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若是他記得沒錯的話，在他的強制征召任務(wù)完成前，他都只能宛若囚犯一般被禁足在自己的房間里——任務(wù)時則是在他的安撫室。

    這是為了確保人類在這里的安全，但在某些方面來講，這也算是一種嚴苛的囚禁。

    畢竟就算是真正的重罪犯人在監(jiān)獄里每天好歹還有一小段放風(fēng)的時間，而人類安撫師卻只能在兩間同樣封閉冰冷的房間里來回跑。

    *

    洛迦爾并沒有太在意。

    經(jīng)歷前世種種之后，如今的他對于接下來的任務(wù)適應(yīng)良好。

    然而當(dāng)他即將離開房間前，忽然有人喊住了他。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了佇立在走廊一頭的異種軍官。

    ……竟然還沒有離開？

    洛迦爾一怔。

    隔著頭盔，他也能感覺到對方正一眨不眨地死盯著自己看，目光如炬亦如刀。

    “洛迦爾·瑞文？”

    “嗯？”

    “……安分點�！避姽贈]頭沒腦地對著他說道，語氣陰惻惻的，“我知道你很得意，你可把軍團里好些蠢貨迷得差點發(fā)了狂。不過我們這可不是你獵艷的游樂場，軍團異種也不是你在生活星擺弄的那些小玩具。好好給我完成你的安撫任務(wù)然后滾回你應(yīng)該待的地方去——記住了嗎？”

    “額……”

    “你應(yīng)該說‘記住了，長官’。”

    洛迦爾其實完全沒理解軍官那尖刻的警告，但愣怔了一瞬后，他還是微微仰頭，然后溫順地看著軍官的黑面罩，點了點頭。

    “記住了，長官�！�

    他柔聲應(yīng)道。

    既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油滑的狡辯，他的聲音輕軟，聽上去甚至還有些無奈。就像是他正在縱容著什么一般。

    那位軍官站在原地頓了頓，半秒鐘后，他明顯想說些什么，可半晌過后，頭盔后面卻只響起了一陣刺耳的磨牙聲。軍官瞬間變得不爽，在洛迦爾來得及再開口之前，他已經(jīng)徑直帶著一身冷峭的鐵銹氣息，暴怒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長，長官？”洛迦爾有些茫然。

    ***

    一直到軍官離開，曾經(jīng)在轉(zhuǎn)運過程中“熱情”幫助過洛迦爾的那名約翰醫(yī)療官才躡手躡腳的從走廊的拐角處鉆出來。

    “洛迦爾閣下！”

    他壓低了嗓音喊道，跟軍官完全不同，他的眼睛里滿是對黑發(fā)青年的擔(dān)憂。

    “約翰醫(yī)療官？”

    洛迦爾轉(zhuǎn)頭看向他，然后不由笑了一下，他立刻就喊出了約翰的名字——意識到這點后，醫(yī)療官的心跳倏地快了一拍，臉頰也微妙有些發(fā)熱。

    “真抱歉，瓊少尉他……他只是脾氣有些暴躁。”

    約翰小聲地對洛迦爾解釋道。

    他沒說的是，瓊少尉今天如此暴躁，很有可能是因為他異血兄弟，那條“瘋狗”薩金特，這時候還扎著醫(yī)療針，半死不活的被關(guān)在水牢里進行懲戒。

    而且，約翰還聽到過一些影影綽綽的風(fēng)聲，那位瓊少尉的親友似乎還被一名人類殘忍地玩弄了感情導(dǎo)致了死亡……

    “啊，有嗎？”

    然后約翰就聽到了洛迦爾詫異的反問。

    他不由看向洛迦爾，對方也迷惑地回望向他。

    “那位長官的性格挺好的啊�！�

    醫(yī)療官震驚地聽著洛迦爾繼續(xù)笑道：“是叫瓊？唔，他其實跟我二哥有點兒像。”

