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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卻也心軟善良。

    碰到可憐的老伯、老婆婆,他也會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悄悄送過去。

    跟在謝清崖身后的那段日子,是明媚又刺激的。

    他會帶她騎馬,帶她爬墻,會帶她出宮看他才出生的弟弟妹妹,也會在她被人劫持綁票的時候,只身一人跑來救她。

    只可惜,她被賜婚給表哥之后,她跟謝清崖就沒怎么往來了。

    后來表哥薨逝,謝清崖跟父兄上了戰(zhàn)場,他們更是連見面都少了。

    她也許久沒見他與旁人對峙時的模樣了。

    “主子,主子。”

    身后傳來時雨的聲音。

    徐端宜的長睫輕輕扇動了幾下,她輕輕嗯了一聲,問時雨怎么了。

    時雨問她:“您剛在想什么?奴婢喊了您好幾聲。”

    徐端宜看著窗外的梅花,莞爾:“亂花漸欲迷人眼,今年的梅花看得真好,讓我一時失了神�!�

    時雨聽她這樣說,便也只當她是看花看出神了。

    之后主仆二人便未再提謝清崖一事。

    徐端宜去主殿與昭裕太后吃了早膳,她今日要出宮,回武安侯府一趟。

    新歲將至。

    雖然武安侯府少有主人居住,但每年這個時候,徐端宜都會回府住上幾天,收拾屋子,理家中積累下來的人情往來,再去皇恩寺中為她母親進香。

    “給你爹寫信沒?”

    席間,昭裕太后問她。

    徐端宜柔聲回道:“旨意下來那日便寫了,不過雪路難行,遼東又遠,父親恐怕得年后才能收到了�!�

    昭裕太后聽她這么說,也懶得多說。

    她對她這個妹夫,慣來是沒什么好說的。

    “我跟皇帝說了,你還是從宮中出嫁,屆時我也好親自為你送嫁�!彼闹锌傆X得這樁親事委屈了昭昭,自想在其余事情上,盡可能地多彌補她一些。

    徐端宜本不想張揚。

    卻也知曉姨母決定的事,是不可能更改的,也就沒說什么了。

    “但憑姨母做主�!�

    昭裕太后見她這般,心中更為憐惜,她看著徐端宜:“若是啟兒還在,你又何須受這樣的委屈?”未等徐端宜勸慰,她話鋒一轉,臉上又浮現(xiàn)了戾色,“都怪先帝和那個賤人,要不是他們,啟兒怎么會死?啟兒怎么會死!”

    “姨母�!�

    徐端宜輕輕握住昭裕太后的手,安慰拍著,眼中也有心疼之色。

    昭裕太后被她握著手,過了一會,才逐漸平復下來自己的心情,她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睜開,只聲音終究不復先前,神情也變得疲憊起來:“你出宮去吧,多帶幾個人,好好照顧自己�!�

    徐端宜一一點頭,卻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陪著人進去歇息。

    每每想到表哥,姨母就會難受。

    若想到先帝和廢妃林氏,指定得頭疼許久才能好。

    徐端宜都有些猶豫,今日到底要不要出宮去了,她怕姨母這幾日又得難受得睡不好覺。

    還是丹楓在一旁勸她:“您放心去吧,太后這有奴婢,先前奴婢已經(jīng)喊人換了安神香,太后娘娘定能睡個好覺。”

    徐端宜聽她這樣說,才稍稍安心。

    “那勞姑姑費心,我處理完事情便回來陪姨母。”

    丹楓點頭。

    徐端宜又坐了一會,看著已經(jīng)昏睡過去的姨母,又替人掖了被子,這才離開。

    ……

    雪昨日就停了,但積雪仍在。

    路道旁堆成厚厚的兩堆積雪,墻瓦也瞧不出原本的顏色,待出了東華門,離開皇宮地界,外頭才逐漸熱鬧起來。

    徐端宜久不出宮,倒也有些貪戀外頭光景。

    便讓時雨把車窗推開一些。

    若是換作碧溪在這,此時必得先進言勸告一番,可時雨比她只會更貪這外頭的熱鬧光景。

    “那主子您把斗篷穿好,要是著涼,回頭碧溪知道后,肯定又得罵我。”

