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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旁邊這人猝不及防地挨了這記典型的陳氏信口開河天馬行空拳,身子晃得一晃面上表情猶如吐了一口血出來一般,掙扎了問,“不會吧?你真的假的?”

    陳墨很有一點受傷,來來往往的人的眼神和鏡子一般,映出了她和劉鵬程的差距。她話一說出口就知道要糟,可這劉鵬程居然絲毫不懂得照顧女孩子的面子,還要追了問真的假的,她表現(xiàn)忿怒的方式還是和從前一樣,象出膛的炮彈一樣默不作聲低頭加快步子就往前闖。怎奈以劉鵬程現(xiàn)在的長手長腳,她哪里甩得下?聽了劉鵬程在一旁笑,“咦?你找得到路?喂,這個店子菜最難吃的啊。喂,喂!”

    再難吃的店子,里面也已經(jīng)坐了很多學(xué)生了�?匆娝齻冞M來,某一桌上一個拿了鑰匙圈在指頭上滴溜溜打轉(zhuǎn)的很有幾分玩世不恭氣質(zhì)的男生旁若無人地大聲招呼,“劉鵬程,這邊�!�

    陳墨氣鼓鼓地找了另外一張桌子坐下,劉鵬程對那個男生笑笑,在陳墨身邊坐下。那個男生也過來了,看了陳墨笑,“這個妹妹很眼熟啊�!�

    靠,你賈寶玉我還是王熙鳳咧,陳墨撇了嘴不語,聽了劉鵬程介紹,“陳墨,凌風(fēng)�!绷栾L(fēng)?陳墨記憶里是有過這個名字的,凌風(fēng)呲了一嘴的笑,似乎對她的名字也有印象。劉鵬程又補了一句,“都是老院子的�!�

    陳墨馬上一改剛才的輕視,原來是那個凌風(fēng)啊,幼兒園的前輩,陳墨多少年的崇拜偶像啊。當(dāng)年凌風(fēng)爬在板栗樹上往下大枝大枝地折了往下扔板栗的時候,陳墨還只有資格蹲在地上拿磚頭一顆顆砸開板栗取肉吃。

    她幾乎有些諂媚地開口,“老大�!�

    凌風(fēng)微咪了眼,很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陳墨的崇拜。

    劉鵬程是三個人里面唯一一個正常的,他拿了菜單對站在一旁的小妹說,“點菜,炒個青蛙,有油渣沒?拿油渣燒個辣椒,再來個紫菜蛋湯。”又問凌風(fēng),“你那桌都上菜了,你到底在哪邊吃啊?要不要再點個菜?”

    凌風(fēng)頭也不抬地對著他那桌喊,“你們吃你們的�!币贿呎f,“你會不會點菜,都沒有下飯的菜,小妹,再炒個辣子雞�!�

    陳墨在她生命中的前十七年基本上沒拿過鈔票,付帳的時候她正準(zhǔn)備喊小妹過來嘗嘗做買單老板的味道,凌風(fēng)伸手搶在她前面數(shù)出一張綠色的大票子,轉(zhuǎn)過臉,他微笑了伸出一個指頭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是你老大咧,再說,就算我不在,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妹子來付帳。”

    陳墨幾乎是看陳百強現(xiàn)場演唱會一樣看著他的動作,超級偶像的登場,那樣光彩奪目。又聽凌風(fēng)問劉鵬程說,“你還打球不?”一邊掏出煙來,散了支煙給劉鵬程。

    劉鵬程笑了搖頭,凌風(fēng)轉(zhuǎn)而自已點了。劉鵬程才說,“當(dāng)然打了,還要打個夠,高三時被我爸管慘了�!�

    陳墨心下又說了一個“慘”字,她爬上竄下是一流的,體育卻只能夠上及格二字。知道籃球里有個叫“三分球”的還是靠高二時狂迷的灌籃高手中的一眾帥哥,這又活生生地少了一個共同話題啊。就在這當(dāng)兒,已經(jīng)聽到劉鵬程說結(jié)束語,“你們系的小師妹,罩著點兒啊�!�

    凌風(fēng)伸手拍拍陳墨的腦袋,痞痞地笑,“小師妹,來跟大哥說說,你想要升官發(fā)財還是要帥哥如云?”

