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所謂引蛇出洞,既然知曉‘蛇’在哪,剩下要做的不過是扮成落單的可口獵物,在他經常出沒的場所來回閑逛即可。
前幾個小時一無所獲。
然而天色漸黑,她拐進一條修建中的道路,四下無人,便凸顯出身后鬼鬼祟祟的細微聲響。
——來了。
摁下發(fā)送鍵,幾乎在信息到達另一部手機的同時,一串疾速腳步聲由遠及近。
“草、草!”
章澤耀反應迅速,意識到上了當,立刻撒開腿往前一路狂奔。
甚至不知不覺超過自己真正的跟蹤目標而去。
按姜意眠的角度來看是這樣的:
嗖一聲,章澤耀過去了。
又一聲,祁放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
涼颼颼的氣流涌起再消淡,等她裹著圍巾不緊不慢走到盡頭時,原本身為跟蹤者、意圖兼任綁架者的那方,已然淪落到被五花大綁在電線桿上的凄慘結局。
祁樹懶短暫的奮起期過去,牽著繩子一端,靠在墻邊打瞌睡。
瞧見女朋友,張嘴第一句:“他不行�!�
“打架不行?”
祁放沉思片刻,覺得這人跑步速度慢且不美觀,打起架來慫且畏縮,于是回答:“都不行�!�
“你你你才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的好嗎?”
某人頓時惱羞成怒。
“謝謝,剩下的我自己來�!�
姜意眠給他指了個位置,十米外有家面店。
本意是讓圓滿完成任務的祁放填肚子去,不料他走到那邊,倒在路面臺階處自顧自坐下了。
雙腿盤起,雙手托臉,一邊打哈欠一邊萎靡地睜著無神的眼睛,像極了考場上非常困但不能睡的監(jiān)考老師。
轉回視線。
“為什么要跟蹤我,章澤耀�!�
她發(fā)出質問,起初被質問方不但不肯承認跟蹤事實,還伸長脖子,結結巴巴地妄想反咬一口:
“你誰啊?我認識你嗎?誰要跟蹤你,明明明明是你讓那男的捆我好嗎?再說了,你還知道我名字,我看是你跟蹤我還差不多。識相的快點放放放開我,不然我報警抓你!”
。
所以每一次都要有這種毫無懸念的博弈戲碼是嗎?
姜意眠拉著繩子,沒有耐性拐彎抹角。
“泡面好吃嗎?”
“再好吃的東西也經不住頓頓吃吧�!�
下一句應該是:雖然沒有二十萬,但我這有五萬小錢,就看你有沒有興趣賺。
出乎意料的是章澤耀的反應,聞言猛地瞳孔一縮,接著一口一個‘還不是你害的!’、‘騙子,說話不算話的人渣,你你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有臉來嘲諷我?’,劇烈地掙扎起來。
打手勢制止祁放要走近,她問:“這話怎么說?我什么時候害過你?”
“還不是你欠錢不給�。 �
“欠你的錢?多少,有借據(jù)嗎?”
“你——,你到底記不記得?說什么借據(jù),當初我要立合同你都不肯好嗎?!”
章澤耀又驚又疑地瞪著她。
他也知道她失憶的事,那就好辦了。
“你說清楚,我會還錢。”
“真的?”
“當然�!�
“……”
好似不相信她的保證,對方猶猶豫豫許久,提出松綁再說。
“這個不行�!�
意眠一口拒絕,振振有詞:“你連借據(jù)都拿不出來,很可疑�!�
“你才可可可疑!”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雙手捏成拳頭,胸膛上下起伏。
花了足足五分鐘才平復好情緒,又一次瑟瑟縮縮地追問:“真的給錢?”
