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抗拒和尷尬:“有什么事,直接在外面說吧?”
侍從們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些祭品,
他們懷里的小動物的呼吸漸漸微弱下去。
蒼太瑟瑟發(fā)抖地抱著似乎沒有動靜的小黑貓站在門外,
看著那些陸陸續(xù)續(xù)被趕走的侍從,
提起來準備敲門的手有些發(fā)顫,幾次準備拍下去都停滯在了半空中。
白六,那個傳聞當中可以隨意虐殺小動物的白六,
真的會收留他嗎?
蒼太抱緊懷里的小黑貓,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閉眼終于準備拍下手。
紙門自動打開了,
里面是披著一件松散白色浴衣,發(fā)尾正在滴水的白柳,
他的衣袍領口微微敞開,
能看到白皙的胸前皮膚上吊著一塊硬幣的吊墜。
白柳干凈冷淡的眉眼氤氳在身體蒸發(fā)出來的水汽中,有種模糊不清的疏離感,
開口的語氣尋常平淡,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蒼太會出現(xiàn)在他的門前:
“你已經在我們門口站了快十分鐘了,有什么事?”
白柳手上抱著那只銀藍色眼睛,白色長毛的小白貓,
脖子上的鈴鐺已經被解開了,正好奇地窩在白柳的懷里,
歪著頭望著蒼太,伸著頭咪了一聲,還伸出爪子去扒拉蒼太懷里沒有動靜的小黑貓。
但白柳沒有阻止這個動作,他允許了自己的寵物對蒼太的親昵。
蒼太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松懈了下來,膝蓋一軟癱軟地跪在白柳面前,眼淚狂涌:“求你,救救【蒼太】�!�
白柳垂下眼眸:“我不做沒有價值的事情,你能帶給我什么?”
蒼太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死死抓住白柳的袍角,他眼眶泛紅:“只要您現(xiàn)在愿意救下【蒼太】,以后我會做對大人您最有用的侍從,絕對不會背叛您!”
白柳略微靜了一秒,他抬眸,眼瞳漆黑:“交易成立�!�
三十分鐘后,被帶去洗刷干凈的蒼太一臉呆滯地坐在白柳的榻榻米上,旁邊是一只同樣洗刷得干干凈凈,正在埋頭苦吃的小黑貓,毛絨絨的尾巴翹得老高,都能看到
倒真是不見外。
白柳的視線從小黑的尾巴上收回來,又落在了端莊優(yōu)雅地盤坐在他旁邊的這只小白貓身上。
小白貓斜靠在白柳身上,仰著頭嗲嗲地喵了一聲,蹭了蹭白柳,然后縮在了白柳的腿旁邊睡覺,十分乖巧得體。
這種規(guī)律的作息讓白柳想起了謝某。
而另一只小黑貓吃飽喝足之后一掃奄奄一息的樣子,繞著白柳瘋狂跑圈,跟狗似的,還會主動蹦到白柳的懷里擠開另一只小白貓,蹦起來舔白柳的鼻子,還會在地上扭屁股追白柳的袍角。
總之就是十分像某只蜥蜴。
一只黑貓一只白貓,外表和習性都還如此相似。
在游戲里白柳從來不相信偶然,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某位邪神游戲設計師的惡趣味。
白柳垂下眼簾看向一左一右靠在自己膝蓋上睡得正香的兩只貓,白貓縮成一小團枕在了白柳的手心里,黑貓睡得四仰八叉,吃得發(fā)脹的小肚皮一鼓一鼓,還能聽到喉嚨里呼嚕呼嚕的聲音。
蒼太本來還有點尷尬自己的黑貓這么活潑,想要把黑貓給抱回來,結果他一抬頭,愣住了。
他看到傳聞中會虐殺小動物的白六居然很心平氣和地用手背撫了撫兩只小貓崽的頭,沒有移開這兩只貼著他睡覺的小貓崽,而是抬起頭,平靜地說:“很晚了,睡吧�!�
蒼太傻愣愣地哦了一聲,他睡在了白六給他多拿了一張的榻榻米上,兩只小小的貓睡在白柳枕頭旁邊,就像是守護神一般寸步不離。
白六在這兩個“守護神”的守護下,很快閉上了眼睛,睡熟了。
蒼太以為自己今晚會睡得很不安寧,但他很快就開始眼皮打架,打了個哈切,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
蒼太一夜好眠,等到他起來的時候白柳已經換好了衣服。
白柳的衣服是一件黑色外衣和內里的長白內襯,領口有鶴云紋,而他自己則是一件相對低調的灰色侍從外服。
等到他們穿戴好從房間內走出來的時候,蒼太一下就看到了中央的露天廣場上站著很多眼眶赤紅,淋了一夜的雨未眠的侍從,他們的手里抱著已經垂頭,毛發(fā)打結,尸體已經僵硬了好久的小動物,而他們則死死地盯著對面的房間。
祭品們正陸陸續(xù)續(xù)地從房間里走出來,他們在注意到對面的侍從的時候動作一頓,然后仿佛在逃避看到這群侍從般避開了這些人的目光,快步離開,聚攏在一起小聲討論:
“他們自己選的侍從,那侍從就該做侍從的事情啊�!�
“憑什么要讓我分房間給他們住啊,我自己住也才剛剛夠,又不是最大的房間,他們自己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
“對啊對啊,而且也不知道他們的狗和貓有什么病,要是放進來把我的貓傳染了怎么辦?看起來就像是有病的樣子”
“我也是要為我自己住的地方痛苦的啊,憑什么無緣無故給他們這些侍從��?”
