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忽的聽見院門動響。
這才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妻子。
厲家仁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他美麗的小妻子今天夜里又是敬茶又是來回折騰,可能是累壞了。
頭發(fā)有些散亂,毛茸茸的,更可愛了。
厲家仁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發(fā),“遙遙累不累?”
蒲遙搖頭,“不累�!�
問什么他都好好的答,又軟又乖,真是讓人愛到心坎里。
厲家仁忍不住抱了抱他。
他身上又熱又軟,比起自己的身形來說算得上嬌小,輕輕一攬就攬在了懷里。
熟悉的氣息讓他心安極了,厲家仁又貪戀的在他耳邊吻了吻,貪婪的在他脖頸處嗅著。
閉著眼正是癡迷這甜絲絲的氣息,狹長的鳳眼突然又冷冰冰的睜開了。
“遙遙在路上遇見了什么人嗎?”抱著人不放,干脆將人打橫抱起摟到了屋內(nèi)。
院門隨著他進屋也緩緩關(guān)上了。
…………
“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西院的主院外頭有個小偏院子,這里面廚房、洗衣房、雜物房一應(yīng)俱全,是緊緊挨著西院建筑的,一般是住粗使丫鬟侍衛(wèi),而院子里面才是貼身下人跟著主子。
但自從西院做了那場法事之后,貼身伺候二少爺?shù)南氯瞬〉牟�、瘋的瘋,于是沒人敢長久的在院內(nèi),多是在偏院候著,也不敢長久的進去。
如今人死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只覺得陰冷更甚。
更邪門了。
方才,漂亮的二少奶奶進去了。
如今突然傳出了聲音。
兩個丫鬟縮在被窩里害怕得緊緊相擁。
“二少奶奶進去了,該不會……該不會出什么事吧?”
一名年紀(jì)小的丫鬟小聲的抽泣,“聽著像、像二少奶奶的的聲音,不知道碰上了什么,好像細聲的喊了幾聲……”
兩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嚇得連腦袋都縮進了被窩里。
嬤嬤還讓她們倆早起給二少奶奶備餐。
可這光景,也不知道明天早上二少奶奶還、還在不在?
腦子里想起了那位美貌的二夫人,只覺得像天神一樣好看漂亮。
可惜。
…………
這會兒蒲遙的確喊了好幾聲。
“可以了、可以了……唔……不要了……”
他漂亮的眼眸里都濕潤了,水潤潤的,瞧人的時候目送秋波。
出門時熨得平整的褂子被弄得皺巴巴。
被男人摟進屋里放在軟榻上,天旋地轉(zhuǎn)的還沒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就被按著親了起來。
不算按著,是摟著。
軟榻有個斜著的靠背,上面還墊了枕頭,厲家仁二話不說把人放在軟榻上摟著就親了起來。
一只手摟著他的腰,一只手摟著蒲遙的后腦勺,把人鎖在懷里似的親吻。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的癢癢肉,蒲遙忍不住笑了一聲,牙齒就被抵開,柔嫩溫?zé)岬膬?nèi)腔先被舔舐了一遍,然后勾著他的唇齒吻了起來。
不得不說比一開始的親吻要熟練很多,冰冰涼涼的又軟,不重也不輕,纏纏綿綿的把他親懵了,腦子糊糊的,被這難以想象的舒服的感覺凌霸了一切感官。
系統(tǒng)在腦子里急得哇哇叫也沒叫醒他,直到被親得有些不舒服了,才唔唔的開始反抗。
他白皙纖細的手在男人胸口推了好幾下,終于把人推開了。
厲家仁眼睛直直的瞧著他。
他美麗的小妻子被臉頰是微醺般的淺紅,那雙眼睛美麗得像一面湖,波光粼粼,瀲滟蕩漾,唇色殷紅,像待人采擷的熟透了的果子。
“遙遙乖,再給相公親親�!�
他的唇是淺粉色,這么親了一通色澤更為鮮嫩,隱約能看見沒有完全閉合的小貝齒里軟紅的舌尖。
好香好可愛。
剛才親吻的的時候他幾乎失控了。
好想要他。
想要更親密。
想要貼在一起不分離。
他纏得跟蛇似的,讓蒲遙動也不好動,推也不好推,“你別親,親得我不舒服�!�
厲家仁一下子臉都白了。
他是根據(jù)第一次親吻蒲遙的經(jīng)驗反復(fù)推敲琢磨出來的吻技,方才明明把人親得軟乎乎、濕噠噠像塊融化了的小奶糕似的。
怎么這么一下就不舒服了?