“說清楚就給�!�
為了省掉推拉過程,現(xiàn)場轉兩萬過去。
章澤耀喜得雙眼發(fā)亮,總算下定決心,再相信她一回。
“我、我其實是你的代筆,還是說代畫來著……”
今年四月,因生活費不足,章澤耀在自己已經報名參加校美術杯的前提下,同時用同班室友的身份作畫參賽。
結果他得一等獎,獎金五千;室友名義上得二等獎,獎金三千。
按事先說好的條件,室友只想添一項成就,好回家向爸媽要錢而已,本該把獎金的一半分給他做報酬。
誰知那人出爾反爾,非但沒有履行承諾,反而向學校舉發(fā)他作弊代筆的事。
得之不易的五千塊就此作廢,章澤耀挨了一個處分,卻也因此結識新的雇主。
——沒錯,正是姜小姐。
彼時瀕臨暑假,姜小姐報銷來往車費與住宿,要求章澤耀來到s市。
說是提早補習,提升畫技,按每小時兩百塊錢付費。但實際上,姜小姐動筆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她突發(fā)奇想地提出某個主題,口頭描述想要的意境,命令章澤耀動筆。
“你經常盯著我的畫看啊�!�
“有時候拍照找老師評價一下,有時候替我裱框。我又不是傻瓜,有一次就問你,是不是想找我做代筆。
“我說我可以做代筆,但是收費標準肯定不一樣,你得給我更多錢,還得模仿一下我的畫風,免得在外面一提畫筆就露餡。然后你就同意了�!�
——姜小姐同意了。
兩個月假期轉瞬即逝,八月底,章澤耀即將開學,姜小姐也將成為油畫系新生。
前者覺得就算不在同一個城市,自己有余力兼顧學業(yè)與‘工作’;后者卻認為相隔兩地不方便操作,要求他休學做全職代筆,隨叫隨到,否則這場交易到此為止。
恰好那會兒章媽被檢查出癌癥晚期,鄉(xiāng)下常常打趣住院不如燒錢,可見醫(yī)療費之昂貴。
章澤耀最終決定休學,遺憾長輩的病已經到了金錢都無法拖延的地步。
九月,章媽去世,他回鄉(xiāng)辦完喪事,從此變成親朋好友眼里的‘失蹤人口’,一個貧窮的幽靈畫家,終日藏身在姜小姐給他租的出租房里,足不出戶地畫畫,畫畫,好像一臺畫畫機器。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都是我自己選的路�!�
他不禁辯解,抱著頭,一副又感恩又怨懟的糾結神情:“其實你之前對我挺好的,我媽沒了還提前給我五萬塊辦喪事。可就是這次比賽,你答應得獎就給我二十萬。這獎都拿了,我也不知道,別人怎么知道這畫不是你畫的,可可可事情也沒有鬧大啊�!�
“你還是那個‘學院派天才’。但突然不肯給我錢,還把我拉黑了,我能怎么辦啊?”
“一直給你發(fā)短信、打電話,都沒有用。后面聽說你住院失憶了,就就就想著你是不是故意裝給我看的,想把我踹開。就就就想嚇嚇你,看你會不會自己心虛,主動賺錢給我……”
章澤耀越說越小聲,別說別人了,自己先心虛得一塌糊涂。
偽造畫作,假冒天才,這一樁樁一件件可謂驚天大料。
姜小姐的動機姑且不討論,重要的是,這件事外泄了,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卻至今沒有揭發(fā)。
那個知情者……該不會就是男友之一吧?
難不成這就是姜小姐落在他人手中的把柄,逼得她打破原則,答應與某人交往?
姜意眠神色一肅:“你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泄露?是誰知道了這件事?”
“呃,那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聯(lián)系,就是�!�
章澤耀小心翼翼看著眼色,囁嚅道:“你搞慶�;顒拥哪翘煸缟�,有個男的敲了我當時住的地方的門,問我是不是輟學了�!�
“他長什么樣?”
“你不讓我露面,我怕怕惹你生氣,就沒開門,也沒搭理他。”
要是看到臉就足夠結束副本了。
關鍵性證據(jù)竟然只差一步。
“也許你對聲音還有印象�!�
她做了個小幅度動作,指尖朝著遠處:“是他嗎?”
他悄悄瞄一眼:“應該不是吧,你這朋友說話有氣無力的,我聽著怪累的�!�
那就只剩下祁妄和霍不應了。
“可以具體描述一下嗎?”
