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邵明曜講了一遍,朝林晃一瞟,“發(fā)什么愣?”
林晃回過神,“啊?”
“再講一遍�!鄙勖麝子娩摴P在他手背上敲了敲,“聽著點�!�
“……哦……”
陳亦司在院里啃梨,樂個不停,叨咕著:“學(xué)得跟真的似的�!�
前兩天的沒看,但晚上這套題似乎簡單不少,林晃還真能聽懂一部分。
邵明曜今天沒上自己加量的晚自習(xí),還逃了一節(jié)高三統(tǒng)一的,和他花兩小時磨完了一張數(shù)學(xué)卷。
邵明曜起身收拾書包,“明天物理。”
林晃有氣無力,“還來��?”
邵明曜質(zhì)問道:“你學(xué)一天,和不學(xué)有什么區(qū)別?”
林晃真誠作答:“我學(xué)十天,和不學(xué)也沒區(qū)別。”
“當(dāng)然。”邵明曜點頭,“所以要一直學(xué),學(xué)到高考�!�
“?”
不是,瘋了吧。
林晃呆了半天,“不是到期中分班考嗎?”
“當(dāng)然不是�!鄙勖麝咨袂閲烂C,“高中過去一半了,你現(xiàn)在不追,就真沒大學(xué)上了。”
院里,陳亦司呱滋呱滋地啃著梨,插嘴道:“他本來也不上大學(xué)�!�
邵明曜手指在桌上一頓,看著林晃,“不上大學(xué),上哪?”
林晃緩緩坐直腰,視線落回到桌面上。
半晌,有些煩躁地別開頭。
“你管呢�!�
嘶。
又被敲頭了。
這次不是鋼筆,邵明曜屈起食指,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他。
比鋼筆敲得重。
“好好說話�!鄙勖麝拙姘愕氐�。
煩啊。
林晃說,“開店啊�!�
陳亦司在院里點頭附和:“沒錯,把它做得更強更大,賺多多的銀子,招來無數(shù)的網(wǎng)紅……”
“真這么想?”邵明曜坐回林晃身邊,確認地看著他的眼睛。
林晃依舊盯著桌面,手指撥拉著那些卷邊的習(xí)題紙。
半晌,“嗯”了一聲。
“開店和上大學(xué)不沖突。”邵明曜說,“你能一邊異地上高中一邊開店,為什么不能上四年大學(xué)?”
“沒必要�!绷只谓K歸還是不耐煩了,“我姑沒要求我考大學(xué),能好好活著,沒病沒災(zāi),餓不死就行了�!�
邵明曜聽著,“那你自己呢?”
“什么自己�!�
“你自己也這么想?”邵明曜起身說,“你現(xiàn)在的成績太差了,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也用不著付出多大努力,稍微使把勁就能提一大截�!�
林晃別開頭看著窗外,“對開店沒用�!�
“開店是開店,繼承母業(yè)很好,但不妨礙你去看到更多東西。”邵明曜說,“開店又不是造航母,中途花幾年探索點別的,不會讓你一敗涂地。”
林晃愣了下。
邵明曜大手在他頭上一按,“回了�!�
邵明曜拎著書包路過陳亦司,陳亦司沖他比大拇指,“天之驕子覺悟就是高。但咱家崽真不圖那個,也沒人指望他出人頭地,蛋糕店開好了不少賺,他自己也輕松自在。”
邵明曜頓步,垂眸斜他一眼。
“你是林晃?”
“嘿�!标愐嗨究粗谋秤皹�,“這狼崽子確實兇哈,勁兒勁兒的,老子還挺中意——崽?嘿?”他沖林晃揮手,“發(fā)什么呆��?”
林晃回神,無言地看著他。
陳亦司憐愛了,“學(xué)迷糊了吧,我給你煮個腦花面補補?”
