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遠方的霍不應(yīng)突然膝蓋中槍。
“希望你不會后悔�!�
說完,她轉(zhuǎn)身要走。
臨走之際又頓住腳步:“為什么幫我?”
被落在身后的人笑著反問:“難道我不是為了自己?”
“你本可以不說實話。”
不承認自己是假男友,就沒有后來的一系列連鎖效應(yīng),更不必為她提供線索。
她好奇這個問題許久了。片刻,他輕聲答:“因為這次的游戲不適合你�!�
“你還沒有找到正確的游戲方法�!�
“我只是趕在這些信息失去價值之前,盡可能為自己博得一些好處而已�!�
“姜意眠�!�
這是他第一回
連名帶姓地喊她:“我應(yīng)該沒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但也的確不是好人。我有自己的目的,所有舉動的落腳點在于我自己,而非你,明白了嗎?”
“……”
她不太明白。
她偏過臉,余光望見微風(fēng)吹起他的頭發(fā),像石頭丟進湖水,在她的眼里泛起淺淺的漣漪。
傅斯行這人擅長打超前的謎語。
就算當下聽著云里霧里,姜意眠心想,她終將會明白的。
“回去畫畫了。”
她取出別在口袋里的畫筆。
他沒再答話,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
*
放學(xué)后回了家,誠如傅斯行所言,陸堯不在家。
姜媽媽則收拾好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在家政阿姨的幫忙下第n次查漏補缺。
“您準備去哪里?”
飯桌上,當她代替姜小姐表示關(guān)懷時,對方立馬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態(tài):“對不起啊寶貝,媽媽覺得你最近忙,就沒有提前告訴你要去維也納度假的事情,你不要生氣哦……”
“不會�!�
她實話實說:“您是成年人,有獨立做抉擇的權(quán)利。不過您準備一個人去嗎?”
不知怎的,姜媽媽愈發(fā)坐立不定:“沒有,還有其他的人……提早去到那邊了�!�
“大概去多久?”
“現(xiàn)在不好說的,得看他、們怎么想哦�!�
……
問起所謂同行好友的姓名、聯(lián)系方式,一概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貓膩感撲面而來。
然而傅斯行投過來的視線,示意她不要多問。
意眠只好把話藏在心里,象征性囑咐:“路上小心。”
“好、好哦�!�
姜媽媽應(yīng)得心虛,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憋不住話,敲開女兒的房門。
“其實爸爸在維也納啦。”
她道出原委:原來上次陸堯忽然出差,并非公事,而是走了一趟國外。疑似他做了手腳,逼得陸爸不得不跟親愛的小情人斷絕關(guān)系。
眼看著兩人定好的環(huán)球旅行還剩最后一程,陸爸退休后又逐漸養(yǎng)成貪圖享受的性情,不甘心完美旅程就此中斷。
于是突發(fā)興起地想起,自個兒家里還有一個受冷落的漂亮老婆,難怪巴巴地短信電話齊轟炸,花言巧語哄老婆過來‘接班’陪玩。
“媽媽知道你不喜歡他,覺得他對我們不好,可是那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母女倆并肩躺在床上,姜媽媽嬌柔的口吻里,難得帶上幾分語重心長:“在嫁給他之前,多少年輕的、好看的、斯文的男孩子媽媽沒有交往過?媽媽最后嫁給他,又不是圖他一把年紀像個八輩子沒見過女人的色鬼,當然是為了當富太太嘛!
“老家伙以前好小氣,死捏著鈔票不肯給,生怕媽媽有了錢就跟他拜拜。但是現(xiàn)在他老啦,越老越想人疼,偏偏哥哥這個性子不肯愛他,那才該輪到媽媽賺錢的時候�!�
“這回媽媽一次賺個夠,以后陪寶貝一起出國進修,再也不用看他們的臉色過日子。你看,這樣想想是不是還挺期待的?所以不要怪媽媽,就當外國那種送終服務(wù)嘛。就當我們是很好心很貼心的護工,認真努力送走一個老家伙,認真努力地拿到一大筆工資,怎么樣?”