“我忘了,畢竟都、都好久了。”
他縮著脖子:“現(xiàn)在可以放我走了嗎?還有那個……錢。我不要二十萬了,我可能也不值那么多錢。要不你你給我五萬吧。然后我就想回學校繼續(xù)念書了,行嗎?”
姜意眠上前替他解繩子:“認識陳雯雯嗎?”
他秒搶答:“你閨蜜!”
“問你私下有沒有和她往來,匿名短信是她教你發(fā)的么?”
“沒有啊,我就跟蹤你的時候見過她,短信那是我……醉了才有膽子發(fā)的。”
怎么會。
難道不小心冤枉好人了嗎?
繩索落地,錢也收到手,章澤耀喜滋滋地舔唇,連連鞠躬:“謝謝,謝謝啊,我以后保證、保證不嚇唬你了。以后你還有什么需要還可以找我,那我這就走走走了��?拜拜�!�
“——等等�!�
一聲叫喚,兩個字。
他一個激靈,哆哆嗦嗦抱著顯示支付寶余額的手機,回頭惶恐:“還有什么事嗎?”
“這些短信是你發(fā)的?”
放大的屏幕懟到眼前,措辭簡短有力,又狠又毒。
“這個跟我沒關系!我只發(fā)過一條遭報應的短信,還被你猜出來了,嚇得我手機屏幕都都都砸碎了�!�
他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舉起手機證明。
“死老鼠不是你寄的?”
“不是,不是,我怕死老鼠了�。 �
死命搖著頭,看樣子也不像說謊。
“行了,你走吧�!�
有了他的答案作證,意眠得出結論:
惡意針對姜小姐的一共有兩個人。
兩人沒有直接聯(lián)系,只是撞巧。
至于用脅迫手段強行與其交往的,相較祁妄,還是霍不應的嫌疑更大。
呼——
做了一個深呼吸,她抬起頭,看見天邊陰云沉沉,據(jù)說今年s市的冬季會下雪。
一切好像進入了倒計時。
只差一點點。
她能感覺到真相幾乎近在眼前。
就在這時,章澤耀乘車離開s市的三天后,姜媽媽攜同陸爸提前歸來,決定辦一場盛大的周年婚慶,宴請所有昔日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與各路親朋好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可以結束了。
但是眠眠覺得需要反殺一下,所以又沒有完全結束。
第162章
誰是男朋友(18)
巧或不巧,長輩們選定慶祝結婚兩周年的場所,恰好是姜小姐當初舉辦聚會的五星級酒店。
這天應邀而來的客人很多。
姜意眠負責陪著爸媽招待。
陸堯不必說,自是把持局面的重要人物之一。
傅斯行作為陸爸至交好友的兒子,替自家不得空的父親出席宴會,合情合理。
但隨之而來的霍不應就——
“老霍,這呢!”
人頭攢動的宴廳之中,陸爸突然出聲。
意眠聽得右眼皮猛跳兩下,果不其然,抬頭見著霍不應連同一個中年男性朝這邊走來。
“好久不見啊,陸老哥!”
中年男性哈哈大笑,原來是陸爸在國外旅游時結交的新朋友。
“這位就是嫂子吧?哎呀,可真漂亮!陸老哥你有�?�,還兒女雙全!”
“也就這樣吧!”
陸爸面上春風得意,先搬出陸堯:“兒子,這就是爸在英國認識的霍叔叔。
“不過老霍我跟你說句實在的啊,這年頭真不興重男輕女那套了!你看我這兒子,頂多管好公司,做幾單生意賺點小錢罷了。要說貼心,終究不如閨女!”
說著相當自然地推女兒一把:“這就是我閨女,長相隨她媽,漂亮吧!哈哈,今年剛上大學,就這個月還在國際比賽里拿了個一等獎?什么比賽來著?
“我也不懂這些,女孩子嘛,好好讀兩年書,以后找個靠得住的好男人嫁了就完事兒,安安生生地比什么都強,是吧意眠?”
