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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只聽“轟隆”一聲響,她腳下的石磚忽地破開了一道裂縫。

    她趕忙避到一旁,驚愕地看著那道裂縫越變越寬,越變越長,直至裂變成井口那么大。

    裴玄霜瞠目結(jié)舌。

    這里居然有一個地洞!

    她怔怔地望著身前的地洞,感覺自己來到了深淵的盡頭。

    短暫的猶豫之后,裴玄霜舉著火折鉆了進(jìn)去。

    洞口雖然不大,洞內(nèi)卻是別有洞天,她順著狹窄的樓梯走了下來,左顧右盼一番后來到了一道石門前。

    石門之上,刻著許多奇奇怪怪的字符。

    裴玄霜不知那是奇門遁甲還是五行八卦,她看不懂,卻依舊覺得很熟悉。

    就像她認(rèn)得那本《聞山記》一樣。

    她摸了摸那些古古怪怪的字符,忽地福至心靈,在一股奇異力量的驅(qū)使下對石門上字符進(jìn)行排列。

    待她將一塊刻著“卍”字符的石板移至石門正中,嚴(yán)絲合縫的石門轟然一聲打開,滑過石軌湮入堅硬冰冷的石壁之中。

    一座堆滿了骸骨的青玉高臺赫然出現(xiàn)在裴玄霜面前。

    高臺之上,一羸弱干瘦,遍體鱗傷,懸吊于十字架上的少年正奄奄一息地望著她。

    作者有話說:

    第038章

    家人

    裴玄霜眼皮一跳,

    揪著心愣在原地。

    是個少年?謝潯藏在藏書閣里的秘密居然是個少年?

    帶著幾分好奇和驚呀,裴玄霜四肢僵硬地走了進(jìn)去。

    見有人走了進(jìn)來,少年渾身一顫,

    驚弓之鳥般顫栗地瞪著裴玄霜道:“你、你是誰?你想、想干什么?”

    ===第45節(jié)===

    那少年的聲音抖得厲害,像雛鳥懸在了山崖邊上一樣,裴玄霜生怕嚇壞了對方,便停下了腳步,

    平靜而又溫和地說:“你別怕,

    我不是壞人,

    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橫眉怒目地瞪著裴玄霜,布滿血絲的眼珠幾乎要從深凹著的眼眶里掉出來。

    “你是提督府的人!是謝潯的人!你怎么可能是好人!”少年悲憤地道,

    “是謝潯派你來殺我的是不是?他要殺我了是不是?”

    裴玄霜皺眉。

    她仰頭望著吊在青玉石臺上的少年,

    忽然明白了何為同病相憐。

    “我不是來幫他殺你的�!彼氐�,

    “我和你一樣,

    都是被他圈禁起來的囚犯,只不過你在石門內(nèi),我在石門外�!�

    “真的嗎?”少年半信半疑,

    “你、你真的不是他派來殺我的?”

    “真的不是�!迸嵝獡u了搖頭。

    少年便不再說話了,

    一味地靜靜打量著裴玄霜,似乎在辨別她說的話。

    裴玄霜一生坦蕩,自不怕被人打量。她收斂了神色,同樣細(xì)細(xì)打量起那位少年,那少年雖然傷痕累累,

    瘦弱狼狽,卻是貴氣天成,

    眉宇間英氣勃勃,

    想來出身不凡。

    “你是誰?”

    二人彼此端詳了許久后,

    異口同聲地問道。

    少年聞言一愣,裴玄霜也懵了一瞬。短暫的尷尬之后,她笑了一下道:“我姓裴,是一名走方的大夫,意外結(jié)識武安侯后被其囚禁于提督府。我是無意之間找到這里來的,為保萬一,要趕緊離開,所以……”

    她沉了口氣:“所以,你到底是誰?”

    少年頓了頓,緩緩張開干裂蒼白的雙唇:“我是晉王府世子,李慶舒�!�

    “李慶舒?”裴玄霜一怔,“你是晉王李沛衍的兒子?”

    “是。”李慶舒鄭重其事地點了下頭。

    裴玄霜踏上石階,難以置信道:“你是晉王的兒子?不可能啊……晉王被滿門抄斬,他的兒子怎么可能還活著?”

    “是謝潯故意留下了我�!崩顟c舒道,“他命人將我押到了天井,在那個煉獄一樣的地方和一幫北夷奴一起做勞役!他恨我父王,便讓我生不如死!如今將我囚于此處,定是又想出了更惡毒的辦法來折磨我!”

