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樂棋從早上哭到了下午,最后哭著哭著睡著了,陳立果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有難過——他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就光看著樂棋哭了。
但看著樂棋哭成這模樣,陳立果又覺的把人家叫醒有點不人道。
好在樂棋也沒睡多久,醒來之后整個人都呆呆的,道:“大人,我睡了多久了?”
陳立果道:“……半日了�!�
樂棋道:“大、大人怎么不叫醒我?”
陳立果道:“多睡兒吧,看你累了�!�
看著這般體貼的陳立果,樂棋的眼淚又差點出來了,他哽咽一聲,道:“大人,你真好�!�
陳立果見他眼淚還在眼眶里,趕緊道:“我有些餓了,你替我拿些吃的來吧。”
樂棋哎了一聲,起身去了。
陳立果長舒出口氣,對著系統(tǒng)道:“樂棋哪里都可愛,就是太愛哭了�!�
系統(tǒng):“……”
陳立果道:“你看我多堅強!從來沒哭的這么慘過。”
系統(tǒng)沉默了一會兒,慢吞吞道:“你哭的比他還慘過�!�
陳立果:“啥時候?”
系統(tǒng):“昨天。”
陳立果:“……”他也迷之沉默了片刻,隨后小心翼翼道,“不是有宿主隱私保護(hù)系統(tǒng)嗎,你咋知道的�!�
系統(tǒng):“因為結(jié)束了,你還在哭�!�
陳立果:“……”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系統(tǒng):“邊哭邊說不要�!�
陳立果:“……”
系統(tǒng):“呵呵�!�
陳立果深深的感覺到了系統(tǒng)的變化,他不知道是什么讓當(dāng)初那個什么都依著他的系統(tǒng),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嘲諷臉,陳立果失落了:“你變了。”
系統(tǒng):“這叫進(jìn)化�!�
二人正說著,樂棋端著飯進(jìn)來了,他進(jìn)來的時候表情很是小心翼翼,陳立果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太了解這孩子了。
但陳立果太餓了,所以他也沒急著問,喝了口粥,吃了點菜之后,他才不緊不慢的問:“出什么事了?”
“我、我剛才聽到有人傳消息來……”樂棋更加小心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宮里有位公主……出事了�!�
陳立果喝粥的手微微一頓,他說:“哪位公主?”
樂棋道:“惠歌公主……”
陳立果道:“出什么事了?”
“公主……公主她……”樂棋她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來。
陳立果心里有底,所以并不太慌,他道:“說啊,怎么了?”
樂棋咬牙道:“公主仙逝了�!�
陳立果聞言,手里的碗砰的一聲落了地,他瞪大眼睛,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表現(xiàn)的如此失態(tài):“你說什么?”
“據(jù)說是染了惡疾�!睒菲逍÷暤�,“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沒了�!彼f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陳立果第一時間雖然十分的震驚,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樂棋說的事不可能是真的,因為按照系統(tǒng)的尿性,如果燕之瑤死了,那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被抽離這個世界。
但雖然如此,這突發(fā)事件還是讓陳立果有些措手不及。
樂棋見陳立果神色呆滯,自是以為他家大人遭到了嚴(yán)重的打擊,他急忙道:“大人,大人,您要撐住啊,惠歌公主定然不愿看到您出事的�!�
陳立果面無表情:“我知道了,你替我準(zhǔn)備馬車,我要進(jìn)宮�!�
樂棋咽了口口水,他看著陳立果平靜的神色,心里卻慌的要死,他說:“大人……”
陳立果高聲厲呵:“快去!”
樂棋見狀不敢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出去就給陳立果準(zhǔn)備入宮的馬車去了。
陳立果道:“怎么樣,我這演技給幾分!”
系統(tǒng):“不提供聊天功能�!�
陳立果:“哼,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你知道嗎�!�
系統(tǒng):“求之不得�!�
陳立果:“……”
樂棋準(zhǔn)備的很快,他進(jìn)來后看見陳立果沉默的坐在床頭,有些擔(dān)心的問:“大人,您還好吧?”