    陳墨眼中冒出無數(shù)的星星來,頭點得象小雞啄米一般,搶了說,“要,要,我全部都要�!�

    劉鵬程在一旁卟哧笑了出來,“算了吧,她這輩子也不會有升官發(fā)財?shù)拿�,勞駕你管住她期末不要補考就謝天謝地了�!�

    早來才幾天?就拽成這二五八樣。何況現(xiàn)在你又有什么資格管我?陳墨心頭突然泛起了一點點酸苦,她昂著頭如一只捍衛(wèi)自已領(lǐng)地的公雞一般,咬了牙重復(fù)“升官發(fā)財和帥哥,一樣都不能少�!�

    凌風(fēng)饒有興趣地打量了這兩個后輩新進,呵呵地笑了起來。

    陳墨多姿多彩的大學(xué)生活,就此拉開序幕。

    班導(dǎo)師是個剛剛碩士畢業(yè)的帥哥,牛仔褲白襯衣,看上去比班上男生大不了幾歲,笑得很是陽光燦爛。開口第一句就是“進了大學(xué),六十分萬歲,六十一分浪費�!标惸降谝淮螐淖隼蠋煹淖炖锫牭竭@樣富有誘惑力的話,她立即銘記在心,并且貫徹到底。

    晚上,導(dǎo)師和系里的干部浩浩蕩蕩到女生宿舍來慰問新生,新生的第一晚,寢室里最流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寫信,看到有這么多人進來,大家忙撮起信紙往桌子里塞,又忙起身讓座倒水。凌風(fēng)笑了說,“別理他們,都是假公濟私來看美女的�!币痪湓捳f得房里的空氣松動了許多。這時候?qū)煹热艘呀?jīng)接過了話題,凌風(fēng)不再說話,懶洋洋靠著寢室門口,半瞇了眼睛,口里嚼著不知誰遞給他的綠箭。

    走廊上傳來一陣足音。凌風(fēng)探頭看了一下,輕笑了一聲,“靠,精英們?nèi)珌砹耍 标惸匆娝菩Ψ切Φ纳袂�,忙倒了一杯開水趕上來湊熱鬧,“你仇家?”凌風(fēng)面上有一絲不屑的微笑,“哪里哪里,你嫂子的仰慕者呢�!北藭r校風(fēng)突變,大學(xué)里對談戀愛之類已經(jīng)管得很松了。陳墨愣了一下歡喜道,“你找好女朋友了?帶給我看看啊�!绷栾L(fēng)笑了說,“這個容易,對了,你不是說要看帥哥?哥給你人的眼睛眉毛。凌風(fēng)小耳附在陳墨耳邊指點,“看仔細(xì)啰,本校第一帥哥,錯過今天下回就不知哪天才看得到了。”聲音細(xì)細(xì)地鉆進耳朵,就好象有人拿了一根細(xì)草在她耳朵里攪動一樣,陳墨不覺笑出聲來,她堵住耳朵往后躲,屋子里陳墨班導(dǎo)師開起了凌風(fēng)的玩笑,“人家剛進校門的女生,凌風(fēng)你也要注意影響啊�!绷栾L(fēng)卻不怕他,頭也不回朗聲笑道,“真的冤枉,這是我小妹妹,楊老師還要請你多關(guān)照點�!�

    另外一個男生已經(jīng)笑著開口,“這個妹妹面子大啊,凌風(fēng)這還是第一次求人賣他面子呢�!遍T口這兩個人的注意力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房內(nèi),俱未留意門外有一個人微微停了一下腳步。

    好容易這些人看時間不早,起身往下一間寢室去了,陳墨拿出筆墨正準(zhǔn)備把信寫完。張婷婷已經(jīng)嘻嘻地開口,“陳墨,這又是你的什么男朋友?一見鐘情?不能自已?”

    陳墨裝模作樣地嘆氣,“是啊是啊,可惜天下好男生太多,而我的手太少�!�

    眾人哈哈地笑成一團,這個寢室的搗鬼本質(zhì)開始逐步呈現(xiàn)。

    寢室里八個小妞,全部來自五湖四海,八個不同的省份,想拉幫結(jié)派也做不到。陳墨搭著張婷婷的肩膀說著“我們是兄弟省份,好歹從古代就連在一起稱呼的,怎么說也比她們強吧”聊勝于無啊。張婷婷白了她一眼,拍一下把她的手打開,“去去,沒事把窗戶擦擦,周末系里要搞檢查的。”就象在哄一只蒼蠅。