“……”
意眠被迫成為視線焦點,左邊姜媽媽輕拽衣角,示意她按耐脾氣,公共場合姑且給老東西一個面子。
身后陸堯目光炙熱。
前頭霍不應輕挑眉稍。
全部裝作沒感覺,看不到。
這會兒找不到理由脫身,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真好啊,都有出息,就說你會教養(yǎng)小孩�!�
老霍非常識趣地送上恭維,禮尚往來般介紹起自己帶來的小輩:“這我侄子,家里排行第九個,領他過來湊個熱鬧,老哥不介意吧?”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陸爸連連擺手:“你要說第九個侄子,該不會他爸就是……”
“就上回我跟你說的那個。”
“那侄子今年多大了��?”
老霍福至心靈:“年輕人嘛,也就比你家眠眠大五歲,家里催得要死,連個女朋友還沒找著。
“要我說啊,咱們知根知底的老兄弟,有機會讓小輩接觸接觸,說不準能接觸出感情來,親上加親多好哇!”
陸爸喜不勝收:“是這個理!”
兩人就此攀談起來。
于客觀角度而言,大約陸、霍兩家的合作對雙方皆有利可圖,倆人之前討論過一回,如今瞧見聯(lián)姻的可能性,當然喜聞樂見,積極促進;
然而這話題兼職踩在翻車邊緣線上瘋狂起舞,當事女主角幾乎能瞥見陸堯沉下來的臉色。
為防冰山爆發(fā),她當即道:“爸,別說了,讓霍叔叔入座吧。”
“你瞧瞧,還不好意思了�!�
陸爸打趣。
霍不應聞言勾起唇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們——”
“見過�!�
姜意眠飛快搶話:“其實我在學校附近見過他,他開了一家刺青店�!�
“那還真是緣分不淺?行吧,看來用不著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瞎操心,哈哈�!�
陸爸與所謂的好兄弟交換眼神,旋即喊來服務生:“這是霍老板,必須安排一個主位!小霍先跟著你伯坐著,待會兒叔親自給你安排!�。 �
這個啊。
就啊的意味深長。
啊出了心照不宣的陰謀感。
霍不應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幾人身上悠悠轉了一圈。
平日超難搞,半點不懂禮貌的家伙,似乎決定屈尊在未來岳父面前買個好。故而難得溫順,承下好意:“謝了。叔�!�
他走了,接踵而來各種問話:
姜媽媽:“寶貝,他是不是上次……”
意眠:“是�!�
陸爸:“什么上次?你們什么關系?”
“普通見過面的關系。”
陸堯:“你以前沒說過�!�
“你沒問�!�
微信端,霍不應在線自戀:【你爸好像很想我當他女婿】
她無情拆穿:【應該是想你爸成為他的新合作伙伴�!�
霍不應:【反正沒人反對談戀愛】
……這是想公開戀情的意思?
姜意眠遙遙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試試,說出我們正在談戀愛的事實。姓陸的也許樂意用非親生的女兒換取商業(yè)利益,我媽媽未必會同意。溫馨提示:我媽媽準備辦完周年慶就離婚�!�
所以鐵打的丈母娘,流水的丈人,后面說了不算。
良久,對面意興闌珊地回復:【嘖】
應該已經打消不成熟的妄想。
——
真難辦。
霍不應、傅斯行、陸堯,這三個人共處一室已是超危級別,希望別再上升難度。
她暗自想著,象征災禍的右眼皮卻跳的越來越快。
不到五分鐘的光景,敞開的宴會廳玻璃門邊,又走進一行人。
無疑就是剩下兩個男朋友。
*
照例一套祁老板陸老板、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社交開場,兩邊長輩交談勝歡。
祁妄暗戳戳打這邊挪到那邊,靠近多日不見的女朋友,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屏蔽我了?”
——是的,因為你話好多。
“沒有。”
意眠不著痕跡地把他推遠一些:“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同時余光掃了掃跟著挪過來的祁放。
祁放無辜攤手:我也不知道。
祁妄氣得堵在兩人中間,表情超級狠,聲線倒沙啞又狼狽:“你還知道關心我?沒屏蔽為什么不回我微信?我他媽初賽就給你發(fā)消息,讓你過來看我比賽。進決賽之前給你發(fā),決賽上場前給你發(fā),頒獎的時候在臺上找你,散場了別人都走光了,就我跟傻比似的還在體育館外面等你。你呢?你有沒有問過我一句?說得出來我拿了什么獎么?”