陳立果淡淡道:“我好得很�!�
樂棋推著陳立果,二人一起上了馬車。
車上,陳立果閑得無聊問了句:“你什么時候跟的陛下?”
樂棋聽到這話自是覺的陳立果在追究此事,他回答的羞愧極了:“已、已經(jīng)好幾年了�!�
“怪不得�!标惲⒐f完這句話,便閉了眼睛。
樂棋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卻又全都咽了回去。大人知道自己背叛了他,卻沒有怪罪自己,那自己還有什么資格去說其他的事情呢。
昨天才從宮里出來,今日又要回去,還是主動的。
陳立果此時的心情十分的復(fù)雜,他萬萬沒有想到,燕景衣辦事效率居然這么高,他昨天提出的要求,今天居然就辦了。
燕景衣也是篤定了陳立果肯定要來,所以提前便同宮人打好了招呼。
陳立果進(jìn)宮這一路上毫無阻攔,從出門到見到燕景衣不過花了短短半個時辰。
樂棋被留在了門外,他擔(dān)心的看著陳立果扶著輪椅進(jìn)了書房。
“睡了一天,可休息好了?”燕景衣正在看桌子上的折子,聽見陳立果進(jìn)來,連頭都沒抬。
“陛下�!标惲⒐溃拔衣犅劻嘶莞韫髦��!�
燕景衣停了筆,抬目:“嗯?”
陳立果道:“……為何是仙逝?”
燕景衣把筆一摔,直言道:“我后悔了不行么?”
陳立果不語。
燕景衣見陳立果不為所動,笑了:“好吧,其實,是她太不識相了,竟敢頂撞我�!�
陳立果疲憊的笑了笑:“然后?”
燕景衣冷冷道:“然后?然后自然是她惹怒了我——新皇登基,死了不痛不癢沒什么存在感的公主,也沒什么大事吧。”
陳立果道:“我明白了。”
燕景衣說:“你明白了什么?”
陳立果輕笑一聲,道:“我明白陛下定然是在同我開玩笑。”
第28章英俊的斷腿小軍師(十
聽到這句說笑,燕景衣倒是真的笑了起來,他冷冷道:“朕倒也好奇,這燕國之中,還能有誰,說朕是在說笑?”
陳立果語氣平平道:“皇上一言九鼎,臣實在是不信,皇上所言都是為了騙臣�!�
不過片刻,二人之間沒了你我,只見君臣。
燕景衣道:“你過來些�!�
陳立果抿唇,滑動輪椅到了燕景衣的面前。
燕景衣居高臨下的看著陳立果,他的眼神里沒什么溫度,看起來很是薄涼,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跪下�!�
因為身體的緣故,陳立果向來是免了跪禮,可燕景衣今日卻出口要他跪下。陳立果垂了頭,艱難的用手移動著身體,折騰了許久,才終是用那雙無力的腿,跪倒在了地上。
“嵇大人。”燕景衣說,“朕對你很失望�!�
“臣只想知道,臣到底是讓陛下失望了�!标惲⒐裆琅f淡漠,不為所動。
“你既是喜歡惠歌,為何不求她嫁給你?反而要讓她被貶為庶人?”燕景衣的語氣中暗含怒火,他覺得自己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一個非常糟糕的,卻讓他必須接受的事實。
“臣對惠歌公主只有憐惜,并無愛意�!标惲⒐�。
“哦?”燕景衣似笑非笑,他說:“既然你們并無男女私情,那這又是什么?”