她越說越高興,像天真雀躍的小女孩。
做女兒的竟一時聽得分不清,這是難以壓抑的快樂,還是用來哄騙她的借口。
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
成年人有權(quán)決定自己的人生。
姜意眠再三解釋沒有怪她,她總算多云轉(zhuǎn)晴,神神秘秘掏出一張小紙條。
“上次寶貝不是住院嗎?媽媽拿了你幾件衣服過去,請大師幫忙消災(zāi)。這個法事要做七七四十九天,如果到時候媽媽還沒回來,你一定要瞞著哥哥悄悄去把衣服取回來,不然就白費力氣了知道嗎?”
“。”
心里想著迷信無用,口上執(zhí)拗不過,勉強答應(yīng)。
交代完所有東西,對方安心躺下。
關(guān)了燈,靜謐流淌著,許久身邊才冒出一聲輕微惆悵的:“寶貝,你出車禍之后,雖然變得懂事好多,可是也生分了。出院這么多天,從沒有當面叫過媽媽呢?”
姜意眠默了默。
抱著‘興許這就是最后一次見面’的想法,唇齒一碰,吐出那個極其陌生的詞匯:
“媽媽�!�
“哎!”
姜媽媽欣慰應(yīng)聲,旋即親親熱熱地橫過來一條胳膊,從背后摟住女兒:“睡覺睡覺,女人不好好睡覺就不漂亮,啦寶貝�!�
“……。”
*
第二天,晨光熹微,姜媽媽沒打攪任何人,悄悄走掉。
意眠睡醒的時候,微信又收到五萬塊錢的轉(zhuǎn)賬,床頭柜附著一張手寫留言:【要是哥哥欺負你,就找斯行哥哥幫忙,或者再在宿舍里跟雯雯委屈一下下,媽媽永遠愛你�!�
字里行間透出的愛意確實濃濃深遠。
不過當事人的本能反應(yīng)是:不明真相的長輩,好像把這個世界想得太善良了。
撇開霍不應(yīng)不提,恐怕傅斯行和陳雯雯才是凌駕于‘哥哥’之上的危險存在吧?
好在陸堯似乎當真忙得不可開交,一連四五天不著家。
祁妄也去了其他城市參加比賽,一天發(fā)八百條微信,實時匯報情況。
通常她只挑幾條言之有物的內(nèi)容予以回復(fù),剩下雞毛蒜皮沒有意義的消息,任憑他干瞪眼,狂發(fā)表情包,不回就是不回。
剩下一個祁放省心不來事兒。
一個霍不應(yīng)愛找事兒,但只要隔兩天約在校外見一回,——原理近似給生病瘋癲的動物定期注射藥物。偶爾搬出分手借口,就足以壓制他蠢蠢欲動的搗亂勁兒。
至于傅斯行。
無非沉迷扮演十佳男友。
白天在校道貌岸然裝老師,在家親自洗手做羹湯,不動聲色獲取了周邊一片好評;
夜里裝模作樣地拉著人一起看書看電影,從芭蕾欣賞到歌劇,各種高雅的文藝活動體驗個遍,日常送花送禮物。
再來幾個具有儀式感的吻、道別吻,成功醞釀出溫馨的虛假情侶氛圍……
總的來說,近來姜意眠的生活還算輕松。
唯獨調(diào)查毫無進展。
一晃三四天過去,又逢周末,家政阿姨有事請假一天。
她和傅斯行從超市購物回來時,保安恰好拉著小推車經(jīng)過:“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順口問收件人是誰。
“我看看——,姜意眠,沒弄錯吧?”
“沒錯。”
姓名對上了。
但意眠沒有買過需要快遞送達的東西,幾位男友更沒有網(wǎng)購送驚喜的習(xí)慣。
直覺使她喊傅斯行:“幫我收下快遞。”
“好�!�
傅斯行停完車過來,剛接過筆,冷不丁一盆君子蘭擦著耳際摔下來。
砰的一聲巨響,碎片濺滿腳。
保安嚇得脫口而出一句臟話:“這他媽誰亂扔?xùn)|西?”