    【陰森譏誚，話里永遠帶刺，對人兇巴巴，而且還愛生不知道哪里來的悶氣�！�

    黑發(fā)的青年在這一刻的語調(diào)甜軟得就像是一塊裹著蜜的凍羊脂。

    “……還蠻可愛的�！�

    然后洛迦爾十分懷念地感嘆道。

    *

    “咔�！�

    醫(yī)療官約翰忽然打了個寒顫，有那么一瞬間，他恍惚聽到，走廊末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動靜。

    但扭頭觀察了好一會兒他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也是，在這個時間點，走廊和房間里除了他和洛迦爾，早已空空蕩蕩。再無他人。

    所以，大概是通風(fēng)管道的老化導(dǎo)致的？

    約翰沒想太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洛迦爾那“瓊少尉性格很可愛”這恐怖發(fā)言中冷靜下來，然后他卡著人類回房的最后時限，飛快地對著洛迦爾囑咐道：“……算了，先說正事。接下來的話其實算是機密，但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

    醫(yī)療官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

    “你的等級只有E，這個等級的人類，在治療所里的安全保障程度是最低的！同樣，你的安撫申請金額也是最低的。偏偏你今天還在那群瘋子面前露了臉。等到晚上申請開放之后，指定你進行安撫任務(wù)的瘋子一定很多，多到你都無法想象……其他人可能沒辦法回絕，只能靠系統(tǒng)甄選。但最危險的那一個，就是今天撕開了運輸車金屬護甲的那個，你必須得小心。薩金特那混蛋肯定盯上你了！”

    哪怕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但約翰一想到薩金特留在運輸車的那股味道，還是不由自主地直起雞皮疙瘩。

    誰他媽會給第一次見面的人類留下這么兇殘的獨占信息素啊？！神經(jīng)�。�

    約翰略去一萬字咒罵，定睛望著洛迦爾。

    “——那家伙真的糟糕極了。他簡直就是糟糕中的糟糕。我可以幫你向上級人權(quán)協(xié)會遞交申請，將那家伙放入安撫任務(wù)的黑名單中。他之前的行為完全就是人身傷害！而根據(jù)人權(quán)法案，安撫師有權(quán)拒絕有人類傷害前科的異種進入自己的安撫室�！�

    說話間約翰的視線掃過了洛加爾。

    他本能地預(yù)估出了洛迦爾的體重和身高，相對于異種來說，青年簡直就像是一張紙般單薄脆弱。

    天啊，這樣的人類，恐怕只需要一個照面，就會被薩金特那狗東西啃噬得連骨頭都不剩——約翰可不覺得治療所提供的那些束縛器可能制住那條瘋狗。

    想象著洛迦爾被那只怪物叼在口中大口啃噬的場景，約翰心都快顫抖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洛迦爾卻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

    “沒關(guān)系�！�

    黑發(fā)的青年依然在微笑。

    “其實我還挺期待見到他的�！�

    唇角勾起，瞳孔漆黑。

    青年的笑容和聲音都甘甜如蜜。

    “請您不用擔(dān)心我，約翰醫(yī)療官……能為異種們服務(wù)并且給他們帶去慰籍和平靜，我真的很高興�！�

    *

    同一時刻，水牢。

    有人小心翼翼地晃動了一下懲戒室上方的合金欄桿，黑暗中響起了刺耳的摩擦聲。

    在懲戒室的鐵鏈上，一具鮮紅的軀體一動不動地懸在那里，好像真的已經(jīng)死了一般。

    直到一聲無奈的聲音響起。

    “咳咳，頭兒，你的終端……”

    來人說。

    “你是自己搶名額，還是我來？”

    那具跟尸體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兩樣的軀體倏然顫動了起來。

    11

    第

    11

    章

    “給我�！�

    薩金特在水牢中睜開了眼睛，他嘶聲對著自己那名手下說道。

    他晃動了一下手臂，原本禁錮在他身上的鎖鏈開始變形，斷裂。

    高大的異種背后探出兩對附肢，利用鉤爪，他輕盈地將自己的身體附著在了水牢的墻壁上，他特意避開了下方冰冷徹骨的鹽水，以免鹽水弄濕他那根“飽經(jīng)滄�！钡膫�人終端。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開了安撫名額的申請頁面。