他說著,將一枚簪子扔到了陳立果面前。
陳立果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簪子竟是惠歌公主母親的遺物,是他從當(dāng)鋪里找回來的物件。他本想在惠歌大婚之日,將此物作為一個驚喜送予她,卻不想竟是被燕景衣發(fā)現(xiàn)了。
“是樂棋?”陳立果抬頭問了一句。
燕景衣冷冷道:“不是他,你身邊的探子,比你想象中的多�!毖韵轮猓闶顷惲⒐m然刻意避開了樂棋,但他每次進(jìn)宮同惠歌相見,都被燕景衣看在了眼里。
陳立果為燕之瑤做的一切,在燕景衣的眼里,便成了讓他無法接受的日久生情。
“陛下到底想說些什么?”陳立果看出燕景衣氣的不輕,輕嘆一口氣。
“你為何不娶妻。”看見陳立果一副油鹽不進(jìn),泰然處之的模樣,燕景衣心里的火氣更旺了,他勉強忍下,冷冷發(fā)問。
“臣身體殘疾,就算成了親,也只會拖累他人�!睙o論是神態(tài)亦或者語氣,陳立果在說這話的時候都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燕景衣冷冷的笑了笑,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原來是這樣,嵇大人果真是憐香惜玉,舍不得那人bandian。”
還未等陳立果反應(yīng)過來,卻見他猛地抬手,竟是將桌子上所有的奏折都揮到了地上:“嵇熵,朕居然沒有看出你竟是這樣想的�!�
陳立果正難受的跪在地上,便被燕景衣拉住手腕一提,整個人都送入了他的懷中。
“陛下!”陳立果猛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被燕景衣死死的抱住。
“朕道為什么你要幫燕之瑤……呵,說來也好笑,我竟是當(dāng)你要取了貶為庶人的她。”燕景衣說,“朕怎么就沒想到,你這樣的人,怎么會趁人之危�!�
陳立果臉色發(fā)白,強做鎮(zhèn)定:“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你知道她喜歡她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吧?”燕景衣?lián)崦惲⒐哪橆a,在他耳邊低嘆,“你可知道她已將身子給了他?”
陳立果怒道:“陛下請自重!”
“自重?”燕景衣哈哈大笑,一下子將陳立果放到了原本擺著奏折的書桌上,他看著陳立果因為驚怒交加,變得通紅的臉頰,狠狠道,“你說若是燕之瑤知道了你這副模樣,會不會先讓你自重?”
陳立果渾身一顫,這句話似乎刺到了他的死穴。
“嵇熵啊嵇熵,你聰明一世,竟是也能干出這等愚蠢的事�!毖嗑耙侣暲淙绫浪赖亩⒅矍爸�,他說,“沒錯,她沒死,還活的好好的,你是不是很高興?”
嵇熵?zé)o力的推拒著眼前之人,他的眸子里全是憤怒的火焰,恨不得將燕景衣吞食入骨。
燕景衣說:“嵇熵,朕要你看著她穿上嫁衣,看著她入了洞房。”
陳立果哀鳴一聲,好像已經(jīng)無法忍受燕景衣繼續(xù)說下去。
燕景衣說:“朕還要你看著她富貴一生,兒孫滿堂,朕要看看,到最后,你到底是悔還是不悔!”
書房外的宮人們,額頭上都泌出一層冷汗,他們聽著隱隱錯錯的聲音,簡直恨不得堵上耳朵
宮里知道太多事情絕不是好事,特別還是這種皇帝不愿意讓更多人知道的秘聞。
太陽落下又升起,站了一夜的宮人們,聽到書房里傳出一句:來人,拿張長毯過來。
毯子送進(jìn)去后,不到片刻,便看見皇上面無表情的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懷里還抱著個人形,顯然是前一日進(jìn)屋之人。
“打掃干凈了。”皇上漫不經(jīng)心的吩咐,“再備些熱湯�!�
待皇上去了寢宮后,守在書房的所有宮人們都被召集起來,仔細(xì)吩咐,說是吩咐,倒不如說是警告:若是讓宮里傳出一點相關(guān)的傳聞,他們的小命,就別想要了。
陳立果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三分之一,不,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睡覺。
事實證明,陳立果是真的想多了,因為他壓根沒有醒過來的機會——燕景衣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讓他渾渾噩噩了十幾日,這十幾日里陳立果的腦子都是一團漿糊,他感覺自己身體是醒了,可是意識卻又是模糊的,燕景衣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這種感覺很是詭異,陳立果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催眠了。