    徐端宜笑著說好。

    她也是愛惜身子的人,把自己藏在厚厚的斗篷里,就連那斗篷上的風帽也給戴上t26了,手里還握著一個小手爐暖著手。

    時雨才推開槅窗。

    那原本用來擋風遮蓋用的簾子,就立刻被風吹起來了,被時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風真大啊,主子,您可把衣服穿好啊。”

    徐端宜說好。

    主仆倆便這樣開始賞起景來。

    時雨靠著窗子,徐端宜端坐著。

    皇城腳下自是熱鬧,何況這里還是繁華之地。

    徐端宜兀自看著這雪后的京都,見沿街小販依舊不少,正欲瞧瞧與她上回出宮時相比如何,就聽見前邊傳來好大的喧嘩聲。

    “主子,那里有人吵架!”

    時雨是最愛這些熱鬧的,她自幼習武,耳朵也靈光,比徐端宜聽得還要真切一些。

    徐端宜對這些熱鬧倒是無甚興趣,只掃了一眼,便打算收回視線。

    就聽時雨先一臉激動說道:“主子,是南安王!”

    徐端宜身形忽然一頓。

    原本準備收回來的目光,忽然又往那處瞧過去一些,就連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往車窗那邊靠過去一些。

    “主子,他們在罵南安王!”

    時雨未曾注意到她的舉動,還一臉激動看著那頭的光景。

    馬車離得近了,徐端宜無需時雨講述,也能瞧見那邊的光景了。

    果然不少人圍在謝清崖的面前。

    冰天雪地之下,謝清崖披著一身大紅狐裘,金冠束發(fā),倒是十分好認。

    他被眾人圍在其中,身邊還站著一個長相嫵媚的女子。

    時雨本來還在樂滋滋看熱鬧,還想親眼看看南安王罵人的情景,是不是真如那幾個小太監(jiān)說的一樣,待瞧見謝清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立刻瞪大眼睛,怒道:“南安王都跟您定親了,居然還敢?guī)苏袚u過市,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說完就讓人停車,還打算親自下馬車去教訓人。

    徐端宜未曾阻止馬車停下,卻拉住了時雨的胳膊,阻止她下去。

    “主子?”

    時雨不解。

    徐端宜讓她坐下,然后繼續(xù)看著外頭。

    自上回中秋佳節(jié),他們也有一年多沒見了。

    縱使被這么多人圍著,謝清崖也面不改色,大冷的天,他手里拿著一把附庸風雅用的折扇,似是聽得煩了,還歪頭掏了掏耳朵:“誒,我說你們能不能有點新鮮的?”

    “每日說來說去就這么幾句,我都會背了�!�

    “你,你!”

    愛慕徐端宜的,除了那些名門望族的郎君們,還有不少清流書生。

    徐端宜每月都會出宮施粥。

    今年春闈前,京都還鬧出過一樁“學子行竊案”。

    當時一官宦子弟指責一學子行竊。

    行竊之名,乃是大罪。

    若罪名屬實,此學子不僅要被抹除今年春闈的名頭,此后也再也不能科考。

    這些學子,哪一個不是寒窗苦讀,才能走到今日的?

    那被污蔑行竊的學子,本就家中清貧,是靠他爹娘賣豆腐,一個銅板一個銅板,供他走到今日的。

    他一介白衣,又無背景,被那官員子弟指責行竊,自是無從辯解。

    正當他悲憤之際,恨不得一頭撞死,用自己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時,路過的徐端宜為他解了難。

    徐端宜先是派人問了事情經(jīng)過,又著人去查,最后在一個小乞兒的身上找到了那人的錢袋。

    學子這才得以洗清冤屈。

    那日之后,徐端宜還親自設了一處地方,專供這些家中清貧的學子居住,免得他們春闈之前,還要受顛沛之苦。

    因此知曉徐端宜要下嫁給謝清崖,別說那些名門望族的子弟可惜扼腕,這些學子書生亦是如此。

    他們倒并非是想娶徐端宜,只是單純覺得南安王屬實不是良配。

    也因此,才會鬧出今日這樣的情景。

    “嘉順長公主如何貴重,你既與她定親,就該恪守本分!竟還敢?guī)е鵁熁ㄅ诱袚u過市,你,你簡直混賬!”

