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想開了什么?”裴玄霜眉毛一跳,冷著臉打斷了謝潯的話,“謝潯,你想要孩子的話去找別人生,這件事情,我辦不到�!�
謝潯磨了磨牙。
“找別人生?”他捏住裴玄霜的下巴,眼底一片壓抑的怒火,“你居然讓我找別的女人?”
“不然呢?”裴玄霜昂著頭,“謝侯爺,你總要娶正妻的吧�!�
聞言,謝潯陡然一怔。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沒能傷到敵人,還叫自己損了筋骨,折了手腳。
他差點忘了,他尚未娶妻,唯有一房偏妾而已。
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怎么于裴玄霜的口中說出來,就是這么的刺耳呢?
“你倒是很記掛本侯的事�!敝x潯喉嚨發(fā)緊,心頭痛癢難耐,“只是這些都與你無關(guān),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安生待在本侯的身邊�!�
裴玄霜含著一抹微涼的哂意,似笑非笑地盯著謝潯。
謝潯目光沉沉地與她對視了片刻,忽地吐了口濁氣,緩和了面色道:“好了,不說這些了,總之你要記得,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侯一定會好好待你�!�
裴玄霜垂了眼,一臉的麻木無感。
謝潯默了默,兀自沉吟了片刻后道:“困嗎?不困的話,咱們做點別的事�!�
裴玄霜的身體沒來由的一顫,抬了臉,有些惱怒地看謝潯。
謝潯口中的別的事從來只有那件事。
“你如此幽怨的看著我做什么?”謝潯嗤笑著道。
裴玄霜忍著氣:“謝潯,你是禽獸嗎?”
聞言,謝潯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禽獸?好霜兒,你在想什么呢?”他用食指在裴玄霜秀麗高挺的鼻梁上一點,“本侯雖然耽于美色,卻也不是縱欲無度之人,否則的話,霜兒豈非時時刻刻衣衫不整?”
“你��!”裴玄霜惱紅了臉,心中無比后悔與謝潯爭辯這件事。
見她惱羞成怒,啞口無言,謝潯的心情愈發(fā)暢快:“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捏了捏裴玄霜的手,“是你引我往那想的。”
裴玄霜掙開他的手,起身便走。
白裙隨風(fēng)而起的一瞬,謝潯攥住裴玄霜的胳膊,手腕翻轉(zhuǎn)擰過了她的身,輕而易舉地將對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你放開我�!弊谥x潯腿上的裴玄霜不斷掙扎,“謝潯,你又想干什么?”
謝潯一手圈著裴玄霜,一手抖開了一張冰密如繭的澄心堂紙。
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潤的大手拿起一支紫毫,在歙硯中輕輕一拂,將筆尖懸于紙上。
裴玄霜心不在焉地看著謝潯的動作,不耐地道:“你又搞什么名堂?”
謝潯提著毛筆的手背上青筋微凸,有力,卻又不失書卷文氣。他漫不經(jīng)心地與裴玄霜道:“不搞什么名堂,閑來無事,寫幾個字玩玩而已�!�
說罷,手下筆走龍蛇,翰逸神飛地寫下三個大字——裴玄霜。
裴玄霜一臉冷漠地盯著那三個字,仿佛與它們并不相識。
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認謝潯寫得一手好字。
他的字像他的人一樣,桀驁不羈,鋼勁鋒利,游云驚龍,每一筆都如刀刻般力透紙背。
謝潯卻似乎對自己的字并不感興趣,他撂了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裴玄霜:“裴玄霜�!彼羁顒尤说啬钪拿�,“玄霜,很好聽的名字,誰給你起的�!�
裴玄霜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閃了一下,道:“不知道。”
“不知道?”謝潯凝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迸嵝土祟^,語氣很是有些沉悶,“怎么?這也是侯爺不準許的?”
