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只要他死了，她就自由了。
顧見歡潛意識里是不希望聞崢出事的，她只希望他可以在沒有她的任何地方好好活著就好。
可是聞崢還是出事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現(xiàn)在在手術(shù)室里生死未卜。
顧見歡內(nèi)心底沒來由的用起一陣恐慌，害怕的感覺穿透她的五臟六腑。
這種感覺就好比被聞崢抓回去，比失去跳舞的資格，比親生父親拋棄，比比賽失利，還要讓她心疼。
她不知道，年少時的聞崢就連活下來都是奢望，卻還要拼命照顧她，替她承受著聞卓霖的虐待與侮辱。
她只顧著她自己。
在無人的手術(shù)室門外，顧見歡捂著雙眼，痛哭起來，溫?zé)岬难蹨I浸濕手指縫，這一刻，她終于看透了自己的心。
她是愛著聞崢的。
哪怕再抗拒他的掌控，再痛恨他的不講理，再嫌惡沒有自由的生活。
從她無助的十二歲遇到聞崢開始，就注定她這漫長的一生，都將要與他同行。
沒有人教過聞崢怎么愛別人，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愛著她，但顧見歡從來沒有想過，要教他怎么改。
他明明才是從來沒有得到過愛的人啊。
顧見歡扣緊了手指，指甲掐入手掌心，她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
她和聞崢，就好像是深海里的孤船上綁在一起的兩個人，她擁有了他帶來的所有好處之后，卻妄想著跳船逃脫。
半響后，顧見歡緩緩睜開眼，目光渙散的看著眼前，她啞著聲音說道：“陸醫(yī)生�！�
陸裴看著她臉上痛苦不堪的神情，緩了緩，嘶啞著聲音說道：“見歡，我剛剛情緒不好，請多見諒�！�
他給顧見歡遞了紙巾過去。
顧見歡搖了搖頭，接過紙巾，擦著眼角洶涌著往外冒的淚珠，“我應(yīng)該要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有多愛我�！�
就在這時，手術(shù)室燈光滅了。
顧見歡手心緊了緊，她知道護士帶來的無疑只有兩個結(jié)果，她不敢賭會是哪一個。
她看向陸裴，哽咽著說：“陸醫(yī)生，醫(yī)生要出來了，你去吧�！�
陸裴一頓，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也沒有勉強，走到了手術(shù)室門口，醫(yī)生剛好從里出來。
“醫(yī)生人怎么樣了？我是病人的下屬�！�
“幸好沒有傷到要害，手術(shù)很成功�！贬t(yī)生拿下口罩，看向病歷書，“但是還在危險期，需要多觀察幾天，以防感染之類的一系列問題。”
聽到醫(yī)生說的話，顧見歡整顆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了地，像是耗盡了渾身力氣一般，她猛地靠在椅背上，粗重的喘著氣。
胸腔里的心臟，不要命似的劇烈的跳動起來。
顧見歡緩了緩，撐著椅背站了起來。
“我能去看看他嗎？”
“病人還在昏迷，回轉(zhuǎn)入ICU病房，你們可以按照醫(yī)院的探視時間規(guī)定，進行探望。”
……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聞崢還陷入昏迷之中，顧見歡沒辦法進去探望，只能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等著。
她從平和鎮(zhèn)剛奔波回來，本也沒有休息好，現(xiàn)在又守到半夜，早已經(jīng)體力不支，卻怎么也不肯去休息。
陸裴拿著一瓶水，遞給了她。
“去休息會，我替你守著，他要是醒了，我再去叫你�！�
顧見歡麻木的搖了搖頭，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勉強恢復(fù)了一些體力。
“我怕他醒來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不是我，心里會難過�！�
陸裴一怔，嘴角挑起，面無表情的笑了笑，“你知道這句話，誰跟我說過嗎？”
“當(dāng)初你車禍昏迷了三個月，聞崢守著病房的時候，也跟我說過這句話�！�
顧見歡勉強笑了聲，“要不然你現(xiàn)在再跟我說說，他還做過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大多了，多到數(shù)不清�！�
陸裴無奈的嘆口氣，剛想要再說什么，就聽到水瓶落地的聲音。
顧見歡終于承受不住，暈倒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應(yīng)該只有一更，這章快要把我寫自閉了，寫了兩個小時我哭了兩個小時。
真的，我以后再也不虐了，我哪里是虐聞總，我分明就是在虐我自己，實在受不了，拿著手機躲被子里寫的。
還邊哭邊寫。
自閉了，今天沒有第二更，我得緩緩，太難受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后面只寫甜了，我不想虐自己了
第49章
“見歡醒了嗎？”
楚寧推開門，
就見宋陽坐在病床邊，不禁開口問道。
她剛從國外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
就得知了聞崢出事，
以及顧見歡情緒崩潰昏倒的消息。
宋陽回頭，“她睡挺長時間了，應(yīng)該快醒了。”
看著病床上的顧見歡慘白的臉色，
楚寧眉心輕攏，“聞總沒事吧？”
宋陽搖頭，嘆了口氣，
“手術(shù)挺成功，
人還在ICU病房接受觀察，至今都沒有醒過來�！�
發(fā)生這件事的時候，
宋陽挺后悔，
他想著給聞總和顧小姐一些獨處的時間，
所以就沒有在墓地守著，
而是回了車內(nèi)。
如果他一直在下面，
聞卓霖可能并沒有辦法有機可乘。
楚寧沉默一瞬，
身后響起一陣開門聲。
她轉(zhuǎn)過身，就看到了一臉倦容的陸裴。
兩人隔空對視了許久，
直到楚寧反應(yīng)過來移開了目光。
陸裴先出的聲，
“寧寧，回國了怎么不告訴我一聲？”
楚寧抿了抿唇，音質(zhì)很冷，
“我們做藝人的，天天飛來飛去，我好像也沒有必要告訴別人我的行程？”
宋陽早就聽說兩人分手的消息，
但沒想過這么久了，兩人還沒有和好的跡象，這楚寧看著很不對勁，平日不是她追著陸醫(yī)生跑的嗎？
他清咳一嗓子，打破了病房里另外兩人的尷尬僵局，“公司還有些事情，聞總不在，我得回去處理一下，顧小姐就交給你們二位了�！�
陸裴輕蹙眉頭，“公司的事，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應(yīng)該做的。”
宋陽離開后，病房里又陷入了僵局，楚寧坐到病房里，替顧見歡掖了掖被被褥。
她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陸醫(yī)生有事要忙的話，見歡交由我照顧就好，如果你不放心，還有護工�！�
陸裴的眉頭輕皺了下。
“寧寧，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哪敢？”楚寧笑了聲，轉(zhuǎn)過頭看他，“我是怕耽誤了陸醫(yī)生的工作。”
陸裴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下來，“我向你認錯，我不該只在意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你能原諒我……”
楚寧：“……”
原本以為是好聚好散，這人怎么就是說不清。
當(dāng)年是她愿當(dāng)狗皮膏藥黏著他，現(xiàn)在倒成了他陸裴糾纏不清。
可是她已經(jīng)不稀罕了。
“陸裴，這不是你的錯�！彼f道：“我們最大的錯應(yīng)該是，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歡我，我還非纏著你�！�
“現(xiàn)在好了，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楚寧笑得很釋懷，這些話憋在她心里已經(jīng)很久了，從她看清陸裴的內(nèi)心之后，有些道理告訴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陸裴一怔，啞口無言。
看著他無措的樣子，楚寧反而笑了起來，“你工作忙，不要在這里耽誤時間了�！�
“寧寧……”陸裴還想說什么。
病床上的顧見歡睫毛顫抖了下，似乎要有醒來的意思。
楚寧試探的叫了她聲，“見歡？”