“太神經病了,為什么不回自己的地方要在我門外站一夜?”
聽到這些抱怨話的蒼太頓了一下。
他知道有什么清晰又恐怖的觀念變化在每個人的身上出現(xiàn)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白六在船上和他說的食物鏈理論。
【進入欲望食物鏈的人都會失去共情能力。】
【在他們眼里,只有低他們一等的被捕食者和高他們一等的捕食者�!�
蒼太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他旁邊的白柳,白柳臉上的神色依舊是無波無瀾,就好像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步。
吃完早飯后,所有的祭品和侍從都被帶到了船屋的門口,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毒辣,侍從們舉著黑傘給祭品撐傘,大部分侍從是面無表情的。
今天來帶隊的人依舊是御船,但從御船的臉色來看,他帶隊得并不愉快:
“今天帶你們去北原家,他們是去年鹿鳴縣納稅第一的家族,你們要先去那邊供他們挑選�!�
“中午過后,你們要接著去御船家,也就是我的本家,前年鹿鳴縣納稅第一的家族。”
“今天你們要去八大家族,如果你們有幸被哪個家族挑中,冠以對方的姓氏,成為對方家族中的一員,那你們甚至可以從船屋里搬出去,享受到更高層次的待遇�!�
御船臉色陰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現(xiàn)在去北原家吧�!�
在御船這句話落下的一瞬間,白柳聽到自己耳邊傳來一聲清晰的系統(tǒng)提示音:
【系統(tǒng)提示:玩家白柳解鎖支線劇情任務獲取北原家主手中的神社鑰匙�!�
【舊邪神的軀體就被關押在山上的神社后,祂日日在那里被懸吊著沉睡,聆聽眾人的痛苦,只有最痛苦的靈魂才能讓他睜開眼睛,注視著因為痛苦而瘋癲的祭品。】
【請玩家白柳偷盜關押舊邪神軀體的神社鑰匙,讓舊邪神為你睜開眼睛�!�
白柳垂下了眼睫。
蒼太撐著一把黑傘遮著白柳,他掃了一眼在陽光下膚色白得幾乎透明的白柳,幾乎恍惚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在這么強烈的光線下這么近地觀察白柳的長相。
“從你昨天和我說的結合今天御船的反應來看,北原和御船家有競爭矛盾。”白柳側過臉看向蒼太,壓低了的聲音顯得很輕,仿佛耳語,“是嗎?”
蒼太一愣,才結巴地回答:“應,應該是的�!�
“如果我想今天被北原家選中�!卑琢粲兴�,“我應該做什么?”
