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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春分過去。

    徐端宜和謝清崖的大婚也正式來臨了。

    第015章

    第

    15

    章

    大婚當日。

    一應(yīng)宗親命婦皆來了宮中,賀徐端宜出嫁,便是沒這個身份來的,也都托旁人送了賀禮過來。

    以表親近和恭賀之情。

    不管徐端宜這樁親事到底嫁得好不好,光她從宮里出嫁,又有天子、太后為她送嫁,就已足夠彰顯她的地位,仍舊和從前一樣,并未更變了。

    都說女子出嫁之后。

    日后便是要看自己夫婿的地位了。

    不管從前是何身份地位,若嫁得不好,日后處境也不會太好。

    因此那些高門大戶嫁女兒的時候,大多都是挑著好的夫婿、好的門第去,若無緣故,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低嫁了去。

    可若這女子的身份,真貴到一定程度時,無論嫁得好不好,她自身都不會太差。

    保不準還能拉扯自己的夫君一把呢。

    這不。

    今年開春,之前的順天府尹徐子源,忽然寫了辭呈書,想要告老還家去了。

    還在百官猜測,這下一任順天府尹會是誰的時候,這嘉順長公主的未婚夫,南安王,忽然就坐上了那個位置。

    這南安王自四年前長野之戰(zhàn)后,便日日渾渾噩噩,從前的軍功全都忘記,冀州也不回了,日日就是飲酒作樂、醉心于風花雪月之中。

    雖然有家里的爵位,南安王的這層身份還在。

    但放眼這京中——

    還有多少人,真的把他放在眼里?

    聽說就連前任首輔,如今的帝師,這位南安王曾經(jīng)的啟蒙老師屈博淵,如今也是對他恨鐵不成鋼,早不與他來往了。

    如今這位忽然坐上了順天府尹這個位置,這要說與嘉順長公主無關(guān),怎么可能?

    也因此。

    即便這次徐端宜出嫁南安王,讓人實在有些意想不到,但眾人對其還是不敢輕慢。

    早早的,但凡能來的,全都一窩蜂趕來了。

    對著徐端宜千般恭賀,萬般道喜的,生怕昭裕太后覺得她們輕視了長公主。

    ……

    出嫁儀程繁多。

    徐端宜今日出嫁,按得全都是長公主出嫁的最高規(guī)格。

    但即便如此,昭裕太后還是覺得不滿。

    總覺得虧欠了她。

    她是真拿徐端宜當自己的心尖肉看待,這不僅僅是因為徐端宜母親的緣故,還有這些年兩人的相依為命。

    此刻。

    已快到徐端宜出嫁的時辰。

    外頭禮官催了一回。

    一眾宗親命婦貴女,此時皆恭恭敬敬在壽康宮的院子里候著,唯獨徐端宜和昭裕太后仍待在屋中,說臨行前的體己話。

    許多話。

    其實這陣子都已經(jīng)說過了。

    無外乎是徐端宜若是嫁到王府,謝清崖對她不好的話,不必忍讓,直接進宮告訴她,她自會替她做主。

    徐端宜也都應(yīng)了。

    但此t26時,昭裕太后看著身穿吉服的徐端宜,看著她高高梳起的發(fā)髻,還是忍不住心生不舍。

    她抬手,欲撫徐端宜的頭,卻又怕弄壞她精心梳理下的發(fā)髻。

    最后她能觸碰的,也就只有徐端宜發(fā)髻上的那支風頭釵。

    這是當年她嫁給先帝時,戴的物件。

    “若啟兒還在,你今日嫁的,本該是他。”昭裕太后看著徐端宜,嗓音喑啞,眼中也有濃濃的不舍。

    她自是不知徐端宜和劉啟只有兄妹之情。

    一味地只想著要把這世間,她最為疼愛、最為親近的兩個人放在一起,日日看著、護著才好。

    徐端宜卻是知道她的好意的,所以她從未違抗過她的旨意。

    此時她也不愿說那些話,惹姨母不高興。

    外頭安安靜靜的。

    她們還未出去,樂官也不敢奏樂。

    徐端宜扶著昭裕太后坐下,親自倒茶安慰她:“姨母別難過,即便我嫁人了,也依舊會進宮來看您�!�

    “到時候,我就經(jīng)常給您帶陳記的蜜餞。”

    昭裕太后接過茶,聞言,語氣無奈,眼中卻化開一抹笑意:“你還真當姨母嘴饞不成?”

