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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8章

    無伴奏大提琴組曲有很多曲目,現(xiàn)在,遲宴澤只是對她奏響了其中的第一曲,序曲,而已。

    俯身摸女生臉蛋,檢查完還有沒有之前那么燙,遲宴澤瞧著她總是充滿倔強的眼睛,柔聲細(xì)語說:“因為你是公主啊,你的事不仔細(xì)研究研究,怎么能得到公主垂青呢。”

    他們在一起第一次過夜的夜晚,遲宴澤輕佻的給周檸瑯安了一個頭銜,

    「公主」。

    周檸瑯從來沒被人這么叫過。

    她以為遲宴澤說的那種在綠燈港穿JK制服裙,堆堆襪,扮高中生,討公子哥們歡心的公主。

    再或者,在檔次更次的酒吧里陪酒的公主,換言之,就是撈女。

    “我不是,別這么叫我,我會生氣。”周檸瑯認(rèn)真的說。語調(diào)充滿憤慨。

    “行吧,公主,。好好睡一覺,有什么事叫我�!边t宴澤還是叫她公主,幫她調(diào)好冷氣到會讓她好好安眠整晚的程度,他腳步很輕的從她房間里退出來。

    周檸瑯在首城公館借宿的晚上,她走進(jìn)去的時候孤單無助,頭暈?zāi)垦�,渾身燥熱�?br />
    后來,這些令她不適的癥狀全部都沒了。

    因為遲宴澤把她從一片漆黑里帶出來,喂她吃藥了,她中暑的癥狀漸漸減輕。

    可是,這個晚上,她卻覺得摒除那些中暑的癥狀,她生了另外一場也許終其一生都不會被治愈的病。

    病名為,遲宴澤。

    *

    京北夏天七八月最熱,每天室外氣溫得有四十度以上。

    周檸瑯報的駕校在禹州區(qū),練車地點離北清大有點遠(yuǎn)。她每天早上六點就要坐公交去場地練車。

    然后還要兼任許舟也的家庭教師,一開始是在周末教大提琴,后來家長說許舟也反映她教得好,讓她把外語跟初中數(shù)理化什么的都給許舟也教上,報酬方面,絕不會虧待她,讓她放心的教許舟也。

