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
因為他的傾訴而陷入絕對安靜的現(xiàn)場，頓時嘩然一片。
眾人盯著幕布，這才發(fā)覺，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而棋盤之上，已經(jīng)無子可下，勝負卻一目了然。
黑暗之中，葉空放下手，抬起頭，今天第一次正視了幕布上原野戴著面具的臉。
第632章
天才不死妖
拍賣會場外，某處花園里。
某個清潔工盤腿坐在石頭上，一邊按著草帽一邊吐槽：“原野這狗東西在搞什么？不會是告白吧？又是謝謝又是執(zhí)著的，真可怕，完全就是個癡漢，葉空最好不要被這種低級的賣慘給騙到——”
說到這里，她又自已僵了一下：“算了，沒心沒肺的葉十一怎么可能？”
“倒是這個冒充不死妖的人到底是誰？她身邊居然還有我不知道的朋友？不會是她用把柄威脅人家吧？不然我不該不知道啊……”
“喂！阿姨？那邊的阿姨！這邊掃一下果皮！”
喊聲由遠到近，最后幾乎杵到耳邊來了，才終于讓塞著耳塞的清潔工猛地跳起來。
“什么？”
“打掃啊什么？！今天這么忙你還在這偷懶！趕緊把果皮掃了再去船上幫忙！”
“……船上？”清潔工抓住重點，“去船上干什么？”
“舞會啊！你腦子壞了？誒……”那人突然疑惑地皺眉，“你怎么這么臉生？我好像沒見過你啊，你誰�。俊�
“……我是王詩敏的侄女兒啦，我阿姨得流感去打吊針了讓我來替她�！�
“……詩敏前兩天好像是有點感冒，那算了，你別上船了。”
“誒誒誒！”清潔工趕緊拽住要走的人，“怎么就不能上了？你們不會扣我姨的薪水吧？”
“不扣！只是船上不許任何外人進入，今天偷偷放進來的記者媒體都不準進呢，你這種當然也不行�！�
“誒誒誒！大不了我簽保密協(xié)議嘛！我姨要是知道我偷懶肯定罵我……”
“不行就是不行�！�
那人堅決搖頭，很快離開了。
逐漸收起諂媚慌張的笑，年輕的清潔工抬了抬帽子，對著那個背影發(fā)出一聲冷笑：“不讓臨時工上？”
她搓了搓干凈修長的手指：“那我當客人總行了吧？”
她轉(zhuǎn)頭看向了拍賣會場的方向，瞇了瞇眼，又推著她的清潔車走了。
·
“臥槽！3號真是不死妖？”
拍賣會場里，距離那場棋局已經(jīng)過去好一會兒了，可在場的人顯然全都還深陷在那場令人震驚的棋局里。
“不死妖是誰？”
“就是這場拍賣會發(fā)起的原因啦，不是說秦悟想要她的版權(quán)嗎？知道她要參加這場拍賣會，特意贊助后把場地挪到南港來的，還找了朱薔薇親自接管……”
“說起來，今天怎么沒看到朱薔薇？我還以為秦悟開口肯定是她親自來當拍賣師呢？”
“據(jù)說前幾天就流感起不來床……不是，現(xiàn)在重點是那個3號居然是不死妖誒！我真的是她粉絲！但做夢也想不到她居然還會下棋�。 �
“重點是會下棋嗎？重點明明是她下贏了棋壇第一誒！”
“放水了吧？肯定放水了。”
“以我淺薄的棋力來看……看不出來。”
“沒放水��！下了整整半個多小時呢，原野的棋風還是很犀利，半點沒留情的�！�
“不死妖看著也不犀利啊，棋風挺穩(wěn)甚至挺柔和的……”
“我知道，她那種風格就很潤物細無聲，趁你不備給你來個大的……”
“但不管怎么說這也太犯規(guī)了，畫畫是個天才，怎么下棋也是個天才？”
“可能這就是一樣通樣樣通吧�！�
“怎么辦我更崇拜她了，待會兒能不能去要幾個簽名�。俊�
“話說她為什么要來參加拍賣會？也沒看她舉牌子啊——除了這場棋局，難道她就是聽說了原野要來的消息，為了跟原野下棋才來的？”
“不清楚，但我總算知道，為什么我媽說好幾個影視集團的老板也來了，肯定就是為不死妖的版權(quán)來的�！�
“還有幾個游戲開發(fā)公司，反正大多都是互聯(lián)網(wǎng)產(chǎn)業(yè)的，甚至有個直播平臺的老板也來了……”
“那待會兒舞會上豈不是要熱鬧了？不會打起來吧？？”
“哈哈哈哈……”
……
紛紛擾擾中。
唯獨第二排的溫榮死死盯著側(cè)前方那個背影。
的確是個只看背影就知道很年輕的女人。
裝模作樣，藏頭露尾，把自已捂得這么嚴實，卻還是只想著出風頭……
他不齒又隱含憤怒。