    張婷婷膚色微黑,高鼻深目。紅燒排骨類的標(biāo)準(zhǔn)兩廣美女,實際卻是個土生土長的湖南妹子。偏偏寢室里真正的廣東妹田佳蓉卻是小巧玲瓏,大眼睛的粉蒸肉美女。高大得象棵白樺,笑得陽光燦爛的是遼寧來的陳琳。其他幾個人斯文一些,陳墨問清了名字籍貫還沒來得及深入交流,第二天就有個笑咪咪的女孩子來敲她們寢室的門找她。原來就是凌風(fēng)的女朋友徐小婭,陳墨一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就喜歡上了她,那是一個極明艷爽快的女孩子,高挑亮麗,怪不得好些男生在明知她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還要舉著紅旗高唱“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了。說話也火辣辣的爽利,很是對陳墨的味口。不過一個小時兩人便約了逛街。她問陳墨,“凌風(fēng)又許了你升官發(fā)財帥哥?”這時候兩個人正一起在校門口拐角的小吃攤上吃餛飩,陳墨專心地吹著熱湯,鼓了腮幫子點點頭。徐小婭吃吃地笑,“我告訴你真相,我就是被這家伙這幾句話騙到的,在凌風(fēng)那家伙嘴里,升官無非寢室長,發(fā)財就是一個月六塊五的補助,帥哥專指他們籃球隊里找不到女朋友的難兄難弟,長得全象三井壽�!�

    陳墨一口熱湯“噗”地噴了出來,幸好對面無人,可是她自己穿著的一條淺色的裙子就此報銷。

    第

    7

    章

    經(jīng)此教訓(xùn),陳墨一腦子不勞而獲的想法徹底破滅,開始了無所事事的大學(xué)生活,上課點點卯,下課后才是正經(jīng)日子,時不時跟了凌風(fēng)蹭一頓飯吃。吃飯的時候,看著滿桌的三井壽,再和徐小婭交換一下眼色,由不得捂了嘴巴偷笑起來。

    歲月如流水,不久之后的某個晚上,月明星稀,空氣里飄著桂花的香味,這樣浪漫的季節(jié),可是陳墨卻趴在桌上郁悶。她帶來的生活費已經(jīng)用光了,不論她打電話甜言蜜語給媽媽灌了多少米湯,媽媽堅持了一句話,“不給!”這是很嚴(yán)重的一件事。她的枕頭下還剩下一十八塊錢餐票。區(qū)區(qū)一十八塊,按照每天五塊錢的伙食標(biāo)準(zhǔn)還能堅持3天。張婷婷來拖她去學(xué)校舞會見識見識,陳墨唉聲嘆氣道,“什么人閑桂花落,只有人窮了才有閑心看桂花落下來才是真的�!�

    張婷婷笑了道,“呀,大不了我借錢給你嘛,什么關(guān)系。”陳墨還是懶洋洋的趴在桌上自言自語,“人窮桂花落,你的錢是要還的……”陳墨突然跳起來了,“對了,明天去摘桂花去�!�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張婷婷的穿著打扮還不是一般的婷婷玉立,她哇了一聲,“你春心動了?穿得這樣風(fēng)騷?”張婷婷臉上微微一紅,“個個禮拜都聽她們說去跳舞,咱們也去見識見識?”陳墨撇了嘴鄙夷,“我才不要去咧,食堂收拾收拾兩條凳子擺擺就叫舞廳了。女孩子一排排坐在凳子上,說得好聽叫矜持,說得不好聽就象菜一樣等人來打。”張婷婷白了她一眼,“死相,就是做菜被別人打,你也乖乖陪我去一趟�!闭f著就來拖她。陳墨忙諂笑著說,“當(dāng)然,我以上這段話只是對我這種壁花而言的,象你這樣的美人,不去去秀秀那是太可惜了。”

    張婷婷一進舞廳,頓時也有了破滅的感覺。實在是簡陋,燈光是灰的,音響有點變調(diào),靠墻的長凳子上排排坐了女孩子,她們兩個人尚未坐穩(wěn),就有男生過來邀請張婷婷。陳墨打量了周圍很詫異地嘆著氣,“怎么男生的視力這么好哩?我1.5的眼睛進來還沒分清東南西北呢�!彼钦娴呐宸@個男生,一堆恐龍壁花之中一口就叼住了一只鳳凰。

    陳墨坐得百無聊賴,呵欠連天。不知什么時候,面前站了一個男生,伸出手邀向她。陳墨愣了一愣,忙忙地擺手,“謝謝,我不會�!�

    那個男生卻堅持了伸手對著她。陳墨又愣了一下,賠了笑臉道,“我真的不會跳,你找別人吧。”兄弟拜托,您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堅持不要用在我身上行不?小的無福消受啊。