    “北夷奴?”裴玄霜聽到這三個字時心頭莫名一澀,“天井內(nèi)關(guān)押著許多北夷人嗎?”

    “不錯�!崩顟c舒怒氣沖天,“他們和我一樣,一心盼著謝潯早些下地獄!”

    裴玄霜面露恍惚之色。

    李慶舒盯著表情恍惚,雙目戚戚的裴玄霜,迫切地問:“姐姐!你是否也盼著謝潯早些下地獄!”

    裴玄霜回過神來,鄭重地一點頭:“是。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聞言,李慶舒眼睛一亮,緊握著粗重的鐵鏈道:“姐姐,你幫我!我父王的人定能將他千刀萬剮!”

    “幫你?”裴玄霜疾步來到李慶舒面前,“我該如何幫你?”

    李慶舒道:“我懷中藏著一枚玉扳指。你帶著我的玉扳指去找寧國公仲溪,告訴他我的囚禁之地,他得到消息后必然會來救我�!�

    裴玄霜幾乎想也不想地應(yīng)下:“好�!彼⑽⒁活h首,“那……冒犯了。”

    便在李慶舒的身上摸尋了一番,將那枚小小的玉扳指找了出來。

    她雙手捧著李慶舒的信物,仿佛捧著一團(tuán)代表希望的火焰。

    “姐姐,我的身家性命,便交付于你了!”李慶舒紅著眼道。

    裴玄霜用帕子將玉扳指包了起來,謹(jǐn)慎地藏在袖子中。她慎重其事地承諾:“請世子殿下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能辦到。愿上蒼垂憐你我,叫那謝潯身墜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

    來時心驚膽戰(zhàn),去時,更是惴惴難安。

    裴玄霜幾乎忘了自己是怎么離開藏書閣的。她步伐飛快,心思翻轉(zhuǎn),魂不附體,胡思亂想,待其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緒,安定了心神,人已走到了攬月軒月門外。

    院中極其的安靜,比她走時更安靜,靜的令人膽寒。她屏住呼吸,一路貼著墻邊輕盈而過,確定無人發(fā)現(xiàn)她的行蹤后推開虛掩著的房門,閃了進(jìn)去。

    臥房內(nèi)靜謐無聲,自螭龍紋雙耳白玉香爐內(nèi)飄出的煙霧輕柔細(xì)膩,好似一道飄逸的白紗浮在她面前。

    裴玄霜提著裙擺,躡手躡腳地走向床榻,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原本守在她床邊小憩的秋月不見了。

    她去哪兒了?回耳房了嗎?還是……跑出去找她了?

    裴玄霜一顆心砰砰直跳,忍不住懸心吊膽地朝院子里張望了張望,但見院中火光搖曳,兩株盛開著的荼蘼花雪白冶麗,比之天上皎月還要清冷三分,于一片朦朧夜幕下熠熠生輝。

    她望著荼蘼花,抬手壓了壓胸口,輕輕撩起了床帳。

    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被褥緩緩映入眼底,與被褥一并映入眼底的,還有謝潯那張不可一世的臉。

    他松松垮垮地套著一件赭紅色紗袍,手里捻著一串碩大的玉珠,慵懶地斜倚在引枕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見了裴玄霜,笑容淡淡地問了句:“回來了?”

    裴玄霜猛地打了個觳觫,如遭雷擊,瞬時間愣在原地。

    謝潯幽幽望著面白如雪的裴玄霜,笑得意味深長。

    “還在榻前傻站著做什么?過來�!彼麨蹴蛳乱活疽馀嵝胨膽驯�。

    然而裴玄霜卻想掉頭就跑!

    “你怎么在這兒?”她驚懼交加,故作鎮(zhèn)定,“秋月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秋月?”謝潯凝眉揚(yáng)首,似是在回憶秋月這個人是誰,“那個小丫鬟啊?被藍(lán)楓帶去刑房了,應(yīng)該快被打死了吧。”

    “什么?!”裴玄霜攥著床帳的手一顫,旋身,便要去刑房要人。

    “本侯勸你還是省省吧。”謝潯寒氣森森地睨著裴玄霜,“你去了刑房準(zhǔn)備救誰呢?秋月,還是你這一院子的奴才�!�

    裴玄霜渾身一震。

    她許久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謝潯的話,因為她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怪不得……怪不得院子里如此安靜,靜的好像沒有任何活物一樣!