謝潯眸色沉了沉,好一會兒沒說話。
“沒事,本侯就是隨便問問。”須臾,謝潯微微一笑,重新提筆蘸墨,沉吟片刻后又飛快地寫下了三個大字。
裴玄霜無可奈何地盯著面前的澄心堂紙,看著自己的名字旁邊多出三個字——謝拂然。
不知為何,謝潯寫這三個字時莫名浮躁了些,以至于然字的最后一筆看起來格外濃重,雖也是極其完美的三個字,卻不及裴玄霜三個字寫得好。
他緩緩抬起手,將毛筆放在了紅酸枝筆架上。
“這三個字,你可認得?”他轉(zhuǎn)過頭,鷹瞵鶚視地盯著裴玄霜的眸子。
裴玄霜被那雙烏沉沉的眸子看得渾身不自在。她覺得謝潯又在發(fā)瘋了,這三個字又不是天書畫符,她一個醫(yī)者,日日看醫(yī)書寫藥方,豈會認不出。
“認得。”她耐著性子道。
“念出來�!敝x潯逼視著她,下令。
裴玄霜一愣,轉(zhuǎn)過頭,一臉莫名地看著謝潯。
“念出來�!敝x潯寒聲催促,“我要聽。”
裴玄霜倒抽一口氣,橫了謝潯一眼,道:“謝拂然�!�
謝潯長睫一顫。
他終是在她清醒的時候聽到了她喊他的名字,只是,為什么他的心感覺不到任何的愉悅與欣喜,而是有些酸痛?
他不甘,再次催促她:“再念�!�
裴玄霜一臉的莫名其妙。
但謝潯是個病入膏肓,喜怒無常,加膝墜淵的瘋子,她和一個瘋子計較什么?爭辯什么?
便順著謝潯的意一字一頓地念:“謝、拂、然�!�
不對,還是不對。
謝潯簡直有些發(fā)狂了!她明明在夢中叫的那么深情,那么動聽,即便在緊張著,害怕著,依舊是那么的情意深深,直擊人心。怎么現(xiàn)在卻是這么干巴巴的,生硬,干澀,一點感情都沒有!
“不是這樣的�!敝x潯握緊裴玄霜的手,“你再念一次我聽聽�!�
裴玄霜緊緊擰住了眉頭。
她用力掙了掙謝潯鐵鉗似的手,一如往昔地沒有掙開。她變了臉色,氣惱地問:“謝潯,你又在發(fā)什么瘋?”
發(fā)瘋?
是,謝潯也覺得自己有些瘋了。
若是確定了裴玄霜睡夢之中想著念著的人不是他,他只怕會更瘋!
“裴玄霜,你知道這三個字是什么意思嗎?”他指著自己的名字,急切的如同瀕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謝拂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什么什么意思?”裴玄霜快被謝潯折磨瘋了,“謝潯,我聽不懂你的話�!�
謝潯面色一僵,眼底翻起層層寒浪。
“你不懂?”他死死盯著裴玄霜的雙眼,試圖從那雙沉靜冰冷的眸子里找到說謊的痕跡,“裴玄霜,你真的不懂?”
裴玄霜雙唇緊抿,用力擰著手腕:“我不懂�!彼恢x潯逼得欲哭無淚,“謝��!你到底想干什么?”
謝潯瞳孔輕顫,一瞬不瞬地盯著裴玄霜看了好久放才強按下了心頭的怒火。
他繃著臉松開早已被他捏出紅痕的細白手腕。
“你不懂,你不認識,好,本侯便親口告訴你�!彼Ьo裴玄霜,“拂然,清風(fēng)拂露,處置安然,這是……本侯的字。”
“你的字?”裴玄霜脫口而出道,“你的字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吃了一驚。
裴玄霜因自己的沉不住氣而驚訝,謝潯則因裴玄霜的膽大包天而驚訝。
她居然敢如此的沖撞他,冒犯她。毫不顧忌,肆無忌憚。
心上好似被她親手拿刀劃開了一道口子,他怒不可遏,想著報復(fù)她,摧殘她,讓她與他一起痛!
可他不忍!
謝潯驚愕的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他對裴玄霜的忍讓與包容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仿佛在她面前,他才是低人一等,卑躬屈膝的那個。
這令他無法接受。
“你說什么?”他猛地捏住裴玄霜的下巴,“你再說一次?”