    張婷婷跳完二支舞在舞伴的護送下回來了,氣息仍有些急促�?吹骄褪顷惸祟^左顧右盼,在她的面前直挺挺地戳了一個男生這樣一副詭異情形。旁邊很有些人看到了且在悄聲議論,陳墨看見她如見了救命稻草,忙扯了她過來,對那個男生說,“這位同學(xué),我真的只是在等我同學(xué),真的,我們這就走了。”也不管張婷婷的舞伴看著她的眼神猶如殺父仇人一般,朋友這個時候還不利用就是資源浪費了�?诶镎f著,已經(jīng)扯了張婷婷向外奔了出去。

    兩個人一跑就跑到小操場,張婷婷低頭喘了氣笑,“這男的高高大大,長得又不算猥褻,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有節(jié)操起來?”陳墨聞言抬起頭來,在空氣里深深吸取了一口精華,“還不叫猥褻?做男人至要緊要有風(fēng)度,拿得起放得下,那有這樣死纏爛打的?下次再別叫我陪你來這種地方,算我求你。”

    張婷婷跳起來啪一聲打在她的頭上,“我叫你剽竊亦舒!”

    第二天,陳墨很難得地早早起床,背起包雄糾糾氣昂昂地去隔壁某大學(xué)摘桂花。

    雖然大家都說兩個學(xué)校是隔壁鄰居,可是以中國人日常的鄰居標(biāo)準(zhǔn)來看,這個鄰居他還真的不算近。陳墨走了近二十分鐘走出校門,又坐了十多二十來分鐘的車,這才到了目的地。

    作為一項不成文的特權(quán),女生自來進男生寢室直如入無人之境,但陳墨卻沒有用到這項特權(quán),她老老實實地跟門房的大叔匯報過后,聽大叔中氣十足地對著傳呼器吼:109劉鵬程有人找。等的過程漫長而又痛苦,來來往往的男生免不了要好奇地打量她一番。不知道從身上掃下了多少眼珠子之后,有人才胡亂套了件毛衣,趿了球鞋出來了,一邊走一邊打了哈欠抱怨“誰這么沒公德?好容易一個周末�!标惸呀�(jīng)眉花眼笑,神采奕奕地跳到他的面前,“我,我,是我�!�

    劉鵬程實在沒想著會蹦出來這樣一個新鮮水嫩活力無限的女生,相形之下,自已象個半截入土的老頭一樣,反差也太大了。他唉了一聲,“你這么早過來做什么?”陳墨厚顏無恥地說,“你都不去看我,我一個月沒看到你了,想你了唄。”劉鵬程眉毛都不動,“這是實話,我們倒真的有一個月沒見啦,第一個禮拜六,你在看四劇連播的鐳射,第二個禮拜六,你和同學(xué)到市里逛街去了……”他停下來不再往下說,因為陳墨的表情已經(jīng)象是在自已炒的菜里吃到了蒼蠅一般。再逗下去只會這惱羞成怒的女人會拆了這棟宿舍樓去,為著自已及他人的安全,劉鵬程不著痕跡地轉(zhuǎn)了話題,“我還沒洗臉?biāo)钥冢愕轿覍嬍胰プ�,反正都被你吵醒了�!?br />
    陳墨皺了鼻子挑剔,“你們男生寢室的那個味道,聞過第一次的人一輩子不會想聞第二次�!笨诶镎f著腳下也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往里走,反正這樣的天氣也不會有人光膀子橫行,她怕什么。

    還在門口就聽見里面有人抱怨,“老六這家伙簡直就是公害,媽的,俺就沒哪個禮拜六睡過一個懶覺!”陳墨先是卟哧一笑,回頭想想這話里涵蓋的內(nèi)容之豐富,酸水骨碌碌地往上翻,她恨恨地瞄住前面的那個男生,在心里計算著可以下腳的地方。

    劉鵬程湊在門口喊了一句,“起床起床,有人來了。”然后陳墨聽見里頭乒乒乓乓一陳亂響,先前說話的那人氣急敗壞地叫,“三分鐘,老六你過三分鐘再進來�!�

    劉鵬程臉上掛了一點隱隱約約的笑,憑感覺,陳墨知道他的心情不壞。她興致勃勃地想,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劉鵬程的爹好歹也算一方諸候,把他放在古代多少也能算個衙內(nèi),據(jù)說此人考起大學(xué)后所獲得的紅包數(shù)是驚人的腐敗,油水比陳墨自然大大多了。