“……不吃�!�
林晃面無表情地拾掇起桌上的卷子,“想吐。”
莫名其妙多花了一個來小時整理那些筆記。
洗漱完上床,林晃困得迷迷瞪瞪,連短視頻都不想刷了,手機一扔就想睡。
邵明曜的微信卻在這時進來了。
上一條微信已經(jīng)是很久前的。
邵明曜似乎看清林晃依舊不習(xí)慣回消息,平時大多打電話,或者推門而入。
這一次,他發(fā)了張照片。
是當(dāng)年那只玻璃燒瓶。
在臺燈下拍的,舉著手機的手影投在燒瓶上,輪廓模模糊糊,像一團蝴蝶。
林晃困意散了,在黑暗中捧著手機看了半天。
【沒話說:什么意思?】
邵明曜未回。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30】
呆蛋冷臉看著明蛋。
放下我的糖罐。
明蛋動作一頓,吃塊糖而已。
放下。呆蛋說。
明蛋納悶:怎么突然不高興?
呆蛋盯著它:你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明蛋回憶了一會兒:我是給你留下思考的空間。
放什么蛋屁。
呆蛋冷臉轉(zhuǎn)身就走:再也不給你發(fā)了。
****
只許呆蛋放火,不許明蛋點燈。
指指點點。
第31章
|“你這算不算屢教不改�!�
林晃這個眠失得冤。
整宿半睡半醒,睡著惦記著燒瓶上的手影,醒來就看一眼手機。
第二天,天剛擦了個亮,他垮著臉出門。
要去堵邵明曜,把他手機摔了。
邵家門口停著輛黑漆卡車,噴著一串陌生的英文。
穿制服戴鴨舌帽的男人站在邵明曜面前,從屁股兜里抽出一張單子,“同學(xué),你這個國際件報錯了,自動退回�!�
邵明曜捏一把快遞盒,“什么叫報錯?”
快遞員在系統(tǒng)里查了查,“收件方電話打不通,地址也報錯了,就沒有那么個公寓�!�
“街號錯了吧。”邵明曜指著快遞單,“DaVinci是連鎖公寓,可能不止一處。”
快遞員又搜了一會兒,搖頭道:“那可不是差了幾條街,最近一處離了四百多英里,都快到德法邊界了,你確定要改的話得重寄啊�!�
“同學(xué),還寄嗎?”
“不了�!�
邵明曜簽單掃碼,交了退件費,拆出快遞盒里的杏核往書包上一掛,“不浪費了。”
卡車開走,邵明曜也走,路過林晃一挑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晃打了個哈欠跟上去,“我要晨跑�!�
嚇了邵明曜一大跳。
林晃琢磨了一會兒,解釋道:“陳亦司吐槽我的體能下降了�!�
邵明曜皺眉,“這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就那么發(fā)現(xiàn)的。”林晃不耐煩,“能不刨根問底嗎?”
看不出來我在撒謊嗎。
近深秋,跑道上的風(fēng)有點硬。
林晃拉了兩下凍僵的腿,邵明曜已經(jīng)起步,路過他身邊,不咸不淡地丟下一句:“還藏么�!�
林晃一頓,看著那道跑遠的背影。
藏個屁。
一天之中最安靜的時刻。
天高地曠,滿校園的樹佇立在靜默中,圍觀跑道上的兩道身影。
穿襯衫那個身形挺拔,戴著耳機領(lǐng)跑,步頻高而穩(wěn)定。
穿毛衣的磨蹭了一會兒才耷拉著腦袋跟上,跟了一圈多,總算是把頭抬起來了,挽著下擺脫了毛衣,露出里面貼身的黑短袖,提速追了上去。
并肩時,襯衫分了一只耳機給毛衣。
毛衣沒接,襯衫直接撥開他耳側(cè)的頭發(fā)給他塞耳朵里。
兩道身影你超我趕,來來回回地咬著,一圈又一圈,直到日光烈了起來,陸續(xù)有學(xué)生經(jīng)過體育場,好奇地探頭。
林晃停步,把耳機摳出來扔給邵明曜,臉色很臭,“聽不懂你那些BBC,影響我步頻�!�
邵明曜有些意外,“竟然知道是BBC�!�
念叨好幾年,傻子都記住了。
林晃懶得回他,提了提口罩。跑出汗了,黑短袖貼著身體,隨呼吸起伏著。
他嫌日光刺眼,側(cè)過身,瞥了邵明曜一眼。
邵明曜正在打量他。
“看什么?”林晃撥了兩下礙事的劉海,“被超兩米很不爽?”