隔了一會兒,蒼太撓了撓頭,小聲在白柳耳邊說:“您應該不用擔心北原家的人會不會選您的問題�!�
“大家族會挑選優(yōu)質的祭品,您是這批祭品當中最好看的孩子,北原家一定會選您的�!�
第439章
邪神祭船屋
北原家在山上,
一行人爬了很長時間的山間小路,或者說是臺階才勉強能看到隱藏在茂密叢林里的恢弘建筑。
巨大的屋檐在幽閉茂密的森林里若隱若現(xiàn),仰頭努力望去,
能望到在北原家后面更高處的地方有另一個稍微小些,但修建得更為端莊規(guī)整的飛檐木質建筑物,
和一層一層的紅木鳥居。
“離我們更近這個就是北原家的住址。”御船仰頭望著鳥居后的飛檐建筑物,
收斂衣擺,恭敬地躬了躬身,
“更高處那個就是邪神大人的居所,
鹿鳴神社�!�
祭品和侍從們也模仿著御船的動作躬身行禮。
再往上,
出現(xiàn)了一條規(guī)整的巖石小路,盤曲著通向北原家的大門,大門旁立著兩盞石燈籠,
白柳用余光歇著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石燈籠很新,看起來不過一年左右,
燈籠頭被雕刻成了吐著舌頭樣子憨厚的柴犬形狀。
御船叩響了北原家的門。
門緩緩開了,一個頭發(fā)花白,
姿態(tài)穩(wěn)重的老仆人探出一個頭來,
他和叩門的御船對視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跟在御船身后這些祭品,
低頭收回了目光,彎腰拉開了門:“御船大人,家主等您很久了,請進。”
御船從鼻子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嗯,
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
白柳跟在御船后面走了進去,迎面見到的是一副即為典雅奢靡的日式庭院場景,
左右兩方都立著嶙峋的山石。
這些山石上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動,顯得活潑又有意趣,應該從山上引了泉水過來,但在這個季節(jié),山上的泉水原本應該都凍住了,是不會流動的,但這北原家居然用石爐加熱引泉水的管道,硬生生地讓泉水在這寒冷的天氣里在人造的山石草木上熱氣騰騰地流動了起來。
這種被用來加熱泉水,保持庭院美觀并且和庭院融為一體的石爐,白柳簡單的看了一眼,在心里略微估算了一下,覺得應該有快上百個了。
蒼太看到這一幕,沒忍住俯在白柳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昨晚那么多侍從和動物都差點在雨中凍死,這些石爐哪怕分三分之一下去,他們都不至于那樣”
在一旁的老仆人聽到了蒼太的碎碎念,他側過眼,居高臨下地掃了蒼太一眼,開口道:
“你們作為剛到這里祭品和侍從,要想的應該是努力上進,能被北原家的大人挑選中,享用這些石爐構成的美麗庭院,而不是去同情那些連看到這些石爐能力都沒有的,自甘墮落籠養(yǎng)的下等動物。”
“石爐是給那些能忍受痛苦,獻祭給邪神,給鹿鳴縣帶來更多價值的祭品大人們觀賞,而不是給那些侍從取暖用的�!�
“在鹿鳴縣這里,這些不夠痛苦,只能住籠子里的侍從,是不能產生更多價值的動物,就不應該消耗任何資源活著�!�
蒼太被那老仆人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腦袋,低下頭聲音發(fā)顫地應了聲是,不再說話了。
老仆人漠然地收回目光,彎腰快碎步向前走了,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帶著祭品們穿過一個又一個實木的回廊。
側過頭就能看到庭院中的景象,潺潺的泉水流動,庭院中鳥語花香,竹見一下一下敲打在石缸上,從里面流下落下的花瓣,在院中的湖泊中匯合,顯得怡人自得又清新雅致。
每個人都在不斷對庭院的精巧和美麗發(fā)出贊嘆,無論是祭品還是侍從,從他們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們都對這個地方產生了向往。
走在最后的蒼太低著頭攥緊手里的傘,心里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憋悶和灰暗,他偷偷抬起頭瞄了一眼走在他身側,表情淺淡無波瀾的白六,目光怔怔的。
白六也想被北原家選中他和這些祭品是一樣的嗎?
他也會贊同這個老仆人的說法嗎?
“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直接說�!卑琢胺�,平靜開口,“你已經盯著我看了十幾分鐘了。”
“對不起!”蒼太慌亂地低下了頭,又慢慢抬起,很輕地問,“白六你也覺得剛剛那個老仆人說的是對的嗎?”
“石爐用來給祭品觀賞,比給侍從取暖更重要?”
白柳回答:“每個人的言語的對錯要從對方的立場來看的。”
“從現(xiàn)在是祭品這些人的角度,從北原家的仆人的角度,從這些食物鏈上端剝削別人的既得利益者的角度來看,他們自然覺得自己是對的�!�
“石爐給侍從取暖他們什么都得不到,但放在這里觀賞,確實每日是他們能看到的,能得到的利益�!�
蒼太鼓足了勇氣:“那從白六的角度呢?你也覺得他們是對的嗎?”
白柳側過頭,他眸光寧靜地看了蒼太一眼,那一眼讓蒼太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手里的傘攥緊到掌心發(fā)白。
“不�!彼Z氣淡淡地回答,“我不認為他們是對的�!�
蒼太長出一口氣,他睜大了眼睛:“但白六現(xiàn)在也是祭品,也是既得利益者,為什么不覺得他們是對的呢?”