    課程增多的同時,拿到手的錢多了,但是周檸瑯的任務(wù)也重了。

    這天上午是艷陽天,白云在藍(lán)天里大朵大朵的游走,周檸瑯在練科目三,下周要考。

    誰料下午就下起瓢潑大雨,她還要掐住時間,趕去清泉區(qū)給許舟也做家教,出了駕校,一直攔不到車,都快到上課時間了,才攔到一輛去清泉區(qū)的車。

    等她趕到許家別墅,周檸瑯發(fā)現(xiàn)許家兩夫妻今天竟然難得的都在家里,她給許舟也做了這么久家教,也只見過家里的管家。

    周檸瑯覺得很倒霉,她難得一次遲到,就遇上了男女主人都在別墅里的情況。

    她不停的跟帶她進(jìn)屋的馮姨道歉,說她來晚了,因為下雨了,攔不到車,路上又堵。

    她也沒帶傘,在路上還淋了雨,雪紡裙子的后背跟前胸都淋了。

    小號e水桶包掛在身上,包的邊角還在滴水。

    馮姨領(lǐng)她去書房,房間里已經(jīng)有大提琴的琴聲傳來。

    是巴赫G大調(diào)第1號組曲的序曲。

    周檸瑯還未進(jìn)書房,就能用耳朵辯出對方精湛的琴藝,這是周檸瑯聽過的被拉得最好的巴赫。

    沒有任何滑音跟卡頓,琴音的顆粒感飽滿。

    低音部分悠揚低沉,高音片段綿長高昂。

    周檸瑯想起之前許舟也說的,他的上一任家庭教師拉大提琴,會讓人想起浩瀚星辰跟廣袤宇宙。

    后來這人不教他拉琴了,因為去學(xué)開飛機了。

    周檸瑯這時候才產(chǎn)生聯(lián)想,這人最大概率會是誰。

    周檸瑯邁著輕輕的步子走近,走得越近,她越覺得這琴音在回憶里上演了多次。

    那年,十六歲,在提琴培訓(xùn)班,少年曾這樣當(dāng)眾演奏,不帶譜,隨意揮弓,飛揚放肆,才華滿溢。

    一束光落在他身上,是周檸瑯的目光,從此再也不愿意移開。

    “舟也。周老師來了,外面下雨了,堵車,所以她來晚了�!瘪T姨帶著小姑娘走進(jìn)書房。

    今天書房里不是只有許舟也一個人,還有他父親的一個朋友,之前也來教過他一段時間提琴,是個年輕的剛二十歲出頭的帥氣男生。

    琴弓離弦,琴音休止。

    男生點了根煙,回頭,見到書房門口站了兩個人。

    “遲少爺,舟也的家庭教師來了。她姓周,你可以叫她周老師�!鄙狭四昙o(jì)的馮姨給遲宴澤客氣的介紹周檸瑯。

    周檸瑯神情拘謹(jǐn)又尷尬的出現(xiàn)在遲宴澤的眼皮底下。

    她身上的雪紡裙子被雨淋了,黑色蕾絲內(nèi)衣的形狀隱隱透出來。

    遲宴澤的黑眸掠動,嘴角閃現(xiàn)玩味。

    周檸瑯就是個小撩精。只是被雨淋了,明明是自己不應(yīng)該的遲到,反而還要一臉無辜出現(xiàn)的模樣,能讓遲宴澤見了就心尖發(fā)癢。

    一直對周檸瑯這個家庭教師不甚滿溢的許舟也聳了聳肩,對遲宴澤說:“看吧,澤哥哥,我告訴過你,我現(xiàn)在的提琴老師就是很不上道�!�

    周檸瑯愧疚滿滿的出聲道:“抱歉,我來晚了。真的很抱歉,今天的課時不算錢吧�!�

    許久不見,遲宴澤還是那頭金發(fā),穿款式很簡單的白襯衫,米白休閑褲,砂色板鞋。

    周身都是淺色系的裝扮,坐在陰天的落地窗前,然而天生白皙的面孔,燦亮的眼,水紅的唇,卻讓他顯得明麗非常。

    沉眸下來,隔空輕輕看周檸瑯一眼,就能讓周檸瑯渾身皮膚兀自收緊。

    那晚北清大宿舍停電,遲宴澤把她接到他的公寓里,把她當(dāng)公主伺候,礙于她中暑了,人不舒服,他沒對她做任何不規(guī)矩的事。

    然后,第二天,宿舍的電恢復(fù)了,周檸瑯一大早就收拾自己的東西消失了,只在上跟他道了一聲謝。

    再然后,時間就從七月來到了八月。周檸瑯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遲宴澤。

    經(jīng)過那個停電的夜晚,周檸瑯才知道遲宴澤暑假真的也沒有回去。

    他家在京南,家里宗親一大堆,勢力在江南一帶盤結(jié),到了暑假,親戚朋友肯定是要給他安排各種好去處,供他享樂,但是他卻一直閑散無聊的呆在京北。

    他給的理由是,為了陪周檸瑯。

    周檸瑯不信。

    可是此刻,如此望著他,接收到他睨著她那濃情的充滿占有欲的眼神,周檸瑯不禁去假設(shè),要是真的是呢。

    他是為了陪她,才留在這個一會兒暴曬一會兒又是暴雨的城市。

    第37章

    莓耳釘

    ”什么時候愿意讓爺上手,公主。”