裴玄霜冷臉瞪著謝潯,呼吸微亂。
正是僵持不下,藍楓疾步而入,面有惶恐地站在了他二人身前。
第036章
花瓣
謝潯的手仍舊按在裴玄霜的下巴上,
裴玄霜微揚著頭,眼睛里全是壓抑著的怒火。
藍楓掃了他二人一眼,把頭低下了。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停滯片刻后,
謝潯不動聲色地松開了裴玄霜的下巴。
他大手一揮拂去寫著他二人名字的澄心堂紙,一手緊緊箍著裴玄霜的腰,一手搭在了桌角。
藍楓將頭埋的更低,恭謹?shù)溃骸芭庞幸抡抑髯由套h,
故而……”
“好了�!敝x潯不耐煩地打斷了藍楓的話,
“你只管告訴我,
發(fā)生了何事�!�
藍楓冷峻的面孔一頓,便去看謝潯懷中的裴玄霜。
裴玄霜知道這藍楓是嫌她礙事了,
唯恐她將他們主仆之間見不得人的小秘密聽了去,
可她又有什么辦法,
謝潯箍她箍的那么緊,
鐵鉗似的,她想走也走不掉。
便掀了眸,冷冷地橫了藍楓一眼。
藍楓不知是避嫌還是怎樣,
見裴玄霜看了過來,
立刻頷首垂眸,拘謹?shù)谋砬槔锿钢唤z心虛與不安。裴玄霜將他的神情盡收于眼底,心中暗暗納罕,并在瞬息之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第42節(jié)===
她目光一沉,本能地挺直了腰桿。
“你怎么了?”察覺到裴玄霜的異常,
謝潯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脊道,“這么緊張干什么?藍楓是我的心腹,
又不是壞人�!�
裴玄霜眸光定定地看了藍楓片刻,
道:“松開我�!�
謝潯并未多做刁難,
手一松,將裴玄霜扶了起來。
裴玄霜冷著臉與藍楓擦肩而過,藍楓側(cè)身讓了半步,恭恭敬敬地來到謝潯面前。
“主子�!�
謝潯目光玩味地盯著裴玄霜緩緩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說吧,發(fā)生什么事了。”
藍楓壓低聲音,細細稟告。
謝潯靜靜地聽著,深邃的雙眸黑不見底,宛若手邊的那方歙硯一般。
“果然有笨魚咬餌了。”他幽幽一笑,撐著桌沿站了起來。揚頭朝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負手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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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后,謝潯與藍楓等幾名武功高強的護衛(wèi)來到了京西城隍廟。
城隍廟周圍聚集著大量流離失所的難民,他們或是從別的地方逃荒而來,或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亦或是些瘋子乞丐。這里烏煙瘴氣,三教九流混雜,且極難驅(qū)除干凈,好似一塊賴在了皇城根腳下的白疕,是官府極為頭疼的所在。
謝潯換了件與尋常百姓一般無二的青黛交領(lǐng)長袍,馬尾高扎,青絲垂肩。他與藍楓等人坐在一間狹小|逼仄的茶寮里,默默觀察著城隍廟里的動靜。
“居然藏到這來了,他們還真是會選地方�!彼溧鸵宦暤靶�,一壁盯著那處,一壁輕捏著茶盞,悠然自得地喝著又苦又澀的白茶。
“奴才也是前兩日找到了這些人,待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后,立刻派人將他們秘密監(jiān)視了起來。”藍楓將一張泛黃微皺的鱗紙遞到謝潯手邊,“這些人佯裝成在外欠了賭債,來京城避債的賭徒,整日與一伙挑夫混在一起。白日里替幾個大酒樓拉泔水,晚上給幾家京官做夜香郎。除此以外他們什么也不做,也不和任何人接觸,似乎在等待同伙的聯(lián)絡(luò)。”
謝潯不置可否,打開鱗紙看了一眼,道:“除了信上的這幾個人,還有哪些人與他們沆瀣一氣?”
“這……奴才也不清楚。”藍楓道,“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奴才未敢詳細調(diào)查。若非奴才意外發(fā)現(xiàn)信上的這幾位大人和城隍廟內(nèi)的流民暗通款曲,當真是發(fā)現(xiàn)不了這些逆黨。”
“這些人都是留在京城內(nèi)打探消息的探子�!敝x潯合上鱗紙,“剩下的人呢?”
“剩下的人分散在城內(nèi)城外各處,他們有特殊的聯(lián)系方式,行動前,必于京城內(nèi)匯合�!彼{楓道。
謝潯點了下頭,轉(zhuǎn)眸看向窗外。
天氣晴朗,幾個乞丐模樣的人正癱在坑坑洼洼的石階上曬太陽,一個衣衫襤褸,頭發(fā)打結(jié),一瘸一拐的黑臉大漢抱著兩個干餅走了過來,隨便往地上一倒,拿起干餅便啃。
他泰然自若,自然而然,甚至樂在其中。
無論他之前是何身份,為誰效力,此時此刻,他都像極了一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
“真是一幫忠心耿耿的好奴才,不枉李沛衍苦心栽培了他們一番�!敝x潯長指捏起茶盞,“他們見過李慶舒了嗎?”