聽到耳邊充斥的形形色色的贊嘆與夸獎，夸張的崇拜，甚至還有人在人群里高喊著“不死妖我是你的粉絲我會永遠追隨你的”，而這樣的行為引起的居然不是鄙夷和嘲笑，而是一片善意的鼓掌和附和。
——不過是個二十幾歲連骨頭都沒完全長好的黃毛丫頭，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孤兒，居然也能讓這么多權(quán)貴子弟追捧，甚至如我這樣身份不凡大權(quán)在握的集團老總也要追著她跑。
真是好命啊。
也真是不值。
人太幸運了，只會讓這個世界的公平失衡的。
何況這種人根本就擔不起這樣的好運。
腦海里不由自主閃過那一張張列表，上面羅列的都是不死妖作品所獲得的成就，以及版權(quán)費和分成費等等……一串又一串的零在他眼前閃過，令男人面具下的臉愈發(fā)僵硬，一雙眼睛也更加直勾勾得幾乎入魔。
如此強烈的視線很難刻意忽視。
“不死妖”突然毫無預兆地轉(zhuǎn)頭，直直對上了溫榮的眼睛。
雖然隔著面具，卻還是把溫榮嚇了一跳，差一點露了形跡。
幾秒后，他才裝作不解的道：“不死妖……小姐是吧？請問有什么事嗎？”
“……難道不是你一直盯著我？”
“……哈哈，”溫榮驚訝的笑起來，風度極好的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但我不會一直盯著你這樣能做我女兒年齡的小丫頭的，我深愛我的亡妻……聽說你是個很厲害的漫畫作者，那就應該一心一意往藝術(shù)家的方向發(fā)展才對，不要有別的想法�！�
“……”“不死妖”面具下的臉差點裂了。
要不是自制力驚人她險些要對著耳塞那頭大吼“這老男人是什么鬼？你惹過他嗎？”
但耳塞里只是傳來了一聲淡淡的“把你想的說出來，然后無視他”。
“不死妖”于是平靜無波地掃了風度翩翩正在微笑的老男人一眼，收回視線，坐正了身體，才吐出了附近誰都能聽到的幾個字：“自作多情的老頭，yue——”
一旁的溫璨默默側(cè)頭看了她一眼。
秦悟則毫不客氣地噗一聲笑了出來。
第633章
壓軸之物
拍賣師暫時消失，代表著拍賣會進入下半場。
聚光燈全部回歸舞臺，再收束成極黯淡的一盞，渲染著空蕩蕩的舞臺。
而除了舞臺之外的其他地方，全部陷入僅剩輪廓的黑暗。
偌大的場地里暖氣開得很足，熱得一些穿了外衣的客人都不約而同脫掉了昂貴華麗的外套。
傭人在摸黑為他們服務，領(lǐng)著有需要的客人安全去往衛(wèi)生間再回來。
期間有人想要悄悄摸到第一排找傳聞中的不死妖簽名，卻被傭人擋住了。
“先生說，要簽名等舞會�！�
于是那人只好悻悻離開，走之前還不忘朝3號比心。
3號：……
“不死妖小姐真是好高的人氣�！�
秦悟在笑。
“不死妖”恍若未聞。
倒是身后陡然傳來一聲平靜的附和：“是啊�！�
“……”
儺面下的眼睛往后倏忽一瞥。
黑暗之中隱隱可見那個老男人的身影輪廓。
他依舊是端坐在椅子上的優(yōu)雅姿勢，語氣甚至帶了點笑意：“年紀輕輕便有這么高的人氣，恃才傲物一點也是應該的�！�
3號：“……”
滿場各說各話的喧嘩里，唯獨這一小片區(qū)域安靜得有些詭異。
方才被3號“yue”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的大度長輩，此時再以如此寬容的語氣開口，仿佛正體現(xiàn)出年長者的風度和年輕人的過分失禮。
而這還沒有結(jié)束，溫榮又接著說話了。
“方才的些許誤會希望不死妖小友不要介懷，要知道我對你的作品可是非�？春玫�，之后我們說不定還要合作呢，就當是不打不相識了�！�
“……”
3號這次回過頭去，透過儺面仔細看了眼側(cè)后方的這個老男人——雖然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這人正在溫和的微笑。
什么情況？這人就是提前知道消息所以沖著《群星》來的誰家老板？那看他這態(tài)度……
像是在對她示好一般，老男人還傾身稍微湊近了點，壓低音量發(fā)出了更親切的聲音：“我可是準備好了最高級別的誠意，就等著你的拍賣品了——你一定會滿意的�！�
——這真的是沖著《群星》來的？而且這么成竹在胸，豈不是說明他準備好了大出血？
3號有些糊涂了。
但耳機里只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笑，聽起來涼涼的帶些嘲諷。