“哪里不舒服,讓相公瞧瞧�!彼钦嫘膶嵰獾南胍溃胍雷约耗睦镒龅貌粚�。
他心愛的小妻子嘴巴又軟又甜,唇形也特別好看,看起來就很好親,這么瞧著就很想親了。
可是蒲遙卻說不舒服。
厲家仁是一點也不敢親他了,生怕自己不好的技術(shù)讓他更不舒服,以至于被討厭。
連忙噓寒問暖瞧他,“遙遙哪里不舒服,告訴我……”
他又失落又黏糊,軟磨硬泡的,蒲遙的腦子還沒完全從空白中恢復(fù),只老實的實話實說。
“嘴巴……被親麻了�!�
厲家仁愣了一下,眼睛又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唇,他漂亮的眼睛和他整個人。
嘴巴的確有一點點、一點點的腫,濕潤潤的、紅透透的。
好可愛。
要命啊,好想再親他。
“是相公不好,以后親嘴不親這么久了,好不好?”
“嗯,好�!�
厲家仁心里快樂得像放煙花。
沒說不給這樣親,只說不能太久。
好開心。
厲家仁開心的親了親他的下巴和脖子,在他鎖骨和脖頸之間貪戀的嗅著甜絲絲的香,想把他摟在懷里渾身上下親個遍,把他舔得濕噠噠軟乎乎的。
但是他心愛的小妻子只是親親就不舒服了,看來要循序漸進,多多親親,但是每次不能親太久。
蒲遙被他揉來揉去,又親又舔的,差點迷糊了過去,回過神來又推了推他,“哎呀別親了,黏黏糊糊的身上難受,我要洗澡。”
厲家仁漂亮的鳳眼看著他,在他下巴親了一口,低低的貼在耳邊問:“相公待會兒給你燒熱水,遙遙在路上碰上誰了?”
有別的男人的氣味。
雖然沒被碰到,但是一定是說話了,還停了一會兒。
讓他忍不住想要惡劣的把這一絲絲殘留的氣味去掉、覆蓋掉。
他能想象那男人下流的眼神一定盯著他美麗的小妻子上上下下舔舐過,那如靈魂印記般眼神印記讓他立刻警覺起來。
蒲遙說:“在路上碰上了你大哥�!�
作者有話說:
二少:呵,這狗大哥一定是覬覦我遙遙�。ㄉ鷼猓。ㄏ肫鹆税萏靡彩撬ǜ鷼饬耍。�
第35章
給死鬼老攻沖喜7
“我……我不敢進去。”
大清早的備好了熱水、洗漱、早膳,兩名丫鬟膽戰(zhàn)心驚站在院子門口。
只見那昨夜緊閉的院門,不知何時竟然打開了。
半扇門,只能瞧見部分光景。
干干凈凈的青石板以及半棵大槐樹,沒有看見旁人。
再偏一點,能看見房屋的門把手,全部都是緊閉的門,仿佛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的冷清。
丫鬟躊躇著站在門口,外面的嬤嬤已經(jīng)在催了,“愣著做什么?若是怠慢了少夫人可沒你們好果子吃的!”
如今府里四名少爺只有過世的二少爺娶了妻,少夫人單指的是這位蒲氏。
從昨天起到今天一大早,府里都在傳這位少夫人的事。
說他,丈夫死了,連個面都沒露,若是見著他了都不知道他是少主子。
還傳了他些梨園的風(fēng)月事。
丫鬟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前往主院,腳還沒邁出去,突然有個男人的手伸了出來。
“��!”
丫鬟嚇得驚叫了一聲,連遠遠站著的陳嬤嬤都不由得后退幾步。
只見另半扇沒打開的門繼而被打開了。
“周……小管家,您怎么在這兒?”
周正穿著一身灰藍的長衫,板著一張俊臉,面露不悅:“大早上的嚷嚷什么呢?可別把少夫人吵醒了!”