“見過了。遠遠看了一眼,清清楚楚的�!彼{楓道,“主子的計劃天衣無縫,只待甕中捉鱉即可�!�
“那就給他們多準備些驚喜……”謝潯凜凜一笑,“別讓他們白跑一趟。”
“是。”藍楓頷首應(yīng)下,稍稍停頓了片刻后僵硬地壓低了聲音,“主子,奴才還有一件事情要回稟�!�
謝潯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個黑臉大漢,聽到藍楓的話,回過頭來問:“什么事?”
藍楓的表情嚴肅下來:“主子。奴才已經(jīng)派人細細調(diào)查過了,雍州境內(nèi),并無裴姨娘的家人親友。”
謝潯在聽到雍州境內(nèi)四個字時便微微皺了眉,待藍楓把話說完,雙眉之間不由皺出了兩道深深的紋路:“查清了?”
“查清了�!�
謝潯捏著茶盞的手指動了動,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些可疑的畫面:“莫非……她并非雍州人氏?”
藍楓想了想,道:“或許不是。”
“怪不得……”謝潯淡淡一笑,似有些豁然開朗,“你還查到了什么?”
藍楓道:“奴才還查到,裴姨娘似乎得過一場怪病,以至于失去了十歲之前的記憶�!�
謝潯聞言一愣:“她失憶了?”
“是的�!彼{楓道。
謝潯盯著藍楓:“此事本侯未察覺出半分,你又是從何處知曉的?”
藍楓面上一僵:“這……”
謝潯慵懶地往椅背上一靠,打量著藍楓面上的窘意道:“是孫婉心對嗎?”
藍楓一張俊臉乍青乍白的:“是。她無意之間提到了此事,奴才便順藤摸瓜的查了一查,只是,并未查出更多信息。”
“嗯。”謝潯道,“接著查,就算她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本侯也要將孕育了她的石頭找出來。”
說著緩緩起身,漫不經(jīng)心地叮囑了一句:“孫婉心的事你別做的太過,被她發(fā)現(xiàn)了,你怕是又要挨上幾劍�!�
藍楓頷首:“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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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月軒內(nèi),裴玄霜倚窗而立,焦急地注視著院門的方向。
終于,院門打開,孫婉心跟著秋月走了進來,二人隔著窗欞遙遙望了一眼,俱是紅了眼眶。
“婉心!”
“玄霜!”
孫婉心提起裙角,抹著眼淚撲進裴玄霜的懷抱。
“玄霜姐�!彼龁柩剩拔医K于見到你了!這些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過來的!”
裴玄霜緊緊抱著孫婉心,任由她流出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衣裳:“好婉心,是我不好,一直害得你們一家人不得安寧�!彼p輕拍打著孫婉心明顯瘦削了許多的肩膀,“婉心,你還好嗎?你爹娘還好嗎?還有云卓……他怎么樣?沒有被嚇壞吧?”
孫婉心用袖子擦干了淚珠,仰起臉來道:“我還好,我爹娘也好,云卓回家后病了幾日,吃些湯藥便也緩和過來了,倒是你……”她攥緊裴玄霜的手,“你又回到了謝侯爺?shù)纳磉�,你該怎么辦��?”
裴玄霜搖搖欲墜,心底一片泥濘。
“婉心,你別擔心我,我沒事�!彼次兆O婉心的手腕,“你看看我,我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嗎?”
孫婉心眨去蒙在眼前的淚光,當真仔仔細細的打量起裴玄霜來,但見裴玄霜依舊是一副清簡的打扮,只是耳朵上多了一副晶瑩粉潤的玉珠,白裙曳地,暗香浮影,不知比先前精致了多少。她怔怔地望著白衣勝雪的裴玄霜,知道眼前的人是她,卻又隱隱覺得她不是原先的那個她了。
畢竟,即便她偽裝的再好眼中的情緒也騙不了人,那雙清淺褐眸里,早已沒有光了。
它們之前明明那般明亮。
孫婉心捂了嘴,便又有些想哭。她強行忍下了眼淚,道:“玄霜,你如今……有何打算?”
