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好,你就是才從南方過來的那位嗎?”
“……你好�!彼我爸c頭,頓了頓,伸手要去幫忙提她懷里的東西。
誰知趙歡與轉(zhuǎn)一轉(zhuǎn)身子,躲開他的手,朝門里走:“沒事兒,幾步路。”
等宋野枝換了鞋,被領去客廳的時候,宋英軍和易偉功已經(jīng)聊上了。他也叫易偉功爺爺,易老看起來精神不錯。
有生之年能和昔日戰(zhàn)友重聚,看各自兒孫承膝,實為人生一大快事。
兩個老的憶當年,三個小輩嗑瓜子兒。
趙歡與坐不住,捧著瓜子攤開宋野枝面前,說:“我叫趙歡與,是易青巍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沒等宋野枝回答,趙歡與就被瓜子殼打了臉。
“易青��?”
丟一顆。
“朋友?”
再丟一顆。
“長能耐了��?”
丟完了,易青巍低頭挽了挽腕間的袖子,好心提醒:“沈樂皆說他七點準時趕到,你準備一下吧朋友�!�
趙歡與聽到沈樂皆這三個字就暴躁,易青巍知道她心里有火,偏生往里面灌油。
她呸了兩聲:“準備啥呀,同歸于盡吧就�!�
易青巍這會兒挺煩她的,轉(zhuǎn)頭看宋野枝坐旁邊一頭霧水,手指虛空點了點人,給他理關系。
“沈樂皆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哥們兒,趙歡與,他表妹�!�
哪是哥們兒,易青巍他爸和沈樂皆的奶奶是親姐弟。
趙歡與不想聽易青巍說話了,拿了抱枕坐到宋野枝旁邊,腿挨著腿,說:“誒,你叫啥名兒?”
“宋野枝。”
“咋寫��?”趙歡與攤平手心,示意宋野枝在上面比劃。
這種行為過于親密,宋野枝掩飾著丟了顆瓜子進嘴里,沒有往手心寫字的意思,認真地說:“上如標枝,民如野鹿,各取兩字,野枝�!�
“……嗯,拆開的話,我都聽得懂�!壁w歡與還對自己挺認可。
“……”宋野枝隨口說了倆詞,“荒郊野嶺,枯枝敗葉。行嗎?要常用些�!�
趙歡與睜大眼睛看宋野枝:“……我的……趙歡與……我就歡喜,與共。”
宋野枝想了下,點頭:“嗯,很好聽�!�
沙發(fā)離茶幾有些遠,易青巍為他移了一把小椅子卡在兩者中間擺下。椅子矮,顯得他很小一只。
宋野枝前一刻還低著頭玩果殼,下一秒猶猶豫豫抬頭。
“那個……哥哥,我想去一趟,衛(wèi)生間�!�
這聲哥哥叫得禮貌又疏離,易青巍像在擁擠的人潮中被恰巧挑中,為人指路。挑他的人還仰著頭望他,頭頂?shù)墓馊凰耐孜巳�,眼睛里也盛了一盞明燈。
宋英軍耳尖,聽到宋野枝當真喚人哥哥,緊皺眉頭,說:“沒大沒小�!�
易偉功倒是樂呵呵,喝了一口熱茶,慈愛地笑:“怎么叫都行,年輕人,正經(jīng)叫反而別扭�!�
易青巍起身:“走,帶你去�!�
宋野枝,又跟在人后面了。
“其實告訴我在哪就行�!�
易青巍沒回頭,在前頭兀自回答:“沒事兒,幾步路�!�
宋野枝覺得這句話有點兒耳熟。
“喏,左邊那扇門�!�
“謝謝……”其實宋野枝也拿不準該喊哥還是叔,干脆住了嘴。
宋野枝擦肩走過,關門的時候,聽見易青巍開口。
“易青巍,知道怎么寫?青山,巍峨�!�
停頓了一下,再留下一句話:“其實我這代年輕人也偏好叫人名字�!�
易青巍回到客廳,趙歡與在那若有所思地嗑瓜子兒。
“干嘛呢?想著待會兒怎么才不會被你哥揍?”