白柳望著他,眼瞳漆黑,眸光搖晃,額前的碎發(fā)在細風中散亂地遮擋在眼上:“在這些人構建的食物鏈的最上端,有一個本應該剝削所有人的舊邪神�!�
“但因為他選擇了不剝削這些人,所以他現(xiàn)在正在被所有人折磨和剝削�!�
“那個舊邪神,那個人是我的愛人。”
蒼太完全呆住了。
白柳收回眼神,望向走在祭品最前方的那個老人,開口的語氣里一絲情緒也沒有:
“我來到這里,是為了處理這些從他身上剝削得利的人,拿掉架構在他身上的那張食物網�!�
“然后我會告訴他。”白柳頓了頓,“無論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他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蒼太眼眶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發(fā)熱,他有很多想說的話,也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最終只是重重地嗯了一聲,用帶著哭腔的語調用力贊同道:“邪神大人和您都沒有錯�!�
“那邊的祭品�!弊咴谧钋懊娴挠荒蜔┑鼗仡^催促,“閑聊什么?快跟上!要去會客廳挑選祭品了!”
“好的!”蒼太慌慌張張地拉著白柳快跑,“我們來了!”
北原家的會客廳也極大,進門是極為開闊的視野,因為太大看起來甚至有點像是道館的主會場,地面上鋪滿了材質柔軟的絹布,正面是幾個跪坐在矮桌后面的仆人,正中央端坐著一個剃了一個梳在腦后發(fā)髻,腦門正中央剃光了的傳統(tǒng)金魚本發(fā)型。
此人眉毛斜入緊皺,身體強健像是四五十來歲的壯年人,但眼角,額頭,下巴皺紋橫生,看著衰老得像是有六十好幾了,表情緊繃而陰郁。
他低頭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祭品畫冊,隨手翻了翻,然后抬起頭目光陰惻惻地從跪坐在他面前的祭品上一掃而過,然后在最后走進來的白柳身上頓住。
“有個孩子叫白六是嗎?”他聲線暗沉地開口,“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白柳緩緩地抬起頭,不偏不倚地和對方平視。
這北原家主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長相標志,很有意志力,可以長期調教�!�
“就要這孩子,他的侍從也一并留下�!�
最后北原選了白柳和另外一個祭品,留下了他們的侍從,很快就有仆人上前來給他們獻上新木牌,上面寫著【北原白六】和【北原蒼太】。
那家主起身睨了他們一眼:“既然是北原家的祭品大人了,今后就留在北原家住吧�!�
“船屋那邊我會派人過去把你們的寵物和行李拿過來的,先讓人帶你們熟悉一下環(huán)境,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以及待在北原家,享受北原家給你們的一切,需要為北原家做什么�!�
說著,北原家主仰頭點了一下那位領路進來的老仆人:“你帶他們熟悉一下吧。”
那老仆人畢恭畢敬地點了一下頭,轉身對白柳他們說:“大人們,請過來吧�!�
“首先恭祝各位,從此以后大人們就住在這個讓人幸福,納稅第一的家族的宅子里了�!�
仆人的腳步細碎又快,像游動的蛇一樣快速地穿過籠罩在樹蔭下的木質回廊,回廊上有剛落下不足半小時的紅楓碎葉,噠噠噠在仆人的腳步下震顫,飄飄搖搖地被震落在回廊旁的水榭里,漂流到屋外。
水汽溫暖又悶熱地漂浮在空氣中,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黏在人的皮膚上,卻一點也不讓人感到愉快。
實在是個漂亮又明亮,陰森又沉暗的地方。
“在北原家,祭品大人們是最高的存在,北原家之所以能發(fā)展到如今的規(guī)模,都有賴于一代又一代祭品大人對我們的偉大奉獻,如果沒有他們的痛苦,就沒有如今北原家美麗的庭院�!�
“所以進入北原家的任何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祭祀這些為了北原家的發(fā)展壯大承擔了無上痛苦的祭品大人們�!�
