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裴玄霜心頭一震,無力地松開了孫婉心。
“你的安穩(wěn)人生,終究還是毀了�!彼喑剜�。
孫婉心摸了摸裴玄霜綢緞似的頭發(fā),悵然地道:“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可是,我不認(rèn)命�!彼p眼亮晶晶地看裴玄霜,“玄霜,你認(rèn)嗎?”
裴玄上搖了搖頭:“從不�!�
孫婉心便笑了起來,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媚:“我就知道你骨頭硬,不會(huì)屈于武安侯的淫威!”
說著,她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紙條,珍而重之地交到了裴玄霜的手上。
“這上面是我目前探聽到的,與武安侯不睦已久,針鋒相對的官員。他們一心想扳倒武安侯,同樣的,武安侯也想將他們殺之而后快。”孫婉心一邊說一邊在那些文武官員的名字上點(diǎn)來點(diǎn)去,裴玄霜匆匆看了一遍,不出預(yù)料地看見了幾個(gè)高官及皇室宗親的名字。
“玄霜,你都記住了嗎?”孫婉心問。
===第43節(jié)===
裴玄霜點(diǎn)點(diǎn)頭,將紙條還給孫婉心:“我都記下了,這張紙條留著對你不利,還是早些銷毀的好。”
“我知道�!睂O婉心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收起來,道,“那武安侯最近似乎在密謀著什么事,神秘兮兮的,藍(lán)楓也特別緊張,整日忙進(jìn)忙出。他們主仆二人狼狽為奸,肯定沒琢磨什么好事�!�
裴玄霜便想起了無事謝潯帶著藍(lán)楓匆匆離去的情形。但她眼下顧不得這些,她一顆心都懸在孫婉心身上。她很想問問她和藍(lán)楓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現(xiàn)如今又如何了,但她由己及人,深知這種事對女子傷害極大,便忍耐了下來,未在盤問。
“我知道了,婉心�!彼p輕握住孫婉心布滿繭子的手掌,“你日后行事一定要倍加小心,決定做什么前一定要來找我商量。切莫沖動(dòng)莽撞�!�
“你放心,我省得的,我這次來就是和你通個(gè)氣�!睂O婉心冷冷一笑,“因著藍(lán)楓那個(gè)狗男人,如今,我進(jìn)出督府倒也便宜。玄霜,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把我救出去,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逃嗎?”裴玄霜問。
“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睂O婉心臉色一沉,“總之我一定要救你!救了你以后,再與那藍(lán)楓做個(gè)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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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婉心走后,裴玄霜郁郁難安。
她一時(shí)焦頭爛額,一時(shí)義憤填膺,一時(shí)悲觀厭世,一時(shí)惶恐不安。重重打擊之下心神恍惚,六神無主,以至于連謝潯踏進(jìn)了瑯月軒,走到了她身后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呢?”兩只白玉扇骨般的手自她腰側(cè)穿過,圈成了一個(gè)圓,“那樣出神,連我回來了都不知道�!�
裴玄霜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思緒在謝潯泛著涼意的呢喃聲中絲絲縷縷地飄了回來。
她僵了后脊,微微低了頭,拉開了自己與謝潯胸膛之間的距離。
“你有事嗎?”她一臉冷漠地道,“沒事的話請你出去。”
謝潯松開裴玄霜的腰,從她身后走了出來,站在了她面前。
裴玄霜雙目緊隨著謝潯的腳步,由那雙滾著金云紋的朝官靴看了上去,直至對上他烏黑深邃的眸。
他少見地穿了件月白色的襕袍,腰束青玉帶,烏發(fā)半束半散。明明是極溫雅的打扮,卻因那張寒氣森森的臉而顯得陰郁了幾分。他來來回回地在她的面上打量了一番,不愉道:“臉色不對,誰得罪你了?”