趙歡與完全不在意易青巍在說啥,輕咳,板臉,起范兒:“荒郊野嶺,枯枝敗葉。行嗎,要常用些�!睋u頭感嘆,“我的媽呀……這他媽也太酷了。”
完了,離家出走就算了,還爆粗口。
易青巍掃了一眼隔桌聊得正熱鬧的倆老,照著趙歡與額頭彈一下。
“遇到你這種沒文化的,人那是迫不得已。”
趙歡與不依不饒:“就問你是不是!”
進門時宋野枝就把外衣脫了,現(xiàn)時穿的是襯衣套衛(wèi)衣。個子一般高,奈何比例好,坐著時看起來小只,站著倒是手腳修長。就這樣一個人,一邊揉肩一邊從衛(wèi)生間的走廊上走過來。
干凈,挺拔,像昨天看的雜志上的那棵稀有水杉。
“酷嗎,我倒看他很乖�!�
“另說,比你好看是真的�!币浊辔P著嘴角,語氣惋惜,一捧一踩地氣趙歡與。
宋野枝走到門口,看易青巍盯著他說話,但沒聽全,一臉迷茫:“什么……是真的?”
英雄所見略同,英雄被踩了也不生氣,她一臉燦爛來回答:“南方水土養(yǎng)人兒是真的!”
吃完晚飯,晚上八點,沈樂皆沒現(xiàn)身。趙歡與看起來挺開心的,更鬧騰了,還考慮著要和宋野枝一起去他家玩兒,被易青巍拽住了。
最后是易青巍開車送爺倆回去。
宋英軍喝多了,坐在后座閉目養(yǎng)神。
“爺爺,頭暈嗎?”系著安全帶,宋野枝扭著身子往后看。
“不暈�!�
等了半天,宋老說這兩個字以后就沒下文,估計是醉得厲害了,宋野枝又扭回去。
車廂困住一團散不開的酒氣,宋野枝問易青巍:“我能開窗嗎?”
“開。”
“謝謝�!�
易青巍看了他一眼。
風從窄小的縫涌進來,吹亂宋野枝額前的劉海,他稍坐直了些,風拂過鼻梁。
他一直很安靜,轉(zhuǎn)頭看窗外的街景。眼神也很安靜,不亂飄,久望著一個點不動。車速不慢,斑斕的光影投進來,交織在他臉上,變化百般。
青黑色的夜幕,壓住五光十色的燈牌,庇護陌生寒冷的城市。
宋野枝想起南方的夜。
坐在車上望遠方,飛速掠過一座座山,夜色下連綿的群山,像一個個弓背奔跑的黑色野獸。
野獸不在北方出沒,北邊一馬平川。
“左轉(zhuǎn)……還是右?我忘了。”
易青巍的聲音將宋野枝拉回神,他坐直了身體,看前邊路況。
“左邊�!�
“好看嗎?”
“嗯?”
“嗯?”易青巍笑,“你剛才已經(jīng)看呆了�!�
宋野枝也笑,淺淺的,他聲音小下來:“這邊山很少�!�
“那邊兒很多?”
“嗯�!彼我爸ι斐鍪种�,在車窗上從頭到尾畫了一條波浪線,“全是�!�
“要不,我叫你小叔吧?”
“嗯?”
“我叫你小叔吧?”
“啊,可以啊,和趙歡與一個樣兒�!�
宋野枝點頭,把手縮進袖子里,又側頭去看窗外了。
易青巍發(fā)現(xiàn)宋野枝的話很少,不是局促也不是怕生,是性格天生沉靜,他忙著搭建自己的世界,很少有主動和人交流的欲望。
放在以往,這種孩子最招他喜歡。
但是。
“我在想,”易青巍說,“如果你爸爸媽媽沒去南邊兒,然后,你我,沈樂皆,趙歡與,咱們一起長大。這樣的話,你早早就知道該跟著趙歡與叫我小叔,或許,會不會也能更愛說話一點兒?”