    “馮姨,

    這是我朋友。我來照顧她就行了。”遲宴澤嘴角銜煙,從琴凳上站了起來,徑直從書房里出去了。

    等會兒再回來,他把煙吐了,

    手里拿著一張柔軟的純白長絨毛巾,

    上來就披到周檸瑯肩上,

    把狼狽的她包起來。

    “別又故意勾我了。公主。黑色半杯蕾絲都露出來了�!彼ひ舭l(fā)沙的說。

    許舟也聽遲宴澤的話,出去幫他給周檸瑯拿換的衣服了。

    馮姨也走了,

    年輕人的事她不懂,

    而且,遲宴澤是貴客,

    她必須要對他唯命是從。

    書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被他用干燥的毛巾包裹,

    再被他語調(diào)帶寵的喊“公主”,

    周檸瑯忽然眼圈一紅,

    又要掉眼淚了。

    其實她今天來這里很不容易,

    素來都可以避免沖突的她跟人在瓢潑大雨里大聲吵架,才搶到了一輛回市區(qū)的計程車,明明是她先攔的車,那個中年男人偏要先去坐。

    還有,她今天在駕校里開教練車,

    練科目三,

    手藝不好,一不留神把教練車撞樹上了。

    暴脾氣的教練當(dāng)著車上其它幾個學(xué)員,

    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周檸瑯怎么都沒想到,

    她掐著時間從駕校出來,

    本來陽光明媚的天氣,

    氣溫高得砸個雞蛋在馬路上能馬上吃煎蛋,忽然就能變得狂風(fēng)暴雨。

    周檸瑯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像個落湯雞,來到這種富人區(qū)的頂奢別墅,顯得很不體面。

    來的路上,她壓抑自卑的心情,著頭皮,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今天來這里,是自慚形穢。

    遇見的卻是被她暗戀許久的人啞著嗓,語調(diào)溫柔的喚她公主。

    她是公主嗎。

    周檸瑯怎么可能是公主。

    她出身普通,經(jīng)歷平凡,不好好上學(xué)寫卷子,得滿分,一丟進(jìn)人群里,別人就看不見她了。

    可是遲宴澤卻叫她公主。

    一個國家只有一個的那種公主。

    “哭什么呢?我又怎么欺負(fù)你了?嗯?公主�!彼杨^低下來,臉靠在她的眼前,輕輕問。

    金發(fā)玉顏,亮眼紅唇。

    屋外盤旋著強大的熱帶低氣壓,驟雨密布,暑熱難退。

    他在冷氣開著的書房里,用絨巾裹著她,收斂起他渾身的邊界感,試探著,跟稚拙木訥的她靠近。

    霎時間,周檸瑯錯以為自己是被小王子放在防風(fēng)玻璃罩里的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

    只看他一眼,她的心就為他瘋狂的發(fā)芽。

    “今天我運氣不好�!敝軝幀槺荛_男生凝視著她漉漉眼睛的滾燙視線,偏開頭去,小聲說,“沒想到出門會下雨。”