    話雖這樣說。

    但她臉上的不舍,總歸是淡化了一些。

    左右昭昭嫁得也不遠。

    就在京城根下。

    看著身側(cè)柔婉娉婷的女子。

    昭裕太后仍握著徐端宜的手,交待道:“去了南安王府,不必委屈自己,謝家那些人若給你委屈受,盡管來同我說,姨母自會為你做主。”

    老生常談的話。

    徐端宜正要笑著說好,便又聽昭裕太后話鋒一轉(zhuǎn),另外說道:“若哪日,你不喜歡這日子了,不想與他在一起了,也可以與姨母說,姨母斷不會讓你委屈自己�!�

    徐端宜知道她的意思。

    吃驚之下,心下也實在很難不動容。

    不管外頭是怎么議論姨母的,但姨母對她,是很好很好的。

    “姨母……”

    她垂眸看她,眼圈也漸漸紅了。

    昭裕太后見她要落淚,這會倒是反過來勸她了:“好了,大喜日子,別哭,沒得壞了你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妝容。”

    “我的昭昭就該漂漂亮亮出嫁,讓所有人都羨慕才好�!�

    徐端宜被她哄的,輕輕吸了吸鼻子,等把淚意壓下,這才笑著說好。

    “走吧,姨母親自送你出嫁�!�

    昭裕太后說完便親自牽著她的手起來了,就像當初送自己的妹妹出嫁一樣。

    想到妹妹。

    不免又想起徐端宜的父親。

    這大好日子,徐平夷竟也未曾出現(xiàn),說是被遼東的事務(wù)耽誤了腳程。

    可如今這時候,也沒打仗。

    她也不知道徐平夷能被什么事情耽誤。

    想想就覺得生氣。

    也就是昭昭懂事。

    這要是換作寶珠那個丫頭,恐怕早就要大鬧起來了。

    只是這時候,昭裕太后也不想說徐平夷的不是了,免得耽誤了吉時。

    丹楓送來寓意著夫妻美好的團扇。

    徐端宜伸手接過,掩于面前,而后便被昭裕太后親自牽引著走出去了。

    ……

    今日百官皆在皇極殿前,謝清崖也在那邊等候。

    因徐端宜是在宮中出嫁。

    到時候二人便會由禮部的禮官,親自主持大婚的儀程,于少帝和昭裕太后面前,在百官命婦的注視下,完成大婚的儀程。

    接著二人會坐著厭翟車。

    在儀隊、衛(wèi)士、樂官的陪伴下,沿著皇極門一路往外,過京都最繁華的街道,再至南安王府。

    原本長公主出嫁,自是該去長公主府。

    最開始昭裕太后也是這個想法,想讓謝清崖跟著徐端宜一道住在長公主府。

    但徐端宜覺得太麻煩。

    當初她冊封為長公主時,昭裕太后本欲賜府邸給她,徐端宜那時便沒要。

    家里自有府邸在京都。

    她平日又總住在宮里,不大出去。

    實在沒這個必要。

    這次昭裕太后舊事重提,徐端宜照舊沒要。

    一來,還是覺得麻煩。

    二來,王府還有謝清崖的一雙弟弟妹妹。

    他們年歲尚幼,自是不可無親人陪伴,徐端宜也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讓謝清崖對這樁親事更加不滿,便私下說服了姨母。

    雖然早已經(jīng)想好,日后跟謝清崖相敬如賓。

    但能讓他少點不滿,總是好的。

    因此徐端宜婚后還是會住進南安王府。

    至皇極殿前。

    那里早已有百官等候。

    文武百官分兩側(cè)而立,少帝劉協(xié)于最前面,他斜前方則站著一個身穿大紅婚服的男人。

    ——正是謝清崖。

    徐端宜透過團扇上的絹紗,隱約能看到一點前邊的情景。

    今日父親不在。

    對父親不能來一事,姨母很生氣,徐端宜卻是松了口氣的。

    若父親來,見她嫁給謝清崖,恐怕也得不高興。

    免得他知道緣故,跟曹達起爭執(zhí)。

    倒不如就這樣。

    她實在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為她奔波折騰。

    有聲音尖細的內(nèi)侍唱禮。

    眾臣忙回頭請安。

    劉協(xié)亦無端緊繃了身子,迎上前幾步。

    唯有謝清崖仍于原地而站。

    越過眾人,謝清崖看向那個身穿綠衣華服的女子,見她手持團扇掩面,容顏皆被藏于扇子后面。

    只能窺見她那華麗的發(fā)髻和滿頭珠翠。

    少時想象過的場景,忽然真實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謝清崖薄唇微抿,眸光也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第016章