等很久之后,陳立果問系統(tǒng),為什么在這種情況下,系統(tǒng)還不把他弄醒。系統(tǒng)沉默了一會兒后,說:“我覺得不說話的你挺好的�!�
陳立果:“……”
系統(tǒng):“而且當(dāng)時燕之瑤的狀況也挺好的。”
陳立果:“……”系統(tǒng)再愛我一次。
當(dāng)你不但有一個兇狠的敵人,還有一個不太愿意救你的隊友時,情況基本就很糟糕了。
陳立果維持了十幾天類似于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后,終于恢復(fù)了一些意識。
然而當(dāng)意識緩慢恢復(fù)后,陳立果卻生出一種悚然之感,因為他什么都看不見,身上則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耳旁傳來敲鑼打鼓吹嗩吶的聲音——這些聲音構(gòu)成了一曲喜樂,聽起來本該喜慶又熱鬧。
陳立果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發(fā)出輕微的嗚咽。
待又過了一會兒,身體幾乎全部恢復(fù)了知覺,陳立果感到自己好像被裝在一個轎子里,正搖搖晃晃的移動著。
陳立果奄奄一息道:“系統(tǒng),我是不是把燕景衣惹毛了�!�
系統(tǒng):“……”
陳立果抽泣:“他是不是準(zhǔn)備把我抬去埋了�!�
系統(tǒng):“對。”
陳立果:“……臥槽不是吧�!�
系統(tǒng)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埂!?br />
還未等陳立果反應(yīng)過來,便聽到自己周圍響起一個女子刺耳的高唱:“迎新娘!”
下一刻,陳立果的眼睛明顯感覺到了光感,他的兩只手都被人扶住,然后幾乎是整個人都被硬生生的提了起來——就像提一個玩偶似得。
“跨火盆——”聽到這句話,陳立果再遲鈍也反應(yīng)過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猛地瞪眼,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不可能的假設(shè)——難道,他是在參加婚禮?
古代的婚禮,本該是繁瑣且漫長的,但陳立果參加的這個,顯然是簡化了許多的程序,跨過火盆之后,他便被人強行架著走了很長一段路,然后一個聲音響起“一拜天地。”
陳立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想該不會是燕景衣突然腦子出了問題,強行要將什么人嫁給他吧!
但還未等陳立果相出個理所當(dāng)然,三拜便很快結(jié)束了,雖然全程都是有人架著陳立果進(jìn)行跪拜,但陳立果還是有種從懵逼到難過,從難過到憤怒的心情轉(zhuǎn)變。
陳立果:“媽的,燕景衣就是個智障!”
系統(tǒng):“……”
陳立果:“再和不和他好了!”
系統(tǒng):“……”
陳立果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有點虧,便改了口:“再最后和他好一次,打個分手炮就走�!�
系統(tǒng):“……”
陳立果:“寶寶,你咋又不說話了�!�
系統(tǒng)一臉冷漠,語氣滄桑無比,他道:“我累了。”
陳立果還想說什么,就聽到了一聲:“送入洞房——”
他心中十分泄氣,只想著等會兒怎么和那姑娘解釋,他一個男的不在乎名節(jié),倒是可憐了那個被他連累的女孩。
這段時間,陳立果身上的藥效也散去了許多,他被送到床上坐下后,便低低的問道:“有人嗎?”
沒人回答。
是新娘子太羞澀不敢說話?陳立果有些疑惑,又問了一遍:“有人嗎?”
還是沒人回答,但陳立果卻猛地感到眼前一亮,好似蒙住他的眼睛的黑布被人挑開,他一時間適應(yīng)不了強光,瞬間有些淚眼朦朧。
但當(dāng)眼睛適應(yīng)了光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陳立果整個人都驚呆了。
燕景衣站在他的面前——這不是最讓他驚訝的,最讓他驚訝的是,燕景衣穿著一身喜服。正言笑晏晏的看著他。
陳立果:“???”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fēng)??