老仆人在一個建造得十分考究的房間前停下了,他雙手合十擊掌彎腰拜了拜,再伸手推開了這房間的門。
蒼太看到房間內的情況的時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房間里發(fā)了一個巨大的木質架子,架子雙側飛檐翹尾,做了一個神社樣式的裝束,木架上從高到低放了幾十個神龕,每個神龕里面都放著黑白的照片,這些黑白照片里的人看起來都是不過十幾歲,甚至幾歲的孩子。
老仆人抱手讓開,耷拉下眼皮:“這些是北原家三年以來購買過來,但沒有堅持到最后,就因為痛苦自殺了的祭品大人們,他們被供奉在這里�!�
“如果你們沒有堅持下來自殺了,也會被供奉到這里�!�
“請四位大人進來向他們行禮�!�
第440章
邪神祭船屋(日+216)
另外一個被選中的祭品本來被選中還很興奮,
驟然看到這一幕人都傻了,白柳倒是波瀾不驚地拉著呆愣的蒼太踏入了房間,向這些死去的北原家的祭品們微微欠身地鞠了個躬。
老仆人神色淡漠地摁著另外兩個沒反應過來的小孩向這些神社內的祭品鞠躬行禮:“向你為北原家玉碎的前輩們致敬吧�!�
兩個孩子從神社走出來的時候神色恍惚,
肩膀都是顫抖的。
這和他們想象的優(yōu)渥的人上人生活好像不太一樣。
老仆人好似沒看到這兩個孩子驟變的神色,弓著身子繼續(xù)小碎步,
邁得極快地向前走:“祭品大人們的居所在北原家最高的地方。”
“那個地方也是最靠近神社的地方,
你們每天早上一起來就會看到鹿鳴最大的神社,也是即將獻祭你們的地方。”
“神社里有邪神大人美麗的軀體,
我們不能經常打擾,
只有在每年的冬夏兩季最熱和最冷的時候,
縣里會舉行隆重的邪神祭,神社才會對外開放�!�
“船屋和豢養(yǎng)在各大家族里的祭品都會去神社里拜見邪神大人,但邪神大人住在神龕里,
只有足夠痛苦的祭品的眼淚才能讓他睜開眼睛醒來。”
“平日祭品大人們不要往山上跑,邪神大人在沉睡,不喜被叨嘮,
神社的門一向都是鎖著的,不用做日常祈禱�!�
白柳眸光微動:“神社被鎖著,
那神社的鑰匙在誰的手里呢?是在北原大人的手里嗎?”
老仆人的腳步一頓,
他斜眼看了一眼白柳:“是的�!�
“神社的鑰匙會在每一年納稅最高的人手里,前年是在御船家,
今年是北原家�!�
老仆人將白柳他們帶到了一處較為偏僻高闊的閣樓,彎腰揚手恭敬讓開:“這就是各位祭品大人的居所了�!�
“雖然我理解各位祭品大人剛到北原家對這里很好奇,但現(xiàn)在天色已經晚了,友善建議各位大人不要到處亂跑。”
老仆人微微抬起頭,
露出一雙老朽而渾濁的眼睛:“入夜之后的北原家可是很危險的,如果各位祭品大人自己不小心枉死在什么怨靈手里,
尸體可是連北原家的神社都入不了的�!�
白柳注意到蒼太和另外兩個孩子被嚇得臉色一白,立即大聲應道:“是!”
老仆人的眼珠子轉到白柳身上:“白六大人呢?”
白柳緩慢垂眸,語調順從:“我會在這里好好供奉邪神大人的�!�
老仆人略顯滿意地收回視線,彎了彎腰,拉住門躬身離去:“一會兒我們會幫忙把各位大人在船屋的東西送過來,請各位早點休息吧�!�
北原家的人行動速度極快,說是一會兒就是一會兒,白柳他們入住這個閣樓不到十分鐘,就猶豫寡言少語的傭人將白柳他們的行李搬了進來。
蒼太看見關在籠子里的小黑貓眼睛一亮,一打開剛想抱對方一下,結果小黑貓扭著屁股從籠子下面鉆出來,音調高亢地咪了一聲就往坐在閣樓窗邊的白柳那邊跑了。
白柳用兩指的手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聚攏在他腳邊的兩只貓,視線從推開的窗外,穿過漸漸昏黃漆黑的夜色,落在了叢林深處的鹿鳴神社里。
蒼太走到白六旁邊,小聲地問:“白六大人的愛人,就是住在那個神社里邪神嗎?”
“不是住。”白柳收回視線,眼神垂落到自己懷里的乖巧蹭手的小白貓上,“是被困在那個神社里。”
“所以我要去把他帶出來。”
“剛剛你問了神社的鑰匙�!鄙n太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白六你是要入夜之后去偷鑰匙嗎?”
白柳平淡地嗯了一聲。
蒼太瞬間緊繃:“但是那個老仆人說北原家晚上會有怨靈,白六你也不知道鑰匙在北原家哪里,這風險太大了吧!”