    第

    16

    章

    “王爺,您該上前去了。”

    劉協(xié)身邊的小貴子,小聲提醒謝清崖。

    他曾經(jīng)被劉鳶所救,之后又被謝家安排到了少帝身邊伺候,如今雖是少帝的人,心中對謝清崖卻仍是十分尊敬的。

    此時見他不動,只當他心中不滿這樁親事。

    唯恐他開罪昭裕太后,自是忍不住小聲提醒。

    謝清崖不語,腳步倒是動了。

    他斂眸,遮掩住里頭所有的情緒,低著頭,跟在劉協(xié)身后,走上前,給昭裕太后請安問好。

    昭裕太后站在徐端宜的身邊。

    才見完皇帝的禮,聽到青年的聲音,昭裕太后便順勢把目光落到了謝清崖的身上。

    謝清崖生了一張好面孔。

    即便是昭裕太后,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張臉,實在生得極好。

    劍眉星目、身姿峭拔。

    比起當年的南安王和謝家大郎,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少時鋒利的寶劍,如今在春酒和溫柔鄉(xiāng)里浸染久了,也成了站不起來的軟骨頭。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可昭裕太后這個姨母看謝清崖,卻是越看越不滿。

    雖然心中不愿,也不希望謝清崖與從前一樣,怕他哪日掌權(quán),護得皇帝離了她的掌控。

    但真見他這副懶骨頭的模樣,昭裕太后也不高興。

    恨不得當場把婚事作罷。

    卻也只能想想。

    “吉時已至,先過禮吧�!�

    昭裕太后說完便要上前去了,只依舊不舍徐端宜,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直到徐端宜輕輕回握了她一下。

    昭裕太后這才滿懷不舍的,松開了徐端宜的手。

    待昭裕太后于最前方站好,儀式便也正式開始了。

    百官命婦依舊分站于兩側(cè)。

    昭裕太后與少帝站在最前端。

    徐端宜和謝清崖則同站于一處,二人一人著綠,一人著紅。

    這還是兩人分別多年,長大成人后,第一次離得那么近。

    兩人的衣裳都交疊在了一起。

    徐端宜以扇掩面,她看不到謝清崖的臉,只能用余光看到他身上的正紅色吉服。

    可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她卻聞得真真切切。

    前方是禮官的聲音,說著令月吉時這一類祝福的吉詞,徐端宜不知道謝清崖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她的心臟,跳得有些快。

    好在這地方實在空曠,禮官的聲音也足夠響亮,她無需擔心自己這錯亂的心跳,會被旁人聽到。

    不知過去多久。

    禮官忽然高喊一聲“拜”。

    這一拜,拜得是昭裕太后和少帝。

    正式的儀程,還得到南安王府繼續(xù),此時則是謝清崖陪著徐端宜,拜別昭裕太后的養(yǎng)恩。

    徐端宜和謝清崖屈膝,跪于地,朝上頭的昭裕太后拜了一拜。

    待禮官喊“禮成”。

    徐端宜便被跟在后頭的碧溪扶了起來。

    她沒有看到在她起來那一刻,謝清崖下意識伸過來的手。

    也無人注意。

    那一瞬太快,根本還沒人來得及察覺,謝清崖就已收回了手。

    之后便是徐端宜和謝清崖受百官的禮。

    待禮數(shù)皆成。

    昭裕太后被丹楓扶著過來,與兩人說話。

    少帝劉協(xié)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

    “南安王。”

