沒想到,你卻視而不見,偏偏是最逼著我跟她相認(rèn)的那個。”
穆晚晴冷笑,言辭更加刻薄:“你想積功德可以去做點慈善,幫幫窮苦人家的孩子,插手這種事,幫助罪有應(yīng)得的人,就不怕有損功德嗎?”
周亦儒盯著她,眼神里透著陌生,“小晴,你現(xiàn)在說話怎么這么得——”
后面的詞,他沒說完。
可穆晚晴已經(jīng)明白過來,不客氣地道:“嫌我說話難聽?我還有更難聽的,要不要繼續(xù)?”
周亦儒無言以對。
她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身后傳來聲音:“楊姨如果不做手術(shù),腫瘤壓迫到神經(jīng),很快就會沒命了。我就不信你對自己的親媽這么狠心絕情,余生能安心�!�
穆晚晴充耳不聞,還是走了。
楊翠珠從始至終站在原地沒動。
許是知道自己沒臉,她都不敢走到穆晚晴面前,跟她面對面要求。
目送穆晚晴的背影消失,周亦儒怏怏地轉(zhuǎn)身回來,“楊姨……”
楊翠珠苦澀地笑了笑,很喪氣地道:“小晴……真是恨透了我,她肯定巴不得我早點死�!�
周亦儒無奈地嘆了下氣,“小晴以前不是這樣的,肯定是跟文湛在一起久了,也學(xué)了文湛身上的陋習(xí)。我聽說,文湛對他重病的母親也是不聞不問�!�
楊翠珠臉上掛著痛苦哀傷,也不知是不是后悔曾經(jīng)的舉措。
周亦儒看了看她,安慰道:“楊姨,就算小晴不肯跟你相認(rèn),還有我在,你今天就住院,我?guī)湍愠鲠t(yī)藥費,幫你約最好的醫(yī)生,你還年輕……”
楊翠珠搖了搖頭,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不用了亦儒,你真是個好孩子,可惜小晴沒有這個福分。”
這話又勾起周亦儒心里的痛。
“我不想治療了,醫(yī)生說,就算手術(shù)成功,我大概率也會偏癱,后半輩子也需要人一直照顧伺候……”
而她孑然一身,又窮困潦倒,既沒人也沒錢去保證她手術(shù)后的人生。
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人各有命。
年過半百,她終于徹底悟了這句話。
她這一生就是窮苦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十年,她以為自己能安享晚年的。
沒想到,命運早在幾十年前就安排好了。
她又回到了起點,甚至比起點更不如。
她認(rèn)命了……
周亦儒皺眉,上前勸道:“楊姨,我可以請人照顧你,而且小晴現(xiàn)在是鉆進牛角尖了,等她以后想明白這些,一定會對你好的。”
楊翠珠不為所動,“不了……亦儒,你送我回酒店,你就去忙吧。我歇兩天就走了。”
“走哪兒?”
“回去南方,本來按照規(guī)定,我保外就醫(yī)也不該長時間逗留在外地�!�
周亦儒自己也很忙,不可能天天陪著她,所以短暫思量后,還是按楊翠華的意思先把她送回酒店了。
穆晚晴在外面吃了午飯,回工作室時,見樓下已沒那兩人的身影,總算松了口氣。
不過以她對楊翠珠的了解——那人既然來了崇城,就不會輕易離開。
這幾天,沒準(zhǔn)兒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當(dāng)天晚上,穆晚晴接到了一個本地的座機電話。
她正在喂女兒吃輔食,接通來電后就開了外音,手機放在餐桌上。
楊翠珠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忠欢�,第一反�?yīng)就是要掛斷。
可對方顯然料到她的動作,急忙攔�。骸靶∏纾銊e掛,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打電話了�!�
最后一次?
穆晚晴不信她,“你又想賣慘了?”
“賣慘?”楊翠珠想了想,自嘲地說,“這還用賣嗎?我一個又要坐牢又快死的人,還不夠慘嗎?”