    “然后還把教練的車撞了�!边t宴澤提起。

    “你怎么知道?”周檸瑯慚愧死了,她想遲宴澤肯定覺得她很笨吧。

    她知道他的車技是職業(yè)比賽級的,如果家里不把他安排到京北來上大學(xué),他就進(jìn)職業(yè)賽車隊了。

    周檸瑯的車技卻是還沒有駕照,在駕校練習(xí)考駕照科目三都要把教練車撞樹上的程度。

    “別哭了,先把衣服換了�!边t宴澤說。

    “舟也,衣服拿了嗎?”他回頭朝書房門口喚。

    “拿來了,拿來了。”在門口偷窺許久許舟也說,笑嘻嘻的走上來。

    他從來沒看到遲宴澤這么溫柔的對待一個女生。

    許舟也覺得挺新鮮的。

    許舟也認(rèn)識遲宴澤很久了,他看到的素來都是女生追著遲宴澤,遲宴澤卻高傲的半揚下巴,看也不看她們一眼。

    可是,當(dāng)他面對周檸瑯,他把他銳利的下顎壓下來,一臉溫柔,嗓音清淺的哄周檸瑯別哭了。

    剛上完初中一年級的許舟也感覺到了什么是愛情。

    就是遲宴澤這么獨特的對待一個女生的模樣。

    “內(nèi)衣拿了嗎?”見小男孩手上拿著一條碎花連身長裙,遲宴澤說。

    “啊,沒拿。我再去問我媽拿,她有好多沒穿過的。”許舟也說著,邁著小腿又奔出去了。

    書房里又剩下周檸瑯跟遲宴澤兩個人。

    “我不用換衣服�!敝軝幀樣X得太尷尬了。他也太體貼了,讓她在做家教的家庭里借女主人的裙子跟內(nèi)衣穿。

    他說得出口,周檸瑯卻辦不到。

    現(xiàn)在是大夏天,這么熱,衣服穿在身上,也不會怎么樣。又不是冬天。

    “怎么不用,都……透了。”遲宴澤特別壞的咬著她的耳朵。

    聽到他又說葷段子,“你別胡說�!敝軝幀樋桃鈴乃磉叾汩_,問,“這是我做家教的地方。你怎么在這里?”

    “許舟也的爸爸是我小姥姥宋曼霜的學(xué)生。浮霜古典樂團知道嗎?副指揮許政渺是我的提琴老師。”遲宴澤告訴周檸瑯。

    周檸瑯恍然大悟,遲宴澤的提琴原來是這些人教的。

    遲宴澤果真就是一個天之驕子,各種意義上的,他什么都會,他生來就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打從小開始,接觸的人全是各行各界里的貴族精英。

    “上次宿舍停電了,帶你去我那兒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是什么意思?你有沒有良心�。磕阒惺畹臅r候我那么照顧你。還想等你好了報答我呢�!边t宴澤終于找到機會問。

    周檸瑯就是避著他的意思,可是他怎么哪里都在,總能碰上。

    周檸瑯快要避瘋了,無論如何她總是逃不開他那滾燙的帶著幾絲玩味的,一直定格在她身上的眸光。

    他睨著她,語調(diào)特別壞的問:“什么時候愿意讓爺上手弄�。抗�。”

    這話說完,許舟也又來了,拿著幾個被無紡袋密封的成套內(nèi)衣,要周檸瑯選要穿那套。

    “這都是我媽沒穿過的。”

    男初中生一點都不害臊,一直很落落大方。

    果然是經(jīng)常跟遲宴澤混在一起的人,不管是拉大提琴,還是對待女生,都一樣堅持離譜才是最高境界。

    “舟也,今天老師不方便,這堂課我們改再上吧。”

    周檸瑯摘下身上披著的浴巾,跟許舟也告辭,準(zhǔn)備要走。她拒絕被他們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這樣照顧。她感到無以為繼的窘迫。

    “別啊。周老師,今天我媽媽親自下廚,請你吃飯呢�!痹S舟也說,“她跟我爸爸好不容易回京北來,我爸爸是從奧地利回來,她是從紐約回來,難得都在家,你不留下的話,他們會不高興的�!�

    許舟也都這樣說了,周檸瑯只好留下。

    她勉為其難拿著衣服去書房里附帶的衛(wèi)生間換了許舟也為她找來的衣服。

    這棟別墅的男人叫許政渺,他的太太是付映雪。

    她跟周檸瑯身材相仿,一字領(lǐng)的碎花連衣裙穿在她身上合適又艷麗,內(nèi)衣的尺寸竟然也契合。

    她換完出來,遲宴澤的視線從她身上移不開了。

    周檸瑯被他看得怪不自在。

    馮姨很快給他們端來熱咖啡跟糖果,對待周檸瑯的方式?jīng)]有任何改變,甚至還有點變熱情了。

    周檸瑯焦躁的心平靜下來,開始給許舟也上課。

    遲宴澤坐在一旁,玩了會兒手機游戲,可有打擾他們。

    不久后,迎來晚餐。

    別墅的女主人付映雪是個時尚雜志主編,男主人許政渺是古典樂團指揮。

    他們二人,都是遲宴澤的小姥姥,宋曼霜,帶出來的后輩。

    在時尚界跟古典界,沒有人的資歷會深到超過滬上名媛宋曼霜。

    遲宴澤身邊一直那么多艷麗女生圍繞,很多是因為她們想借遲宴澤的親戚關(guān)系進(jìn)時尚圈跟古典圈。

    年輕的遲宴澤從小就成長在這種浮華圈子里,早就懂了這些虛偽的人情世故。

    無數(shù)女生在接近他的第一秒,他就能犀利的看出她們揣著的目的。

    只有周檸瑯木訥笨拙,清冷得無欲無求,給許舟也做家教這么久了,也從沒有仔細(xì)考證過許舟也的父母是什么人,如果她使出手段去結(jié)交跟籠絡(luò),會給她帶來什么樣的極大利益。

    她來了這么久,關(guān)心的只有許舟也的琴藝跟功課。

    就跟她之前在綠燈港做兼職一樣,她從不關(guān)心臺下有哪些人在聽她彈琴,要是結(jié)交他們,會不會讓她從平凡大學(xué)生一躍青云,成為那種旨在騙人的高干里的女主角。

    甚至,在遲宴澤對她發(fā)起的主動靠近中,她還一次次的將他推遠(yuǎn)。

    周檸瑯不圖在遲宴澤身上得到任何東西,她有強大的內(nèi)心,恍若無欲無求。

    遲宴澤快要被她吊瘋了。她在他公寓過夜那晚之后,她依然選擇遠(yuǎn)離他,獨善其身。

    飯桌上,周檸瑯穿著付映雪的高定碎花裙,凝白的脖子是光禿禿的,因為她沒有戴項鏈。

    身上唯一的飾品只有一對貼著耳垂扎入的莓耳釘。

    普通的彩.金鍍上紅色,戴在她耳朵上,并不顯得廉價,反而有真實的純真跟甜美。

    那紅色襯得她雪白的皮膚像是從罐子里流淌出的熱牛奶,冒著熱氣,淌著。

    遲宴澤就坐在她對面,捧著長笛杯喝氣泡水,許政渺下地窖去取了一瓶年份頗老的紅酒,要跟他對飲。

    遲宴澤說等一下要開車,不宜飲酒。

    許政渺回應(yīng),好辦,安排司機送他,他搖頭,說真要開車。

    *

    晚餐結(jié)束,周檸瑯謝過付映雪夫妻,跟許舟也告別,遲宴澤跟她一起出來,叫她上他的跑車。

    周檸瑯不情愿,但是想想她也沒有避開他的理由,他一直在對她那么好。

    甚至于,其實許家的這份家教都是他暗地里給她安排的。

    他不喜歡她去綠燈港兼職,但是也沒有真的出言命令她不去。

    等到她自己選擇不去了,去家教中心遞完資料,他便立即讓馮姨給她打電話。

    這件事是適才幫付映雪洗碗時,在廚房里,付映雪告訴周檸瑯的。

    當(dāng)時遲宴澤跟許政渺進(jìn)了琴室,試一架古典鋼琴的音。遲宴澤其實在古典音樂上有很高的天賦,許正渺這種專業(yè)人士都傾向于聆聽他的意見。

    付映雪問站在水龍頭前洗碗的周檸瑯:“周老師跟小遲認(rèn)識多久了?”