“太薄�!鄙勖麝渍f。
林晃一頓,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側(cè)腰,布料貼著皮膚,不及一握。
他頓時有點惱,“老子——”
T恤布料浮起一絲弧度,還是那么纖細,但不再是干的癟的,繃出了爭強的線條。
“你按�!绷只巫ブ勖麝椎母觳餐约貉限�,“按到肌肉彈感你就知道了,你——”
邵明曜掙開他,撿起毛衣一把扔他懷里,“去打飯�!�
“……”
林晃捂著毛衣跟上,冷眉冷目,“少說我薄�!�
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邵明曜說:“那你穿厚點�!�
操。
林晃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一陣冷風(fēng)撲過,他把毛衣套回頭上,找了半天袖子。
“明天還跑嗎?”邵明曜問。
跑個屁,日行一善而已。
林晃心煩地“嗯”了一聲。
早飯刷了邵明曜的飯卡,六個肉包四個蛋,胃填飽,氣稍平。
邵明曜言出必行,又送了張物理卷來,一共就八道題,帶答案,答案比題目長好多倍。
林晃閑著也是閑著,花了一下午帶晚自習(xí),邊翻書邊把卷子看了。
物理的復(fù)雜有點超過他認知,但跟著答案順也就順下來了,沒想象中那么吃力。
可能是邵明曜確實把知識點拆得很細。
稀里糊涂混到周末,林晃把這周做的卷子捋到一起,竟然有一小疊。
陳亦司站在他窗外頭問:“卡里錢你給我打的?”
林晃掂量著手里的卷子,“啊�!�
“小崽子,可真看出你們店火起來了。”陳亦司掏手機,“用不著啊,我給你轉(zhuǎn)回去�!�
林晃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陳亦司胳膊粗,還有毛毛,他握著不得勁,又撒開了。
“把淋浴間搞好點,別跟以前的店一樣�!彼嵋蟮溃骸盎乇竞笠錢,還清前每個月流水分我點,還清之后就不用了,但給我整個永久會籍,行不�!�
陳亦司皺眉打量著他。
林晃特別怕他當(dāng)面說出什么感動之類的話,把毛衣領(lǐng)子往上拽了拽,藏起半張臉。
“那先說好——”陳亦司遲疑道:“店里賣的飲料零食方便面啥的,你得給錢啊�!�
“……”
林晃抄起一團演算紙砸了出去,“從我家滾�!�
三輪比賽命題是酒,踩中了莊心眠最完整的一個設(shè)計,主元素白蘭地,林晃干脆利落地交了卷。
下午無事做,被邵明曜喊去奶茶店寫卷子。
到店時三人組已經(jīng)在了,邵明曜一拖二,俞白看他的英語筆記,秦之燁看數(shù)學(xué)。
林晃進到靠窗的位子坐下,接過邵明曜遞來的卷子。
好幾頁,估計得做到晚上。
他用胳膊肘撞了下邵明曜,邵明曜說:“爺要做鵪鶉蛋燉紅燒肉,得八點多才燉好�!�
“……哦�!�
他其實只是想問這個題量是不是照著考試來的。
坐下沒一會兒,秦之燁煩躁地踢腿,“明曜,你這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邵明曜正低頭算數(shù),“圓錐曲線講一萬遍了,自己翻書�!�
“擦。對哥們一點耐心也沒有�!�
俞白皺眉,“你不看把嘴閉上,別吵。”
過一會兒,俞白也抬頭問:“associate是及物還是不及物來著?”