裴玄霜顫了顫睫,垂下眼簾不語。
謝潯沉著臉上前一步,輕輕抬起了裴玄霜的下巴。
他逼視著那雙不帶一絲情緒的褐眸,淡道:“孫婉心不是來過了嗎?本侯還以為你與她相聚之后,心情能好一點(diǎn)�!�
裴玄霜眉心一蹙。
“謝潯,算我求你,請你不要因?yàn)槲以贋殡y孫家�!�
謝潯笑笑,彎下腰,將勾著裴玄霜下巴的手移到了那纖腰上。
他用力將她一帶,習(xí)慣性地把她緊緊箍在懷中:“傻瓜,只要你乖乖的,孫婉心一家必然能在京城立足,擁有一生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裴玄霜雙手放在謝潯肩上:“謝潯,我只要他們平安�!�
謝潯在那纖腰上重重一按:“他們平不平安,全靠你�!�
便低下頭,霸道而不失溫柔地吻上了裴玄霜的雙唇。
裴玄霜攥緊謝潯的衣袖,咬牙忍耐。
謝潯的吻如疾風(fēng)驟雨,強(qiáng)勢逼人,不容抵抗。她挨著挨著便有些站不住,左右躲閃想要避開謝潯的吻,卻被對方懲罰似的箍得更緊。
她呼吸漸漸加重,雙腿也有些發(fā)軟,攥著謝潯衣袖的手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于不經(jīng)意間從對方半散著的烏發(fā)上拂下一片花瓣。
那花瓣顏色極淺,被燭光一照,越發(fā)的沒了色彩。
裴玄霜瞪大眼睛疑惑地盯著那片花瓣,卻被謝潯狠狠地在舌上一咬。
她痛吟了一聲,趁機(jī)掙開謝�。骸澳愀墒裁�?”
謝潯眼底燃了火:“給你一點(diǎn)小小的教訓(xùn)�!�
說罷蠻橫地將裴玄霜拽進(jìn)懷中,抱著人去了臥房。
芙蓉帳暖度春宵。
更深露重。裴玄霜筋小心翼翼地下了榻,走到了窗前。
她跪在了地上,在那堆堆在一起的衣衫里搜尋了起來。
她一定要找到那片花瓣,她隱隱覺得,那片花瓣有問題……
如此想著,手指冷不丁碰到了一片又輕又軟的東西,裴玄霜趕忙扒拉開那幾件衣物,將裹在里面的花瓣摘了出來。
花瓣零落太久,已是有些枯萎,但裴玄霜還是認(rèn)出了這片花瓣,這是……芍藥。
芍藥?謝潯不是不喜芍藥嗎?為何身上會(huì)落了芍藥花瓣?
他也不怎么到花園里去,瑯月軒里的芍藥花也未栽種成功。莫非……是宮里的芍藥花?
她端詳著手中的芍藥花瓣,一時(shí)覺得此事大有蹊蹺,一時(shí)又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神經(jīng)過敏。正是茫茫然難以決斷,耳中忽地響起一道陰鷙幽冷的聲音。
“裴玄霜。”
“你在看什么?”
她一顫,轉(zhuǎn)頭,冷不防對上了一雙寒意森然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第037章
秘密
臥室里暖融融的,
安神香的香味亦很怡人,可裴玄霜還是剎那間入墜冰窟,且莫名地聞到了一陣陣血腥味。
但她很快冷靜了下來,
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早有預(yù)料,便自然而然地?fù)炱鹆俗约旱囊路�,披在了身上�?br />
她直起身,默默盯著謝潯。
謝潯長腿闊步,
須臾之間來到了裴玄霜的面前:“你干什么呢?”他滿眼猜忌,
“這么晚了,
怎么不睡覺?”