“這些都有辦法解決�!卑琢ы戳松n太一眼,“只要蒼太你愿意幫我�!�
蒼太一呆:“我要怎么幫你?”
白柳:“在這里找出北原小葵�!�
入夜之后,北原家的庭院天色漆黑,草木在回廊上倒映出不詳?shù)陌涤埃偕绞缘氖癄t不分晝夜地工作著,閃爍著微弱的,宛如鬼火般的火,空氣中蒸騰著一股粘稠又濕熱的水蒸氣。
趁著夜色跑出來的蒼太低著頭在回廊上跑得飛快,根本不敢抬頭看周圍的景象,在心里快速默念著白柳交代他的事宜
北原小葵作為北原家的祭品之一,和她的弟弟都是第一年開展邪神祭的時候被北原家買進來的。
而去年北原小葵的弟弟被獻祭了。
這位弟弟被北原家有意蓄養(yǎng),身上背負了一年余接近兩年份額的痛苦,一次性獻祭換回的愿望直接讓北原家發(fā)展成了鹿鳴縣第一,足以看出這兩年內小葵的弟弟在北原家過得有多么痛苦。
那更不用說身上背了三年痛苦的小葵對北原家的價值有多大了,這絕對是北原家最有分量的祭品之一,難怪逃出去都被抓回來了。
白柳撩起眼皮,平視著蒼太:“神社的鑰匙應該就在北原小葵,或者是北原小葵的弟弟身上�!�
蒼太一愣,滿是迷惑:“誒?!神社的鑰匙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嗎?為什么北原家會把鑰匙放在祭品的身上?!”
“因為他們是離神最近的人。”白柳望著蒼太,“這是一個妄想自己離神越來越近的家族,他們把宅子修在可以仰視神居所的地方,將我們居住的閣樓修建得可以俯瞰神社,他們對邪神有一種極端的向往和崇拜,那么關住神的鑰匙大概率也會放在離神最近的北原家的人身上,也就是祭品身上�!�
蒼太還是有些猶豫:“可就算是放在祭品身上,為什么白六這么篤定小葵和他弟弟?北原家的祭品不止這幾個啊”
“是不止這幾個�!卑琢Z氣平靜,“但論起對北原家貢獻最大的,最有紀念意義的,就是他們姐弟兩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北原小葵和她的弟弟應該是北原家第一對【侍從】和【祭品】�!�
“他們是第一對代表北原家走進神社的祭品�!�
蒼太現(xiàn)在都忘不了他當時聽到白六這個判斷的時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感覺。
他如今走在溫暖的夜色里,右手邊庭院里的花在開,水在流,他深吸一口氣,盡然是富貴暖和的香氣,蒼太卻覺得這香氣就像是祭品在痛苦嚎叫之時的怨氣養(yǎng)出來的東西,表面暖意融融,實則寒氣刺骨。
白六說,北原小葵作為最高貴,最有價值,擁有三年痛苦熟成期的祭品,一定住在北原家最高,離神最近的閣樓上。
蒼太用各種借口繞著他們住的地方跑了兩圈,終于看到了在他們所居住的閣樓對面,有一所建造得特別高的閣樓。
這個閣樓上只有一個房間,就像是烽火臺一樣下方都是空的木架,只有一個長長的階梯從閣樓的大門通往下方,階梯入口處有兩個傭人把守。
蒼太將自己偷偷隱匿在草木里,望著那兩個侍衛(wèi),然后仰頭看著那個門窗緊閉,修建奢華,周圍堆滿鮮花的木制閣樓。
北原小葵就住在那里。
“簡直像是公主住的地方一樣�!鄙n太有些恍惚地輕語,“但其實只是個祭品而已”
說完,蒼太在草叢中蹲下,開始耐心地等待。
入夜之后,這些傭人應該會離開把守處,因為庭院里有怨靈游蕩,他們應該會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或者是就近住在側室看守小葵。
果然,沒一會兒,這兩個傭人便爬上了閣樓,一左一右地進入側室睡了。
蒼太長舒一口氣,他在草叢中潛心,吊在階梯的背面,咬牙一梯一梯子地爬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窗臺的縫隙,輕輕叩響了一下。
“小葵�!鄙n太非常輕聲地貼在窗邊詢問,“我是蒼太,你在嗎?”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蒼太以為小葵不會開窗,窗戶緩緩地從里面打開了,穿著貼身襯衣,臉色憔悴而慘白的小葵出現(xiàn)在了窗邊,她語氣冷漠:“你來干什么?是北原家玩的什么哄我逃跑又抓回來,然后讓我更痛苦的新把戲嗎?”