燕景衣并不說話,只是轉(zhuǎn)身去拿了桌子上的酒,倒了兩杯后,遞給了陳立果一杯。
陳立果看著燕景衣手上的酒,半晌都未曾動作。
燕景衣輕輕道:“子卿�!�
子卿是嵇熵的字號,燕景衣從未交叫,今日一出口,那低沉的聲音便讓陳立果的身體微微發(fā)麻,他咽了口口水。
燕景衣道:“我知道你生氣,但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其他儀式已是省了許多,只是這合巹酒卻是萬萬不能省的。”
燕景衣說了這些,陳立果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也穿著一身喜服——只是燕景衣穿的是新郎的,他穿的是新娘的。
擺放在桌邊的銅鏡雖然算不得清晰,但也映照出一張顯得有些嫵媚的臉龐,平日里溫雅的一張臉,卻因為那一抹胭脂,一筆描眉,顯得嬌艷動人起來。
陳立果心想果然化妝是女人的第二生命。
燕景衣見陳立果不說話,便坐到了他的旁邊,他說:“今日雙喜臨門。”
陳立果道:“雙喜?”
燕景衣微笑:“今日燕之瑤大婚。”
陳立果第一反應(yīng)是他的份子錢還沒送出去,那是不是就是省下來了,第二反應(yīng)是燕之瑤結(jié)婚是不是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第三反應(yīng)才是——燕之瑤結(jié)婚,那為啥他穿著喜服??
燕景衣道:“我叫人好好算了算,今日的確是個好日子,既然如此,不如我們的婚禮,同她一起辦了�!�
陳立果:“……”這就是燕景衣為什么要迷暈他十幾天的原因?就是因為他選個好日子?這個理由他決不能接受!這禮服他不喜歡這個款式!他要自己選!
燕景衣道:“子卿,喝酒吧�!�
陳立果這才從憤憤不平中緩過來,他看著面前身穿紅衣,眼角眉梢都是柔情的燕景衣,只覺得怎么都看不厭,于是他伸出手,握住了那一杯合巹酒。
酒自然是好酒,雖然有些烈,陳立果因為身體問題,許久未曾碰酒水,這一沾,便紅了一張臉。
他說:“你這是何必�!�
燕景衣道:“過了今日,你便是我的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我�!�
陳立果嘆氣:“我從未怪你�!�
“我知道,我知道�!毖嗑耙螺p輕的舔去了陳立果嘴角的酒漬,語氣又柔又軟,“子卿以國為家……”
陳立果微微喘息,竟是覺得身體開始發(fā)熱,他很快就想到那酒里肯定是放了什么東西,才讓他出現(xiàn)這種情況。
燕景衣說:“子卿,我好歡喜�!�
陳立果身體無力,被燕景衣伸手一推,就倒在了床上,他低咳一聲,道:“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的�!毖嗑耙赂擦松先�,用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紅綢將陳立果的手束縛在了頭頂,然后認(rèn)真道,“明明當(dāng)初只是覺得有趣,為何嘗了味道后,卻三年都沒有忘掉。”
陳立果撇過頭,咬住了唇。
燕景衣說:“我想大概是沒嘗夠——可回來了,嘗夠了,卻更舍不得放手了,子卿,你說我該怎么辦?”
“你是圣上�!标惲⒐溃骸霸趺崔k,還用得著別人同你出主意�!�
“也對�!毖嗑耙碌溃八裕忧淠悴粫治野�?”
陳立果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彼f的淡然,可這話在燕景衣耳朵里,卻多了些諷刺的味道。
嵇熵,這個本可以在朝堂之上大放異彩之人,卻是被他毀了,他不但奪了他的身體,還要抹去他的存在。
燕景衣說:“你不恨?”
陳立果道:“恨什么?”