可她什么都沒說，只有靜靜的呼吸聲。
于是繼續(xù)遵照“無視”原則，3號收回視線坐正身體，不發(fā)一語。
沒得到回應的溫榮臉色僵了一秒，卻很快被更深的笑容掩蓋。
……
后半場開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值得爭搶的競品了，眾人不咸不淡地舉牌，倒是拍賣師依舊還是很敬業(yè)，全程慷慨激昂唾沫橫飛。
時間流逝，很快來到了壓軸品出場的時刻。
燈光暗淡，空無一人的舞臺。
長時間的沉默讓臺下的人又開始交頭接耳。
約莫五分鐘之后，拍賣師才走上了舞臺。
可很快，就有人察覺到了不對。
“是不是換人了？”
“是吧？剛才那個沒這么高這么瘦�！�
“但也不是朱薔薇啊，朱薔薇真沒來？”
“剛才那個不是朱薔薇的左右手嗎？現(xiàn)在這個又是誰？她又招新人了？”
“不知道……看看吧�！�
·
“大家好，我的同事因為方才為各位貴客付出了太多熱情，現(xiàn)在有點缺氧所以暫時休息去了，所以最后一件拍賣品，就由我來介紹給大家�！�
·
標準的普通話。
一排的秦悟微微一頓，垂眼抬眼之間，視線一轉(zhuǎn)，側(cè)頭看向了身后溫榮所在的方向。
場地黑暗，溫榮整個人都沉浸在陰影里，僅能看見后靠而坐的輪廓。
但他能察覺到秦悟的動作，可他沒有意外也沒有驚慌，反而悠然從容地翹起了二郎腿。
這場黑暗中其實根本就不成功的對視僅僅是很短的一個瞬間，除了坐在溫榮旁邊地秦夫人似有所覺外，無人在意。
一瞬之后，秦悟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頭，但黑暗中他的唇角已經(jīng)拉平了，又在下一刻危險的勾起來。
“在我的地盤上自作主張，哈哈……”
聽到點聲音的3號轉(zhuǎn)頭看向他，好似在問“你在說什么”。
秦悟?qū)λ恍Γ骸皼]什么，想到個笑話�！�
3號：……
此時，臺上新的拍賣師已經(jīng)完成了自我介紹以及用逗趣的方法來吸引觀眾注意力的流程。
他終于開始正式介紹拍賣品了。
·
“事實上，在場的許多貴客，肯定都是隱約知道這個消息，甚至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還有一部分人，大約還心有懷疑，只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也不能錯過’的心也趕來捧場了�！�
“而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們——不用懷疑，你們所等待，所猜測的那個可能，是切切實實的——因為你們已經(jīng)看到了！就在前不久，出現(xiàn)在舞臺上和原野先生對弈并打敗原野先生的3號客人！正是我們的不死妖小姐！！”
啪——
幾盞聚光燈同時亮起，啪地打在了第一排3號的位置，瞬間照亮了她那夸張詭譎卻格外漂亮的儺面——只是燈光太強烈，把面具上的色彩都變得蒼白了。
不僅如此，不知何時那塊用來投影的幕布又落了下來，此時正原原本本地放大著那張面具，也隱隱可見面具下那雙震動的眼睛。
·
震動——當然了。
接這個活兒的時候她可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出！這也太尷尬了��！
最重要的是，臺上那個人是誰？她怎么不知道他們拍賣行來了這么個新人？葉十一到底是知情的還是要被人整了？或者是誰在故意向不死妖獻殷情才安排了這么一出？x08
不管怎么樣，承擔這份痛苦的人可是她！
3號已經(jīng)開始在心里罵爹了。
可耳機里還是一片沉默，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保持冷漠冷靜一動不動的姿態(tài)。
而拍賣師慷慨激昂的演說居然還沒有結(jié)束。
·
“要說不死妖是誰？當然了，我在這里問出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多余，是荒誕，全國沒有人……或者說至少在場的貴客之中，絕對沒有人會不知道她是誰！”