昏暗的車廂內(nèi),暖和,平穩(wěn)。
而宋野枝的眼神,再次被凝在一個車窗的某一個點上,不動了。
雪重新開始下,紛紛揚揚,世界陷入靜默的熱鬧。
※※※※※※※※※※※※※※※※※※※※
想等到8點發(fā)的,沒忍住。打算以后每天都七點到八點更新,更早了就是又沒忍住。
第4章
虛妄景
枕頭下的手機突然振動,然后響鈴,宋野枝從睡夢中驚醒。他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里,等著腦子清醒。
手機開始第二輪叫醒服務的時候,宋野枝猛地坐起,掀開一角窗簾看外面,果不其然,一片雪白。沒管手機,自顧下了床,去衛(wèi)生間洗漱。
在鏡子前側了側頭,發(fā)現(xiàn)有一撮頭發(fā)翹起,宋野枝擰開水龍頭,手上沾了兒水往下壓。奈何發(fā)質(zhì)硬,壓了幾個回合,成了半翹不翹的樣子。
更傻了。
宋野枝一抬臂,脫了上衣,干脆洗個澡。
閉眼抹洗發(fā)露的時候,宋野枝忽然記起昨夜做的夢,腦中影像再一跳,是方向盤上,易青巍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輕敲輕打。
這是他等燈時的小動作。
仰著頭太久不動,不慎,水流進鼻腔。宋野枝雙手抹了一把臉,快速轉(zhuǎn)身扣上開關。扯了一塊干毛巾,亂揉了兩下頭發(fā),再擦拭身上的水珠,漸漸動作慢下來,直至停下。
非常奇怪。
也非�?膳隆�
不然,既不溫柔也不繾綣,甚至情緒寡淡姿態(tài)隨意的幾句話,在昨晚的車上,怎么會蠱惑了宋野枝,去想象,去期待,自己另一個虛妄的十幾年的景象。
宋野枝抬頭,鏡中,每縷頭發(fā)都已經(jīng)乖順地趴下了,他深吸一口氣,長呼一口氣,出了衛(wèi)生間。
鏡面的白霧凝成,藏匿著幾條細小紋路,仿佛既定的軌跡,等了許多年,終于有人在此刻呼氣,將它以如此姿態(tài),不偏不倚,釘在鏡上。
宋英軍正在餐桌前看報紙,宋野枝拉開椅子挨著坐下,從盤子里叼了個饅頭,把右手的手機遞過去,說:“爺爺,你兒子剛打了兩個電話過來�!�
宋英軍抖了抖報紙,翻了個面兒,說:“把你頭發(fā)弄干,天兒這么冷。”才回正經(jīng)話,“你爸打過來說啥了?”
“我沒接呢�!彼我爸κ栈貋泶Ф道�,問道,“起這么早頭不疼�。孔蛱旌冗@么多�!�
“睡得頭暈才早早起來。”宋老嘖了一聲,“趕緊吃完自己玩兒去,一起床就吵人。”
“人生地不熟的�!彼我爸狭艘恢赶掳�,“在家看會兒書吧�!�
宋野枝坐到書桌前,拿出數(shù)學書,攤開,準備了兩只筆,一紅一黑。翻了第一章
,是看不懂的函數(shù),往后走,發(fā)現(xiàn)這一整本都在講函數(shù)。
……
頓時覺得前途渺茫,高二無望。
心如死灰的宋野枝站起來,走出書房,問道:“數(shù)學拋棄了我,還有什么需要我嗎?”