燕景衣道:“恨我,恨大燕,恨毀了你的世道�!�
陳立果沉默了下來,心里默默的想,明明是你的鍋,人家世道是無辜的好嗎。
燕景衣道:“你為何不說話。”
陳立果說:“我不恨�!彼f的坦然,這也的確是他心中真實的情感,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卻讓燕景衣感到完全無法忍受。
你毀了一個人,自然是不可能奢求得到他的愛,可是恨呢,他竟是連恨也得不到。一時間,燕景衣恨極了眼前人的淡然。
不過很快,燕景衣便笑了起來,他說:“子卿,那便讓我來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寬容吧�!�
合巹酒在身體里發(fā)酵,紅浪翻滾,好似良宵。
陳立果看著頭頂上的刺目的大紅喜色,燕景衣吻著他的唇,低低的喚著,子卿,子卿。
陳立果被這名字喚回了幾分神志,他想,他到底不是嵇熵不是子卿,所以,只能在心中暗嘆,有性生活的日子賊他娘的爽。
陳立果想到如果他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也能對著某個人拍拍胸膛,自信的說:“老子和其他人爽了,老子一點都稀罕你了�!�
燕景衣并不知道陳立果腦子里胡思亂想了什么,他恨不得將眼前人的血肉都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讓他一刻也不能離開。
一夜之后,日上三竿。
陳立果是被燕景衣吻醒的,他醒來后整個人還有些迷迷糊糊,直到燕景衣慢慢把他抱起來,才慢慢恢復(fù)了精神。
“子卿�!毖嗑耙旅惲⒐哪橆a,柔聲道,“昨夜可開心?”
陳立果不語,臉上卻浮起一抹紅暈。
燕景衣見狀笑道:“我還有禮物送給你�!�
陳立果突然有種非常非常不妙的感覺。
燕景衣道:“你等著。”
說完,他把陳立果放到了床上,然后起身走到了離床不遠(yuǎn)的一個柜子面前。
陳立果:“……”臥槽,他好像猜到劇情了。
燕景衣抬起手,打開了柜子的門,陳立果還未看到柜子里到底是什么東西,便聽到了那里傳來的聲音。
那是燕之瑤低低的哭聲,聽的陳立果十分的心疼。
陳立果僵在了床上。
燕景衣轉(zhuǎn)頭看著他,笑著叫他:“子卿�!�
陳立果沒理燕景衣,他叫了聲:“……系統(tǒng)。”
系統(tǒng):“……嗯?”
陳立果:“……燕之瑤還沒滿十八吧,看見這些東西不是都該要馬賽克的嗎�!�
系統(tǒng):“她沒看見。”
陳立果:“……那……”
系統(tǒng)斬釘截鐵道:“她聽見了。”
陳立果:“……”
系統(tǒng)道:“目前沒有針對音頻的馬賽克�!�
陳立果:“……”哦豁。
陳立果很難過,難過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燕景衣自然是看出了陳立果很難過的,他走過去,抱起了陳立果,道:“子卿,你可有什么想對她說的?”
陳立果終于還是將話說了出來,他說:“之瑤,別哭了,我是自愿的�!闭f出這句話,陳立果是冒著很大風(fēng)險的,因為一旦系統(tǒng)判定他的這句話有違嵇熵這個人物的原型,那他便會被抽離這個世界。
幸運的是,陳立果還在這兒。
陳立果說:“我是喜歡他的……之瑤……”
燕之瑤似乎聽不見陳立果說什么了,她不停的嗚嗚著,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陳立果道:“把她放開吧�!�
燕景衣竟是很聽陳立果的話,就這樣把燕之瑤放開了。
燕之瑤脫了束縛,卻站不起來,她跪在地上,捂住臉抖著身體。
陳立果說:“乖,別哭了�!彼胫撊绾伟参渴艿絿�(yán)重刺激的燕之瑤,卻不料燕之瑤竟是直接站起,朝著他的和燕景衣所在的位置吐了口口水,她罵道:“惡心!”