穆晚晴無動于衷,“你有話就說,我沒時間。但如果是讓我跟你相認(rèn),給你治病,為你養(yǎng)老,那就免談�!�
楊翠珠慢慢悠悠地道:“我今晚……就要走了,走之前就想跟你說說話……小晴,媽確實對不起你,我生了你……卻沒有盡到撫養(yǎng)職責(zé),二十年不聞不問,的確不配做一個母親�!�
聽她說這些,穆晚晴有些意外,便趕緊拿起手機,關(guān)了外音,同時招呼月嫂過來照顧妹妹,她起身去了臥室。
“你總算肯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再也不推卸責(zé)任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彼涑盁嶂S地回。
楊翠珠斷斷續(xù)續(xù)地說:“當(dāng)年,我……我只是想過得好點,沒想到在你眼中,我是……這般十惡不赦�!�
“呵呵——”穆晚晴又氣笑了,“你如果獨身一人,想怎么活都是你的自由�?赡憬Y(jié)婚了,有家庭,有孩子,你抱著這種念頭,竟覺得自己沒什么不對�?磥砟悴]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那我們之間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穆晚晴還以為能聽到她發(fā)自肺腑的懺愧與歉意,誰知她只是嘴上認(rèn)錯而已。
真沒什么好說了。
“掛了吧,你剛才自己說的,這是最后一次給我打電話,但愿你說到做到。”
落下這話,穆晚晴本想直接掛斷。
但不知為何,她心里有點異樣的感覺,動作遲疑了下。
那邊,楊翠珠應(yīng)了句:“好,那掛了吧,以后……媽不再是你的負(fù)擔(dān)了�!�
“什么意思?楊翠珠你想做什么?”穆晚晴心里的感覺越來越不好,急聲問道。
“沒什么,就是……沒什么活頭了,想早點解脫�!闭f完這話,沒等穆晚晴回應(yīng),那邊率先掛斷。
“楊翠珠!你要死也不要死在崇城!楊——”
耳邊傳來“嘟嘟”聲,那邊已經(jīng)掛斷。
穆晚晴有點慌,一方面安慰自己,她可能只是故意威脅,不會真的去死。
可另一方面,又擔(dān)心她確實想不開。
思及此,她馬上拿起手機,直接撥打110。
“警察同志,我剛接到朋友的電話,是本地座機號,她在電話里透露出要輕生的念頭,能不能麻煩你們幫忙聯(lián)系一下?”
那邊,接線員很盡責(zé),“請您把電話號碼報一下�!�
穆晚晴找到通話記錄,報給了接線員。
報警電話打完后,她惴惴不安地等待著。
沒過幾分鐘,110回過來。
“你好,那個座機號查到了,是荔灣酒店的客房座機。但酒店工作人員開門后發(fā)現(xiàn)房間里并沒人,你能不能打下你朋友的電話?”