飽受冷落的兇狗狗突變委屈小狗了,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就知道你們都嫌我多余!”
“媽的我不在你們是不是玩得很高興啊?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天天亂搞?”
“姜意眠我告訴你,你有本事就同時玩兩個,不然就給我老實點聽到沒有?
“還有你,祁放,別以為你是我哥我就不揍你。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趁我不在跟她亂來,我肯定擰斷你脖子信不信?!”
眼看年紀最小的男朋友即將暴走,用詞越來越詭異。
年紀最大的男朋友沉沉視線橫過來,好似察覺不對。
夾縫生存的女友立刻捂住喉嚨,裝模作樣咳了兩聲。
“你干嘛,說兩句就咳上了,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
祁妄氣呼呼地別過臉去。
捕捉到祁放默默豎起來的一根手指,姜意眠聲色淡然:“誰說我不知道你的比賽情況?除了第一,難道你還能有別的名次?至于沒回消息,沒看比賽,我之前說過要全身心投入畫畫。
“祁妄,你有比賽,我也有比賽,但我從來沒有要求你陪我到處找靈感。所以希望你記住,你的事情不一定比我的更重要,我也不是必須把你的感受排在第一,連自己的學業(yè)都不顧�!�
好一招賊喊做賊。
祁放點點腦袋,掰著手指數(shù):“只有五天前背著你見過一次�!�
祁妄震驚了,茫然了。
明明前幾秒還在道德制高點發(fā)表聲討,萬萬想不到此刻地位交替,他反倒成了理虧的一方。
“那、那我也沒說你不能做自己的事。”
他好少向人示弱的,當下窘迫地摸著脖子,聲音小�。骸皩Σ黄�,我、我沒事找事活該被屏蔽行了么?下次你有事就說有事,我又不會吃了你�!�
姜意眠:莫名感慨想感慨,如果所有男朋友都像祁妄這么好騙就好了。
這頭危機剛剛化解,那邊大人們驟然察覺不對勁:“——哎,兒子,你們聊什么呢?認識?”
祁妄叛逆皺眉:“你別管。”
祁放不假思索:“女——”
“——同學�!�
意眠再次迅速搶答,為長輩們提供新一輪對話素材。
“妄妄還有女生朋友��?太難得了,他這臭脾氣真叫我頭疼死了。”
“祁太太說笑啦,挺好的呀,他們都是眠眠的朋友,對吧?”
祁放:“還有我�!�
意眠:“算是吧�!�
“看來他們兩個小子都很喜歡眠眠啊,對了,眠眠今年多大?”
“18歲�!�
“難怪看著就討人喜歡!哎呀,我以前好想要女兒的,結果生了兩個討債的小子,你看,一點都不親我。羨慕死你們啦,寶貝女兒又乖又漂亮。
“這樣吧,眠眠有空多到阿姨家里玩,以后要是想找男朋友,這兩個臭小子隨你挑!哥哥不行還有弟弟,挑哪個都行,阿姨不介意!”
祁放:“嗯�!�
祁妄:“媽!”
陸爸雙眼放光:“那感情好!”
陸堯面無表情地拆臺:“你有幾個女兒,分完霍家還有剩下?”
現(xiàn)場一陣靜默。
還是姜媽媽率先回過神,笑著說俏皮話:“不要搶,不要搶,我這輩子就這一個女兒,這一個心肝小寶貝。想做女婿的必須得排隊,讓我們家眠眠慢慢挑�!�
“可不是嗎,女孩子得擦亮眼睛�!�
祁媽附和幾句,被服務員領到位置上坐下。
七點半,重要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到期,是該集體落座了。
然而陸爸不知打著什么心思,提出讓所有年輕人湊一桌,方便熱絡感情。
這不就意味著……
姜意眠心一沉,還沒來得及推脫,就被推著走到‘年輕桌’那邊。
這次宴會的確來了不少客人,但是攜子女的終占少數(shù)。拼拼湊湊圍滿一桌未成年,其余成了年的勉強湊成半桌。
許是彼此陌生的緣故,后面那桌詭異地呈現(xiàn)坐一位、空一位的疏遠畫面。
“意眠,你看看想坐在哪里?”
