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竟縮了下臉,遠離了權(quán)明赫的觸碰。
權(quán)明赫的眼神愈發(fā)復(fù)雜深沉,猶如被迷霧籠罩的夜空。
伸出手,將嬌柔的身軀撈入懷中。
她躺在權(quán)明赫的懷中,長睫上似乎掛著淚珠。
抬眸,目光直勾勾地望向權(quán)明赫,眼神中透著一絲惶恐。
“臣妾日后不會如此了,陛下不要生氣�!�
“不會如何?”
權(quán)明赫低頭凝視著她,眼神讓人難以捉摸。
“既已入宮成為帝妃,臣妾不會再因陛下寵幸其他妃子而心生嫉妒和不滿�!�
沈毓凝的聲音愈發(fā)低微,卻字字清晰。
“亦不會因沒有陛下的陪伴而暗自怨懟。陛下是九五之尊,自是自由隨性。昨夜陛下離去,臣妾當恭順相送,而非賭氣入眠。”
“是臣妾不明事理,日后定會努力學習,斷不會再犯,陛下莫要生氣了,可好?”
權(quán)明赫緊抿雙唇,一時間竟沉默不語。
心中莫名泛起一陣酸澀,仿若有什么東西在心底緩緩發(fā)酵,堵塞得他胸口發(fā)悶。
可這些,不正是他期望的嗎?
一個乖巧懂事、知書達理的帝妃,不會因他的寵愛而驕縱任性,能在深宮中安分守已。
“嗯,姩姩這般乖巧,朕甚是歡喜�!�
“后宮中,朕最寵愛之人唯有你,無需嫉妒他人�!�
權(quán)明赫的聲音溫柔了許多,似是帶著安撫的力量。
這話說出口,他自已都微微一怔。
他向來不哄女人,可今日卻為她破了例。
自目睹她為了封墨珩哭得那般傷心欲絕后,他便不喜見她落淚,仿若那淚水會灼傷他的心。
因著權(quán)明赫的聲音柔和下來,沈毓凝緊繃的心弦似乎也悄然松弛。
她環(huán)抱住權(quán)明赫,將自已整個身軀蜷縮進他的懷抱。
“陛下今日好兇�!�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嬌嗔和委屈。
權(quán)明赫直接將她抱起,闊步從榻上離開。
兇?
她怕是還未見識過他真正動怒發(fā)火時的模樣。
權(quán)明赫抱著她走入寢殿。
他喜歡一個人,向來會給足寵愛。
只要驕縱得不要太過分,權(quán)明赫都愿意為她的所有行為兜底。
權(quán)明赫不希望她變,因為現(xiàn)在的她總會給他不一樣的悸動。
第八十五章
遇蘇婕妤
而另一邊的長樂宮內(nèi)。
燭火搖曳,光影幢幢,卻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王美人癱坐在榻上,面色鐵青,氣得心肝兒直發(fā)疼。
陛下竟然接連兩晚都宿在了沈婕妤的瑤華宮。
可昨夜陛下明明已答應(yīng)了要來她這長樂宮,即使今晚要入后宮,難道不應(yīng)該來長樂宮安慰她一番嗎?!
“音芷,你說本宮是不是當真要失寵了?”
王美人的聲音顫抖著。
往昔趾高氣昂的勁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心的惶恐,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些微的哽咽。
“娘娘莫要害怕,沈婕妤在瑤華宮中讓樂師彈奏那等靡靡之音,勾引陛下前往�!�
“陛下向來最是厭惡這般爭寵的行徑,即便昨夜被其迷惑過去了,待日后回過味兒來,定然會對沈婕妤心生厭煩與唾棄�!�
音芷趕忙上前,屈膝跪在王美人的身側(cè),輕聲細語地勸慰著。
“本宮昨日誠心誠意地邀請陛下前來賞舞,這舞蹈更是本宮辛苦排練了數(shù)月,自覺盡善盡美了才敢讓陛下一觀�!�
王美人眉頭緊蹙,眼中滿是不甘與困惑。
“卻敵不過沈婕妤前往樂府請來的樂師所彈奏的樂曲?這到底是為何?”