    又過了一下子,里面有人如釋重負(fù)地說,“好了,進來吧。”陳墨卻突然有些害羞起來,拉拉劉鵬程的衣角說,“喂,我還是到外面等你吧�!眳s不想劉鵬程已經(jīng)一個大步邁進去了,她腳下一踉蹌,也一頭栽了進去。

    這間屋子在男生宿舍里是難得的整齊了,床上的被子也突擊疊了一下。陳墨低眉順眼地走進去,這屋子里除了劉鵬程外其他七個人的七雙眼睛盯著她的時候顯出來的專注和詭異,令她陷入了某種被希臘神話中一個名叫美杜莎的美女注視過的狀態(tài),更無暇對被子下面露出一角的疑似穿過的襪子之類的物體作進一步的分析。

    劉鵬程惜言如金地簡單介紹了一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小七,小八、陳墨,就拿了口杯毛巾等去洗漱去了。陳墨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很無辜地看著他們寢室的老大,小心翼翼地開口,“呃,大師兄,我不是妖怪吧?”

    房里頓時倒下一片,老大終于悠悠地開口,“果然是老六帶回來的人,和老六一樣的變態(tài)!”

    劉鵬程洗漱回來,寢室里已經(jīng)自發(fā)形成了一個談話圈,陳墨和老三、小七在熱火朝天地交流雷電,其他幾個人聽得如癡如醉,居然沒人注意到他進門。他不由地笑笑,這家伙,到哪里都不愁人氣。

    看到劉鵬程回來,其他人都借口吃早餐,相繼溜了出去。劉鵬程走到陳墨跟前,“好啦,現(xiàn)在可以說了,你來做什么的?”

    陳墨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聲的吃吃地開口,“呃,你身上有沒有錢?江湖救急�!彼睦镎诜Q贊紅樓夢里劉姥姥一進榮國府里的四個字“含羞帶愧”,真是經(jīng)典啊,陳墨話還沒說完,頭已經(jīng)快低到膝蓋上了。

    劉鵬程愣了一下,問道,“你不會說這個學(xué)期的生活費就用完了吧?”

    陳墨急急地分辯,“哪有一個學(xué)期,我媽就給了我三個月的生活費900塊錢�!眲Ⅸi程并不為所動,“然后呢?”他的身高給了陳墨很大的一股壓迫感,陳墨聲音越發(fā)的低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用完的,反正現(xiàn)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劉鵬程不再說話,轉(zhuǎn)身去開自已的抽屜,一邊吩咐,“你給我把床上被子鋪好�!标惸珰鈽O,可是古話說的好,拿人手短,當(dāng)她看到劉鵬程抽屜的某個本子里夾的一把大鈔的時候,她的眼睛越來越有撐破眼眶的架勢。二話不說,轉(zhuǎn)過身愉悅地疊起被子來了。不愧是軍訓(xùn)時受過教官虐待的,不多時,一床被子疊得如豆腐塊不說,床單平得象是剛燙過的,連同枕頭旁散落的書都被她整整齊齊地壘成一垛。

    陳墨左顧右盼再也挑不出毛病了,這才帶了邀功的表情回頭看向劉鵬程,這一回頭,她眼睛里的光就黯下來了,劉鵬程手里就拿了100塊錢。一邊給她一邊說,“用完了要就象今天這樣到我這來拿,要不就乖乖在寢室里等我送過去。再亂花錢的話,一個子兒也別想再從我這里拿�!�

    陳墨很想有節(jié)氣地一把搶過錢撕成二半扔到他囂張的怎么看怎么象小人得志的臉上去,可是一張這么鮮艷可愛的大鈔就在眼前晃動,她身不由已地伸出手接錢,外帶急切地點頭應(yīng)聲。

    門外傳來了一個抽氣的聲音。陳墨聞聲看去,門外頭一個水滴一樣清純的女生正瞪了眼睛看著陳墨和那張鈔票,看著陳墨的時候是那樣的的忿怒,轉(zhuǎn)過頭看劉鵬程的時候又是那樣的憐惜,倒好象陳墨是什么吸血鬼一般,陳墨心里這個納悶,這位姐姐,我用劉鵬程的錢連他帶他爹娘也不會說個不字,你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來得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

    第

    8

    章

    陳墨一把把錢揣進懷里,躍躍欲試地準(zhǔn)備開口點撥一下這位女同學(xué)為人處事的道理,劉鵬程警告的眼光掃過她,和顏悅色地對了這位女同學(xué)開口,“馮佳顏,這么早過來有什么事嗎?”