丫鬟小聲的說:“奴婢來伺候少夫人……”
周正瞧見丫鬟手里端著的一套洗漱用具,熱水、以及早膳,便揮手,“端進去,放正堂便可,別吵少夫人,他還沒醒來�!�
丫鬟心里想著周小管家一大早的怎么在這兒?但是不敢問也不敢看,端著膳食進了屋子。
說來也怪,這院子,方才沒進門的時候是覺得昏暗陰沉,周小管家中氣十足的嗓音一喊,竟然亮堂了不少。
聽府里說起這位小管家,聽說他是純正的陽命,小時候被道士看中過,守了好些天想要讓他做徒弟,但他爹一點也不準(zhǔn),他也不信那套。
他和留洋的四少爺是朋友,都是自小去學(xué)堂上過學(xué)的,早早就是“無神論”者,覺得那一套都是“封建迷信”,騙人的假把戲。
丫鬟把東西放在正堂,又思及少夫人沒起來、不知何時起來,待會兒可能還要重新備膳,不知道周小管家那時候還在不在,他不在,這院子是有些怕的。
周正見兩個小丫鬟豆子似的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腦子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怕害了少夫人的名聲,連忙說:“我是受了主母的命令來主院伺候少夫人的,往后我住在內(nèi)院的偏房,有什么事便找我�!�
昨天夜里他已經(jīng)得到了余氏的命令讓他今天來伺候,他爹的樣子十分奇怪,欲言又止的看著余氏,好幾次打斷了她的話,話里話外都是不想讓他來,說是自己替兒子來。
可是他爹的腿風(fēng)濕嚴重,周正能瞧見他爹狀態(tài)極差,腿一直在打抖,看起來在忍著痛似的。
他二話不說直接接了這個命令。
二少爺過世的這兩天,他爹老了許多,不僅忙著靈堂的事,整個府里也照看著。
伺候二少奶奶這件事,怎么著也不能再給他了。
這西院之前做過一場法事,后來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府里傳了起來,說是邪性得很,但他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回到家,他爹找他談了半宿話,遮遮掩掩的沒有把話說全,總結(jié)起來只有一句話:少看,耳聾,只做事,不管其他。
只說把二少奶奶伺候好,什么奇怪的事都不要驚訝,如果怪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便連忙回家,不要再去。
老管家長嘆一口氣,頭發(fā)仿佛又白了幾分。
這些年跟著余氏做了幾件駭人聽聞的事,總是寢食難安。
這樣折陽壽的事他一人做便做了,但是如今把他兒子都牽扯了進來,他也不得不為自己打算起來。
丫鬟恭恭敬敬應(yīng)著:“是�!�
周小管家竟然在同她們解釋?
也對。
這院子里只住了一個主子,一大早的周小管家竟然出現(xiàn)了,難免讓人起疑。
周小管家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也對男人不感興趣。
只是……
思及那位美貌的未亡人,總覺得什么都可能發(fā)生。
…………
周正把蒲遙要用的東西,端端正正擺好,又拿著掃帚、抹布好生打掃了一番衛(wèi)生。
這些事本來不是由他這樣的管事的做的,但是少夫人院子的人少,丫鬟和嬤嬤只在外面,不常進來,他閑著沒事,便勤快了起來。
到了中午,竟然有人送了一批新衣服來。
下人說:“是二少奶奶的衣服。”
二少奶奶才進門兩天,誰給他訂的衣服?
難道是之前的衣服沒搬完?
可是這裝衣服的華貴箱子,分明是厲府里的。
周正手下衣服,拿去偏房里準(zhǔn)備熨燙,打開一看,臉都紅了。
這、這些是什么衣服?
看起來好不正經(jīng)!
這真的是二少奶奶會穿的嗎?
摸起來,料子一件件都是上等,花式是時下最流行的,周正拿出最上面的一件旗袍,指尖抖了抖。
這下子連熨燙衣衫都不敢了。
這些衣服難道就是他日常穿的嗎?
還是說關(guān)起門來在屋里穿?
可是二少爺死了,他穿起來又能給誰看?
周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一抖,連忙把箱子都關(guān)上了。
這個二少奶奶、這二少奶奶不是什么好出身,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如今到了厲府還這么不正經(jīng),這是要勾引誰啊!
腦子里又想起前天夜里拿血滴子一般艷麗的手心朱砂,以及那雙素白如玉的手。
本來以為應(yīng)該不是那樣的人的,興許有些風(fēng)骨,沒想到竟還是……
周正羞惱不已,只覺得自己那夜迎親之時因為他站立的姿態(tài)和那雙漂亮的手而對他的改觀全然是錯付,如今二少爺尸骨未寒,他這浪蕩的本性已經(jīng)藏不住了,頓時覺得這人真就是個俗物。
二少奶奶到了中午還沒起床,而周小管家因為一箱子衣服,氣得飯都沒吃下。
他死死盯著廂房的那道門,氣惱這不懂規(guī)矩的戲子這個時辰還不起床,若是正常時期,這樣的小媳婦要被婆家戳脊梁骨,可偏偏二少爺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別處,沒人管得住他。
正是因為二少爺死了,他作為未亡人還在睡大覺,想想更可氣了,特別是主母仁善,還說好好生伺候他。
幾乎到了申時,屋子里才有了些動靜。
這下子西院的照不進太陽了,再過兩個時辰都要晚上了,這時候才起床?