蒼太一怔,還沒等他開口,北原小葵就又要漠然地把窗戶關上了,他一急,強行地翻身闖入了小葵的居室內,一邊解釋一邊搖頭:“不是,我是被北原家選中的侍從�!�
“我來這里是因為我的祭品大人,也就是白六,他想要神社的鑰匙�!�
蒼太急切地望著小葵,雙手合十地拜托:“他說你會幫我的,鑰匙在你身上嗎?”
小葵一靜:“白六,他讓你來找我要神社的鑰匙干什么?”
蒼太撓撓頭,思前想去還是選擇如實以高:“他說神社里的邪神大人是他的愛人,他要帶對方私奔。”
雖然白柳沒有說得這么直接,但在蒼太這里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小葵臉色一變又一怔,她仿佛像是真的聽到了很好笑的話一樣拍著地面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帶邪神私奔哈哈,哈哈哈!”
這可把蒼太嚇得不輕,跪著上前捂住小葵的嘴:“別笑了!要是等下把傭人招過來就完蛋了!”
“不會的�!毙】麘袘械匮鎏焯稍诘孛�,雙目失去焦距地望著閣樓的天花板,喃喃自語,“我經常半夜這樣神經病地笑,他們不會管的�!�
“他們只需要確保我活著,我痛苦著,就可以了。”
蒼太又是神色復雜,又是滿心疑惑:“你剛剛在笑什么?”
“笑白六隨便編了一個謊話你就信了�!毙】麘猩⒌靥植亮艘幌伦约貉劢堑难蹨I,“他和邪神不可能是戀人的,更不用說帶邪神私奔了�!�
蒼太不服,他反駁:“但是白六大人說起邪神的時候,我覺得他很認真!”
“認真嘛”小葵恍然輕語,“我弟弟也是個很認真的人,他曾經也說要帶我逃離這個地方�!�
蒼太一頓,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你和你弟弟,也是一對祭品和侍從嗎?”
小葵閉了閉眼:“嗯。”
“我是祭品,他是侍從�!�
“我弟弟小我三歲,對這些事情懵懵懂懂的,無法理解很多事情所涵蓋的意義,所以也很難痛苦起來,就算被北原家的人折磨了,毆打得渾身是血,但過一會兒見到我又破涕為笑,抱著我喊姐姐,和我撒嬌了�!�
“他只懂痛,不懂苦的。”
眼淚從小葵緊閉的眼角滑落,她的聲音變得嘶�。骸暗铱此菢樱液芎ε�,我一直很痛苦�!�
“就算被同樣的折磨,我的痛苦也遠勝于他,就好像他不懂的那份痛苦也轉移到了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是祭品。”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然后等到有一天我被獻祭,他就會被北原家放逐,可能會回到船屋過籠養(yǎng)的生活,那就算那樣,我也覺得比留在北原家做祭品要好�!�
“因為他一直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我知道就算籠養(yǎng),他也能過得很幸�?鞓�,不會痛苦,因為這就是他從一個小孩子開始到現(xiàn)在就認識到的世界,他什么都不懂。”
“他以為這就是世界本來的樣子,世界本來就是這么殘酷的。”
“但有一天�!毙】犻_了空洞的眼睛,“北原家派了老師給我弟弟和我�!�
“他們開始教導我們真實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每一天每一天,我們都要看很多過得比我們幸福很多的人,成千上萬,上億,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會有一對愛自己的父母,會有很好的朋友,正常的學習,長大,擁有愛自己的人,和對方結婚,生小孩,然后在這個世界里繼續(xù)這么幸福地生活著�!�
“那些老師會告訴我們這才是正常的生活,大多數(shù)人過的生活,我們是異類,我們過的是一種不正常的,低賤的,要被折磨才能生存的生活�!�
“然后北原家的人一邊這樣教導我們,一邊變本加厲地折磨我們�!�
“比如今天告訴了我們爸爸媽媽都會愛自己的孩子,明天就邀請我們的父母來看我們被折磨,然后給他們很多很多錢�!�
“今天告訴了我們大家都可以和自己喜歡的小動物一起玩耍,明天早上我一起來,我就看到了窗外掛著的晴天娃娃從娃娃變成了我的小狗。”