三顆腦袋同抬頭望去,只見陸堯面無表情地立在陽臺上,低下眼皮看著傅斯行:“意外。”
傅斯行微微頷首:“我信�!�
兩人高低對視,剎那間濃郁的火i藥味填滿空氣。
徒留保安狐疑地上看下看,非常迷惑,有錢人腦子怎么長得,這種借口都有傻子信嗎?
*
——陸堯回來了。
三角形或許是世界上最穩(wěn)定的結(jié)構(gòu)。
可一個客廳里容納他們?nèi)齻人,詭異的氣場沖突,兇殺案幾乎稱得上一觸即發(fā)。
為了避免血腥事件的上演,姜意眠以‘食材需要放進冰箱’為由支走其中一個。
不想另一個直直盯著她的衣領(lǐng),一句冷冷的:“傅斯行昨晚親你了,怎么親的?”
反而叫她這個和平使者陷入難題。
這算什么問題?
讓人怎么回答?
聰明人義無反顧地選擇賣隊友:“你問他�!�
“我只問你�!�
陸堯的目光仿佛化為實質(zhì),刀片般泠冽的觸感沿著皮膚滑動。
發(fā)覺情況不妙,她想快速脫離戰(zhàn)場來著,卻被身形、體能皆占上風(fēng)的家伙一把擒住,摁在沙發(fā)里一邊惱火地親吻,一邊固執(zhí)追問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有過什么樣的肢體接觸。
非要逼她親口闡述。
……
多想不開的愛好,恕正常人難以理解。
隨著一聲悶響,姜意眠半個身體躺進柔軟沙發(fā),卻如置身狂風(fēng)暴雨里。
縱然左肩被狠狠壓制著,唇瓣腫脹充血,她開口還是那句不近人情的:“你們自己商量好的條件自己承擔(dān),有什么問題去找罪魁禍首,沒必要對我發(fā)瘋�!�
“——是說我嗎?想問什么?”
不該出場的人又出場了,且接話的時機不早不晚,準準撞在雷點
以至于上秒鐘陸堯還有所松動,這秒鐘瞳膜紅光浮動,神色再度沉冷下來。
“你們在做什么?”
傅斯行走過來了,可陸堯不但沒有停下,反而變本加厲地翻涌攪弄。
兩人以一種別扭又親密的姿態(tài)緊緊纏縛在一起。
不住滾動吞咽的喉嚨,微濕的眼睫,以及漆黑蓬松的長發(fā)漫漫鋪散開來,宛如情澀畫面之上一筆濃墨重彩的裝飾,平白添上一份難以言說的禁忌感,反倒顯得更詭譎美艷了。
傅斯行止步沙發(fā)邊,雙手自然地搭于靠背
一張斯文溫和的面孔絲毫不見亂象,像公正的評析家一樣觀賞著眼前的畫面。
他的舌頭在她的嘴里。
他可以清晰看到那里凸起的形狀。
真墮落啊,
不過還能更墮落一些。
他低眸笑了一聲,輕啞開口:“很抱歉打斷你們,但我好像不是這樣親的�!�
陸堯猛地側(cè)頭,瞧見他指間一柄好似忘記留在廚房、順手拿過來的水果刀。
刀尖筆直朝著天花板,刺眼的水晶燈于刀鋒凝出璀璨光點。
要打起來了嗎?
姜意眠抹了抹臉。
豈料下一句,傅斯行竟云淡風(fēng)輕地說:“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現(xiàn)場演繹一遍。或者,我來口頭指導(dǎo),讓眠眠對你重復(fù)一遍這幾天我們所有做過的親密行為,也許你更容易接受一些?”