顧見歡做了個噩夢，夢到幼時，她被聞崢藏進樓道的積滿灰小書柜里，透過木柜縫隙，她看到施暴的聞卓霖。
而受虐者是聞崢。
他臉上本已經(jīng)傷痕累累，卻還要忍受著聞卓霖的拳打腳踢。
顧見歡永遠也忘不了，那時聞崢的眼神，漆黑的瞳孔，被痛苦掩蓋的絕望，好有那一抹希冀的光。
“不要——”
顧見歡額頭冷汗涔涔，從噩夢中驚醒。
“見歡，你怎么了見歡？”楚寧見她粗喘著氣，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也跟著急了起來。
“她只是做噩夢了�！标懪嵩谝慌蕴嵝�。
楚寧嘴角翕動了下，沒有在說什么，抽了幾張紙巾，替顧見歡擦著額角的冷汗。
顧見歡渙散的目光漸漸焦距，看清了楚寧的樣子。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一臉急迫的問道：“聞崢呢？聞崢怎么樣了？”
楚寧一頓，“他還沒有……”
剛從聞崢的VIP病房出來的陸裴，連忙說道：“半個小時前聞總已經(jīng)脫離危險，現(xiàn)在轉(zhuǎn)入了普通病房。”
顧見歡那雙死氣沉沉的雙眼，終于在這一刻有了生氣，她掀開被子就要下病床，“我要去找他。”
楚寧想按住她，“你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再說，聞總既然已經(jīng)脫離危險期，你不用太擔(dān)心�！�
顧見歡根本沒耐心再等了，她滿腦子都是聞崢出事前，將她護在懷里的樣子，“我不用休息，我只想見他�！�
看來勸是勸不了她了，楚寧無奈，拿過柜上的棉襖，披在她身上，道：“別凍著了，聞總可不想再看你倒下了�！�
顧見歡捂緊手中的衣服，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走。
陸裴看著她急不可耐的樣子，也有些無奈，“聞總的病房在VIP309，我?guī)闳グ��！?br />
“謝謝�！�
顧見歡說完沒有停留，走出了病房。
陸裴回頭看了眼楚寧，溫聲問道：“要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下午有通稿，見歡就交給你了。”
她拿著包包，一副想立刻就走的樣子。
陸裴走到門口，回頭看她，“我還……有機會嗎？”
楚寧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再不說出去，見歡不知道病房在哪，小心她迷路了�！�
她沒有第一時間拒絕，陸裴想，這個應(yīng)該算是個好消息，隨后才退出了病房。
顧見歡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沒走多遠，聞崢昏迷的這幾天里，她就難受了好幾天，眼睛到現(xiàn)在還是紅腫著。
陸裴忍不住關(guān)心道：“昨天是我話說重了�！�
他當(dāng)時得知聞崢被送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一下子慌了神，所以沒有顧及顧見歡的感受，將那些深埋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
顧見歡聞言，只是搖了搖頭，虛弱的笑了笑，“如果你不說，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原來聞崢一直在我身后保護著我。”
要不然，聞卓霖那個瘋子指不定會對她做些什么。
畢竟瘋子眼里是沒有情意的。
他能親手拔了顧母的管，也會親手毀了她。
可是這些，都被聞崢默默承受了下來。
知道她想上學(xué)，知道她想學(xué)跳舞，哪怕被聞卓霖打得渾身是傷，他也都替她求來了。
“我應(yīng)該謝謝你，陸裴�！�
陸裴站定，指著左手邊的病房門，說道：“他就在里面，你去見他吧�！�
門緩緩向里推開。
顧見歡揪緊手中的衣袖，抬腳朝里走了過去。
她在聞崢婚禮的那段日子里，就想過再見到他，該說些什么，但是看到聞崢的那一刻，所有言語都哽在了喉嚨里。
此時的男人正坐在病床上，他傷在腹部，腰腹處捆著厚厚的紗布，隱約能看見血跡。
護士在做檢查，所以他并沒有穿上病服，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抬眼看到顧見歡的那雙，漆黑的瞳孔才有了情緒。