“從六歲就開始創(chuàng)作童話集，未到成年便已經(jīng)有了無數(shù)經(jīng)典作品，被翻譯成各國版本運往全世界——她的故事，溫暖的不僅是孩子們的童年，更是成年人的避風港！”
“只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突然在出版界消失了，這些年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網(wǎng)絡，在現(xiàn)實，在日記本里想念她——終于，就在今年，她重新出現(xiàn)了！”
“帶著她嶄新的作品重新開始，也是重磅回歸！我相信所有會上網(wǎng)的人都不會不知道！因為她的新作品幾乎每周都會掛在熱搜上，引起成千上萬的討論！”
“在重新到她作品的時刻，在為了她的新作而和許久不來往的朋友熱烈討論的時刻……所有人都覺得，自已仿佛回到了童年——”
拍賣師在臺上昂首展開雙臂，又低頭擁抱自已，仿佛已深深沉醉在看不見的畫作中。
仿佛一個滿心熱忱揮灑汗水的絕世演員。
而臺下，所有人寂靜一片。
即便是不死妖的死忠粉，也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羞恥。
第一排，3號已經(jīng)完成了從內(nèi)心狂叫腳趾扣地，到心如死灰麻木不仁的快速蛻變了。
工傷。
她心想。
這絕對是工傷。
要找葉十一付我精神損失費才行。
第634章
黑戲臺
拍賣師仿佛感覺不到全場死寂。
他還在繼續(xù)他的演說。
“是的——我方才說了這么多，想必大家都已經(jīng)有所猜測了，這最后一件拍賣品，正是來自偉大的天才畫家、也是偉大的童話大王——不死妖小姐！”
詭異的尷尬中，還是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提起心臟，抓緊號碼牌，屏息聆聽著接下來的重磅拍賣品的出場——
“這個壓軸之物，乃是我從業(yè)多年，見過價值最高的藝術(shù)品——它就是正在火熱連載，導致萬人空巷、千萬人追更的不死妖珍貴的復出之作——《群星》長篇漫畫的影視改編權(quán)��！時限，二十年！”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體。
提前知道消息地加快了呼吸，不知道消息地頓時發(fā)出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于是黑暗中抽氣聲此起彼伏，隨后所有人都開始交頭接耳。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版權(quán)也能拿來拍賣的？”
“不過倒是個好辦法，我是覺得《群星》賣多少都可以啦，熱度真的很高很高很高誒！”
“我秘書一直在跟進《群星》的數(shù)據(jù)，從開始連載起就從未離開過各種作品熱度榜單的第一名，老實說我也心動了。”
“我爸想要��！前幾天還說起過，但他今天有事沒來，咋辦？”
“你舉牌唄�！�
“我舉多少？”
“《群星》價格恐怕不便宜，保守估計得三億吧？”
“三億打不住，我估個五億�！�
“五億比較靠譜，加上不死妖名頭夠響，而且《群星》又是全球同步發(fā)行，海外也有不少粉絲，夸張點就六七億？畢竟是拍賣，不排除激情加價的可能�！�
“但七億就到頂了，畢竟只有二十年。”
“不死妖從不打包賣版權(quán)的，時間也很短，《群星》已經(jīng)算長了，她以前都是兩年五年的賣。”
“我也猜個七億吧，再加一點點分紅�！�
“還要分紅？”
“不然呢？就跟咖位夠大的明星也能拿電影分紅一樣，她在文藝界咖位和巨星也差不了多少�！�
“嘖，真羨慕，人家靠著腦子和一只手一支筆就能賺個公司了，哪像我們大把年紀還在啃老�！�
“誒，有老可啃才是當今社會的最高幸福好不好？”
“趕緊開始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看大家大打出手了！”
“所以那些影視集團的老板來其實不是為了跟不死妖套近乎，而是為了能直接拿下版權(quán)吧？”
“也不影響套近乎……”
“希望加價能少一點，這樣能更熱鬧些。”
“我剛發(fā)消息給我爸，他讓我跟到五億，嘶……”