宋英軍都懶得抬眼看他了,吩咐:“去,外面圍墻上那亂七八糟的小廣告需要你�!�
“哦�!�
“把圍巾圍上�!笨此我爸饬镏弊油庾�,宋老補了這樣一句。
“嗒�!�
巷道安靜,腳邊被砸的聲響微小清脆。宋野枝以為是風大拂沙,沒搭理,誰知又是兩聲“嗒嗒”,小石子敲在他臃腫的羽絨服上,又被彈開。
似有預感,他回頭,見昨日見的那女孩兒笑意盈盈站在不遠處,向他揮手。
“趙歡與,你怎么來了。”
趙歡與和宋野枝是同款臃腫羽絨服,胸前掛著一個相機,她把寬大帽子戴上了,顯得臉很小。她走近了,說:“宋野枝,你還記得我名字呢!”
宋野枝:“你也記得我的�!�
趙歡與笑了,而后問:“大冷天兒的,干嘛呢?”
這句話也挺耳熟。
是不是所有一起長大的發(fā)小都能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對同一對象說出同一句的話?
宋野枝很好奇。
“撕小廣告�!闭f著,他轉(zhuǎn)身繼續(xù)忙手上的活,“你先進家里去,只剩一點兒了,我馬上來�!�
“我和你一起,我和宋爺爺待著都不知道聊什么�!壁w歡與湊上去,和宋野枝并排站著。
“得慢點兒撕�!�
“也不能太慢。”
“還得均勻施力�!�
“到最后了,大力一扯,果斷點兒,就可以完整地結束一張小廣告�!�
“謝謝�!彼我爸φ嬲\地說。
“不用謝。”
瞅著宋野枝撕完最后一角,趙歡與說:“要不我?guī)愠鋈ネ鎯��!?br />
“……��?”
“小叔出門之前讓我來帶你玩兒,他請客�!边沒開始趙歡與就有點兒興奮了,“走,今日第一站,帶你馳騁北方的湖!”
早上十點鐘,時間不尷不尬,街邊走動的人很少。他們穿過幾條馬路,再往前走,出了逼仄的街巷,入眼就是一片湖,結了冰,白茫茫的,岸邊圍了一圈兒的草像誤入的客,很不和諧。
天然的冰場,是一個寬闊敞亮的世界。
有三兩小孩兒已經(jīng)在冰面上玩兒。幾塊木板拼成平板車,系上繩子,穿冰鞋的男孩攥著繩結在前拉,其余更小的小孩兒爭搶著坐車上的位子。
“你會不會滑?那邊有出租冰鞋的攤兒�!�
宋野枝穿著輪滑鞋滑過水泥地,但冰刀鞋,別說試,連現(xiàn)實觀摩都是第一次。
他猶豫道:“應該會�!�
宋野枝坐在臺階上,脫了短靴換上冰鞋,顫顫巍巍站起來,搖搖晃晃邁兩步,適應后,僵硬地滑起來了。
趙歡與憋笑在后面緊跟著,方便人摔了之后去扶。
宋野枝有點放不開,一是穿太厚了施展不開,二是總怕磕碰著那幾個小男孩兒。趙歡與加了點兒速,超過宋野枝時,順手把他那羽絨服后的連帽一拎,給人戴上了。她倒著滑,和宋野枝面對面,笑著說:“專心點兒滑,我在你旁邊兒呢,不會讓你摔�!�
宋野枝全身繃著勁兒保持平衡,萬忙中抽出空抬頭看她,只看得見女孩眼睛彎成月牙。他忍不住,也微抿著唇笑了。
“好。”
宋俊的第三通電話打來時,宋野枝的冰鞋已經(jīng)由卡頓模式進化為流暢模式。他握著手機,幾不可察地蹙眉,跟蹲在遠處拍天空的趙歡與揮了揮手,滑到角落接電話。
“喂?”
“喂,小野啊,吃飯了沒?”
“吃了�!�
“給你打幾個電話都不接�!�
“什么事�!�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我給你訂機票。”
風刮得更狠了,湖面空曠,避無可避,宋野枝蹲下來,蜷縮成一團。
“我不打算回去啊。”
宋俊氣結:“不打算回來了?你多大了?怎么還想一出是一出?”