邵明曜直接戴上了耳機。
林晃寫一會兒歇一會兒,偶爾回兩條店員微信,累了就偷看邵明曜給他倆講題。
秦之燁嘴硬,但聽講時從脖子到肩膀都是繃緊的,俞白也差不多。
正常。
林晃跟著邵明曜學(xué)了幾天,很理解他們。邵明曜盯人學(xué)習(xí)時從來不笑,那雙黑眸從鏡片后透出一絲冷淡的審視,像能一眼把他的腦子看穿。
要是說錯一個被強調(diào)過的知識點,會得到一句沒有表情的“嗯?”。
嘶,后背發(fā)緊。
一張卷子看完,林晃把不會的圈在一起,起身道:“我去打個電話�!�
邵明曜讓他出去,“怎么了?”
“店里的事�!绷只魏唵谓淮藘删�,“有網(wǎng)紅要免單,店員沒答應(yīng),回頭在視頻里說我們水平不行�!�
邵明曜挑眉,“證據(jù)呢?”
林晃說:“杏桃排,說我們貨不對板�!�
視頻里說他們蹭中式點心的流量,做驢唇不對馬嘴的東西。事不大,但得安撫一下店員。
林晃出去打電話,俞白搖頭道:“什么鳥都有�!�
“真不容易,小破店竟然還能招惹網(wǎng)紅。”秦之燁嘟囔道:“D市今年出了好多網(wǎng)紅店,估計集體被盯了,最近也有大店被搞,也說什么貨不對板�!�
邵明曜沒搭腔,把林晃的卷子拿過來看。
秦之燁抗議道:“太區(qū)別對待了,我們問你就帶搭不理,他的你倒主動看?”
俞白翻了一頁筆記,“不僅主動看,題都是主動出的。”
“離譜�!鼻刂疅钐舸�,“咋,帶你白爺學(xué)習(xí)還不夠累?還要拖個更笨的?”
邵明曜這才瞟他一眼,“我說句實話,你倆別傷心�!�
兩人放下筆,警惕地看著他。
“晃晃腦子特別聰明。”邵明曜翻著卷子說,“一樣的知識點,前兩年教小俞時,我都要氣出腦溢血了�!�
“噗——唔——咳——”秦之燁死死捂住嘴,憋笑憋得抽搐。
俞白惱道:“爺惹你了?”
“我很客觀�!鄙勖麝纵p吐了口氣,自言自語般地道:“我也驚訝了好幾天�!�
“但不對啊�!鼻刂疅顔栍岚�,“你高二排多少來著?”
“二百左右吧,反正中游偏下�!庇岚渍f,“但應(yīng)該不能這么比,學(xué)弟考倒數(shù)第二應(yīng)該是因為沒學(xué),也沒怎么答卷吧�!�
秦之燁納悶,“倒二嗎?我怎么記得是倒三?”
林晃打完電話回來,聽這兩人因為他是倒二還是倒三吵起來了。
他默默打斷,“是倒一。”
爭論聲戛然而止,林晃從他們身后走過,擠進自己的座位。
一瞥眼,捕捉到邵明曜低著頭,似乎在忍笑。
有什么好笑。
邵明曜問:“解決好了?”
“嗯。”
本來也沒什么事。
店已經(jīng)持續(xù)走紅了小半年,蹭流量的、故意黑的數(shù)不勝數(shù),店員天天崩潰,反而他這個做老板的心如死水。
陳亦司說了,他這種遲鈍大王,是自媒體時代的天選生意人,注定做大做紅。
禮拜天返校,通知要開考前家長會,目的是動員。
魏康鴻負責(zé)統(tǒng)計家長姓名,林晃聽著他挨個確認,是親媽還是后爹,哥是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