“太陽那么大,我的小狗就掛在屋檐下,舌頭吐出來,脖子戴著的項圈有我給他縫制的小花,蒼蠅圍繞著他。”
“當我和我弟弟一邊崩潰地大哭一邊把小狗的尸體放下來的時候。”小葵麻木地流著淚,“我弟弟他終于明白了�!�
“這個世界不是那么殘酷,只是對我們殘酷而已�!�
“他對我說,姐姐,我一定要帶你逃離這個地方。”
“他開始變本加厲地折磨自己,一定要變得比我更痛苦,他想成為祭品,他在被折磨得快瘋了的時候就會來找我,一邊哭一邊說,姐姐,只要我獻祭一次,我們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邪神大人一定能看到我們的痛苦�!�
“只要我將痛苦獻祭給祂,完成一次獻祭之后,我們就跑吧,逃離這個地方�!�
“他哭著和我說,我們逃去我們在書本和電視里看到的那些地方,我們可以養(yǎng)很多的小狗不被吊死,也不用被爸爸媽媽每天看著我們被摁在狗盆里一邊鞭打一邊吃狗食�!�
“姐姐,一定會有很愛我們的人存在的,我們遭受這么多的痛苦,就是為了未來能遇到那些幸福的事情,一定要有希望。”
小葵顫抖地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那些老師教導我們這些就是為了能讓我們心懷希望�!�
“只有有希望,折磨帶來的痛苦才能長久,我們才不會輕易地自殺,我們會為了那個希望的存在一直,一直地忍耐下去,直到祭祀那天�!�
“我的弟弟他真的成了祭品,而我變成了他的侍從�!�
“在他被送去神社祭祀那天,我反復地向北原家的人確認了,只需要為北原家獻祭一次痛苦,我弟弟就能拿到很大一筆錢,他們也不會限制我弟弟的行動,他的確可以隨時離開鹿鳴縣。”
“我看著他走進神社,然后里面?zhèn)鱽砹松裆缢蓜拥穆曇�,周圍的人都很激動,說邪神大人睜眼了,從神龕上走下來了,我當時也很激動�!�
“然后我弟弟從神社低著頭抖著手走了出來�!�
小葵轉頭,用一雙流著淚的,死寂的眼睛望著蒼太,但是她嘴角卻在笑,笑得肆意,聲音嘶�。�
“北原家其他人都在往神社里沖去許愿,只有我上前扶住了我快要跌倒的弟弟,他抬起頭,用一種完全空白的眼神望著我,雙手冰冷得就像是一具尸體,說話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語,一張口口水就往下滴,但我還是靠著多年和他的默契,拼湊出了他想告訴我的東西�!�
“他說,姐姐,這是一個騙局,一個謊言�!�
“如果祭品的痛苦不能打動邪神大人,邪神大人就不會睜開眼睛從神龕上走下來實現(xiàn)人的愿望,祭品就不能離開這里。”
“如果祭品的痛苦能打動邪神大人,邪神大人睜開了眼睛,祭品只要看了一眼邪神大人的銀藍色眼睛,我們就會發(fā)瘋,就會自殺�!�
“我們跑不掉了。”
小葵癲狂地笑了出來,她淚如泉涌:“然后我的弟弟,在回來之后就掛在了我的屋檐外面吊死了�!�
“就像是一個晴天娃娃�!�
“你告訴我�!毙】又鴱牡孛嫔吓懒似饋�,她撐著雙臂,凌亂的頭發(fā)從她毫無血色的側臉旁滑落,她神經質地笑了兩聲,“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邪神”
“白六是怎么愛上祂,和祂成為戀人的?”
第441章
邪神祭船屋(日+217)
“你的弟弟死了?!”蒼太腦子了一片混亂,
他不可思議地后退了兩步,“但白六大人說要去找你的弟弟!”
小葵側過頭,她躺在地上無意識地悶笑,
笑得整個身體都在抖:“找我弟弟?那他只能去哪個放滿祭品牌位的神社里去找了�!�
“但是現(xiàn)在這個點,白六過去神社可見不到我弟弟,
只能見到我弟弟的”
蒼太驚恐地抬起頭:“怨靈嗎?!”
“不是我弟弟的怨靈,
我弟弟不葬在神社里�!毙】殴值匚⑿ζ饋�,“北原家的神社里可是不準放祭品尸體的�!�
蒼太驚呆了:“神社里不是用來祭祀祭品的地方嗎?為什么會不準放祭品的尸體?!”
“祭祀祭品怎么能放祭品呢。”小葵轉動了一下眼珠,
望向著蒼太,
“當然要放比祭品的尸體可怕得多的東西了啊。”
小葵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