聽聽,多善良多替情敵著想的發(fā)言。
真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的典范。
“傅——斯——行——”
她拉長音節(jié)一字一字地念出名字,意在提醒他不要玩得太過火。
誰知傅斯行頭一偏,故作疑惑:“前幾天不是叫哥哥嗎?為什么現(xiàn)在又反悔了?”
陸堯手下一個用力,掃過來的視線簡直能將人生吞活剝。
姜意眠皺眉:“你在說什么?”
“為什么不敢承認。別人都沒有哥哥,你卻有兩個,這樣難道不好嗎?”
傅斯行施施然笑,彎起的眼睛如同含著春水。
白皙的指尖在陸堯的眼前,生生落下去,點在她的紅紅的眼角。
姜意眠:……
我不是。
我沒有。
誰要你們這些不按規(guī)則來,動輒擅自提升副本難度的家伙,少一個好一個。
——你們好煩,這四個字都說膩了。
因此她意興闌珊地支起腦袋,特別嚴肅,也特別真心實意地說:“傅斯行,你可能有病。”
扭曲且陰暗的那種。
心理疾病。
“嗯?”
傅斯行聞言看向陸堯,隨后緩緩嗯聲。
“也許我們都有。”
他這樣說。
陸堯又一次沉默。
居然沒有否認。
*
一個女朋友自然無法同時滿足兩個‘男朋友’
兩人一個要指導(dǎo)kiss,一個好似受激過度,指使她咬對方的咽喉。
——誰要搭理他們啊。
姜意眠抱著快遞回到房間,首先謹慎檢查快遞單,上面只有收貨人那幾欄填著歪歪扭扭的文字,發(fā)貨相關(guān)欄卻是空空蕩蕩。
掂了掂份量,不很重。
但咚咚咚地,應(yīng)該有好幾樣物件。
剛才在客廳里放了半晌,□□之類風(fēng)險可以排除,想來還是惡作劇型快遞的可能性更大。
打定主意,她拆開一看,果然——
里頭赫然裝著幾只露腸破肚的老鼠尸體。
以及一堆死去的蜘蛛蟑螂。
作者有話要說: 陸堯,無安全感的純情處男,注定斗不過黑暗傅狗。
換霍不應(yīng)、祁妄這種粗暴直男,敢在他們面前瞎bb,輕則半身不遂,重則血濺當場。
季子白:表面笑嘻嘻,背后磨小刀。
祁放、戚余臣:你說你的,誰要理你。
第161章
誰是男朋友(17)
密密麻麻的昆蟲尸體下,還壓著一張照片。
主角無疑還是姜意眠,面部貼著一個規(guī)整的‘賤’字,邊緣十分模糊,猜測是從某些紙質(zhì)作品上截取,放大,并打印下來的字體;
四肢關(guān)節(jié)處劃了重重的紅線,似乎意喻著截斷她的手腳,恐嚇氣息撲面而來。
這種東西應(yīng)該不符合快遞發(fā)揮標準?
而陸家小區(qū)向來采用
‘快遞員——小區(qū)統(tǒng)一管理處——內(nèi)部人員另行配送’
的送貨方式。不僅有安保人員負責(zé)登記詳情,還在室內(nèi)安裝多個攝像頭,全方位監(jiān)控,嚴防他人偷盜快遞、部分業(yè)主無意間混淆快遞等意外情況的發(fā)生。
通過這個渠道,得以聯(lián)系到對應(yīng)的送貨員。
對方一臉茫然:“這不是我們家收的快遞�。∧憧窗l(fā)貨信息都空著,不符合規(guī)定,沒有人會給他發(fā)貨的!
“還有你看,我登錄給你看嘛,我們系統(tǒng)里根本沒有這個單號!對,對,是我送過來的沒錯,但我也不曉得它是打哪兒來的,更不曉得里面裝著什么東西。你們有問題不能怪到我頭上啊是不?”
“誰讓這里登記你的名字,出事就該你負責(zé)!”