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干了什么了。
周正對他感觀已經(jīng)差到了極點,聽見屋子里的動靜,便去熱飯菜。
他伺候的不太用心,飯菜是中午的,不再給他重新讓人做,只覺得這樣的人真是配不上他們厲府。
磨磨蹭蹭熱了飯菜,打了熱水,便端著洗漱用具和熱水過來了。
路過院子里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
郁郁蔥蔥的槐樹下,一名烏黑長發(fā)的美人正墊著腳在摘槐花。
五六月的槐花正盛,白玉似的素手已經(jīng)采摘了兩株,如今這一株較高,他只摸到了最下方小小的花蕊。
“咔”。
花枝被折斷的的聲音,周正鬼使神差的已經(jīng)折下了一個更高處的大枝丫。
滿滿的一摞花。
美麗的少夫人回過頭里,那張清艷的臉和素凈的槐花簡直是絕配,清麗無雙,又美麗動人。
周正連忙把花摘下來捧到他手中。
“二少奶奶,給您�!�
蒲遙接過一摞花,笑道:“本來只想摘兩支玩玩,一下子這么多花,不知道怎么養(yǎng)。”
周正連忙說:“槐花有涼血止血、清肝瀉火的功效,正適合初夏,奴才先伺候您洗漱,便去給你做道雞蛋炒槐花嘗嘗�!�
蒲遙還沒有吃過這道菜,于是點了點頭。
周正把熱水和洗漱用具端進屋里,他候著在一旁,等著伺候這位少夫人。
眼睛不敢往上瞧,只看見他半身素凈的長衫,配上他這張漂亮的臉,如天山里高潔美麗的花。
突然又想到他那一箱子的衣衫,光是想這樣的衣裳他要穿上,不由得連脖子都紅了。
美麗的主子穿著一雙鴛鴦布鞋在他眼前走動,不能抬頭看他的臉,能只能看見鞋子和長衫邊。
一會兒傳來他清脆好聽的聲音。
他語氣淡淡的,“你下去吧周管事,我們自己來�!�
周正像是喝了二兩高度酒似的暈暈乎乎下去,到了院子里,連忙捧著那螺槐花去炒蛋。
仔仔細細把槐花洗了干凈,四五個雞蛋打散了,熱油下鍋,一頓爆火干炒,
片刻后一碟雞蛋炒槐花端了上來。
他去門口聽了聽,見人還沒出來,連忙重新做了幾道可口的新鮮菜等著。
美麗的二少夫人姍姍來遲,周正鞍前馬后的伺候人吃了飯洗了碗,把屋子院子勤快的打掃得干干凈凈。
到了夜晚,終于回到自己的屋子洗了個沁透的冷水澡。
冷水淋了下來,突然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巴掌。
“有病��!”
一張漂亮的臉就把他給迷魂了?!
這人心肝什么樣的都不知道呢。
沒看見今天找上一箱子不正經(jīng)的衣裳……
不正經(jīng)的衣裳。
他要勾引誰?
在這屋子里,獨獨只有他一個主子。
不對。
這院子里,還有一個男人。
是他。
周正一下子臉、脖子、耳朵全紅了。
第二日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開了門,一看,竟然是他爹。
他爹領(lǐng)著的是另一個年輕的下人。
周管家有些高興的說:“兒子,快、快出來,主母說了,你不用伺候二少奶奶了,這是小榮子,往后少夫人由他伺候。”
作者有話說:
小管家:老頭子你干嘛壞我好事??!
第35章
給死鬼老攻沖喜8
換人伺候?
“這事二少奶奶知道嗎?”.
周老管家見他兒子這裝模作樣的死樣子,真恨不得上去擰著他耳朵把人從西院揪出來!
這臭小子發(fā)什么神經(jīng)?
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恩準(zhǔn),把這傻小子拉出泥濘,他竟然還裝上了?
一雙眼睛還挑剔的打量小榮子,一副自己是這西院的大管家,挑剔下人的態(tài)度。
還問二少奶奶知道嗎?