    “就是,你這浪蕩子,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與嘉順長公主成親,若我是你,現(xiàn)在就該待在家里齋戒沐浴,感恩上蒼!”

    謝清崖看著人嗤道:“那你去唄�!�

    “你!”

    “簡直混賬!”

    “嘉順長公主為人貴重,又有菩薩心腸,你這混賬有幸與她結親還不滿足,今日我們就替長公主好好教訓你一頓,看你日后還敢這般輕狂!”

    ……

    謝清崖本就引得眾怒,遑論此刻作態(tài)疏狂,更是令群情激憤,有人抄起旁邊的東西,就要往謝清崖的身上砸過去。

    謝清崖早有準備。

    拿折扇把身邊女子推到一旁,正欲捋起袖子,和他們打一架,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清柔的女聲:“住手!”

    女聲熟悉。

    謝清崖身形一頓。

    他回頭看去,就見一個身披鵝黃色斗篷的女子,正從不遠處走來。

    女子的容貌被掩于風帽之中。

    其余人還未辨認出她的身份,謝清崖握著折扇的手,卻無端一緊。

    第007章

    第

    7

    章

    謝清崖早在徐端宜過來的時候,就率先收回了視線。

    他神情如故,還是那副疏狂無謂的模樣,折扇輕撣身上的大氅,眼簾低垂,連一點眼神都未往徐端宜那邊看過去。

    好像并未認出她是誰,又好像并不關心她是誰。

    其余人先前也被徐端宜喊得停下了動作。

    卻未認出她是誰。

    還是走近了,有人認出她身邊的時雨,方才私語議論起來:“這侍女瞧著眼熟,好似是長公主身邊那位會武功的姑娘�!�

    “你這么說的話,好像還真是,上回長公主去城南施粥的時候,我也曾遠遠瞧見過,她身邊站著的,好像就是這位姑娘�!�

    這般議論著。

    剛才還意圖揍謝清崖的那群人,哪里還敢當著徐端宜的面,繼續(xù)冒犯?

    除了原本那幾個隨身攜帶刀劍的之外,其余剛剛隨手往旁邊抄起來的石頭、棍子,也紛紛丟到了一旁,朝徐端宜走過來的方向拱手問道:“敢問尊駕,可是長公主殿下?”

    徐端宜的大半容顏,皆藏于風帽之下。

    寒風輕吹風帽上那些細碎柔軟的毛,倒襯得風帽下的那張若隱若現(xiàn)的容顏,更顯如玉之姿。

    徐端宜過來之際,先不動聲色地朝謝清崖所在之處看了一眼,見他身上無礙,稍才放心地收回視線。

    被眾人詢問,她也未曾遮掩。

    于眾人前停下,輕輕回應:“是。”

    原先還有所疑慮、猜測的那些人,一聽這話,紛紛神色微變,面朝徐端宜的方向,叉手問安。

    “請長公主安�!�

    徐端宜亦微微欠身,與他們回了禮,而后便讓他們起來了。

    “諸位都請起來吧。”

    待眾人稀稀拉拉直起身,徐端宜方才看向謝清崖。

    時隔多年。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離這么近過。

    徐端宜記得上回他們離那么近,還是天和元年,當時她十二,謝清崖十四。

    表哥沒了。

    他這個伴讀自然也就不必再繼續(xù)當了。

    他十四歲的時候,開始跟著他的父兄上戰(zhàn)場,六月十六,那是她第一次主動出宮找他。

    大軍出行,旗鼓喧天。

    她出來的太晚,路上車馬又堵,還是沒來得及去南安王府見他一面。

    本以為只能隔著人群遠遠看著他離開,而她手中握著的護身符永遠都送不出去的時候。

    謝清崖卻不知怎得,忽然回過頭。

    而后就一路朝著她的方向,策馬過來了。

    眾人不知他要做什么。

    她亦不知。

    她于帷帽之下,失神看著朝她策馬而來的少年,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輕輕傳入她的耳中。