“歡歡——”
男人嗓子里似是布滿沙礫，短促又嘶啞的喊出這兩個字，神情有些凝重。
他不知道他昏迷后，他的歡歡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臉色變得這么差，也瘦了，但還是很好看。
聞崢忍不住心疼。
聽到他在叫她的名字，顧見歡鼻子忽然一酸。
這幾日強撐著的身體也有些支撐不住，她下意識扶著身旁的墻壁，眼淚啪嗒啪嗒，豆珠似的往下砸。
聞崢神情一動，要從床榻上坐起來。
護士按住他的肩膀，提醒道：“剛剛跟你說了，不能亂動，小心傷口撕裂……”
她轉(zhuǎn)頭，看到了門口的顧見歡，“病人還在做檢查，不方便……”
“護士，麻煩出來一下�！�
陸裴聽到里面的聲音后，探了個頭進來，朝不懂事又非要獻殷勤的護士招了招手。
聞崢的檢查已經(jīng)做完，她待在這的目的很顯然，陸裴揉了揉太陽穴。
護士卻并不打算走，“檢查還沒有做完……”
“出去。”
聞崢神情凝重，冷冷的掃了她一眼。
護士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更沒有見過眼刀子能兇成這樣的人，她只好把自己的小心思收起來，退出了病房。
偌大的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兩人的目光隔空對視著。
看到顧見歡紅腫的雙眼，聞崢的目光松軟下來，“過來。”
顧見歡指腹擦去眼角的淚，扶著墻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
她緩慢又急迫，可有不得不扶著墻，她怕她身體撐不住會倒，聞崢看到了一定會心疼。
他承受了這么多年苦難
她不想再讓他疼了。
顧見歡費了全身力氣
才坐到病床邊。
病房里安靜無聲。
兩天灼熱的呼吸聲，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顧見歡看著他腹部上厚厚的紗布，濕漉漉的一雙眼飛快的眨動了兩下，可是眼睛還是很酸。
她吸了吸鼻子，問道：“……疼嗎？”
小姑娘滿臉淚痕，雙眼紅腫，一看就知道，在他昏迷的時候沒有少哭，樣子委屈巴巴的。
“不疼�！彼f。
明顯就是說出來安慰她的話，顧見歡一下子眼睛就酸了起來，眼淚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得一點都沒有形象可言。
“怎么會不疼了？還在流血，肯定很疼的……”
她抽抽噎噎又語無倫次。
聞崢抽了一旁的紙巾，替她擦著淚，“你哭成這樣，我才要疼死了。”
到這個時候了，怎么還逗她。
顧見歡哽咽了聲，“聞崢，你以后不要……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答應(yīng)你都答應(yīng)你，不哭了，乖一點。”
聞崢替她擦著不斷線的淚珠，耐心的哄道。
他本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一看見顧見歡掉眼淚，他就舍不得。
“你明明知道，聞卓霖……他要對你下黑手，你干嘛還……還要中他的套，去找我�！�
顧見歡控訴道，他越哄，她眼淚就越不要命的流。
明明這幾天，她已經(jīng)能控制自己不再哭了的，可是看到聞崢這個樣子，她就開始鼻酸眼脹。
“歡歡，我現(xiàn)在不好好的嗎？”
“哪里好好的！”
在顧見歡現(xiàn)在看來，他哪里都不好，尤其是腹部的傷，明明還在滲血。
她永遠也忘不了聞崢在她眼皮子底下受傷的樣子，也永遠忘不了刀上鮮紅的血。
刺得她眼睛生痛。
聞崢寵溺的揉了揉她柔順的發(fā)，聲音溫柔得令人顫抖，“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樣都可以�！�
“聞崢！”
小姑娘沙啞又柔軟的聲音忽的拔高，“……不許你說這種話�！�
她咳了咳沙啞的嗓子，委屈的癟嘴，“你憑什么……憑什么認為你出事了，我還能好好的。”
眼睜睜看著聞崢出事之后，顧見歡已經(jīng)明白了內(nèi)心底的想法，她也不能沒有聞崢。
看著顧見歡哭得委屈巴巴的樣子，聞崢克制不住的想抱她，想親她，只是她稍稍一動，就會被小姑娘給喝住。
“你不要亂動�！�
聞崢可不管什么臉皮，直言道：“我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