裴玄霜眄視著謝�。骸安桓墒裁�,口渴了,
出來喝杯茶而已�!�
謝潯下頜微繃,
不加掩飾地在赤腳散發(fā),
胡亂裹了件外衣的裴玄霜面上巡視了一通,
親手倒了盞熱茶過來。
茶壺在爐子上圍著,水很是有些燙,謝潯耐心地將茶水吹涼,
啞著聲音道:“喝吧�!�
裴玄霜遲疑了片刻,
接過茶,抿了一口。
“以后不要鬼鬼祟祟地離開我身邊,我會(huì)以為,你在干壞事�!�
清甜的茶水剛剛?cè)牒恚嵝懵牭搅酥x潯這樣的話。
她放下茶碗,
看也沒看對方一眼,抬腳走向床榻。
謝潯睨著裴玄霜,
待她與他擦肩而過時(shí)一把拽住了她。
“也不給我喝一口?”他側(cè)過身,
濃黑的眸子里一片睡意朦朧,
“本侯盡心盡力地伺候了你一夜,現(xiàn)下也口渴的很,你這個(gè)沒良心的家伙,就不懂得將喝剩下的茶拿給本侯潤潤。”
裴玄霜本不想搭理謝潯,卻還是敗在了對方的厚顏無恥之下。她白了臉,惱怒地道:“侯爺若是口渴,喚人進(jìn)來伺候便是,巴巴的惦記著被人用過的半盞殘茶干什么?”
“怎么能是殘茶呢?”謝潯上前一步,居高臨下,一臉溺笑,“那茶里沾染著霜兒的氣息,定然是清香無比�!�
裴玄霜毫不客氣的剜了謝潯一眼。
“你要喝茶叫人進(jìn)來伺候。”她推開謝潯,“別來煩我�!�
謝潯朝后踉蹌了一步重新纏上裴玄霜:“你不伺候我?”
一邊說,一邊在她的腰上撫弄起來,若有似無地揉按著刺在她腰上的紅梅。
裴玄霜?dú)獾锰栄òl(fā)脹。
“謝潯。”她狠狠掐著那兩條不安分的手臂,扭著頭,躲避著謝潯如雨點(diǎn)般落下的吻,“你又要找我麻煩是不是?”
“我哪敢啊�!敝x潯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那段暖玉似的蝤蠐,滿意地欣賞著自己在上面留下的痕跡,“這么兇。你們雍州女子都是這樣對待夫君的嗎?”
說罷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雙腿微分,逼著裴玄霜坐在上面。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裴玄霜來不及反抗便被謝潯得了逞。
她的心寒冷似冰,卻能感受得到身后之人胸膛中的炙熱。
“玄霜,你是喜歡京城,還是喜歡雍州?”謝潯從后面抱著裴玄霜的腰,溫柔繾綣地問。
裴玄霜一只手攥著衣角,一只手按著圓桌,死死咬著牙關(guān)。
她生出了幻覺,感覺大地震顫,眼前的一切都在移動(dòng)搖晃。
“謝潯,你有話直說,少來折磨人。”她悲憤地道。
謝潯靠著椅背,享受著這一刻的快樂:“你不用這么緊張,仿佛我每次和你聊天都是別有目的一樣。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沒有惡意�!�
與他親密相依的女子沒有理會(huì)他。
他并不氣惱,他光是看著眼前墨染的長發(fā),以及長發(fā)下若隱若現(xiàn)的紅梅便知足了。
“除了雍州和京城,你還去過別的地方嗎?”他輕輕靠上裴玄霜纖薄光潔的玉背,問。
裴玄霜只覺得一只惡鬼靠了過來,她僵直了后脊,冷硬地道:“沒有。”
謝潯因裴玄霜挺直了腰背的動(dòng)作而皺了皺眉,但他面上并未現(xiàn)出痛苦之色,反倒是多了幾分饜足與沉醉�!皼]有?”他接著問,“小時(shí)候也沒去過嗎?”
裴玄霜簡直要被謝潯逼瘋了!
這個(gè)瘋子!禽獸!畜生!到底想干什么?!
裴玄霜難以承受,卻不愿謝潯得意了去,便苦苦忍耐著道:“小時(shí)候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記得!”
不記得?