    “徐端宜,你可真是讓我好等�!�

    她微微仰頭,就能看見熟悉的少年于他最愛的寶駒上傾身而下,他身披銀甲,陽光與圍觀之人窺探的視線,皆被他藏于身后。

    而他那雙熟悉的桃花眼,就在她的眼前,與她隔著薄薄的那層輕紗,無聲相對。

    那時的謝清崖真是意氣風發(fā),好不耀眼。

    那也是他們最后一次離得那么近,他從她的手中拿過護身符,走前,他看著她,抬起手,又放下。

    少年將軍最后擎著韁繩。

    走前,他留給她一句話:“等我回來,徐端宜�!�

    此后三年,他一直于邊關,未曾回來,她卻時常能聽到他的消息。

    那個曾經(jīng)不被看好的少年,以兩年的時間,屢建奇功,十六歲,就被封作正三品昭勇將軍。

    少年將軍,名聲響徹大夏。

    不知有多少人想嫁給他。

    可她還沒等到他回來,就先等到了他與寶珠定親的消息。

    后來,他終于回來了,可一并回來的,還有他父兄的棺槨。

    那個曾經(jīng)耀眼的少年將軍,自此之后,再也尋不見了。

    她曾好幾次出宮,她想見他,她想看看他如今怎么樣,卻始終未能再見到他一面。

    后來,看到姨母和曹達對南安王府的忌憚、試探,看到日益長大,快到及笄之年的寶珠,她也不敢再去找他了。

    時隔數(shù)年,他們終于再次相對。

    與從前一樣無二的距離,卻好似隔著些什么。

    明明他們已有婚約,馬上就要成為這世間最親近之人,徐端宜卻再也尋不到一絲從前,只屬于他們之間的熟稔了。

    徐端宜垂t26眸欠身。

    把所有情緒都盡數(shù)收斂于心中。

    “王爺。”

    她輕聲喚他。

    謝清崖亦垂眸看她。

    記憶中那個自卑寡言的少女,早已生長得落落大方,如今她受眾人愛戴,仰慕她的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長公主殿下,您實在不該嫁給這個紈绔子,您看看他,都與您定親了,竟還攜著醉花樓的姑娘招搖過市,絲毫不曾把您放在眼底!簡直混賬至極!”

    “這位郎君所言甚是!”

    “殿下何等尊貴身份,豈能嫁給這樣的紈绔?殿下若不想嫁,我等愿聯(lián)名寫信,奏登聞鼓,以表天聽!”

    這一句話,很快就引得眾人附和起來。

    謝清崖聞聲嗤笑。

    他懶得理會這些話。

    若他們真能奏登聞鼓,作罷這樁親事,他倒是真要好好感激他們下了。

    謝清崖正想出言,再刺激他們一番。

    原先與他相對而立的徐端宜,卻忽然轉過身。

    “諸位郎君切莫再說這樣的話�!�

    “登聞鼓是天子聽諫言,百姓鳴冤屈的地方,怎能用在這些事情上?何況我與王爺成親,已成定局,不會更改,也不可能更改�!�

    “可殿下您這樣,實在太委屈了!”

    有人為她打抱不平。

    徐端宜溫聲:“郎君說笑,我并不覺得委屈。”

    “什么?”

    眾人因她的話而吃驚。

    甚至因為太過驚訝,那些原本說話哀嘆的人,都變得瞠目結舌起來。

    “殿下您、您,真愿意嫁、嫁給他?”