    周檸瑯回答:“我們在一個大學(xué),同一屆,只不過他在飛行學(xué)院,我在醫(yī)學(xué)院,他們雙學(xué)籍,馬上下學(xué)期大三就不在我們學(xué)校了,要去空軍航空學(xué)院下分院。”

    已經(jīng)三十五歲,早就看穿男女之事的付映雪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么會有周檸瑯來當(dāng)許舟也家庭教師的事情發(fā)生。

    “那你跟小遲怎么還不在一起?下學(xué)期一開學(xué),你們都不呆在一個校園里了,最好的機會不要錯過了�!备队逞┕膭舆未滿二十歲的少女道。

    還有幾天,就是周檸瑯的生,她要十九歲了。

    如她告訴許舟也的那樣,陪他上過大學(xué),她的青春就結(jié)束了。

    喉頭堵塞幾許,“我想,遲宴澤這樣的男生并不適合我�!敝軝幀樋跉夂軘嗳坏母嬖V付映雪。

    付映雪的家里放著很多她擔(dān)綱主編的雜志樣刊,全是國內(nèi)頂流的時尚雜志。

    付映雪去過世界各地很多風(fēng)景美麗的地方,參加過當(dāng)?shù)財?shù)不清的星光熠熠的華宴。

    周檸瑯羨慕那樣的人生,但是卻不向往。

    因為,她不是那樣適合生活在浮華里的人,她的出身那么平凡,在大學(xué)里學(xué)的專業(yè)注定了以后一輩子要困在一個人浮于事的醫(yī)院里終老。

    在心里暗戀一個人的秘密,她愿意一直將它保持下去。

    因為,說出來也沒用,她跟他絕對不會走到一起。

    他的人生比住著大別墅,開豪車的付映雪夫妻的人生還要盛大。

    適才,餐桌上,周檸瑯很輕易的發(fā)現(xiàn),他們兩夫妻的話題全是圍繞遲宴澤展開,他們客套的問起他跟他家里人的情況,他的學(xué)業(yè),還有以后畢業(yè)后,他注定要留在京北從政的將來。

    娛樂圈里時常會有明星走花路一說。

    但其實,那種花路并不是真的花路,遲宴澤要走的路,才是真正的鮮花著錦,榮耀富滿的路。

    即使現(xiàn)在他才二十歲剛出頭,不管他走到哪里,就都是被人眾星捧月的唯一的月亮。

    周檸瑯卻連一顆暗淡的星星都談不上。

    遲宴澤跟江茉染分手了,暑假里,空窗期很久了,大家都在猜他的下一個女朋友是誰。

    他好像有了目標(biāo),在等,但是那個人卻遲遲不肯前來認(rèn)領(lǐng)自己的頭銜。

    聽完周檸瑯篤定的表達(dá)自己并不奢望能跟遲宴澤在一起,

    “你現(xiàn)在才上大二,人生還沒真正開始,你怎么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樣的男生呢。勇敢試一試吧。小遲為你可是頗費心機呢。”

    付映雪笑吟吟的點了根女士煙,告訴周檸瑯,“我從未見到他如此費心追一個女生,卻落不到半點好。”

    周檸瑯將洗干凈的盤子放到瀝水架上,再拿抹布仔細(xì)的把流理臺上的水跡擦干凈。

    回頭來,見著付映雪眼神直落落的看她,大概是一直在觀察她。

    “許太太,碗洗完了,今天多謝款待,我要回學(xué)校了,你借我的裙子我會送到專門的干洗店,洗干凈很快還給你。內(nèi)衣的話,我買下來,今天真是失態(tài)了。下次我保證我再也不會遲到�!敝軝幀槍σ暩队逞┑难劬Γ槐安豢旱恼f。

    語態(tài)是含著歉意的,眼神則是坦蕩的。

    她并不因為付映雪是豪門闊太太兼時尚雜志的主編,就對付映雪卑躬屈膝。

    同樣的,付映雪并不因為周檸瑯出身平凡就瞧不起她,答應(yīng)少女道:“好的。你加我,把內(nèi)衣的錢轉(zhuǎn)給我就行�!�

    如果不這么說的話,周檸瑯強大的自尊肯定會讓她對付映雪借衣服給她穿十分過意不去。

    “其實周老師不必跟我那么見外,你是小遲的同學(xué),就是我的朋友�!�

    付映雪干脆直說了,“其實讓你來教舟也學(xué)琴,是小遲的意思,他專門做的安排。周老師,好好感受一下,他的用心。”