    那個女生馬上如即將枯死的禾苗遇到了甘露,寒窗十年中了狀元一般,笑靨頓時象花一般綻放,她溫溫柔柔地開口,“我們班女生有幾個體育選修了籃球,但是練了好久,水平還是不行,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在籃球場占了位置,大家要我來請你過去指點一下�!�

    陳墨吐了舌頭贊嘆,人才啊,明知自已不會打還要選修籃球,拿學(xué)分做籌碼來賭一個男生的注目,這是什么樣的精神?分明是新時代自我犧牲的愚公嘛。

    劉鵬程笑了說,“今天不行。你們?nèi)フ引R弘志好不好?不然這樣吧,下次上體育課,我跟黃老師說說,組織你們女生多練練籃球�!彼D(zhuǎn)頭問陳墨,“你體育選修的什么?”就這樣打發(fā)了,不太好吧?陳墨揚起一邊眉毛詢問,劉鵬程回以氣定神閑的無辜表情,你以為有什么熱鬧看是吧?陳墨撇嘴以示無趣,老老實實地回答,“乒乓球啊,打乒乓球最保險的啊。”眉來眼去間,門外靜悄悄的,小美人已經(jīng)是來如流水矣去如風(fēng),不知何處來矣何所終了。

    陳墨笑咪咪地抓住劉鵬程的手搖了兩下,“好小子,果然沒有重色輕友啊。”劉鵬程似是無意地反問“誰色誰友呢?”陳墨先是懷疑自已沒有聽清,等反應(yīng)過來自已居然被這家伙調(diào)了一把胃口的時候,劉鵬程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在陳墨頭上敲了一記,“眼睛溜什么溜?男生寢室,非禮勿視。陪我吃早餐去!”

    結(jié)果是冤家路窄,兩個人一起去吃據(jù)說是學(xué)校里最好吃的粉的時候,人山人海,黑鴉鴉的只看得見人頭的小賣部里,劉鵬程在里面排隊,陳墨好容易找到一個空出來的桌子,剛剛坐下,嘩啦啦就落下了一片烏鴉。

    這群烏鴉們環(huán)肥燕瘦,各有特色,包括剛才見過的還有些眼熟的一只。陳墨再不明白就該是豬了,不久就聽到有人問話,“喂,你哪個大學(xué)的啊?”對比一下劉鵬程寢室里的那群,這個學(xué)校的男女生素質(zhì)可相差太多了,陳墨從沒見過管人閑事管得這樣理直氣壯的,她并不打算縱容別人的壞習(xí)慣,于是她低了頭從包里拿出餐巾紙擦筷子。

    雙簧雙簧,沒人接口就難免冷場。周圍的女生臉上已經(jīng)露出不忿的意思來了,有人還想開口,遙遙地看到劉鵬程出來,忙閉了嘴做淑女狀。而劉鵬程端了粉出來在陳墨面前放下碗,目光從身邊這群路人甲乙丙丁身上如蜻蜓點水般掠過,頭也不抬地進去端他自已那碗粉去了。眼看著這幾個女生面色桃紅柳綠烏黑的那一個變幻過程,陳墨心里直樂得哈哈哈數(shù)聲大笑,這才叫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心里這個叫爽快。

    劉鵬程端了粉在她旁邊坐下,一邊說,“怎么還不吃?粉炸了就不好吃了�!边@才看見同張大桌子上幾位芳鄰,忙點了頭打招呼。芳鄰們卻不打算放過他,七嘴八舌地曖昧地笑,“女朋友?”

    劉鵬程本意并沒有打算承認(rèn)或是否認(rèn),埋下頭就要開動,而女生斗狠,輸贏往往就在這一句話上。陳墨借了挪動位子的機會,伸手飛快地在他大腿上狠掐了一記,劉鵬程吃痛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圍的一圈熱切地等著他否認(rèn)這句話的眼睛。成敗在此一舉,陳墨腦袋埋在粉碗里,耳朵卻豎得高高的雷達一樣接收著現(xiàn)場任何一點信號。劉鵬程于是笑了笑,很愉悅的笑容。他嘴巴里一口的粉,含糊了點頭道,“嗯嗯�!甭啡思滓冶』ㄈ菰贋橹粦K淡,相繼退場。

    陳墨滿懷歡喜地看著劉鵬程吃飯,看得劉鵬程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就是一道即將端上陳墨的桌子的美味佳肴一般,再好吃的粉也不敢吃了。他匆匆放下筷子,伸出手在陳墨眼前晃晃,“傻了?”陳墨正了正臉色,只是眼睛仍然忍不住彎成了二彎月亮“你剛才說什么?”劉鵬程打了個哈哈,“我哪里說了什么?”陳墨眉花眼笑地淌口水,“我都聽到了,你想改口可來不及了�!眲Ⅸi程彎了食指在她頭上狠狠敲了一記,“有沒有個女孩子樣子?說這樣的話都不臉紅的?”