    “你把他們都抓去刑房了?”她連回頭看一眼謝潯的勇氣都沒有,生怕宣泄出壓抑已久的恨意,“謝潯,偷偷離開瑯月軒的人是我,你怎么不將我送去刑房?”

    謝潯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玉珠串扔在了一旁。

    玉珠碰撞發(fā)出的叮叮的脆響,明明很悅耳,卻令裴玄霜一陣陣頭皮發(fā)麻。她渾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心如烹火,舉步維艱,憤恨的很,卻又無力的很。

    守株待兔的謝潯卻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他換了個姿勢坐著,沖著一臉痛苦的裴玄霜招了招手:“過來�!�

    裴玄霜狠狠咬住了唇肉,直咬得滲出血來方移步走向謝潯,在對方志在必得的寒栗目光中上了榻。

    她避無可避,無路可逃。

    “說罷,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兒了?”謝潯伸出手,在裴玄霜冰涼的身體上來來回回地摩挲著,“你若是能交代清楚,那些跟著你的狗奴才,或許就不用死了。”

    裴玄霜閉了閉眼,只覺得魔鬼在舔舐著她的身體。

    “我睡不著,便去瑯月軒外轉(zhuǎn)了轉(zhuǎn)�!彼褐浦�,“謝侯爺,請你不要如此殘暴,瑯月軒的下人并沒有做錯什么,你要責(zé)罰就責(zé)罰我好了�!�

    謝潯以手支頭側(cè)躺在裴玄霜身旁,似笑非笑地聽著裴玄霜的辯解。

    “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他將玉珠埋入層層疊疊的裙底,“都去哪了?一處一處的給本侯說清楚……”

    裴玄霜面色一變掙扎著便要下床,謝潯行若無事,只淡淡地說了句“你想讓他們死嗎?”便令裴玄霜放棄反抗,生受了去。

    無法宣之于口的奇恥大辱令裴玄霜紅了眼。

    謝潯握著玉珠的右臂微微繃緊,現(xiàn)出迷人的線條,他欣賞著裴玄霜面上的表情變化,沙啞地道:“說啊,都去哪了?”

    裴玄霜緊攥著床褥,面如死灰一般:“我不記得了……總歸是人少安靜的地方。若侯爺覺得夜游提督府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便將我打入刑房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顫抖,即便極力忍耐克制,依舊青筋暴起,香汗淋漓。寒冰般的面孔徐徐裂出細(xì)小的縫隙,精神到達(dá)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趁著清思尚存,裴玄霜悄悄取出李慶舒的信物,假借難以自持俯臥倒身的姿勢探出手去,將玉扳指藏于榻下。

    才將東西藏好,謝潯猛地將她拽進(jìn)懷中,逼問:“好啊,才嬌寵了你幾日,便敢對本侯反唇相譏了!”

    裴玄霜短而急促的呼吸著:“謝潯,你如此羞辱我,還想讓我對你好言相向嗎?”

    謝潯手里依舊握著那串荔枝大小的白玉珠,他輕咬著裴玄霜的耳朵,戲謔地道:“我哪里羞辱你了?這不過是床笫間的小情趣而已�!�

    裴玄霜別過臉,本能地躲避那道凌冽寒迫的氣息:“我解釋清楚了,你能不能放過他們?”

    她苦不堪言地揪扯著床褥,腳背在滑膩的裙尾上繃出一道直線,強(qiáng)忍著此刻的不堪與屈辱。

    “謝潯,你無所畏懼,我卻怕作孽太多,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請你放過他們!”

    她帶上了哭腔,卻沒能讓謝潯軟下心腸。

    “別急……本侯還沒問完呢�!敝x潯一臉陶醉地欣賞著裴玄霜的種種反應(yīng),他看著對方擰緊了秀眉,梗硬了脖頸,目光漸漸渙散迷離,只覺得渾身舒暢的很,仿佛置身于人間極樂之境,欲|仙|欲死。

    “你還想問什么?!”裴玄霜氣絕,“要問快問!”

    謝潯繼續(xù)把玩著玉珠,笑著道:“本侯想問,霜兒的家人現(xiàn)居于何處。三年前,你因何事離開雍州,北上漢中�!�

    裴玄霜半驚半懼地瞪住謝潯。

    “你還在調(diào)查我?”