“開始了開始了……”
“緊張……”
……
一個單獨的陳列柜被推上來。
聚光燈打在上面，玻璃中左邊放的是《群星》最初的封面，而右邊則是一疊合同。
當然，物品只是象征性意義，之后合同的敲定還需要雙方細細商定。
只是現(xiàn)在，光是看著那份合同，部分人就不由自主加快了心跳。
只等著拍賣師一聲令下了。
拍賣師站在陳列柜旁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鄭重無比的開口了——
·
“我猜起拍價是一塊錢�！�
“不是沒可能啊，反正最后肯定是天價，起拍價定多少都無意義�！�
“應該會是個有意義的數(shù)字吧？比如《群星》的發(fā)售時間或者群星的生日什么的……”
……
竊竊私語中，拍賣師抑揚頓挫的聲音響起來，隨著擴音輕易傳遍全場——
“《群星》二十年影視版權(quán)的起拍價是——”
他昂首道：“五十億�。�！”
——
——
——
黑暗里，每一個影子都凝固了。
拍賣會場仿佛在瞬間變成了石林。
聲音消失，動作停滯，甚至連眼球和呼吸都陷入靜止，每個人都保持姿勢石化了。
最后一排，客人嘴角一彎，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嘲弄的嗤笑。
——
嗤笑聲通過信號傳到兩個耳塞里。
門外光天化日下有人陡然跳了起來：“臥槽？什么？多少？”
——
門內(nèi)第一排，3號總算從石化中恢復過來，瞳孔驟縮地陡然抬頭盯住了臺上那個陌生的拍賣師。
所以不是有人獻殷勤，而是有人故意搞事？
她立刻就想站起來指出臺上的人是在胡說，卻在行動前聽到耳塞里一個冷靜的聲音：“別動。”
在逐漸復蘇的討論聲里，那個人卻半點波動都沒有，仿佛早有預料一般：“你已經(jīng)錯過機會了，現(xiàn)在站起來，所有人都只會以為‘不死妖’是看情況不對，才強行改口甩鍋——因為臺上的人絕對已經(jīng)準備好了完整的表演，就等著你當場發(fā)飆，然后讓不死妖變成更大的笑話�！�
“……”
3號死死地抓住了椅子扶手。
臺下，低語已經(jīng)爆發(fā)成大笑與感嘆混合的聲浪。
所有人都在為這離譜的起拍價不可思議。
“不是……我以為七億已經(jīng)很高了，再離譜也不能超過十億吧，她倒好，一來就五十億？”
“是不是瘋了？她腦子不好吧？”
“她真的對錢有概念嗎？”
“自命不凡是才華橫溢者的標配，但自命不凡到這種程度就不是天才，而是傻逼了�！�
“天大的笑話，一部還沒完結(jié)的漫畫，居然敢喊出五十億的版權(quán)費？她以為她是誰啊？”
“她腦子真的有問題吧？我知道那種人，叫什么天才癥候群，除了在畫畫和下棋方面，別的地方可能都一竅不通。”
“五十億哈哈哈哈哈，說給誰聽都只會覺得天方夜譚�！�
“我是真沒想到她是這種人，這也太不知足了�！�
“看不出來一直被叫天才被說淡漠名利隨心所欲的少女，原來這么貪財，并且毫無自知之明……”
“所以剛才那拍賣師的表演也是她自已安排的吧？就是想顯得這個價格很合理？”
“那她才華也不咋地啊，怎么能寫出這么尷尬的臺詞？”
……
好一會兒過去了，喧嘩還是沒停。
臺上的拍賣師見狀露出了極意外的神情，并且急得開始在臺上來回走動，試圖再次用聲情并茂的演說激發(fā)客人們的興趣，得到的卻是黑暗中無處不在的嘲笑。
拍賣師尷尬地站住了，又趕緊回到陳列柜旁，指著柜子道：“大家請看！《群星》是一部畫工多么精湛多么獨一無二的……”
“哈哈哈哈哈哈！”
被毫不掩飾的笑聲打斷了。
——在這一個瞬間，聚光燈下，陳列柜中，那部原本不染塵埃的作品，仿佛也一起陷入了沼澤，沾上了污泥。
那光芒映入第二排一直優(yōu)雅靠坐的溫先生眼里，叫他不由自主勾起一個極力壓抑，卻還是志得意滿的笑容。
隨后，他的視線緩緩移動，落到了前座那個方才還趾高氣昂，此時卻僵硬如石的背影上。
他對這一幕很滿意，卻還是有些遺憾。
遺憾她沒有因為刺激而當場起身反駁，甚至最好大喊大叫怒罵主持人才好，那樣他會有一場更精彩的戲等著把她當場拉上舞臺一起表演——可惜了。
該死的小兔崽子。
第635章
流拍
無人舉牌，無人出價。
只有舞臺上那個拍賣師還在走來走去一邊流汗一邊愈發(fā)聲情并茂地講述不死妖的履歷有多么輝煌。