她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雙手緊緊地攥住手中的帕子。
陛下早就對宮廷樂師和舞女的那些表演感到厭煩,這是后宮眾人皆知之事。
難道陛下真是對沈婕妤寵愛有加?
吸引陛下的并非樂曲,而是沈婕妤這個人?
王美人的心中亂作一團,各種猜測紛至沓來,讓她愈發(fā)不安。
“娘娘,沈婕妤連尋常樂器都不曉得如何彈奏,她不過是沈家流落在外的女兒,想來定是胸無點墨,毫無才情�!�
音芷繼續(xù)安慰道。
“一個毫無才情的女子,哪里配得上陛下的寵愛?即便能得寵一時,也絕難長久。”
王美人微微點頭,心中雖仍有疑慮,但也覺得音芷所言不無道理。
確實,陛下本就是個極具才華的男子。
后宮中的帝妃們,哪位不是有著擅長的技藝與才情?
沈婕妤若是空有美貌,陛下要不了多久便會膩味了。
可一想到昨夜的情形,王美人又皺起了眉頭。
滿臉的懊惱與不甘:“昨日本宮派人去瑤華宮向陛下示弱,陛下無動于衷,只是賞賜了些物件便了事�!�
“可顏婕妤又是怎么回事?!”
“本宮入宮這兩年,顏婕妤在后宮中一直毫無存在感,怎就突然冒了出來,而且陛下還特意去甘泉宮看她!這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音芷入宮的時日不算長,對顏婕妤的過往之事也了解得并不詳盡。
她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娘娘,陛下的寵愛從來不曾在任何帝妃身上長久停留。既然顏婕妤突然冒了出來,您何不等沈婕妤和顏婕妤兩人爭斗,您再從中坐收漁利?”
音芷的眼中閃過精光,獻上了自已的計策。
王美人雖有些意動,但仍心有不甘。
原本她一直以為自已是陛下最寵愛的女人。
可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沈婕妤,還冒出一個失寵兩年的顏婕妤,這讓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王美人的手緩緩撫上自已的肚子,低垂的眼眸中掩蓋了其中的落寞和哀傷。
兩年了,自從第一個孩子不幸小產(chǎn),她就再未能懷上龍嗣。
若是沒有孩子,自已的后半生便毫無保障。
是時候為自已的將來好好打算了,若是自已的身體當真無法再孕育子嗣,那便只能想辦法得到別人的孩子。
想到此,王美人的眼底浮現(xiàn)一抹狠色和堅定。
-
沈毓凝初入宮闈,不是個能閑得住的性子。
權(quán)明赫的后宮有諸多景致,都極為漂亮,引得她心癢癢的。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沈毓凝便攜著希彤和藍鶯,悠悠然來到了海棠軒。
踏入軒中,她走到窗邊坐下。
提起茶壺,茶水傾入杯中,裊裊茶香瞬間彌漫開來。
她端起茶杯,送至唇邊,輕抿一口,隨后微微仰頭,透過雕花的窗欞,欣賞著窗外如夢如幻的美景。
六月的驕陽似火,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
然而海棠軒周遭繁茂蔥郁的枝葉仿若一層天然的屏障,將強烈的光線篩成了細碎的光影,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地上,宛如一地閃爍的金斑,熠熠生輝。
起初,此地仿若與世隔絕,一片靜謐祥和。
唯有微風拂過枝葉的沙沙聲和偶爾傳來的鳥鳴聲相伴。
突然,寧靜被打破。
只見蘇婕妤沿著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走來。
因為軒窗半掩,蘇婕妤抬眸間,一眼便望見沈婕妤身前升騰著熱氣的一壺清茶。
茶香裊裊,悠悠然飄散在空中,與周遭花草的芬芳相互交融,馥郁迷人。
沈毓凝似有所感,抬眸。
一瞬間,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在空中碰撞出一絲微妙的火花。
兩人品級相同,皆是婕妤之位,彼此相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蘇婕妤繞到門前,進入軒內(nèi)。
剛一踏入,便覺一股涼意撲面而來。
原來是軒內(nèi)放置了大量冰盆,絲絲冷氣彌漫開來,將外面的炎熱徹底隔絕在外。
果真是近來寵冠后宮的沈婕妤,不論走到何處,這等奢華的享受都少不了。
同樣身為婕妤,待遇卻猶如云泥之別。
藍鶯眼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手腳麻利地為她斟上一杯清茶。
“沈婕妤,我此番前來,可沒有叨擾到你的清幽雅興吧?”