    他們說著說著,還伸手指向她身后的謝清崖,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徐端宜。

    徐端宜不知道謝清崖此刻在做什么。

    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面貌,只依稀感覺到一抹視線猶如實質(zhì)性的,投落在她的身上。

    可徐端宜卻不知道這視線的背后,又藏著什么樣的含義。

    她亦不敢猜。

    她于斗篷之下,無聲合握住手中暖爐。

    “是�!�

    她輕聲應道。

    一片嘩然。

    在場之人,看向她的目光皆含著不敢置信,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能說什么。

    原先的喧嘩已經(jīng)尋不見了,安靜的,只剩下那呼嘯著吹過耳畔的風聲。

    徐端宜卻還有話要說。

    有些話,她想說,已經(jīng)很久了。

    她想到先前謝清崖被眾人圍堵謾罵的場景,便心疼不已。

    曾幾何時,他是那么的受人看重愛戴。

    他路過之地,誰看見他,不得笑著喊他一聲“謝小將軍”。

    不管他如今變成什么樣,他都不該被如此對待。

    “我知諸位看重我,但嘉順不過一小女子,實在不堪諸位這般看重�!�

    眾人一聽這話,只當她自謙,剛要說話。

    便聽徐端宜話鋒一轉,接著說道:“諸位覺得南安王配不上我,我卻覺得是我配不上王爺�!�

    “我所做之事,不過是些布粥施衣的小事�!�

    “這些事,許多人都會做,都能做�!�

    “可王爺十四上戰(zhàn)場、十六封將,所行之事,皆是大事,冀州邊鎮(zhèn)是我大夏要塞,每年不知有多少韃子外族進犯,想要攻入我們大夏�!�

    “王爺沙場征戰(zhàn),手中救過的人,足有成千上萬之數(shù)�!�

    “如今如何,都不能抹滅否認他曾經(jīng)的功績和付出,諸位更不該因為我去羞辱王爺�!�

    原本想說話的那些人,此刻雙唇囁嚅,竟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徐端宜亦未再出言。

    這是她第一次出面維護謝清崖,卻并非她第一次想這么做。

    曾幾何時,許多次宴會,她見那些人議論謝清崖如今行事如何不堪,甚至有不少與寶珠不睦之人,借此羞辱她。

    她每每想出言,卻終是礙于身份,不可說。

    如今倒是終于能說了。

    可她能對旁人侃侃而談,卻不知該如何面對謝清崖。

    他的視線依舊落在她的身上。

    她能感覺到。

    卻不知這其中隱含著幾分猜忌和懷疑。

    風太大。

    吹落了兩旁的積雪。

    雪花紛紛揚揚,隨風飄落,也有不少落在了徐端宜的身上。

    時雨怕她著涼,一邊替她拍落身上的飛雪,一邊輕聲與她說道:“主子,我們該回去了。”

    “嗯�!�

    徐端宜應了一聲,卻未立刻離開。

    她重新轉過身,面向謝清崖說道:“我還有事,便不打擾王爺了。”

    徐端宜說完,又朝謝清崖欠了欠身。

    而后又與身后眾人,欠身告辭,這才由時雨扶著離開。

    不過未過多久,時雨又回來了一趟。

    她是一臉不情愿的樣子,把那手爐遞給了謝清崖身邊的女子,然后硬邦邦說道:“我家主子說了,天寒地凍,姑娘莫著涼了!”

    那姑娘無端拿了個鎏金手爐,下意識的,先朝謝清崖看去。

    可謝清崖此時還看著馬車的方向。

    只是槅窗已經(jīng)擋住,車簾也已經(jīng)落下,他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時雨走之前,還是滿心不高興。

    偏礙于主子發(fā)過話,不敢對謝清崖做什么,只能對著謝清崖重重哼了一聲,然后趾高氣揚地走了。

    很快,馬車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那些原本圍堵謝清崖的人,如今看著謝清崖,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后也都一言難盡地拂袖走了。

    倒也有幾個書生對著謝清崖拱手作禮的。

    “剛才長公主所說,我們聽進去了,王爺當初功績,實非我等能比,此禮,我們敬王爺過往為大夏立下汗馬功勞�!�

    “但我們還是要說,嘉順長公主實乃別人想求都求不來的福氣,王爺能與長公主定親,實乃王爺?shù)母猓鯛斣摵蒙鷮﹂L公主才是,而不是日日攜美人招搖過市!”