保安大叔并不清楚具體問題,擲地有聲地放完話,回頭問業(yè)主要不要找物流公司追責(zé)。
“不用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想來這件快遞,多半不是通過正常流程到的管理處。
沒必要為難無關(guān)人員,她就沒再提投訴的事情,只請他好好回憶,送貨當天是否遇到某種過意外事故,使來歷不明的東西搭了‘順風(fēng)車’。
“好好好,一定一定,謝謝體諒啊,謝謝!”
有幸逃過賠償,對方忙不迭應(yīng)聲,兩只眼睛樂得瞇成一條縫。
走出管理處后,好幾天沒有動靜的私家偵探,嗖嗖嗖地發(fā)來數(shù)條信息:
章澤耀,1998年3月9日生,七歲時爸爸出軌離異,之后一直跟隨媽媽生活。
兩年前以藝考第一名的成績被吉東美術(shù)學(xué)院油畫系錄取,在校期間多次參加各項比賽,成績名列前茅。
與專業(yè)上的才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本人性格悲觀懦弱,曾有多次與室友發(fā)生矛盾、請求更換寢室的記錄;
曾向校心理輔導(dǎo)員袒露自己與同學(xué)們‘格格不入’,聲稱在學(xué)校里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壓抑’,做夢都想著到校外租房,遠離那些‘殘忍的人’。
今年四月,章澤耀被室友之一舉報作弊,與校級比賽冠軍失之交臂。
九月,以家庭變動理由提出休學(xué)申請。
據(jù)調(diào)查,休學(xué)后章澤耀回老家呆過半個月,替癌癥過世的媽媽辦理葬禮。之后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就此失去音信。
直到今年十月底,有人看見他在本市某中外合資大學(xué)附近的書吧出沒。
近期又有人見他在美食街盡頭的網(wǎng)咖過夜,三餐大多食用方便廉價的速食面,酒癮重。
目前屬于居無定所、生活條件相對貧困的狀態(tài),但一直堅持徘徊校外,酒后經(jīng)常吹噓自己很快就會入賬二十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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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私家偵探?jīng)]能摸清內(nèi)在聯(lián)系,不過姜意眠心里有數(shù),章澤耀遲遲不肯離開學(xué)校周邊,必定是沖著姜小姐來的。
更多細節(jié)得當面問本人。
她想試試請君入甕,偵探卻以‘不參與任何風(fēng)險活動’為由拒絕。
【加錢也不行?】
【不是錢的問題。我們這行本來就處于灰色地帶,到處收集資料、打聽消息,偶爾拍幾張照片、錄個音已經(jīng)是極限了。萬一雇主出了意外牽扯到警方,以我們的身份根本討不了好處�!�
其他幾位偵探道明內(nèi)情,一一拒絕。
那就沒法勉強了。
只是她的計劃注定無法獨立執(zhí)行。
要想逮住章澤耀,至少需要一個體能合格,擅長保守秘密,還不愛多問的同伴。
備選人相當有限。
姜小姐以前來往的狐朋狗友都不可信。
傅斯行倒是符合后面幾項條件,但只適宜心理戰(zhàn),未必追得上、制得住對方。
霍殘暴、陸醋壇、祁妄話癆、杜悅悅,一一出局,剩下的不就只有——
祁放。
*
論祁放的日�;顒樱撼燥垼X,發(fā)呆。
固定戶外去處:草坪上、樹蔭下、教室墻角邊、頂樓天臺里。
得知他午飯后不在宿舍,按照這套準則踩點,果不其然在天臺找到一個外套蓋頭,宛如尸體般安詳平攤在長椅上的超級冬眠動物。
“祁放�!�
她掀開外套,拍了拍肩膀。
完全沒有反應(yīng)。
“祁放,醒醒�!�
再搖身體,改進話術(shù):“快要下雨了�!�
“要上課了�!�
“開飯。”
“你的零食被老鼠偷走了�!�
“祁妄比賽輸了,正躲在宿舍里哭�!�
……
一句比一句勁爆,一聲比一聲逼真。
然而對方充分發(fā)揮‘世界紛紛擾擾與我無關(guān),耳朵長著只是湊數(shù)’的高深功力,全程只不痛不癢地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其余時候照樣睡得旁若無人、安穩(wěn)如山。
看來必須使出絕招了。
前提是這招對他有效。
“祁放。”
意眠壓低身板,湊到耳邊清晰地咬字:“聽說你的女朋友要和你、分、手、了。”
下一刻,樹懶驟然伸長了胳膊,像抱住樹干一樣交叉攬住女朋友的腰肢。
兩只惺忪的睡眼抬起一半,瞳仁里映著她白白凈凈的臉,聲線還帶著濃濃的倦意:“下午好哦,女朋友�!�
“下午好�!�
不自覺就回應(yīng)了。
姜意眠一條腿屈膝壓在他的腿上,另一條腿勉強站著:“松手,有事找你幫忙。”
“不要�!�
祁樹懶想也不想地拒絕前半句話,相對的,對后半句話表露體貼:“你說�!�
她便掐頭去尾地說了一遍,重點闡述自己想要以身犯險,一鼓作氣抓住跟蹤者的計劃。
“你能打架嗎?”