二少奶奶的話算什么?他知不知道只得住這個院子。
周管家瞪著他:“主母的意思,這里有小榮子伺候,你往后不必再住這里�!�
周正喃喃道:“原來不是二少奶奶的意思�!�
周正挑剔的打量新來的小榮子,生面孔,沒見過。
不知道他爹從哪里找來的人,竟然生得一表人才。
鼻子眼睛和氣度很是不凡,即使躬著背,做出恭敬的姿態(tài),但見他目光清明,眉目似劍,便覺得他不是個普通人。
但應(yīng)該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他膚色略深,顯然是個力氣人,塊頭也很大,雖然和他差不多高,但是肩頸手臂可見力量和勞作的經(jīng)歷。
虎口有薄繭,應(yīng)該是干粗活之人。
周正說:“爹從哪里找來的人?沒見過,聽名字像個宮里來的閹人�!�
大清亡了,是有不少太監(jiān)從宮里出來,特別是這人頭發(fā)是長的,雖然不是滿人那般將剃了頭但后面在綁著辮子。
“……”周老管家簡直想錘死這口無遮攔的臭小子!
一開口就罵閹人。
他這條老命真是一半給余氏折騰,一半被他著不著調(diào)的兒子消磨干凈。
這位爺可不是什么下人。
他花了大關(guān)系找來的行家。
人稱“榮爺”,在道上的地位相當(dāng)高。
他是機緣巧合請到的人,榮爺本來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但只瞧了厲府一眼,就改變了主意,自愿扮成下人來了厲府。
他名氣很大,早幾年大清倒臺之跡,宮里有一件大事是他解決的,京都里一些貝勒爺都難請到他,周管家本來只是想找個稍微懂些的行家,沒想到竟然碰上了行家中的行家。
當(dāng)時榮爺瞧了厲府一眼,笑了一聲:“若不是碰上了爺,多少人進了這府邸都不夠賠命,明日便去三清殿里給爺立個長生牌,大香火供上九九八十一日,這是爺該得的�!�
周管家不敢怠慢,一邊心驚膽戰(zhàn)余氏到底搞出了什么大事,一邊連忙去辦長生牌的事。
周管家這會兒聽見他兒子口無遮攔的罵閹人,當(dāng)下顧不得臉面直接上手去擰他的耳朵。
“臭小子!”
周正的耳朵被他爹揪住,狼狽的啊了一聲,只聽他爹罵道:“還不給老子滾出來!”
但是一旁的小榮子卻不緊不慢的說:“管家老爺,讓小周管事留下吧�!�
周正正想說你算哪根蔥,竟然感使喚我爹了?
可他爹擰耳朵的手突然松開了,神情猶豫:“不妥吧�!�
小榮子低眉順眼的答道:“奴才初來乍到,有些伺候人的事不太會做,還需小周管家指導(dǎo)�!�
周管家沉默許久,直到聽小榮子再說:“管家老爺請放心,奴才會好生照看小周管事的�!�
這家伙、這家伙沒天理了!
竟然敢這么跟他爹說話,整個厲府的規(guī)矩不要了嗎?
可是他爹竟然聽信這太監(jiān)的胡話,一切順著他的意思去做。
原本應(yīng)該調(diào)走的周正也留了下來,于是西院里伺候的下人由周正一人變成了兩人。
西院雖是厲府其中一個小院,但是也有前院,中庭、后院三個部分。
除了西院外頭住著陳嬤嬤、兩名丫鬟的偏院,西院一進門是看不到主人的院子的,先是兩間院內(nèi)偏房,住的是一等下人,平時貼身伺候主子。
周正就是住在這一道偏房,再進里面,才是主子的房屋。
二少爺?shù)闹魑萦兴X的廂房、書房、會客廳、雜物房,小廚房五間,再往后進過一道廊,通向茅房。
西院的后院連著后山,打開后面可以從小門去后山,二少爺年少時非常喜歡后山,自從病了再也沒去過。
如今貼身的奴仆多了一個小榮子,另外一間下人房得給他了。
本該是兩名下人住在一間房的,但是周正覺得這人和自己犯沖,又怕他有什么不干凈的小心思沖撞了美麗的二少夫人,于是將他打發(fā)到了更為偏僻的一間房,如果他要去主子的住處,會經(jīng)過他的房間,他會知道。
小榮子的房間緊緊挨著廚房,一股油煙味,周正把人撂在這兒就擺出了上司的態(tài)度:“以后你住在這里,沒有我的吩咐你不準(zhǔn)去主子的地盤晃悠,聽見沒有?”