穆晚晴心里一涼,頓時篤定楊翠珠確實是要尋死。
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怕就怕這事萬一被爆出來,搞不好又是一場輿論風(fēng)波,那她這個親生女兒就成了萬劫不復(fù)的罪人。
“她……我沒有她的手機號。”楊翠珠出獄后,每次給她打電話都是不同的手機號。
她也不清楚是哪個號碼了。
跟接線員溝通完畢之后,穆晚晴心里越發(fā)慌。
不是心疼擔(dān)憂楊翠珠,而是怕楊翠珠的死帶來連鎖反應(yīng)。
這個親媽,當(dāng)真跟她相克。
如坐針氈地等了幾分鐘,她正想著要不要跟周亦儒聯(lián)系下,他肯定知道楊翠珠的情況。
結(jié)果又有電話打來。
“女士,你朋友找到了,人在酒店頂樓,看樣子情緒不穩(wěn),想跳樓。你是對方什么人?方便到現(xiàn)場協(xié)助警方工作嗎?幫忙安撫下,讓消防來得及營救。”
穆晚晴本意不想去,可人命關(guān)天,她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
哪怕楊翠珠只是故意做戲,她現(xiàn)在也無法置身之外。
否則僵持久了,吸引了路人圍觀,傳到網(wǎng)上肯定要發(fā)酵。
“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蹦峦砬鐩]怎么遲疑,答應(yīng)了。
第440章
器官捐贈協(xié)議
換好衣服匆匆出門,周嬸看她臉色不對,自作主張地給東哥打了電話。
那家酒店離穆晚晴的住處就幾分鐘的路程,也不知是不是楊翠珠故意選在這個位置的。
車子還在路邊,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酒店樓下圍滿了人,個個拿著手機對準(zhǔn)樓上。
還有些帶著耳機舉著三腳架的,看樣子是在直播。
自媒體時代就是這點不好,任何事都能迅速擴散、發(fā)酵,吸引熱度和流量的同時,也給當(dāng)事人帶來排山倒海般的麻煩。
消防車已經(jīng)到了,正在鋪設(shè)逃生墊。
穆晚晴上前,跟下面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警察溝通后,馬上被帶進酒店。
這家酒店高九層,從樓頂天臺到地面大概三十米。
如果墜落,就算剛好落在逃生墊上,運氣不好肯定也會當(dāng)場殞命。
運氣好就算不死,怕也是個終身癱瘓。
所以警察的意思,希望穆晚晴盡可能安撫楊翠珠,能將她勸下來最好了。
穆晚晴看著不斷上升的電梯屏幕,吞咽了下點點頭:“好,我盡量�!�
樓頂天臺,這會兒已經(jīng)圍滿了酒店的工作人員、警察跟消防員。
因為楊翠珠就坐在天臺圍欄邊緣,只要一個縱身就會落下去,所以大家都不敢貿(mào)然前行。
隨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楊翠珠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她瘋狂地?fù)]舞著手,示意警察跟消防員不要靠近。
“你們別勸我了,我一無所有,又生了重病,我女兒也不管我,我活不了了,死了還輕松些,也不用連累別人了……”
話落,她轉(zhuǎn)頭看向樓下,臉色掙扎得厲害。
她本以為,跳樓很簡單,就是眼睛一閉縱身一躍,很快就結(jié)束了。
誰知當(dāng)真正站在這里,往樓下一看,強烈的恐高情緒瞬間讓她求死的心動搖了。
警察勸道:“你生了重病就好好治療,總還有希望,想想你的親人,朋友……而且,你女兒馬上就來,她并沒有不管你,你肯定不舍得她,不然也不會給她打電話�!�
接線員在后面幾次跟穆晚晴的溝通中,詢問了兩人的身份。
穆晚晴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又騙不過警察,只好交代兩人是母女。
此時,警察話音剛落,后面一陣騷動。
“你女兒來了!她來找你了!你別沖動!千萬要想清楚!”
楊翠珠定睛一看,果然,穆晚晴跟在兩名警員身后,走上前來。
看到她,楊翠珠笑了,很意外又很欣慰的笑:“小晴,你能來……讓媽媽見最后一面,媽就沒什么遺憾了——”
穆晚晴走過去。
初秋的夜,樓頂風(fēng)很大,吹著發(fā)絲飛舞,擋住了視線。
穆晚晴撥了頭發(fā)別到耳后,手心微微冒冷汗,心跳也很快,只能暗自調(diào)整情緒。
等走到人群最前面,她站定,看著隨時可能跌落的楊翠珠,幾經(jīng)斟酌醞釀才開口:“你想治病,我答應(yīng)你,一定給你治,你不要用自殺來威脅我,你這樣……會再次把我拖進輿論風(fēng)暴中,對我又是傷害,你懂嗎?”