陸爸笑呵呵地看著一桌肥男友們如同五角星的般分布于圓桌各處,不約而同地投來視線。
傅斯行淺笑吟吟。
陸堯沉著臉不語。
霍不應狀似無聊一下一下敲筷子。
祁妄已經替左手邊的空位倒上熱水。
祁放好像在發(fā)呆,又好像在看所有人的反應。
而姜意眠。
抱歉,她只想跑掉。
作者有話要說: 究極修羅場,最后的大團圓場面。
第163章
誰是男朋友(19)
五個男朋友,坐誰身邊都不行。
姜意眠視線掃了一圈,最終選定某個位子。
“真的想好了?”
陸爸的語調里滿是遺憾。
不顧他唉聲嘆氣的做派,她徑直走到那個位置:“陳雯雯?”
“意眠你……還是沒能恢復記憶嗎?”
陳雯雯咬了咬唇,情緒低落地替她拉開身旁的椅子:“下午兼職店老板給我發(fā)工資了,就想把上次的醫(yī)藥費還給你。結果你家沒有人,家政阿姨說你們在酒店。
“我本來想給完錢就走的,可是阿姨看到我,一定要我留下來……對不起啊,意眠,你不會生氣吧?不然我還是走吧?”
——給錢可以網絡轉賬。
假如陳雯雯就是匿名短信背后的人,待在這里指不定要鬧出什么亂子。
不過換個角度看,既然她已經想方設法地來到這里,必然不肯輕易退場。
貿然刺激這人準沒好處。
況且眼下這局面,還能差到哪里去呢?
“算了�!�
她道:“天都黑了,吃完飯再說。”
陳雯雯露出堪稱幸福的笑容:“好,我都聽你的�!�
姜意眠的右邊意外挨著一個陌生男生,有點兒胖胖的,留著蘑菇頭。
雙眼直勾勾望著端上來的熱菜,揣起筷子問:“能吃了嗎?我好餓啊朋友們,別搞那些虛的,不介意的話我就先開動了��?”
“開始吧�!�
傅斯行總是微笑,聲線輕緩,給不知情的人一種親近感。因而好像莫名其妙變成飯桌上的細致周到的主人。
他一開口,其他人仿佛得到正式準許,接二連三地動起筷子。
意眠也夾一塊羊肋排放到碗里。
剛要吃。
但還沒有完全吃進嘴里。
猝不及防傅某人提起公筷,一邊溫聲細語地說‘原來眠眠喜歡這個嗎?’,一邊笑吟吟地夾了一塊最大最肥的羊肋排放到她的碗里。
當場掀起一場跟風熱潮。
“排骨?看著都膈應,吃多了不惡心?”
霍不應嗤笑一聲,筷子頭嗖一下刮掉肥嫩的肉塊,放了一只油燜蝦上來。
正在激情撕咬排骨的蘑菇頭男生,本能地數(shù)了數(shù)自己碗里的骨骸,然后默默吐出一根剔干凈的骨頭,心虛地夾起大蝦。
“你這蝦也好不到哪里好么?又老又柴,還油膩�!�
祁妄同學對姓霍的野男人不滿已久,跟著站起來,夾了兩塊綠油油的筍片,一把蓋住紅通通的蝦身。雙眼瞅著霍不應道:“識不識貨啊姜意眠,這個才嫩,脆!”
蘑菇頭老實地把蝦換成綠筍。
祁放是個懶惰不愛來事兒的人。
實際上又是個遲鈍到不太怕事兒的人。
緊接著猖狂放話的親弟之后,他溫吞吞盛了一碗牛肉面放到面前:“好吃�!�
“——謝謝。”
蘑菇頭又有樣學樣地給自己備面。
姜意眠則好不容易逮住間隙說話。
關鍵誰的話都可以不接,唯獨祁放,隨時有可能不顧場合地蹦出‘女朋友’三個字,必須重點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