蘇婕妤朱唇輕啟,聲音輕柔婉轉(zhuǎn)。
“蘇婕妤快請坐,何來打擾一說?我閑坐在此,只覺寂寥,正盼著能有個人說說話兒呢。”
沈毓凝嘴角上揚,笑容親切。
蘇婕妤落座,儀態(tài)優(yōu)雅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茶香在舌尖散開,她卻似心不在焉。
片刻后,她側(cè)頭看向身旁的蓉紫,眼神交匯間,蓉紫心領(lǐng)神會,將一個用手帕精心包裹的物件遞到她手中。
蘇婕妤接過,將其放在桌上,然后緩緩?fù)频缴蜇鼓媲啊?br />
沈毓凝黛眉輕蹙,眼神在蘇婕妤和那物件之間來回游移。
“沈婕妤不妨打開瞧瞧?”
沈毓凝解開手帕的結(jié)。
竟是上次她摔碎了的手鐲!
“沈婕妤,上次多謝你出手相救,若不是你,恐怕我這跪滿兩個時辰的身子,早就撐不住了,連命都要丟了�!�
蘇婕妤自嘲。
沈毓凝擰眉。
“那日不過是湊巧罷了,能幫蘇婕妤一把,也是機緣�!�
她頓了頓。
“只是……何來救命一說?”
蘇婕妤環(huán)顧四周。
沈毓凝道:“這里并無其他人,藍鶯和希彤也都是值得信任之人�!�
第八十六章
結(jié)盟
蘇婕妤點頭,低聲直言不諱道:“我有孕了�!�
她是云澤蘇氏后裔,云澤蘇氏以精湛的醫(yī)術(shù)聞名于世。
只是當年她入宮時,深知后宮波譎云詭,為求自保,在眾人面前刻意隱藏了自已的醫(yī)術(shù)。
此番懷孕,本是喜事,可那為她診脈的太醫(yī)竟未察覺她有孕的脈象。
她心中一驚,便知此事定是柳昭儀在背后搞鬼。
那次罰跪,柳昭儀的真正目的一定也是她腹中孩子!
想到此處,蘇婕妤的眼中便閃過一絲恨意。
沈毓凝眸光驟斂。
原主重生入宮的那一世,便是蘇婕妤的孩子最終登上皇位,可此前還疑惑,為何這一世蘇婕妤未有子嗣。
“蘇婕妤為何將此事告知于我?”
沈毓凝輕抿香茗,語調(diào)平緩。
“沈婕妤如今深得陛下寵愛,便是柳昭儀在短期內(nèi)亦不敢輕易對你有所動作�!�
“我思量再三,只想為自已與腹中孩兒尋得一處庇護之所。”
蘇婕妤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自已的腹部。
“那我又能從中得到何種益處?”
沈毓凝素手輕抬,緩緩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茶杯。
溫潤的杯壁在她指尖摩挲,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似在叩問蘇婕妤的誠意。
“沈婕妤但有所求,我必竭盡全力相助,只求沈婕妤能護我與孩子周全,保我們平安�!�
蘇婕妤言辭懇切。
“那蘇婕妤可知我此刻心中所念何事?”
沈毓凝似笑非笑,笑容未達眼底。
她的盟友自然要聰明,若蘇婕妤能洞悉她的所求,方能真正攜手共進。
蘇婕妤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對。
“不知沈婕妤可想知曉顏婕妤的情況?”