    臉上居然也浮起了一點可疑的顏色。

    陳墨接下來的小日子這一個叫腐敗滋潤,小錢兒花花,男朋友手兒牽牽,大家都得空的時候和徐小婭一起去籃球場看凌風(fēng)和劉鵬程1V1,那兩個人在場上龍爭虎斗,這兩個人在場邊討論流川楓和仙道哪個更帥,就這樣足足吃了劉鵬程一個月,媽媽看她居然沒有再打電話回去要錢,只怕她真的餓死在學(xué)校里,忙打了電話過來,聽陳墨活蹦亂跳得意洋洋地笑,“我人品好啊,哪那么容易餓死?”媽媽冷笑了說,“是不是找鵬鵬要錢了?”姜是老的辣啊,一聽這邊陳墨不語,劈頭給了她一頓臭罵又立馬匯了錢過來,叮囑了她馬上還錢給劉鵬程,陳墨嘿嘿地笑了幾聲,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這下她終于自由了。

    雖然一想到要把到手的錢還給別人,陳墨心里就象是被剜了一塊肉一樣的痛,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果說做人發(fā)小還可以賴吃賴喝的話,做別人的女朋友首先還是要講究尊嚴(yán)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也只有悻悻然不情不愿拿起在手里還沒捂熱的鈔票,往劉鵬程那里跑。

    劉鵬程看了她一邊還錢外帶一臉不情不愿的扭曲表情,只是笑,“照你這用錢速度,今天給我了明天還是要來拿的,這錢你還是自已留著用吧,天氣這么冷,有時間你幫我打條圍巾才是真的�!标惸犃诉@話,眉開眼笑順理成章地把在自已手里漚得滾燙的幾張鈔票收到衣服口袋里,抬頭卻看到他床上靠里面墻上掛了一把吉它。

    陳墨指了墻上歡呼了一聲,劉鵬程微笑,取下吉它來,陳墨伸出手輕輕地在吉它上碰了幾下,聽到一串聲音從自已手下發(fā)出來,忙又問道,“你什么時候?qū)W的吉它?教我好不好?”

    劉鵬程從她手上接過吉它,“聽說現(xiàn)在女生追男生,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陳墨臉飛也似地紅了,低聲啐道,“死相,不學(xué)就不學(xué),什么了不起的?咦,慢點,很多人要你教的么?你到底教了幾個?”

    劉鵬程也不說話,稍稍調(diào)了一下音,徑直唱起歌來,聲音不是不磁性的,“怎么會遇見你,我的灰姑娘……你并不美麗,其實你平凡無奇……我的灰姑娘�!�

    這一首鄭鈞的灰姑娘,在校園里相當(dāng)紅火。雖然歌詞十分不對陳墨的胃口,但是此刻,她也不過象一樣戀愛中的女孩子一樣,臉上無比的幸福和快樂。

    天氣越來越冷,寢室里的人再也沒有比現(xiàn)在更齊全的了,就算是最勤奮的李玉也扛不住晚上教學(xué)樓前的穿堂寒風(fēng),窩在寢室里看書,陳琳在給她在遼寧的男朋友打圍巾,田佳蓉躲在被子里抱怨這冷天氣,其他的幾個人圍了桌子在打拖拉機。陳墨屬于剛剛學(xué)會牌癮特大而水平又特差的那一種,和她對家的人往往可以這樣總結(jié),“第一輪我們沒有贏,第二輪她們沒有輸,第三輪我們想和可她們不讓。”這天是張婷婷和她打?qū)�,只打得七竊生煙。旁觀的夏召文也在攛攆陳墨下臺,偏偏陳墨打定主意千辛萬苦也要把牌學(xué)會學(xué)好,一任旁人使盡了軟的硬的辦法,她的人和凳子仿佛粘在一起上哪里肯離開?一邊口里還嘀咕,“我餓了,誰去六食堂那邊小賣部買籠包子來吃就好了�!绷程门赃叺男≠u部里以一種辣椒餡包子成名,是冬天里活血生肌、居家旅游、男生向中意的小妹妹獻殷勤的必備品。寢室里眾人想到那辣椒包的好處,口水頓作傾盆雨。只是想想外間接連幾天烏沉沉雨夾雪的天空,望之而生畏。陳琳嘿嘿地笑道,“好吧,大家舉手表決,我提議派陳墨去買包子�!标惲漳挲g雖不是最大,平日里性格穩(wěn)重溫和,樂于助人,無形之中早就成了本寢室的霍梅尼,登高一呼,不說百人,起碼有七個人響應(yīng)。于是陳墨哆嗦著垂死掙扎了一句,“姐姐,外面北風(fēng)那個吹,雪花那個飄,你不能就為了昨天早上我沒有幫你跑操就這樣陷害我啊�!痹挭q未完,已經(jīng)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推了出去,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