    好好感受一下,他的用心。

    付映雪在暗示遲宴澤想追周檸瑯。

    上了遲宴澤的車,他送她回去的路上,周檸瑯不斷的想起適才付映雪跟她說過的那席話。

    兩人一路都沒攀談,遲宴澤開了音響,是巴赫的提琴組曲。

    很少有女孩子喜歡巴赫,周檸瑯是那些稀少的其中之一。

    遲宴澤不知道,為什么周檸瑯喜歡巴赫,是因為她覺得遲宴澤拉巴赫的譜拉得最好。

    途中,周檸瑯三番五次的,想開口問遲宴澤是不是故意給她安排了這份家教,都還是算了,如果他回答,真的是呢。

    她又該回應(yīng)什么。

    她知道他很會哄女孩子,就算真的是,也不見得他為周檸瑯用了多少心,周檸瑯要自己如是想。

    離開一個岔路,指示路牌閃過,車沒有朝北清大方向開。

    周檸瑯問:“去哪里?”

    “白天怎么把教練的車撞了?”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起放在中控臺上的薄荷糖盒子,遲宴澤問。

    “就,就上路的時候沒看清,有,有點兒緊張,靠邊停車撞樹了�!敝軝幀樞呃⒌恼f。

    在駕校領(lǐng)完罵,又遇上下大雨,攔不到車去許家別墅,也沒有帶傘,她就那么狼狽的去了,還以為別墅里反正只有許舟也在。他一個小孩子不會有心思觀察她的。

    結(jié)果碰上付映雪跟許政渺夫婦回來了,還碰上遲宴澤是他們的座上賓。

    周檸瑯想,遲宴澤應(yīng)該很瞧不起她吧,像她這樣的平民女來富人區(qū)做家教。

    韓劇里這種貧富差距通常都是引領(lǐng)出聳人聽聞的血腥血案,因為人性本來就是那么陰暗的東西。

    有些人,為富不仁。

    有些人,因窮而惡。

    階級引領(lǐng)的差異會被無限的放大。

    幸好今在許家別墅,他們沒有讓周檸瑯感到任何不適,付映雪夫妻是見過世面,久經(jīng)人情世故的社會精英,教養(yǎng)好,禮貌好,就算瞧不起周檸瑯也不會表露。

    塞納開到一處杳無人煙的空地,遲宴澤掛了閃燈,把車停路邊,側(cè)頭對周檸瑯道,“你現(xiàn)在再給我表演一個。”

    周檸瑯不明白,問他:“嗯?”

    “就是你來開車,看看會不會撞樹。”他回答。

    周檸瑯看了看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他把車開到一個很僻靜的郊區(qū),想讓她在他的陪伴下摸方向盤。

    “我沒駕照�!敝軝幀樥f。

    “沒事,這里不是道路,就是無人無建筑的空地。”遲宴澤回答,“你就算真的開了,也不能算是無證上路駕駛�!�

    “可,你的車……”

    周檸瑯想起上午在駕校里把教練的桑塔納教練車撞樹上,車門被擠變形了,教練把她罵得臭頭。

    同車的學(xué)員都在抱怨她技術(shù)怎么那么菜,要是今天車修不好,還會影響到他們組明天的練車。

    現(xiàn)在,遲宴澤讓她開他的塞納GTR,周檸瑯真的不敢上手。

    “沒事,撞了算我的。”

    遲宴澤拉她,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朝駕駛位拉,周檸瑯不肯。

    她穿了雙檸檬黃的帆布鞋,本來打了,馮姨幫她烘干了。

    其實她后來她本來穿的衣服馮姨也為她烘干了,她想換回來,遲宴澤讓她就這么穿著,因為好看。

    白底鵝黃花的一字領(lǐng)短袖碎花裙穿在她身上,有別樣的明艷,比她平里穿的那些素色衣服好看多了,晃得他覺得這個世界原來這么美。

    “我真不開。你車太貴了�!敝軝幀樥f出實情,“我要回去了�!�

    他把她帶到這個四面環(huán)繞著是樹的空地來。

    廣袤的天地,只有他們兩人,還有一輛車在。

    風(fēng)停雨駐后的京北天空在傍晚里閃開一片晚霞,周檸瑯身上穿著艷麗的碎花裙,戴著可愛的莓耳釘,扎著丸子頭,像是精心打扮了,來跟遲宴澤約會的。

    “開不開?”