    “不、不是調(diào)查。”謝潯將軟似流云的裴玄霜撈進(jìn)懷中,抱著對方道,“是關(guān)心。你是本侯的人,本侯有義務(wù)照顧好你的家人,既是找不到他們的行蹤,自然要來問問你�!�

    裴玄霜一個字都不信。

    什么幫助她照顧她的家人,這謝潯分明是想多掌握些籌碼來逼迫她,威脅他。

    好在,他尚未能得逞。

    她緘默地與謝潯對視著,不愿被對方瞧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我早就和他們失去聯(lián)系了,連他們是否還活著都不知道�!彼p輕攥住謝潯的衣領(lǐng),直勾勾地望著那雙烏沉的眼睛,“謝潯,算我求你,你饒了我這遭吧。我身如浮萍,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我一無所有,只想活著,活著而已……”

    謝潯動作一頓,不由自主沉下了目光。

    雖然沒能從那張冷若冰霜的面龐上看出一絲一毫的討?zhàn)埵救�,可能從她口中聽到算我求你這樣的話,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

    便扔掉了黏膩濕潤的玉珠,將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你真的失憶了?”

    裴玄霜一愣:“你怎么知道?”

    見她面色有變,謝潯的眼中立刻浮起了一片陰云。

    裴玄霜深知情勢迫人,便是再不甘愿,依舊逼著自己緩和了神色,平靜地與謝潯道:“是,我失憶了。所以你問我的問題,我根本解答不了。我甚至連那些人究竟是不是我的家人都不知道。當(dāng)年之所以前往漢中,也是聽人說漢中富庶,民風(fēng)淳樸,便于謀生,可惜路遇流寇,險些喪命。后隨婉心一家來到京城,境況雖好了些,但終究是流離失所,舉目無親,不過由著命運(yùn)擺布,漂到哪是哪而已。”

    她從容不迫地說著謊話,且看謝潯的態(tài)度會軟下幾分。

    謝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濃黑的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第46節(jié)===

    “說的真可憐,都叫本侯心疼了�!表汈�,謝潯溫柔地道,“本侯竟不知,霜兒的過往如此凄涼�!�

    他一壁說,一壁輕輕撫了撫裴玄霜被冷汗洇濕了的頭發(fā)。

    裴玄霜沒有躲避,她靜靜地直視著謝潯的雙眼,道:“你或許不信我的話,沒關(guān)系,謝侯爺手眼通天,一查便是�!�

    “傻瓜,本侯怎會不信你的話�!敝x潯扯過被子蓋在裴玄霜單薄的身子上,“你別怕,你有家了,提督府是你的家,本侯和老夫人都是你的家人。你不再是浮萍,你是本侯的女人,本侯會永遠(yuǎn)寵著你,護(hù)著你……”

    說著輕吁了一口氣,淡淡地道:“今晚的事……本侯就不追究了,只是下不為例,霜兒聰慧,想必定能明白本侯的意思。”

    裴玄霜枕著謝潯的臂膀,聽著他灼熱胸膛內(nèi)的心跳聲,只覺得無比諷刺。

    她闔上雙眼,面無表情地道:“明白。”

    謝潯垂眸看了看闔上雙眼的裴玄霜,意味深長地一笑:“明白了就好……”

    ------

    裴玄霜一夜未眠,起床之后,腿軟的幾乎走不了路。

    謝潯便將裴玄霜抱去了膳廳,一邊說著酸話哄她,一邊紆尊降貴地為她布菜盛湯,全程樂在其中,半分不耐煩也沒有。裴玄霜明明恨得肝腸寸斷,卻不得不扮出一副平靜如水的樣子,配合著謝潯歲月靜好的戲碼。

    她必須要忍耐,必須。

    在她的懇求下,謝潯終是饒過了瑯月軒中的奴才。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們或多或少受了些刑罰,身為裴玄霜貼身奴才的秋月受罰最重,被刑房的奴才拖回瑯月軒時幾乎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她依舊對著謝潯叩頭謝恩,感激的淚流滿面。

    裴玄霜愧疚難當(dāng),對謝潯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怎么了?悶悶不樂的?嫌我罰他們了?”

    見裴玄霜冰著一張臉不說話,謝潯輕攬住她的肩頭道:“已經(jīng)網(wǎng)開一面了,若不是你開口求情,這幫沒用的奴才早死了。”

    裴玄霜唇角抖了抖,心知與其爭論亦是無用,便換了個話題道:“你今日不用上朝嗎?”

    “上朝?”謝潯嗤笑了一聲,“本侯今日休沐,晚些過寧國公府一敘,落日前必回來�!�

    裴玄霜聞言一驚,:“你要去寧國公府?”