    昭裕太后這回是跟謝清崖說話。

    謝清崖微低頭,擺出一副聆聽圣訓(xùn)的模樣。

    “哀家就昭昭這么一個外甥女,你可得好好待她,若讓哀家知道你對不住她,欺負了她……”昭裕太后未說完,只冷哼一聲。

    但話語中的威脅,已十分明顯。

    這若換作旁人,恐怕早就怕得顫顫發(fā)抖起來。

    謝清崖倒是不怕,只聲音懶倦地說了一句“微臣謹記太后圣訓(xùn)”。

    昭裕太后見他這般模樣,更是不喜。

    只礙于徐端宜還在,又有百官看著,方才沒當眾斥責謝清崖。

    不過她也懶得跟謝清崖說什么了,只繼續(xù)去牽徐端宜的手。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t26:“有什么就來告訴哀家�!�

    少帝在后頭聽到這一句,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他幾乎是下意識朝謝清崖看去。

    見他還是一副沒事人,事不關(guān)己的懶憊樣子,又垂眸,緊扣住手心。

    出行的吉時已到。

    出發(fā)的厭翟車和儀仗隊,也早在前邊恭賀了。

    昭裕太后便是再不舍,也得放人走了。

    她輕拍徐端宜的胳膊,壓著不舍說道:“……去吧�!�

    徐端宜亦有些哽咽。

    她又欠身與昭裕太后一禮,方才在碧溪等人的簇擁下,跟著謝清崖往厭翟車走去。

    這厭翟車極大,也極為豪華。

    這是昭裕太后特地吩咐司設(shè)監(jiān)趕制出來的。

    赤金所制。

    梁架是上了朱漆的紫檀木。

    車身上頭鑄有云、鳳、花朵這類圖像。

    還有鮫綃紗做的簾子。

    厭翟車旁,已有身穿紫衫戴璞頭帽的衛(wèi)士等候,厭翟車前也已經(jīng)站了十數(shù)個打扮十分華麗、手捧鮮花的宮女。

    以及樂官。

    后頭則是隨行的士兵。

    待會謝清崖會跟徐端宜一道坐在里面,沿著長街見百姓。

    二人一路無言,走至厭翟車旁。

    徐端宜于輦車旁停步,穿著吉服戴著厚重的鳳釵步搖不好動,她本在等著碧溪上前,扶著她走上輦車,未想身邊忽然伸出一只手。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

    剛勁有力,手指修長。

    這只手曾帶著她騎過馬、爬過樹、攀過墻,也曾救她于生天。

    只是這只熟悉的手,也多了許多,她未曾見過的傷痕。

    徐端宜怔怔于扇下看著。

    謝清崖卻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見她遲遲未曾伸手,只當她是不喜歡。

    他嘴唇下抿,又若無其事。

    下意識想收回手。

    原本伸過去,也是下意識的動作,此時也不過是收回罷了。

    謝清崖一并收回視線。

    可就在,他準備收回手的這一刻。

    謝清崖忽然渾身一震。

    濃睫輕顫了兩下。

    謝清崖重新低頭看去,便見自己的手,已被徐端宜那只柔弱無骨的手輕輕握住了。

    耳邊一并傳來她婉轉(zhuǎn)溫柔的聲音。

    “多謝王爺。”