    下一秒,遲宴澤將她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來,送到駕駛座上,細(xì)心的幫她調(diào)整適合她的座位,然后把安全帶給她綁上。

    然后,他落唇下來,貼了一下她的耳廓,“不開,就在這車上做別的事情�!迸滤焕斫�,他又極壞的說,“老子要在這種無人之境跟好學(xué)生玩車震�!�

    周檸瑯聽得捶了他厚實的背一拳,“遲宴澤,你嘴巴放干凈一點�!�

    “怎么不干凈了?”遲宴澤哂笑。

    好學(xué)生就是好學(xué)生,跟她說兩句葷話她就受不了了,要是真的拐上床,反應(yīng)得多羞澀。

    遲宴澤現(xiàn)在越來越期待這一天了。

    遲宴澤探身出來,繞過車頭,到副駕駛車座上坐著,告訴少女道:“開,我坐你身邊,隨便開。”

    “……”周檸瑯不敢。

    遲宴澤伸手,勾了勾她的脖子:“不開我要把你抱過來親你了,車除了用來開,還能被我這樣的男人用來做其他事。你懂的�!�

    作者有話說:

    -小姥姥,宋曼霜,就是小舅舅韓雅昶(《桃花露濃》男主)的媽媽,浮霜古典樂團的創(chuàng)始人。

    -舊版文案開頭是寫都市篇,檸檸在此樂團兼職拉琴,在威尼斯重遇澤澤。

    現(xiàn)在文案改了,但是這幕戲還有,校園講完了,就接上這段戲。^^

    第38章

    薄荷糖

    【周檸瑯,你欠我一次穿超短男生這么痞壞的要挾完后,

    周檸瑯不得不試著點火,將他的車在毫無障礙物的空地上以二十碼的速度開了一圈。

    然后周檸瑯看向他,遲宴澤牽唇,對她說:“再來。”

    周檸瑯聽話的又駛了一圈。

    遲宴澤又牽唇,

    再對她說:“再來�!�

    周檸瑯于是又駛了一圈。

    她開車的速度跟姿勢,

    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差的一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在他身邊,

    纖細(xì)的手扶住方向盤,夠油門跟剎車的腳都在顫抖。

    可是他耐著性子,

    陪她摸方向盤,

    目的是讓她不要再害怕駕駛機動車這件事。

    將他的超跑在空地上又駛了一圈,“我不想開了�!敝軝幀樕詈粑豢�,

    如此說。她很緊張,怕他嫌她笨,

    開得不好。

    他就坐在副駕,

    離她那么的近,

    能將她的任何反應(yīng)都清楚的看進(jìn)眼里。

    遲宴澤再牽唇,

    不厭其煩的說:“不行,再來。”

    “真不開了。”

    “有我在,怕什么�!�

    “……”

    “再開幾圈�!�

    周檸瑯再次小心翼翼的把控著方向盤,把世界頂級的旗艦版跑車開得像個嬰兒車,在空曠的空地上踽踽獨行,

    緩緩繞圈。

    “好好看著,

    轉(zhuǎn)彎的時候,踩著點剎車�!碧焐稽c點的黑了,

    遲宴澤就坐在她旁邊,

    指導(dǎo)她的動作。他比她報的那個黑心駕校的教練的教得好多了,

    耐心也好。

    在空地上陪周檸瑯練車,

    遠(yuǎn)方的天色漸漸暗淡,中間有好幾次,有人給遲宴澤打電話,他都直接摁掉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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