她問。
祁放想了想:“那個人很強嗎?”
“應(yīng)該還好。”
“我也還好�!�
偵探發(fā)來的全身照,章澤耀身形偏瘦弱。
不過以貌取人未必準確,因此她換了個方向:“你跑得快嗎?”
祁放:“吃飽了,睡夠了,就快�!�
莫名其妙還要補充說明:“比祁妄快�!�
可能這就是雙胞胎男友間的微妙的勝負欲吧,她當機立斷:“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買。”
“不用,陪我睡覺�!�
他往里挪了一些,側(cè)過身,騰出一半的空位,活像抱著玩偶似的一整個抱住她。
姜意眠:“要睡多久?”
“兩小時?”
怎么可能。
“半小時。”
“一小時�!�
“十分鐘�!�
這跨度好像有點大,祁放慢吞吞道:“你好冷酷�!�
“不如換個不冷酷的女朋友?”
“好麻煩的�!�
他含含糊糊地咕噥:“二十分鐘�!�
“可以�!�
身后的人漸漸安靜下來,呼吸均勻。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不烈,風(fēng)也剛好。
長椅后頭的安全欄投下網(wǎng)格狀的淡影,祁放脊背微曲,將毛絨絨的腦袋埋在她的頸窩里。
一條手臂從脖子下面伸出去,散散漫漫地掛垂著;又一條手臂繞到前面,有點孩子氣地十指交握著。
整個人如同一只黏乎又思維單純的大型貓科動物,熱烘烘地貼上來。
說起來也算一副美好的畫面。
慵懶的氛圍叫人昏昏欲睡。
可惜冷酷的女朋友說到做到,特地調(diào)了鬧鐘,一到點就響起震耳欲聾的海豚音。
“二十分鐘。”
她站起來,手指比出數(shù)字,不給他耍賴的機會。
祁放只好跟著盤腿坐起來,搖搖腦袋,再搖搖腦袋,依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拉一下�!�
他攤開手心。
意眠拉了,他搖搖晃晃地抱上來作樹袋熊狀。
“站好�!�
她皺眉毛。祁放這才勉為其難地收回手,努力做到獨立站立。
“幫你有什么獎勵嗎?”
這時候居然能想起這個問題,意眠不露聲色:“替女朋友解決潛在風(fēng)險也要好處?”
“是獎勵�!�
他糾正,旋即嗯聲:“要的�!�
男朋友們該糊涂的時候總是異常清醒不好糊弄,她習(xí)以為常,問他要什么。
“想去你家�!�
“做什么?”
“我想想。”
祁放一本正經(jīng)地想了半天,“在沙發(fā)上睡半個小時怎么樣?”
“……”
這是什么無厘頭的要求。
“就這樣?”
“嗯�!�
“成交�!�
姜意眠不假思索地應(yīng)下,終于能夠開始辦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