可以他逐漸破音的語調(diào)、因窘迫而發(fā)紅的臉龐，還有頻頻望向下方的慌張視線來看——他也只是在進行一場滑稽的表演罷了。
這場表演在他因為頻頻下望而狠狠摔了一跤的瞬間達到了高潮。
臺下爆發(fā)出哄堂大笑。
拍賣師慌張起身卻又趔趄了好幾下，于是笑聲更大了。
“搞什么？”
“沒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著急了吧？他一直在看不死妖呢�！�
“等著指示？但都現(xiàn)在了還能指示什么？難不成站起來義憤填膺說不是自已定的價，她是被陷害了？哈哈哈哈……”
“大膽！總有刁民要害朕不是正常的嗎？！”
“哈哈哈哈哈哈……”
——
“不死妖”已經(jīng)完全鎮(zhèn)靜下來了。
不巧她自已是拍賣行的老板，因此看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完全明白背后人到底想做什么。
——流拍。
當拍賣品的定價過高的時候，無人舉牌，東西就會流拍。
這樣一來，《群星》不但失去了被競到最高價的機會，甚至極有可能會因為這場鬧劇而貶值。
如此一來，想要得到《群星》版權(quán)的人，就可以重新以上位者的身份高高在上和不死妖重新談判。
而不是任由《群星》和不死妖被這場拍賣會繼續(xù)抬高身價。
可她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在這種場合里讓《群星》和不死妖變成笑話，難道不會讓他們的投資也變得不值嗎？損害不死妖原本金光閃閃的名譽，難道不是也在同時損害他們自已未來的大項目？
“真是可惜了�！�
——一個悠然含笑的嗓音從身后傳來。
雖然極力掩飾，其中的得意卻還是入耳了然。
“本來都下定決心一定要舉牌到底的，可惜這個定價，實在是讓我也不太敢出手——不死妖小友，你是真的認為自已的作品值五十億嗎？”
“不死妖”微微皺眉，正要繼續(xù)無視，卻突然耳朵一動。
她抬頭直視舞臺上那個陳列柜，淡淡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來：“你要問我的話，我的作品自然是無價的�！�
“別說五十億，就是一百億我也敢賣。”
……
年輕漫畫家的語氣、姿態(tài)、背影，無一不展示著她絕對的傲慢與不可一世，仿佛生來就是個不懂“謙卑”為何物的人。
即便是遇上這種全場嘲諷的情況，她也絲毫沒有覺得窘迫或抓狂。
溫榮嘴角極輕地抽了一下，片刻后輕描淡寫：“年輕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但吃點教訓大概就能懂了，世界沒你們想的那么容易——就像現(xiàn)在，別說一百億，你恐怕再把定價改成十億都沒人會買你的漫畫了——不過，如果你誠心的話，我們之后倒可以再商量商量，討論討論，一定能討論出一個最合理的價格�！�
“是嗎？”
“……”她居然還敢回嘴，本像見好就收的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就跟了下去，他輕輕搖頭，笑著說，“你年紀太小，看過的世界也太窄了，以為會畫畫就了不起，被人吹捧幾句就了不起，以為有點技能在身全世界就會圍著你轉(zhuǎn)，殊不知這個世界多的是會畫畫的人，那么多窮困潦倒的藝術(shù)家，他們是沒你會畫畫嗎？不過是沒你運氣好，但你卻把自已的這點運氣當成實力，把靠運氣賺到的錢當成靠能力賺到的——如果你低調(diào)一點或許還能有個好結(jié)果，可你卻完全相反，所以老天才會收走你的運氣啊�！�
他像是為晚輩感到可惜似的，長嘆一口氣道：“等到運氣被全部收走的時候，你才會發(fā)現(xiàn)，你原來什么都不是�！�
“……”
·
黑暗中。
最后一排的貴客在面具下齜牙笑開了。
她輕聲道：“笑�！�
·
“噗——”
3號方才還震驚到無話可說的心情一下就隨著這一個字改變了。
她當真笑起來。
一開始還強忍著，后來就有點憋不住，笑得渾身都在抖。
黑暗中有隱約瞧見的，忍不住暗中交流：“你們看第一排，不死妖是受不住打擊哭了？”
“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