    頁面上浮現(xiàn)出了可申請的人類安撫師的個人檔案。

    按照人權(quán)委員會的要求，所有被派到軍團來進行安撫任務(wù)的純血人類，都不會披露除了基因等級之外的真實個人信息。也就只有負責(zé)他們安全的那些上級醫(yī)療官們，才有可能知曉他們的真正名字。至于軍團異種？哪怕他們沒有很快死于一場場殘酷的戰(zhàn)爭，能夠僥幸活到退伍，那些發(fā)生在安撫室里的虛假溫情接觸，對于他們也不過一場無跡可尋的空夢。

    虛擬屏在水牢陰冷的影子里散發(fā)出朦朧的微光。

    一個黑發(fā)年輕純血人類出現(xiàn)在了頁面提供的個人全息影像中。

    錄入影像時他顯然有些緊張，睫毛輕輕撲簌，如同一只膽怯的夜蛾。他的膚色蒼白，缺乏血色，讓人忍不住渴望用自己的齒與舌讓其染上更多顏色。薩金特的呼吸短暫地停止了一瞬。他不受控制地用視線描摹著那人的睫毛，鼻尖，嘴唇，乃至裸露在衣領(lǐng)之外的下顎還有脖頸。

    “老大？你怎么了？”

    恍惚中他仿佛聽到了來自于跟班那略帶擔(dān)憂的詢問。

    “……您沒事吧？這個人類，咳，是你認識的人？”

    他人的聲音仿佛來自于遙遠的群星彼端。

    薩金特驀地拉扯開嘴角，發(fā)出了一聲急促的笑聲。

    “嗯，我認識他�！�

    他含糊不清地咕噥道。

    “……他是月亮�！�

    是的，薩金特認識他。

    在從小到大無數(shù)個斑駁破碎的夢境中。

    時至今日，薩金特也很準確地說出自己到底夢到了什么。

    他只知道夢里，他有自己無論如何也想要保護的人，那是溫柔而悲慟，被魔鬼永囚于天際的月亮。夢里的他曾經(jīng)錯誤地將月亮當(dāng)成魔鬼的附庸，他錯認過對方，也曾短暫地私藏過對方。他們共處的時間比一朵曇花開還要短。

    然后薩金特就失去了他。

    他是那么渴望救出心愛的月亮，但每一次的每一次，他都失敗了。

    他死了。

    就像是一只無人在意的野狗。

    *

    【大概是因為腦子壞掉了吧，所以你才會夢到這種狗血童話故事�！�

    對于薩金特那個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的怪夢，瓊總是一臉冷淡然后這么評價道。

    考慮到自己那貧乏無味充斥著殺戮與戰(zhàn)斗的成長經(jīng)歷，薩金特本來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因為半瘋了，才會老是夢到那些有的沒的。

    直到這一天。

    直到這一刻。

    他依然記不清夢境里的詳細經(jīng)歷，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夢境中那道讓他魂牽夢繞的影子。