“我走之前就跟你說過。”
“那是我拗不過你,讓爺爺順帶你到那邊玩幾天,還不回來了?你說了算嗎?”
無言。
沉默著抵抗,消極著堅決,是他無力的武器。
“我給你買20號的機票,再陪爺爺兩天,然后給我打包回家�!�
“不�!�
“我明了跟你說,你不可能留在那邊,你現(xiàn)在這樣,離了你老子,你什么也做不成�!�
宋野枝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說:“嗯,那就做不成吧�!�
“宋野枝,你吃錯什么藥?是我……”
“她是不是沒告訴過你?”宋野枝不想再和他作無意義的糾纏,及時打斷,“學期快結束的時候,孫秀來過我學校找我�!彼A藥酌�,笑,冷冷的,“孫秀,認識嗎?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來看我,說好奇宋俊的兒子長什么樣,臨了,還請我估肚子里那位是男是女,以后會跟我有幾成像�!�
無言。
宋野枝壓抑住怒意,裹得緊緊的,不讓它見一點光,輕聲問:“您覺得呢?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爸爸?”
“小野,這件事我能解釋。但現(xiàn)在,我們說的是,你不能不回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正草率地決定自己的人生軌跡!你才高二,這個節(jié)骨眼上,稍一偏差,就是拿你的后半生開玩笑。成龍入天,成蛇鉆草,全在一念之間。聽爸爸的話,回來,按爸爸鋪好的路走,不會害了你!”
“是嗎。”宋野枝的語氣已經(jīng)聽不清冷熱了,“爸爸,我的路盡量讓我自己鋪,鋪成陽關道,鋪成獨木橋,總會走得完。也免得不認路,半道出軌。那件事,您也別跟我解釋,我今天是不得不提�!�
“還有,爺爺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您沒時間陪他,我有,我來陪。您不要再……”他的聲氣空了一秒,“不要再說了,不慈不孝的樣子并不好看�!�
說完,宋野枝立馬掛斷電話。
他甚少表達自己,在父母面前尤其。剛才這一番,由他把成年人世界里的臟東西從不見天日的地方赤裸裸拖出來晾曬,宋俊羞愧與否他不知道,倒是自己,像經(jīng)歷了一場抽筋扒骨的酷刑,痛,也空。
有點惡心,想吐。
原地蹲了一會兒,正準備撐著膝蓋站起時,宋野枝發(fā)現(xiàn)趙歡與靜靜地站在他身后,不知多久。
她聽到了?又或許沒有。
宋野枝不在乎。
他沒有停滯,站直了,轉(zhuǎn)頭看向趙歡與。
只見趙歡與舉起相機,半彎下腰,看著鏡頭里的人,露出笑:“比花嬌,比雪白。”
喉間的緊迫感散去一些,宋野枝正了正肩,來不及做表情。
“咔擦”一聲,青蔥少年被定格在冰天雪地間。
趙歡與低頭賞成片,“嘖”了一聲,昂首對他說:“入了我的鏡頭就是入了我的眼,以后你要是真待在這兒不走了,我們罩你!”
趙歡與帽子和圍巾戴得很嚴實,看不見表情,聲音倒是有一番澎湃激情。她的身后有一株梅花,樹梢不負重荷,積雪滑落,枝頭晃了晃,艷梅搖曳。
莫名的,宋野枝從虛妄中窺探到一角真實。
第5章
臉很白,瞳孔很黑
“晚上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飯,我到時候開車從公司過來接你和爸爸�!�
易青巍直挺挺躺在沙發(fā)上,兩腿一叉,冷淡地搖了搖頭:“不去�!�
易槿彎著腰在玄關處換鞋,高跟鞋敲得叮當響:“李叔他小孫子升學宴你就沒去。這次請了爸爸,也特地讓帶上你,跟他小孫子多聊聊高中新學期的事兒�!�
“不熟,不去。我一大學生,他孫子讀高中關我啥事兒啊�!�
“你沒上過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