沈毓凝眼中光芒一閃,雙眸微微瞇起,似在思索,又似在權(quán)衡利弊。
“姐姐,愿聞其詳�!�
她的稱呼悄然轉(zhuǎn)變,語氣中多了幾分親近與信任。
蘇婕妤亦展顏而笑。
“姐姐敬妹妹一杯�!�
她舉起茶杯,向著沈毓凝示意。
“砰。”
清脆的碰撞聲在靜謐的海棠軒中響起,茶杯相觸的瞬間,似也定下了她們的盟約。
蘇婕妤放下手中茶杯,眼神漸漸變得縹緲而悠遠,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中。
“當年,我與顏婕妤乃是同一批入宮的。初入宮時,柳昭儀不僅牢牢掌控著宮權(quán),膝下已有大皇子,更是深得陛下的寵愛,在后宮中可謂是風頭無兩�!�
蘇婕妤的聲音輕柔而平緩,卻難掩其中淡淡的苦澀和無奈。
“然而,顏婕妤入宮后,局勢卻陡然生變。陛下竟連續(xù)數(shù)月未曾寵幸過其他妃嬪,眼中似只容得下她一人�!�
“這般盛寵直至她懷有身孕方才有了些許變化,陛下才開始寵幸我們其他人�!�
蘇婕妤當初剛?cè)雽m的時候,也羨慕過,嫉妒過,不明白為何顏馨就那么得陛下的喜歡。
“那時的柳昭儀,想必心中對顏婕妤是恨之入骨了�!�
沈毓凝眉頭擰起。
權(quán)明赫難不成對顏婕妤真是真愛?
“陛下對顏婕妤這一胎極為重視,呵護備至,待她生下二皇子后,寵愛依舊未減。”
“也許就是因為顏婕妤有獨一份的寵愛還有了皇子,柳昭儀愈發(fā)驚慌�!�
“一日,她前往了甘泉宮,至于在宮中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無人知曉。只曉得當晚陛下去甘泉宮時,顏婕妤和陛下似是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陛下怒不可遏,憤然離去。”
“自那以后,顏婕妤便幾乎閉門不出,而陛下也再未踏入過甘泉宮半步。”
蘇婕妤娓娓道來。
沈毓凝輕笑一聲。
“聽完姐姐這一番講述,怎的愈發(fā)覺得陛下對顏婕妤格外特殊呢?如此看來,她豈不是能輕易地從我這里搶走陛下的寵愛?”
話語帶著幾分調(diào)侃。
蘇婕妤垂下眼眸,長睫輕掩,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整整兩年的時光,我用盡心思,卻始終未能打探出柳昭儀究竟使了何種手段,讓顏婕妤一夜之間失寵至此。”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挫敗與不甘。
蘇婕妤抬頭。
“但妹妹,你與我們皆是不同的。你的出現(xiàn),讓顏婕妤這般驕傲的人都主動向陛下示弱。要知道,她在甘泉宮中堅守了兩年,未曾得到陛下一絲憐惜與心軟,可你的到來卻打破了這平靜的局面。”
沈毓凝微微側(cè)身,透過雕花的窗戶望向外面的繁花綠樹。
一個在甘泉宮幽閉了兩年之久的失寵妃子,如今卻突然有了動靜,她究竟所為何事?
是想通了,渴望重新奪回權(quán)明赫的寵愛?
還是為了二皇子的前程準備精心謀劃?
“我從不相信陛下的真心�!�
沈毓凝收回目光,神色平靜道,心如止水。
“妹妹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心性,實屬難得�!�
“如今妹妹在后宮中既有寵愛又有地位,那妹妹心中所求究竟是什么?”
沈毓凝轉(zhuǎn)過身來,與蘇婕妤的目光對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倘若我說,我與姐姐的目標并無二致呢?”
蘇婕妤不禁一愣。
然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她便回過神來,嘴角上揚。
“若是這般,那你我二人可真是最佳盟友,妹妹,愿你我合作順遂,諸事皆宜。”
沈毓凝亦回以一抹淡淡的笑。
蘇婕妤似有什么想法從腦海中閃過。
問道:“妹妹可曾聽聞琉璃鏡?”
沈毓凝不知她為何提起這個,但還是回答:“了解一些�!�
蘇婕妤繼續(xù)道:“若有足夠的錢財,小的琉璃鏡并非難以購得,但能映照全身的琉璃鏡,整個皇宮卻僅有一面。”
“此面琉璃鏡在陛下的私庫中,是三年前外國進貢的稀世珍寶。彼時,柳昭儀與顏婕妤皆曾向陛下索要,陛下為避免二人起爭端,便未將其賜予任何人,一直妥善存放于庫房中�!�
沈毓凝黛眉輕挑。
“你是想讓我去向陛下討要?”