陳立果:“……”你別這樣啊,你這樣我要哭的。
燕之瑤見陳立果臉色慘白,表情卻越發(fā)的不屑,她冷冷道:“我之前便聽聞你與我皇兄有染,我只當(dāng)是有人誹謗你的謠言,卻是沒想到——嵇熵,你居然是這種出賣身體的人�!�
陳立果:“……”演過了太多的劇本,卻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劇情的發(fā)展。
燕之瑤冷漠的笑了,她說:“多謝皇兄讓我看清了這人的惡心面目�!�
陳立果默默的看了燕景衣一眼,見他雖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樣,眼里卻還是透出震驚,顯然他也沒料到燕之瑤能出這么一幕。原本想象中這對苦命鴛鴦抱頭痛哭的場景完全就是在做夢。
陳立果見燕景衣的目光掃過來,立馬做出個委屈和受傷的表情。
燕景衣眼神一轉(zhuǎn),怒道:“滾出去。”
燕之瑤一愣,隨即點頭稱是,直接退了出去。
待燕之瑤出去了,陳立果才幽幽的說了句:“我早說過,我不喜歡她的�!�
燕景衣似乎有些尷尬,他干咳一聲:“那你為何留下她的簪子?”
陳立果長嘆:“我只當(dāng)她是妹妹來疼,那簪子也是她托我尋的�!�
燕景衣:“……”
陳立果痛苦道:“你為何要這么對我?為何要讓她知道這件事?難道你非要將我毀了……才甘心嗎�!�
燕景衣稍微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我并未想到……”
陳立果苦笑一聲,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他道:“罷了罷了,我早就被你毀了�!�
燕景衣見他神色凄苦,伸手重重的抱住了陳立果,低低道:“你莫氣,我只是想讓你們斷了關(guān)系……沒想到,她是個這樣的人�!�
陳立果很是敏感的聽出了燕景衣語氣里對燕之瑤的厭惡之意,他急忙道:“你不要為難她,別忘了你之前答應(yīng)我的,讓她富貴一生,兒孫滿堂。”
燕景衣道:“我答應(yīng)你的,自然會做到�!�
陳立果松了口氣。
燕景衣說:“只是她辱你這事,我卻不能就這么算了�!�
陳立果心道別啊,你都辱我那么多次了,我還不是算了,給我穿女裝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我也會有小情緒的好嗎。
陳立果道:“算了吧�!�
燕景衣摸了摸陳立果的臉頰,正欲說什么卻感到陳立果臉頰的溫度不對,他再一摸,卻發(fā)現(xiàn)陳立果發(fā)燒了。
燕景衣道:“你有些發(fā)熱,我去大夫,你在床上好好躺著。”
陳立果沒有回話,他的確是有點倦意,便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燕景衣出門后,陳立果又問了系統(tǒng)幾句,他道:“系統(tǒng),這次的命運之女怎么那么不可愛……”
系統(tǒng)懶懶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天災(zāi)除外�!�
陳立果:“……嗯?”
系統(tǒng)道:“我是改變命運的系統(tǒng),所以無論是好人壞人,只要付出的代價夠多,便能改變命運�!�
陳立果嘆氣,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燕之瑤如此巨大的轉(zhuǎn)變。
系統(tǒng)道:“好好受著吧,日子長著呢�!�
陳立果像是被點醒了似得,立馬點頭稱是:“對啊,還有那么多漂亮男人沒睡呢�!�
系統(tǒng):“?????”
一提到男人,陳立果就覺得疲憊的靈魂再次充滿了力量,他說:“等我回到原來世界,我一定要和他們炫耀!他們會嫉妒死我的!”
系統(tǒng):“……”失策了。
燕景衣走的快,回來的也快,回來的時候帶了個大夫,給陳立果把了把脈。
大夫也是個老中醫(yī)了,不過片刻時間就診斷結(jié)束,然后開了不少藥材。
陳立果在旁邊看了眼,發(fā)現(xiàn)那些藥材全是補腎的。
系統(tǒng)意味深長的說:“小小年紀(jì),腎不行啊�!�
陳立果:“……”
大夫走前,還小聲的囑咐了燕景衣幾句,陳立果豎著耳朵聽見了,大致是說……房事上要節(jié)制——不!��!聽到這句話陳立果立刻激動了,他簡直想站起來,做兩百個深蹲表示自己很強壯,完全不虛,并不需要房事節(jié)制這種東西。但是陳立果連站都站不起來,于是他只能扶著胸口,弱柳扶風(fēng)的生著悶氣,然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還在和大夫說話的燕景衣怒了,他道:“你不是說沒事嗎?”