    “是啊�!敝x潯瞇了瞇眼,“怎么了?你看起來有些激動�!�

    裴玄霜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謝潯面前失了態(tài),她移開眼,迅速將頭一低:“沒什么,我只是覺得、覺得無聊的很……”

    “無聊?”謝潯面露疑色,“怎么會無聊呢?”

    裴玄霜心念電轉(zhuǎn),飛快道:“當(dāng)然無聊。素日里還有秋月陪著說說話,眼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豈非要悶死人�!�

    “秋月不在,你可以與旁人聊天啊。”謝潯將裴玄霜撈進(jìn)懷里,順著她的意思道,“再說了,你不是還有孫婉心這個好姐妹嗎?她人就在東廂住著,把她叫來陪你聊天解悶便是。”

    聽得謝潯提及孫婉心,裴玄霜登時動了怒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謝潯,你當(dāng)婉心是什么?”

    “別氣,別氣�!敝x潯連忙哄她,“既然不愿意讓她來,那你便去找她好了。”

    裴玄霜一怔,雙眼謹(jǐn)慎地在謝潯面上掃了掃:“真的?”

    謝潯便不說話了。

    他手指在膝上輕輕叩擊著,思忖了一會兒,道:“這樣,我命人將寧國公請去四星臺,你帶著婉心隨我一同前去,在四星臺里隨便逛逛。四星臺風(fēng)光秀麗,應(yīng)有盡有,你們兩姐妹一定能找到符合心意的消遣之地……”

    裴玄霜越聽臉色越冷,聽到最后整個人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

    四星臺……四星臺……

    滿是她屈辱回憶的四星臺。

    她睨著謝潯,簡直要冷笑出來。

    “好霜兒,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謝潯握住裴玄霜冰涼的手,目光中滿是寵溺與關(guān)切,“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我不想你遇到危險,所以才將你帶在身邊。等風(fēng)聲過去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絕不橫加干涉……”

    “知道了�!迸嵝辉冈俾�,便打斷了謝潯的話,一臉冷漠地問,“何時出發(fā)?”

    “不急�!敝x潯眼底沉著幽幽的寒芒,“等日頭不這么毒了再說。”

    ------

    謝潯說到做到,半個時辰后,當(dāng)真帶著裴玄霜離開了九門提督府。

    裴玄霜緊緊按著藏在袖子里的信物,一顆心隨著滾動的車輪起起伏伏。

    大抵是老天開眼,所以才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給了她接近寧國公的機(jī)會。

    雖然與她的計劃有些出入,可對方既然有將謝潯千刀萬剮的能力,她愿意冒險一試。

    很快,馬車在四星臺外停了下來。

    裴玄霜被謝潯攙扶著走下馬車,不出預(yù)料地見到了言琢等人。

    她盯著言琢那張老奸巨猾的臉,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jīng)。

    言琢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沒參加過那場淫|靡的聚會,他諂笑著走到謝潯面前,一拱手道:“侯爺�!�

    謝潯微微一笑:“言大人,好早。”

    “不敢讓侯爺?shù)群�,是以早早過來了,侯爺放心,招待寧國公的事,下官都安排妥了�!�

    言琢一板一眼地匯報著,說完徐徐抬頭,目光若有似無地在裴玄霜面上掃過。

    這位身份地位十分特殊的裴侍妾總是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叫他想不注目都難。

    見他二人眉來眼去,謝潯便也低下頭來,看了裴玄霜一眼。

    裴玄霜微微皺眉,暗道,謝潯這畜生莫不是讓她向言琢行禮?

    畢竟,她可是當(dāng)著這幫狗官的面被謝潯調(diào)|教了一回,若仍不知悔改,豈非再次駁了謝潯的臉面。

    裴玄霜才不在乎謝潯的臉面,只是,事成之前,萬不可節(jié)外生枝。

    便垂眸襝衽,意在行禮。

    結(jié)果她才提起裙角,尚未屈膝,便被謝潯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謝潯怫然不悅。

    裴玄霜漠然:“行禮啊。”

    “行禮?”謝潯冷冷地道,“行什么禮?”

    裴玄霜便與言琢一并愣在了原地。

    裴玄霜直覺得謝潯莫名其妙,乖戾囂張,陰晴不定。言琢則冷汗直冒,心頭惴惴,惶恐不安。

    俄頃,他堪堪沖裴玄霜一笑,恭敬地屈了下身道:“下官豈敢受夫人的禮,夫人近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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