警員一聽,臉色很是訝異,不解地道:“你怎么還責(zé)備她?這個時候了,先說些好話把她哄下來……”
穆晚晴知道,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妥協(xié),給出承諾。
可問題在于,這么多人在現(xiàn)場,她一旦承諾就必須一字不差地做到,否則有了證人,她稍有一點做得不好,就會被口誅筆伐。
而楊翠珠有了證人撐腰,也會作死得更加瘋狂。
她不想,也不愿。
幫了楊翠珠,她就背叛了早早去世的爺爺奶奶和爸爸。
明明是做錯事的惡人,憑什么要得到所有人的偏袒和同情。
見她沉默不語,顯然不想哄楊翠珠下來,酒店的工作人員也急了,上前勸道:“是啊……有什么對錯等事后再說,現(xiàn)在先把人勸下來,她有什么要求你全部答應(yīng)就行了。”
站在酒店方,這樣的訴求也沒錯。
因為人一旦在他們酒店出了事,對他們的經(jīng)營會產(chǎn)生非常大的惡劣影響。
穆晚晴看了看周圍的人,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楊翠珠,再一次成功地狠狠地拿捏了她。
可她就要這樣認(rèn)命嗎?
就要一直被楊翠珠裹挾、困住嗎?
短暫的思索后,穆晚晴沒有滿足大家的愿望,而是鎮(zhèn)定地轉(zhuǎn)過身,看向警察、消防員和酒店工作人員,深吸一口氣高聲道——
“那位楊女士,確實是我親生母親沒錯。但她在我五六歲時,因為我父親意外去世,我爺爺奶奶年邁多病,還身患?xì)埣�,她不愿意照顧我們,害怕被我們拖累,便招呼都不打一聲,離我們而去——”
“整整二十年,她杳無音訊,連我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她都沒有出現(xiàn)過。我成了孤兒,幸好被爺爺?shù)膽?zhàn)友資助,才能讀完書,考上大學(xué),獲得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位楊女士,在我學(xué)成工作后,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己后,突然出現(xiàn),要跟我相認(rèn)……”
“我不肯,她就操控網(wǎng)絡(luò)輿論,對我數(shù)次網(wǎng)暴,讓我的生活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事業(yè)也一度受挫�!�
“不久前,因為她二嫁的家族涉嫌犯罪,她為了自保,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我拉上了她的賊船,為此,我被她所謂的家人綁架,在逃跑途中墜江,差點死掉——”
“因為她,我不得不跟我相愛的人分開,因為不想有更多人被她連累,被她威脅……可縱然這樣,她也依然不打算放過我。她在看守所里生病了,希望我給她治病,憑什么?”
“就因為她曾經(jīng)拋棄我?因為她二十年的不聞不問?因為她一出現(xiàn)就讓我的生活天翻地覆?還是因為她把我拖下水差點被人撕票?”
“今晚,我所說的每個字,都有跡可循,你們可以去網(wǎng)上查,或跟警方求證。此刻,我也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把話說清楚——”
“今天,她愿意下來,我就看在她給了我生命的份上,承擔(dān)她手術(shù)的所有費用,但手術(shù)后我不會照料她,不會給她養(yǎng)老�!�
“如果她執(zhí)意要跳下去,我會給她安葬,辦好身后事,也算是報答她把我?guī)У竭@個世上來�!�
說完這些,穆晚晴再度轉(zhuǎn)身,朝向楊翠珠。
眼淚隨風(fēng)而落,她沒有抬手擦掉,就讓淚水彌漫雙眼,遮擋視線吧。
她不想看清那個女人。
“該說的我都說了,怎么選擇,是你的事�!弊詈笸鲁鲞@句話,穆晚晴安靜下來,深深地用力地呼吸,平復(fù)情緒。
一眾圍觀人群,這會兒鴉雀無聲,只有夜風(fēng)悄然飄過。
片刻后,有人小聲道:“我知道了!這女的是個小網(wǎng)紅,還是個作家呢!她前陣子確實被網(wǎng)曝過,好像還離婚了,前夫是個富豪……”
“對對,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