    *

    野狗重新看到了月亮。

    *

    就在不久之前，紅發(fā)的異種還像是條死狗般被人吊在水牢里，看上去甚至有一些死氣沉沉。

    然而隨著陰影中再次亮起他的猩紅瞳光，一股澎湃而瘋狂的氣息瞬間便填滿了整間水牢。

    現(xiàn)在的薩金特再也看不出絲毫的虛弱狼狽，恰恰相反，他神采奕奕，更像是一只餓極了正準備前去領(lǐng)地內(nèi)覓食的瘋獸。

    “……這是我的月亮�！�

    薩金特咬著口腔后方的獸齒，含糊不清地嗚咽道。

    在神智不清的暈眩過后，薩金特才看到頁面上標注的，屬于那名純血人類的名字——當(dāng)然，按照慣例，被展示出來的都是假名。

    【銀月】

    【E等級純血人類】

    【男性】

    青年的檔案上這么寫著。

    【所需貢獻點：10000】

    ……

    ……

    ……

    ……

    然后一則系統(tǒng)消息從薩金特的個人終端中跳了出來。

    【很抱歉，您申請的安撫師名額已滿，如有需要，請看看其他安撫師吧！】

    *

    與此同時，十三軍團A001駐地星球的另一端，洛迦爾在機器人的帶領(lǐng)下朝著自己的臨時居住艙走去。他的個人終端里還多了一則醫(yī)療官約翰的私人通訊號。

    違規(guī)與自己負責(zé)的人類安撫師建立私人聯(lián)系——

    在軍團內(nèi)，這種行為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那位好心的醫(yī)療官大概率會面臨相當(dāng)糟糕的訓(xùn)誡和懲罰。

    偏偏洛迦爾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約翰之所以這么做，并不是基于某種齷齪的欲望，而是因為對人類濃重的擔(dān)憂。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問題，我的意思是，比如說一些危險或者是……不好啟齒的威脅。你都可以找我。我會竭盡所能地幫助你的，洛迦爾，我發(fā)誓！”】

    似乎是被誤解了。

    洛迦爾回想起約翰在跟他分開時所表露出來的神色，在心中想道……而他也沒打算解釋。

    而就在洛迦爾即將回到自己的居住艙時，他聽到了走廊另一頭傳來的暴怒尖叫。

    “……休息？誰他媽能在這種狗窩里休息？！”

    在十三軍團為人類開辟的專屬駐地，裝潢風(fēng)格依然實用且簡樸。走廊使用的材料全部都是金屬的，兩邊是對稱分布的居住艙。

    對洛迦爾來說這里明亮且干凈，已經(jīng)算是相當(dāng)舒適了。但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說，這里跟牢房唯一的區(qū)別，大概也就是人們腳下那條灰色的人造纖維防滑地毯。

    現(xiàn)在，那一條地毯上正躺著一臺已經(jīng)翻倒的機器人。

    它不斷企圖從地上爬起來，但下一刻又會被面前的人類一腳踹飛在地。

    不停重復(fù)爬起這個動作的機器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為了確保您的安全，請不要隨意行動。請你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到自己的居住艙休息——”

    嗯

    機器人呆板地沖著人類一遍又一遍重復(fù)道。

    但人類卻沉浸在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壓根沒有理會它。

    “我才不要住在這種地方！去叫一個活人過來，哪怕是那群蟲子也沒關(guān)系！我要換地方��！我沒法呆在這種金屬鐵籠子里！我會窒息的！”

    是那位“B等”人類。

    單純論基因等級的話，這個人應(yīng)該是這一批安撫師里等級最高的一位。

    而就算放眼整個聯(lián)邦，這份基因評級也足夠其擁有優(yōu)渥的物質(zhì)條件和相對來說很不錯的社會地位了——如果不是犯了重罪的話，這個等級的人類無論如何都不會淪落到充當(dāng)安撫師的地步。

    不過也正是因為對優(yōu)渥奢靡生活的習(xí)以為常，當(dāng)那名“B級”驟然淪落到只有基礎(chǔ)生存條件的軍團駐地時，所有的恐懼、惶恐再加不滿，都像是火山一般爆發(fā)了出來。

    洛迦爾停下了腳步。

    他一點也不想在這時候引起什么注意，奈何他的機器人卻完全不停指揮，完全無視了那位占據(jù)了走廊的高級人類，強行拉扯著洛迦爾走了過去。

    “B級”的目光也惡狠狠地瞪了過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在看到洛迦爾胸牌上的E級標識后，這名人類似乎立刻就意識到，現(xiàn)場有比只會吱哇亂叫重復(fù)同一句話的機器人更好用的發(fā)泄對象。

    “該死的軍團該死的征召，我為什么要到這種地方來。來就算了，還跟這種賤民混在一起？！”