是因?yàn)槭浂挥浀昧藛幔?br />
謝潯很想立刻詢問清楚,哪怕是動(dòng)用一點(diǎn)手段,也要逼裴玄霜說出真相�?伤粊聿蝗�,二來心有旁騖,難以專心致志地調(diào)查裴玄霜身上的秘密。
便繞過裴玄霜的肩膀鉗住她的下頜,逼著她枕在了自己肩上,神情中幾分急躁幾分期許:“那你記不記得,你曾經(jīng)在夢里喊過我的名字�!�
裴玄霜死死攥著扶手,身體后仰緊靠著謝潯的胸膛。她根本不信謝潯的話,一臉不屑地反問:“我在夢里喊過你的名字?”
怎么可能。
若是喊了,也是她想在夢里殺了他!
“是。”謝潯迭遞著,“本侯親耳所聞,你休想耍賴不認(rèn)!”
裴玄霜指節(jié)發(fā)白,面染紅霞,不甘怨恨的眼眸中漸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怒目切齒:“你不必自作多情。即便我在夢中喊過拂然二字,你又怎么證明,我喊的人是你?難道全天下只有你一個(gè)人能叫拂然?”
謝潯一頓。
===第44節(jié)===
隔著兩道薄薄的衣衫,二人都在劇烈呼吸著。
謝潯聽著裴玄霜壓抑急促的呼吸,卻聽不到對方的心跳,只知道自己的心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他猛地將裴玄霜箍在懷里,一手扣著她的肩,一手狠狠掰著她的臉,報(bào)復(fù)似的兇狠地吻上她的唇。
“你這張嘴,真是叫本侯又愛又恨!”直至裴玄霜開始嗚咽,謝潯方狠厲地松開了她,他按住她微微發(fā)顫的細(xì)腰,陰惻惻地威脅,“你夢里叫的人最好是我,不然……不管那人是誰,本侯一定會(huì)了結(ji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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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人們默不吭聲地抬走了裴玄霜房中的紫檀太師椅。
那把雕著鹿鶴同春圖的太師椅真材實(shí)料,巧奪天工,用個(gè)三五十年不成問題。但它還是壞了,扶手與椅背的連接處裂了一道縫,縫隙不大,卻足以讓這把太師椅成了殘次品,不能給裴玄霜繼續(xù)使用的殘次品。
這把太師椅是怎么壞的下人們心知肚明,在訝異于謝潯的力大無窮之時(shí)不免生出感嘆——這位裴姨娘還真是得寵。
這都多長時(shí)日了,謝侯爺?shù)纳磉呉琅f只有她一個(gè)女人,別說正妻了,連偏妾都沒再娶一個(gè)。且對她日日寵時(shí)時(shí)寵,變得花樣沒日沒夜的寵,真真是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提督府里的下人都是人精,知道謝潯看重裴玄霜,便恨不得將這位主頂在腦袋上,即便不能獲得這位主的歡心,亦是萬萬不能得罪了她去。
瑯月軒內(nèi),陽光正足。
雖然沒能睡個(gè)囫圇覺,但謝潯的心情異常愉悅。
帶著這份愉悅,他死乞白賴地拉著裴玄霜一同用了早膳,結(jié)果用完早膳后,他親眼看著裴玄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灌下了一大碗避子湯,好心情登時(shí)煙消云散,狠狠瞪了裴玄霜兩眼后拂袖而去。
裴玄霜置之不理,便是謝潯氣勢洶洶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她也沒多看對方一眼,冷漠的態(tài)度直看得一旁的秋月心驚肉跳。
“主子,您下回不要當(dāng)著侯爺?shù)拿婧缺茏訙��!鼻镌聦⒁坏菨n櫻桃擺在裴玄霜面前,好言相勸,“侯爺本就不滿主子飲用避子湯的事,主子還偏當(dāng)著侯爺?shù)拿骘嬘�,這不是故意挑釁侯爺,給侯爺上眼藥嗎?”