    陳墨大叫了一聲,“我身上沒錢啊!這們這群土匪�!遍T又迅速地岔開一條縫,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硬塞了一把零鈔到陳墨手里,嘻嘻地在里面笑,“快去快回��!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陳墨轉(zhuǎn)了眼睛到傳達室,怎么著也得再陷害一個,她按下本寢室的房號,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對傳呼器一頓狂叫,“張婷婷!把我的傘和圍巾拿出來!外面下大雪了!”這一句話叫完,也不管寢室里烏煙漲氣多少人在罵她,一把合上開關(guān)。果然過不多久,就有一個罵罵咧咧的女生小跑了出來。

    陳墨陰謀得逞地嘿嘿的笑,沖出去一把抱住田佳蓉的肩膀,“蓉兒,你為了我舍得下床了?還是你對我最好啊。”

    田佳蓉翻了白眼,用白話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想必不是好話,陳墨反正也聽不懂。二個人合撐了一把傘朝遙遠的六食堂走過去,路上基本上都沒有人了,天上果如陳墨所言開始飄起雪花來,兩人一直走到圖書館拐角處路燈下才發(fā)現(xiàn)四周已經(jīng)白了一小半,平日里路燈昏黃的光在這白底子的反襯下,顯得分外的明亮。

    田佳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下雪呢�!标惸灿行┰尞悾皠e說你,我也很久沒有看過這樣大的雪了�!眱蓚人的袖子上、身上、帽子的毛領(lǐng)上都墜了雪花。陳墨看看田佳蓉,“不如,我們看看雪到底有多大?”

    田佳蓉的臉上有些興奮的紅色,她點了頭說好�!耙�、二、三”陳墨刷地收起傘,兩人幾乎是同時抬頭,那一霎間,撲天蓋地落下來的雪花似乎將兩個人淹沒了。

    兩人又幾乎是同時閉上了眼睛,陳墨伸出手,一片、兩片,輕盈的沒有半點分量,只有入手時的那一點冷浸才能知道手里又落下了一片雪花。這樣的美麗,陳墨突然想起了小時候一次下大雪,劉鵬程身上只穿了毛衣就竄上來敲她家的門,“下雪了!下雪了!陳墨你快起來��!”李阿姨拿了棉衣在后面追著喊,“小祖宗,你先站住穿上衣服啊!”心里一甜,忍不住睜開眼睛,把手伸到嘴前,用力地朝著旁邊仍處于震撼中的田佳蓉臉上吹去。

    田佳蓉一聲尖叫,睜開眼看到陳墨詭異的笑臉,從旁邊的女貞樹上撮了一小堆雪就向陳墨扔去,陳墨正等著這一刻,一扭身躲開已經(jīng)團了一個不小的雪球在手里,亮出來朝著田佳蓉嘿嘿的笑,“我可是自衛(wèi)哦!”

    田佳蓉又是一聲尖叫,撥腳跑開,不料這幾日連日的冷凍,有些路面已經(jīng)結(jié)了冰,她穿的又是一雙毛茸茸的靴子,腳底一滑,一頭撞了出去。

    陳墨眼看自已闖禍,臉上也變了顏色,忙沖過去拉她,哪里趕得上田佳蓉沖出去的速度,眼看著這家伙就要和拐角的女貞樹叢親密擁抱,說時遲那時快,旁邊已經(jīng)煞出一人,擋在田佳蓉前面,給她做了一張?zhí)烊坏膲|子。

    陳墨的心這才撲通撲通歸了位,她忙忙地走過去,卻看見田佳蓉臉上除了驚魂未定之外,似乎多了一點其他的內(nèi)容。

    有名堂,陳墨的眼睛如攝影機一般,鏡頭拉近,拉近,再拉近。拉近到可以確定田佳蓉眼睛里是小鹿亂撞的迷離光茫后,鏡后再向后撤,廣角畫面可以確定是英雄而非英雌救美。于是鏡頭再拉近一點,給這位英雄一個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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