    洛迦爾平靜地看向“B級”：“那個……”

    “你他媽最好給我滾遠點，一身蟲子味�！睕]有等洛迦爾說完，“B級”已經(jīng)面色扭曲地打斷了他，“別以為我沒看到你的那些小勾當(dāng)……不愧是E級的賤種，你勾搭上了吧？那個叫做瓊的家伙�；貋磉@么晚，是他把你按在哪里艸了？”

    “B”級知道那位瓊少尉——在得知他被征兆到十三軍團后，他的母親動用了大量的資源，企圖讓她那位倒霉惹上官司的小兒子，能在這地獄一般的軍營里過得更舒服一些。

    而十三軍團的絕大多數(shù)軍官也確實被母親打點得很好。

    唯獨那個小小的少尉，外號叫“毒蜂”的家伙，卻以格外粗俗侮辱的方式拒絕了所有賄賂。

    他憑什么——他怎么敢？！

    最讓“B級”生氣的是，當(dāng)他強忍著各種不適來到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后，那家伙竟然還真的如同那粗魯?shù)幕匦乓粯�，把他和其他安撫師都“一視同仁”了�?br />
    “B級”簡直都快要爆炸了，尤其是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要呆上好一段時間的居住艙還是那么粗陋惡劣的環(huán)境……

    這簡直就是在打擊報復(fù)！

    他在心底詛咒著這一切，尤其是那名見鬼的瓊少尉。

    但現(xiàn)在，“B級”卻在洛迦爾的身上，嗅到了那名異種特有惡臭——腥甜，綿密，令人作嘔。

    “你可不要太得意。你勾搭的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討厭人類。他有個很蠢的同卵姐姐，當(dāng)初就是被人類給騙得團團轉(zhuǎn)，最后還因為隱蔽生育，被強制性割腹取卵而死�！�

    “要知道，那位瓊少尉是因為活剝了好幾名人類的皮，這才被流放到這種鄉(xiāng)下軍團來的……你猜，他什么時候會手癢，把你的皮也剝了？”

    洛迦爾的表情漸漸從臉上褪去。

    他站在了“B”級的面前，機器人開始拉拽他的手腕，他沒有動。

    而“B級”原本還在滔滔不絕地朝著洛迦爾傾瀉各種惡毒的詛咒與辱罵，驀地對上洛迦爾黑沉沉的眼眸，心里竟莫名打了個激靈。

    “嘖，你，你看著我干什么？！我說得不對嗎？也就是你們E級了，聽說在外星域，你們這種人都只能靠給異種賣身才能活下來。果然，你就算被征召到了軍團里，也還在做同樣的事情……”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其實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黑發(fā)的青年看向了面前的人，忽然咧開了嘴，露出了一絲古怪的微笑。

    提醒？

    提醒什么……

    “B級”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一陣刺目的光線忽然從他身側(cè)的機器人身體里涌了出來。

    電流就像是藍色的鋼索一般抽中了人類，即便是高等人類如“B級”這樣的存在，也立刻就被劇痛刺激得砰然倒地上。

    他沒有昏迷，是完全清醒的。

    他的身體肌肉還在因為殘留的電流微微抽搐，人卻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

    “為了確保您的安全，請不要隨意行動。請你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到自己的居住艙休息。”

    金屬走廊里再次響起了機器人呆板平靜地提醒。

    之前被“B級”不停踹倒在地的機器人如今在地上站得穩(wěn)穩(wěn)的。

    然后它微微躬身，抓起了地上那位動彈不得的人類的腳踝。

    它輕而易舉地將依然在痙攣的人類拖進了對應(yīng)的居住艙，地上有一道細細的紅痕。

    是“B級”倒地時流下的鼻血。

    金屬門悄然在洛迦爾的面前滑動，關(guān)上。

    “……超時又不聽從監(jiān)管機器人的命令的話，是會被電擊的。”

    洛迦爾盯著金屬門上自己模糊不清的笑臉，小聲地提醒道。

    “我就是想提醒這個。”

    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