裴玄霜默默聽著秋月的絮叨,依舊是那么的無動(dòng)于衷。她才懶得挑釁謝潯,她只是想盡快喝下那避子湯,以防自己有了那畜生的孽種。
她品著口中的苦澀,細(xì)細(xì)辨別了一下避子湯的藥方,確定方子沒有什么問題后命道:“秋月,把院子里的花搬到太陽地里曬曬吧。”
秋月欣然應(yīng)下,指揮著下人將花卉整整齊齊地?cái)[在了院子中央。
“主子,你看這些花開的多好��!”
裴玄霜望著院子里嬌艷欲滴的鮮花,腦子里想著的卻是昨夜那片枯萎了的花瓣:“少了一品芍藥,終歸是不大圓滿�!�
“都怪奴才笨手笨腳,不小心弄折了那芍藥花。”秋月一臉愧疚,“主子,奴才重新栽種一盆芍藥好不好?”
“不必了�!迸嵝牟辉谘傻�?fù)u了搖頭,“許是那芍藥花不愿來到瑯月軒居住,所以才折損了自己。”
“怎么會(huì)呢!”秋月急得直跺腳,“就是奴才笨嘛,不然的話,瑯月軒里早就開滿芍藥花了!”
她疾步走到裴玄霜身前,將對方攙入院中:“主子,你也曬曬太陽嘛,總在屋子里悶著,心情容易不好。”
裴玄霜從善如流地走到了院中,才圍著院子里的花走了兩圈,便有花房的下人走了進(jìn)來,將兩盆巨大的,開的正好的花木擺在了她面前。
她盯著那兩盆幾乎與她一般高的花一愣:“這是什么?”
花房的下人躬著腰,畢恭畢敬地道:“回裴主子的話,這是荼蘼花,西域貢品。相傳,此花乃仙界所有,見此花者,諸惡自去,百事大吉。侯爺命花房養(yǎng)育了許久,如今花開正盛,便給裴主子送來了�!�
荼蘼花?
裴玄霜便細(xì)細(xì)打量了那兩盆荼蘼花幾眼,但見它們花枝纖細(xì),花瓣層疊,潔白似雪,密如錦團(tuán),看上去極為濃茂清冶。
倒是兩盆喜人的花,只是不知它們是否真的能令人諸惡自去。
“一從梅粉褪殘妝,涂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墻�!迸嵝置嗣禽鞭�,迎風(fēng)傲然而立,低聲吟誦。清冷出塵,姿容無雙。
花房下人低著頭不敢亂看,秋月則喜滋滋地問:“主子很喜歡侯爺送來的荼蘼花嗎?”
裴玄霜便將手從荼蘼花上拿了下來。
此花是好,卻與謝潯沒什么關(guān)系。
“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花也一樣,只要是花,我就喜歡�!彼此茻o意,實(shí)則有心地朝那幾個(gè)花房下人問了句,“除了倚香園,督府里還有其他地方種植著芍藥嗎?”
“這……”花房下人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因侯爺不大喜歡,是以花房內(nèi)栽培的芍藥花并不多,除了倚香園,便只有藏書閣內(nèi)種著一些。那些芍藥是野生品種,顏色不及栽培出的鮮亮,個(gè)頭也小些,好在生命力頑強(qiáng),連綿成片匯成花海,倒也值得一賞。”
裴玄霜心思一動(dòng):“是嗎?”她扮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聽你形容的這么美,我倒真想去看看�!�
“那奴才立刻給裴主子引路!”好不容易有了討好裴玄霜的機(jī)會(huì),那些奴才自然殷勤的很,恨不能立刻傳個(gè)小轎過來將裴玄霜抬去藏書閣。
裴玄霜點(diǎn)頭應(yīng)允,欣然前往。
在此之前,裴玄霜并不知道提督府里還有一座藏書閣。
畢竟在她眼里,謝潯就是個(gè)畜生。畜生而已,豈會(huì)讀書做學(xué)問。
是以,當(dāng)她看到那座高大宏偉,瑰麗氣派的藏書閣時(shí),著實(shí)有些意外。
更令她意外是,藏書閣前的花圃里,當(dāng)真長著一些野生的芍藥花。
它們確實(shí)連綿成海,生機(jī)勃勃。微風(fēng)拂來,花姿搖曳如蕩漾著的海。
裴玄霜掃過那片花海,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幾株顏色淺淡的芍藥花上。
“主子!這里有好多好多芍藥花�。∥孱伭�,比倚香園的美多啦�!鼻镌掠^察著裴玄霜的神色,準(zhǔn)確無誤地摘了那朵顏色淺淡的芍藥,用手帕托著送給了裴玄霜。
“主子,你看這花嬌嫩不嬌嫩?”