大夫瞪大眼睛,他剛才摸脈確實沒事啊,但在燕景衣面前,他哪敢說這個,趕緊又給陳立果診斷了一遍。
這次的結(jié)果是——刺激過度,極怒攻心。
燕景衣想了想,便覺得陳立果定然因為不好意思,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才會這般生氣,他嘆了口氣,只能暫且妥協(xié)一番,他低低道:“罷了,你開了藥先下去吧,我再想想辦法。”看來房事,果然還是要節(jié)制,不能將他逼太緊了。
昏迷中的陳立果:“……”
第29章英俊的斷腿小軍師(十
看完大夫之后,陳立果也有些乏了,昨晚幾乎是一夜沒睡,今天早上又被柜子里的燕之瑤刺激了一下,這會兒平靜下來,生出了沉沉睡意。
見陳立果困了,燕景衣也沒難為他,他給陳立果喂了些安神的藥后,便看到陳立果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陳立果的睡顏定會覺的他睡的十分安詳吧。燕景衣看著陳立果有些發(fā)青的眼圈,和消瘦的下巴,心中竟是略微有些心疼,他親了親陳立果冰涼的嘴唇,又給他蓋好了被子,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昨天是個好日子,王城里婚宴不斷。似乎每一條大街小巷都被熱鬧的鞭炮和喜樂充斥著,也正因如此,并未有人注意到有一場十分特殊的婚禮。
新郎帶著面具,新娘是個殘疾,沒有高堂,沒有賓客。
今日,新娘還躺在床上酣眠,新郎卻已回到了朝堂。
燕景衣是個有野心,也有才能的人。一個年輕的剛登上王座的帝王,自然是想要將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牢牢的握在手中。
嵇熵就是燕景衣無法控制的變數(shù),所以他對他出了手,雖然他的這次出手,很可能毀了他。
少有的,燕景衣第一次在上朝的時候有些走神。他腦子里幾乎全是昨夜嵇熵帶著淚痕,一臉悲傷的臉,他甚至清楚的回憶起嵇熵顫抖的睫毛,和茫然中,帶著些痛苦的眸子。
燕景衣自幼便在軍中,所以向來十分自律,可是他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回憶起嵇熵的模樣時,他的的魂魄好像已經(jīng)飄出了大殿之中,眼前的這些人全然成了虛無。
“陛下,陛下?”略微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燕景衣這才回了神,他道:“嗯?”
“陛下……您看著和親之事……”群臣本在爭吵,但吵著吵著卻發(fā)現(xiàn)皇帝一臉面無表情,顯然沒將他們的話聽進(jìn)去。
“哦�!毖嗑耙碌溃骸按耸码抟延袥Q斷�!�
“敢問陛下想要如何處理此事?”那臣子問道。
“既然他們要和親,那便和。”歷史軌跡并未因為燕之瑤的離開,而出現(xiàn)任何變化,燕景衣笑了:“為了燕國未來,做出一些犧牲,想來朕的妹妹們,也是樂意的。”
主戰(zhàn)派的臣子們聽到這話,正欲再勸,卻見燕景衣?lián)]了揮手:“退朝�!�
眾臣子面面相覷,顯然還沒有摸清楚新皇的脾氣。
陳立果是被燕景衣親醒的,他嗚嗚叫了幾聲,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燕景衣的臉。
“陛下�!标惲⒐⒅�,想要推拒燕景衣的擁抱。
燕景衣?lián)е惲⒐难�,輕輕的撫摸著陳立果柔軟的發(fā)絲,道:“子卿,睡醒了么。”
陳立果因為發(fā)燒,渾身都沒什么力氣,從燕景衣的穿著上看,便知道他定是剛下了朝,他道:“陛下鬧也鬧夠了,總該要放臣回去吧�!�
燕景衣也不答,定定的看著陳立果,直到陳立果的臉蛋因為他的注視漲紅,才露出滿意之色,他說:“子卿想去哪。”
“……”陳立果垂目道,“臣想回去�!�
燕景衣道:“回哪里�!�
陳立果:“自然是回自己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