那小榮子人前人后簡直兩個模樣,如今不在他爹面前,已經(jīng)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樣子。
竟然不回他話,而是嗤笑一聲,故作神秘的說:“聽見什么聲音沒有?”
周正皺眉:“你少左顧言它,不管你是誰的親戚,我都……”
說著,突然也聽見了一聲戲腔。
周正臉色一變,連忙去房中看那箱衣衫,沒想到箱子竟然不見了!
二少奶奶那細皮嫩肉的手怎么把箱子搬動的?
現(xiàn)在是不是等不及穿上那些衣衫,正在唱戲了?
“唱的是《天仙配》�!睒s越低笑了一聲。
周正正在愣神,突然聽見小榮子的聲音,十分惱怒:“誰讓你進來的?”
又怕這不守規(guī)矩的賤人此時去了正院,偷看到了二少奶奶穿著不正經(jīng)衣服的風(fēng)情。
當(dāng)即把門給關(guān)鎖上了。
周正聽見那清冽圓腔如珠玉般撞進了耳腔。
“你我好比鴛鴦鳥……”
正好聽見這一句。
下一句仿佛等著他人合唱一般,竟然停頓留白了。
此時已過酉時,大晚上的,沒人會過來。
二少奶奶只知道有他這么一個下人在,小榮子還沒露過面的。
也就是說這個院子里,在二少奶奶眼里只有他一個人。
榮越低笑:“怎么唱這么和美的黃梅戲?”
是啊,他查過蒲遙,擅長的是昆曲。
二少爺剛死,竟然唱《天仙配》。
再不濟應(yīng)該唱《牡丹亭》才應(yīng)情應(yīng)景。
他生得如此美貌,舉手投足間能把人迷得要死。
可是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的浪蕩,丈夫尸骨未寒,在院子里唱了天仙配,這是要和誰相配?
周正一邊豎起耳朵聽著,一邊惱恨自己眼瞎心盲,竟然如此在意這樣的人,他心目中的良人是知書達理的女士,或是四少爺說的風(fēng)趣幽默、熱情開朗的自由的女孩子。
而不是一道道門鎖上的、關(guān)在精巧籠子里美麗的封建舊物。
可是他如此美麗精致、光華奪目,像宮中最昂貴奢華的寶藏。
聽著他在唱曲,已經(jīng)想到了他穿上旗袍曼妙的身姿,眉眼流轉(zhuǎn)間一定是無限風(fēng)情。
好想。
好想看一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
明明只見幾面。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見小榮子低低的嗓音。
“你們二少爺還學(xué)過戲?且不說唱腔,光是這身段,京都最是火爆的旦角都比不過他�!�
周正一看,這賤人竟然用刀劃開了能看見正院的那道封死的窗戶一角!
周正當(dāng)下氣炸了,“賤奴!你竟敢窺視主子!”
雖是氣,但還是壓低聲音罵,生怕被二少奶奶聽見什么。
他掐著小榮子的手臂,把人拽開,可這人竟紋絲不動。
“你滾開!”
榮越冷笑著回過頭看他,“我滾開讓你看?你們家二少爺竟生得如此美貌?難怪你要住在這里。”
周正氣得腦袋冒煙,“這屋里住得不是二少爺!”
榮越愣了一下,不是二少爺?
從細小的窗戶縫隙間能看見院子里有個男人。
身上鬼氣森森的,生得極為美貌。
比之他見過的艷鬼都要美貌許多。
不是畫皮似的假面般的美貌,他漂亮得清透,美貌得艷麗,鬼仙似的漂亮。
這種東西尋常道人一生難碰見一只,因為這樣漂亮的鬼一般是吃供奉、被人養(yǎng)在家里精心照顧的,又或者是冥府正司大鬼的內(nèi)府的小妾,又或是自己就有官職。
山精地怪幻化都難以有這樣的漂亮,這是天地造化的禍端,在往年朝代里,這等美人出來一般都會引起大亂。
如何在厲府,這樣一只鬼,竟然自成了一個地界。
什么來頭?
“不是你們二少爺?我聽說只有二少爺死了�!�
周正簡直想掐死他,“二少爺是死了,所以里面住的是二少奶奶!二少爺人都沒了,你怎么能瞧見?當(dāng)然是活生生的二少奶奶!”
榮越心頭一驚,再仔細看去,沒想到竟真的是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