裴玄霜接過秋月手中的花,摘了一片花瓣下來,細(xì)細(xì)觀察。
她敢確定,這便是落在謝潯身上的花瓣。
一瞬間,她的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無數(shù)奇詭的場景。
她捏著小巧柔軟的花瓣,轉(zhuǎn)過身,目光定定地望住那座藏書閣。
“侯爺經(jīng)常來這里嗎?”她問。
秋月?lián)P著頭思索了片刻:“這個(gè)奴婢也不清楚,可既然侯爺命人建造了這么一座藏書閣,總會(huì)抽空到里面小坐片刻吧?”
裴玄霜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兩扇緊閉著的黑檀雕花木門看了一會(huì)兒后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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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謝潯派人傳話回來,不在瑯月軒過夜。
闔府上下皆知,只要謝潯人在提督府,必然是在裴玄霜房里過夜,他不來,便證明他沒有回來。
院中的燈燭滅去一半,秋月獨(dú)守與裴玄霜榻前,不知不覺中進(jìn)入夢鄉(xiāng)。
聞得秋月呼吸聲變得綿長,裴玄霜緩緩起身,輕手輕腳地下了榻。
她要再去一趟藏書閣。
房門輕輕打開一條縫,纖瘦的身影一閃而出,趁著夜色濃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瑯月軒。
有了上次的逃跑經(jīng)驗(yàn),裴玄霜此次的夜探藏書閣之行格外順利。
況且藏書閣距離瑯月軒并不遠(yuǎn),疾步奔走個(gè)一刻鐘便到了。當(dāng)她再次站在那片姹紫嫣紅的花圃前,當(dāng)真是有種兵在其頸的感覺。
若謝潯身上的花瓣真的來自這片花圃,那么,他一定是進(jìn)了藏書閣。
他這幾日行色匆匆,密謀著要事,怎會(huì)又閑情逸致到藏書閣這種修養(yǎng)身心的地方來。
既是來了,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玄霜深吸一口氣,提心吊膽地進(jìn)了藏書閣。
黑檀雕花大門打開的瞬間,一陣書本特有的墨香氣撲面而來。
她點(diǎn)了火折,在一排排高大精美的書架之間穿梭。然而除了一本本或大或小,或厚或薄,或新或舊的書冊,她什么都沒有看到。
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都沒有。
她繼續(xù)聚精會(huì)神地在書架之間游走梭巡,步伐輕的宛若羽毛,舉著火折的手一抖不抖,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突然間,一本封皮上寫著《聞山記》三個(gè)字的書籍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盯著那本書,隱隱覺得聞山記三個(gè)字是那么的熟悉,卻怎樣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它。
便舉著火折靠近,將那本《聞山記》拿了起來。
借著火光,裴玄霜粗略地將手中的書翻閱了一遍。
不過是本記錄九州名山大川的書籍,并無任何特殊之處。她一時(shí)有些失望,才要將書原封不動(dòng)地放回,意外發(fā)現(xiàn)書架上居然落著兩枚指印。
那指印就在聞山記的下面,若不是她無意之間將這本書拿了起來,根本不會(huì)發(fā)現(xiàn)這兩枚指印。
裴玄霜又驚又喜,抬起手,輕輕按在那兩枚指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