“妹妹如今寵冠后宮,深得陛下歡心,何不給柳昭儀添些麻煩,讓這后宮熱鬧幾分?”
沈毓凝垂首,陷入沉思。
權(quán)明赫雖給她無盡寵愛,但他卻極為厭惡后宮爭斗,甚至不耐煩處理這些。
若是主動挑起爭端,權(quán)明赫不一定會護著她,也許會厭惡她。
當下這個階段她只能被動反擊。
若要能主動出擊,還需精心鋪墊。
或許,這面琉璃鏡便是一個絕佳的契機。
既能讓柳昭儀亂了陣腳,失了分寸,亦能借此試探出權(quán)明赫心中對顏婕妤究竟是何態(tài)度。
第八十七章
索要琉璃鏡
最近權(quán)明赫時不時送了不少賞賜來,正好,她以此為借口謝恩,來了未央宮。
“臣妾參見陛下�!�
沈毓凝盈盈下拜。
權(quán)明赫抬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起來吧。”
沈毓凝直起身來。
繼續(xù)道:“臣妾今日特來向陛下謝恩,陛下的賞賜,臣妾都很歡喜�!�
權(quán)明赫放下手中的筆,目光在她身上凝視良久。
“你確定是來給朕謝恩的?”
沈毓凝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疑惑地看向他。
“別的帝妃來謝恩,不是帶著親手所繡的繡品,便是呈上親自烹制的膳食,又或是其他飽含心意之物,怎的,朕的沈婕妤竟是兩手空空來謝恩?”
沈毓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暗叫不好,她似乎根本沒有這個意識。
咳咳,第一次當妃子,還不熟練。
她心念電轉(zhuǎn),旋即揚起一抹更為燦爛的笑容。
拾級而上,幾步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臣妾今日才剛剛?cè)雽m,匆忙間讓藍鶯為臣妾梳妝打扮妥當后,便心急如焚地趕來未央宮,這才未曾準備。”
她微微嘟起紅唇,聲音輕柔婉轉(zhuǎn),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可是臣妾對陛下的心意,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權(quán)明赫劍眉挑起,目光中帶著戲謔。
“什么心意?”
“臣妾精心梳妝打扮,容色嬌艷,自是盼望著能成為陛下眼中獨一無二的景致。難道陛下覺得臣妾今日不夠美嗎?”
沈毓凝朱唇輕啟,語帶嬌嗔。
權(quán)明赫沒想到有女子把自戀說得這么清新脫俗,一時沒開口說話。
沈毓凝便故作姿態(tài)地抬手輕撫自已吹彈可破的臉蛋,似在細細品鑒自已的容顏。
“哎,看來只能獨守美貌,孤芳自賞了�!�
權(quán)明赫輕笑一聲。
想起上次詢問沈毓凝入宮后的打算時,她的回答與表情便已是靈動鮮活,妙趣橫生。
就如同此刻這般,他明知她是在故作姿態(tài)、裝模作樣,可心中卻并無半分厭煩。
反倒隱隱覺得甚是可愛俏皮。
既如此,他亦有了幾分閑情逸致,愿陪著她一同演這出戲碼。
“那你且湊近些,朕要仔細端詳,怎可讓姩姩獨守寂寞,孤芳自賞�!�
沈毓凝身子前傾靠近御案,面上綻出一抹嫣然淺笑。
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動,撲閃之間,似有萬種風情。
“確實甚美,今日是打算用自已謝恩?”
權(quán)明赫面容平靜,語氣之中卻滿是調(diào)侃之意,眼神亦是審視著她。
沈毓凝手肘擱在御案之上,玉手托著香腮。
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無辜地眨動著,而后輕輕點頭。
“嗯,臣妾身價不菲,自已著實養(yǎng)不起,便送給陛下養(yǎng)著可好?”
她的聲音軟糯,眼神直白而熾熱。
權(quán)明赫被她赤裸裸的眼神瞧得心中微微一蕩,竟有些難以抵擋。
對于她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話語,心跳亦似漏了一拍。
但他面上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
微微低頭,目光似是在逃避什么,重新落回案上的奏折。
嘴上卻不緊不慢地說道:“朕近日往你的瑤華宮可是賞賜了諸多好物,怎么,還不夠養(yǎng)?”