    第017章

    第

    17

    章

    徐端宜端坐在厭翟車中,依舊以扇遮面,她坐在右邊,微微偏著頭,隔著那薄薄的紗幔,去看厭翟車外的情景。

    紗幔遮著,其實看得并不清晰。

    但依稀也能看到姨母被丹楓姑姑扶著,望向她的模樣。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作。

    昭裕太后臉上的不舍,也努力化作笑意,邊看著她,邊笑著與她揮手。

    很快。

    禮官唱聲。

    樂官奏樂。

    車輪碾著地面,發(fā)出銅鈴的聲響。

    儀仗隊正式出發(fā),朝著皇極門外而去。

    徐端宜今年一十有九。

    她自六歲進宮,至今已過去十三年的時間。

    這十三年,她與昭裕太后日日朝夕相伴,既是姨甥,也像母女,如今乍一分別,徐端宜心中自是十分不舍。

    謝清崖雖然看不到她團扇下的臉,余光卻也能瞥見她的動作。

    他一言不發(fā)。

    甚至沒有把視線完全地落在她的身上。

    似乎并不關(guān)心她的所作所為。

    只是偶有低頭時,他看著那只,先前被她輕輕握過的手,感受著上面依稀還存有的溫度,會情不自禁地出神。

    步輦已離皇極門越來越近,也離身后的眾人,越來越遠了。

    謝清崖能感覺到徐端宜重新坐正的身子,也能感覺到她朝他這邊望過來的動作。

    他似乎一無所察。

    依舊目視前方,一言不發(fā),下頜清晰,輪廓分明。

    掌心卻在她看過來的那一刻,用力合握住,抵于膝蓋之上。

    正紅色的吉服包裹著他挺拔的身體,看不到其下掩藏的緊繃的身軀。

    徐端宜透過團扇,能看到謝清崖俊美而又淡漠的臉。

    手心上不屬于她的灼熱溫度,好似依稀還殘留著一些……徐端宜不由輕輕合握纖指,似乎想要讓那抹溫度,停留的時間,可以再長一些。

    她沒有說話。

    朝謝清崖方向偏過去的臉,也只是停留了一小會,就又被她重新轉(zhuǎn)了過來。

    二人皆面朝著前方,默默無言。

    春光明媚。

    車外禮樂陣陣,可車內(nèi)卻一片寂靜。

    縱使新婚夫婦在剛成婚的時候,的確不怎么說話,但像他們一句話都不說的,也實在是件罕事了。

    ……

    皇極殿外。

    目送厭翟車離開,昭裕太后便懶得在此處多待。

    只吩咐幾個命婦宗親,讓她們?nèi)ツ习餐醺�,好好陪著徐端宜�?br />
    昭裕太后不愿徐端宜嫁人冷清,是下了口諭的,要他們都去南安王府熱鬧一番。

    百官、命婦自是不敢不從。

    因此昭裕太后走后,其余一眾人,除了一些不被昭裕太后所差使的老臣以外,幾乎都跟著出宮去了。

    少帝卻是不能出宮的。

    因此便被小貴子陪著回了乾清殿歇息。

    “太后娘娘。”

    回去路上,昭裕太后合眼坐在步輦上,聽到身后傳來聲音。

    步輦外,丹楓往身后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過頭與昭裕太后說:“太后,是曹達。”

    昭裕太后眼睛也沒睜,就嗯了一聲。

    她跟曹達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自然聽得出他的聲音。

    昭裕太后不語。

    依舊靠坐在步輦里。

    曹達本是先帝身邊伺候的。

    她與他原本接觸不算多,正式接觸起來,還是在啟兒走后。

    當初先帝不滿啟兒在朝堂上忤逆他,便打算捧林氏那個賤人和他們所生的小畜生為太子,想廢了啟兒的太子之位。

    她自然不樂意。

    別說啟兒從未做錯什么,便說先帝能坐上那把椅子,靠得都還是他們蕭家和啟兒。

    要不是太上皇喜歡啟兒,又覺得對不起他們蕭家,那把椅子究竟輪到誰坐,還不一定呢!

    她可以容忍先帝大婚時,與她說的誓言是假的。

    她也可以容忍,林氏那個賤人恃寵而驕,仗著先帝對她的寵愛,整日在她面前蹦跶。

    但她絕不能容忍啟兒被廢!

    她的啟兒慈仁寬厚、德行卓絕,朝中百官,誰不夸贊他?

    可她沒想到,就在她拉攏朝臣為啟兒說話的時候,她的啟兒竟然死了。

    雖然太醫(yī)都說啟兒是心病郁郁所致,可她私下卻查出是林氏那個賤人著人給啟兒下了藥,這才會導(dǎo)致啟兒這么早就離世!

    她讓先帝懲治林氏。

    先帝卻只是貶了林氏的位份,讓她關(guān)在自己宮里反省。

    說反省,其實不如說是保護。

    她自知先帝靠不住,便徹底與他離了心。

    她知道曹達的野心,所以私下與曹達聯(lián)系上,再之后,先帝駕崩,一眾皇子謀反,她帶人鎮(zhèn)壓清洗,再扶持那個原本最不可能登基的六皇子登基。

    之后。

    她為太后,垂簾聽政。

    也讓曹達如愿坐上了司禮監(jiān)的位置,讓他掌管內(nèi)廷事務(wù)。

    這些年。

    她跟曹達的合作,一直都很好。

    曹達建立東、西廠,又重新啟用了錦衣衛(wèi),能夠確保她在宮中,也能知道外頭百官、百姓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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