裴玄霜苦笑淡淡:“能有什么打算,不過挨過一天是一天罷了。”她拉著孫婉心在美人榻上坐下,“別說我了,我沒什么好說的。婉心,說說你吧,你將來有什么打算?”
“我?”孫婉心俏麗的面容上忽地凝起一股戾氣,“我和你一樣,一日日的挨著,且熬過那些畜生,等著看他們不得好死!”
裴玄霜一愣。
她捏緊孫婉心的手,有些惶恐地問:“婉心,發(fā)生什么事了?謝潯將你們帶出竣稷山后,派人刁難你們一家了是不是?”
孫婉心一雙杏眸瞥著身側(cè)的如意錦花鳥花屏,默了一會兒子道:“沒有……武安侯找到你后,便再也沒來騷擾過我們。”
她倏地抬起頭,半是心疼半是不甘地望住裴玄霜的雙眼:“玄霜,我知道,你受盡那武安侯的折磨,早已心如死灰。但你不能認命,不能屈服,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能把你救出來!”
孫婉心一番話說的裴玄霜好不心驚肉跳:“婉心,你到底怎么了?”她在孫婉心泛青的面上脧巡著,“婉心,你別瞞我。你越是這樣遮掩著,我越是擔驚受怕!”
孫婉心眨眨眼,佯裝著云淡風(fēng)輕:“玄霜,我沒瞞你什么。真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放棄,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擺脫這些惡人的魔掌�!�
“我們?”裴玄霜心涼如冰,“婉心,你如今在誰的魔掌里?”
孫婉心雙眼怔怔,磕磕巴巴:“沒、沒誰啊�!�
“你撒謊!”裴玄霜面前閃過藍楓那張冷峻而心虛的臉,猛地呼吸一滯,忍不住出口追問,“是、是藍楓對不對?”
孫婉心俏臉一白,登時愣在原地。
“是不是?”裴玄霜幾乎要瘋,“婉心,藍楓傷害了你是不是?他、他……”
她眼前驀地一黑,頭重腳輕地栽了出去。
“玄霜!”孫婉心搶身上前扶住裴玄霜,“玄霜,你沒事吧?”
裴玄霜扶著孫婉心的胳膊,堪堪坐住了,她紅著眼看著對方:“婉心,你還要騙我嗎?”
孫婉心咬了咬牙,恨恨地閉了下眼睛。
“是、是他!是那個狗男人!”她叱罵,“那狗男人糟蹋了我!”
裴玄霜如遭雷劈。
“怪我……”她難受的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舌底都在泛苦,“要不是我,你怎會遇上這些腌臜事,都怪我!都怪我啊!”
她攥了拳,狠狠錘榻,身子若被寒風(fēng)蹂|躪過的柳條般簌簌抖動著。
“玄霜,你別這樣!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孫婉心按住裴玄霜手,緊挨著她坐下,忍下淚揚起頭,咬牙切齒地道,“我雖然被迫失|身于他,卻也不會讓他白白欺負了去!他從我身上拿走的一切,我都要一一奪回來。”
裴玄霜恨不能立刻拿刀剮了藍楓。她輕輕搖了搖頭,急道:“婉心,你想辦法帶著你們一家離開京城,我會幫你殺了藍楓報仇雪恨!”
孫婉心咬了下唇,恨道:“藍楓是該死,但他死之前,咱們必須扳倒武安侯�!�
裴玄霜一驚。
“婉心,你想做什么?”
孫婉心直視著裴玄霜的雙眼,一本正經(jīng)地道:“玄霜,我知道你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地逃出武安侯的魔爪,可對方的勢力實在太大了,皇上尚且都無可奈何,何況你我這般的升斗小民�?扇缃瘢伊粼诹怂{楓身邊,藍楓是武安侯的左膀右臂,手中握著不少武安侯的秘密,我只需要挖出來一兩個秘密,便有籌碼和對方周旋!”
裴玄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她一向知道孫婉心膽大剛毅,卻沒想到對方為了對付謝潯,竟深入虎穴,以身為飼。
“不行!婉心,我不準許你這樣做!”裴玄霜疾言厲色,“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有多危險?一旦事情暴露,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孫婉心冷哼一聲,倔強道:“我當然知道與虎謀皮的危險,但是玄霜,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受其欺凌!便是拼著一死,也要和他們對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