沈毓凝正等他這般回應(yīng)。
面上卻不動聲色。
“臣妾今日為來覲見陛下,于妝臺前精心梳妝,面容尚可得見,清晰明了�!�
“可待換好這身宮裙后,欲觀全身儀態(tài),立于窗前借日光映照時,卻只見光影交錯縱橫,窗欞格影將臣妾身形切割得七零八落,難成一體�!�
言罷,她輕抬玉手,拿出一方手帕。
微微低頭,矯情地輕拭并無淚花的眼角。
“陛下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沈毓凝抬眸,目光盈盈望向權(quán)明赫。
權(quán)明赫雖看似專注于手中奏折,可眼角余光卻始終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見她如此作態(tài),暗自好笑。
卻仍沉聲道:“意味著什么?”
“鏡中花影亂,難覓舊時顏。此般景象,仿若預(yù)示著臣妾在陛下心中原本美好的形象亦如這破碎之影,難以再復(fù)完整�!�
“臣妾一心向陛下,赤誠一片,卻連自身儀態(tài)都不能周全審視,又何談時刻以完美風姿侍奉君側(cè),為陛下增光添彩?”
“陛下坐擁天下奇珍異寶,難道忍心讓臣妾在這宮中只能對著殘缺不全的影子暗自神傷,而不能以全然之美與陛下相伴嗎?”
沈毓凝言辭懇切,語調(diào)婉轉(zhuǎn),聲聲入耳,似要將人說動。
權(quán)明赫聽聞,終究沒忍住嘴角微微抽了抽。
心中暗嘆,這女子這張嘴當真是巧舌如簧,能說會道。
“說目的�!�
他不再與她多做周旋,直接切入正題。
沈毓凝神色一正,收起方才的嬌柔之態(tài)。
略顯緊張地說道:“就是……那個……臣妾聽聞墨陽林氏擅長商業(yè)貿(mào)易,昔日曾耗費心力制作琉璃鏡,多提供給世家貴族。”
“可陛下為杜絕奢靡之風,曾下令禁止�!�
“但墨陽林氏想必亦有庫存留存,臣妾既無人脈,也無錢財,陛下能否為臣妾買來一面?”
她的語氣之中帶著些許討好與期待。
“墨陽林氏所制琉璃鏡,為圖節(jié)省成本、精簡工藝,于其中摻入鉛霜,此乃毒物,故而朕下令將所有琉璃鏡盡皆銷毀�!�
權(quán)明赫目光淡淡地瞥向沈毓凝。
“啊,原來是這樣嗎?臣妾此前從未曾擁有過琉璃鏡,本以為入宮后,便可了卻這小小心愿,卻不想……”
沈毓凝精致的小臉上瞬間布滿了失落,蔫了下來。
“既然入宮也得不到琉璃鏡,那臣妾以后就只能日日鏡中花影亂,哀嘆君恩如逝水,妾意付流年�!�
權(quán)明赫臉色一黑。
“君恩如逝水,妾意付流年”是這么用的嗎?
怎么什么話都能說出口?
“過來。”
沈毓凝依言繞過御案,走到權(quán)明赫的右側(cè)。
權(quán)明赫攬住她的纖腰,輕輕一帶,將她抱于自已腿上。
“你娘親教你詩詞,你便是這般學以致用的?”
權(quán)明赫捏了下她的臉蛋,似在責備,卻又帶著寵溺。
“而且朕此前怎不知你竟如此妙語連珠,舌燦蓮花,巧言如簧?”
權(quán)明赫接連道出三個形容能言善辯之人的詞,可見他的驚訝。
“若是陛下對臣妾了如指掌,那臣妾豈不是太過簡單了?”
沈毓凝微微仰起頭,眼神挑釁。
權(quán)明赫平日里批閱奏折時,本不耐煩與妃子們交流。
但沈毓凝言語之間,總透著一股幽默風趣之意,令他竟有了繼續(xù)聽下去的興致。
只是奏折堆積如山,亟待處理。
他也不想與她這般糾纏下去。
脫口而出:“朕庫房中有一面琉璃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