    那人說著說著又生起氣來。

    眼見謝清崖垂著眼簾,敲著折扇,一言不發(fā),氣得又想訓斥,最終還是忍耐著,領著人拂袖離開了。

    一時間。

    這原本熱鬧的一處地方,只剩下謝清崖和那個貌美女子。

    “王爺,這手爐……”

    這女子本是謝清崖母親留下來的人,原是暗衛(wèi)出身,如今替謝清崖在外打探消息,順道扮演他的紅顏知己。

    此時握著個手爐,卻跟握了個燙手山芋似的。

    給王爺扮紅顏知己這么久,這還是她第一次有點扛不住。

    他們這位未來王妃,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謝清崖朝她手中暖爐看去,半晌,才發(fā)話:“留著吧�!�

    “噢……”

    芙蓉聽他這么說,也就沒再多說什么。

    過了一會,她又開始找話:“其實現(xiàn)在這位王妃還挺好的,比之前那位可強多了�!�

    “不過就是這個身份……”芙蓉有些愁。

    她是真盼著王爺能娶個心儀溫柔的妻子,可這位嘉順長公主的身份,真是令人發(fā)愁。

    謝清崖沒說話,只帶著人繼續(xù)向前走,直到快走到醉花樓,謝清崖方才停步。

    “進去吧。”

    芙蓉知道今天的扮演時間結束了,點點頭,也沒說什么。

    正欲進去之際,卻聽身邊又傳來一句:“東西給我�!�

    “什么東西?”芙蓉不解。

    今天他們可沒買東西。

    與謝清崖雙目相對,她似有所感,朝手中那只包著蜀錦的鎏金手爐看去。

    眨了眨眼,芙蓉疑惑:“王爺要手爐做什么?您又不怕冷�!�

    謝清崖移開視線,不耐道:“你話越來越多了�!�

    芙蓉抽了抽嘴角,卻也不敢違背,把手里的手爐還給了謝清崖。

    第008章

    第

    8

    章

    武安侯府如今只有徐端宜和徐平夷兩個主子。

    她的父親本是草莽出生,自記事起,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全靠著旁人的接濟才長大成人。

    雖未讀過什么書,卻天生一副好力氣。

    他走過鏢,也入過草寇,后來于明帝年間,結識先帝,自此開始他行軍的一生。

    當年先帝稱帝,身邊最稱心可用的就是武安侯徐平夷,還有南安王謝君玨。

    三人既是君臣,也是兄弟。

    先帝登基之后,徐平夷和謝君玨分管遼東和冀州兩大要塞,先后收復了懷宗年間被迫割讓出去的幾大州府。

    先帝年間,大夏版圖達至巔峰,這其中,自有徐、謝二人的功勞。

    這武安侯府也是先帝所賜。

    位于城北明時坊的喜鵲胡同,一共五進,位置好,地方大,只不過自從武安侯夫人蕭沅難產(chǎn)仙去之后,徐端宜又自小被昭裕太后接進了皇宮,這武安侯府也就變得空落落起來。

    徐平夷不愿續(xù)弦。

    這些年經(jīng)常待在遼東,鮮少回來。

    如今這侯府,也只有一些忠仆、舊仆仍舊盡心盡責地守著。

    偶爾徐端宜和徐平夷會回來一趟,在這住上幾天。

    早在昨日。

    徐端宜就著人來傳了口信,說了今日要回來的事。

    自有人在門口迎她。

    迎她的婦人,原是她母親身邊的舊仆,名喚冬玉。

    冬玉今年也四十出頭,穿著冬衣,梳著婦人發(fā)髻,她和如今侯府的管家喬慶是夫妻。

    時雨便是他們的孩子。

    夫妻二人領著人在門口翹首以盼,遠遠瞧見馬車過來,忙喜上眉梢,彼此攙扶著迎了過去。

    馬車停下。

    時雨先掀起車簾,跳了下來。

    “爹、娘!”

    許久未見,時雨也很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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