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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0章

    “程立,我喜歡你,”輕柔的聲音,貼著他的后背傳來,仿佛可以震動到他胸膛,“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你和她不一樣,”他低頭,俯視腰上那一雙白嫩小手,纖指緊緊交扣,帶著固執(zhí)的力量,“我和她也沒什么�!�

    她怎么會懂,這柔弱的懷抱,令他害怕。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

    大掌握住她一只手,緩緩上移,到他胸口位置。

    “沈?qū)�,我沒有心了,”低沉的聲音緩緩揚起,“你想要的,我給不了�!�

    剛結(jié)束電話會議,許澤寧拿著手機(jī)拉開私人休息室的門走到外間,抬頭那瞬,卻驟然止步。隔著明凈的窗戶,他看見一對靜靜依偎的身影,午后陽光下,美麗得像一幅畫。

    第六章

    發(fā)燒

    一頓午餐,吃得索然無味。

    沈?qū)し畔碌恫妫D(zhuǎn)頭望向窗外,原本萬里晴空,轉(zhuǎn)眼竟涌上朵朵烏云,隨風(fēng)而來。

    她看了看對面的許澤寧,他面色沉沉,不知是不是電話會開得不愉快。

    “工作有什么問題嗎?”出于禮貌,她關(guān)心地問。

    “怎么,巴不得我早點回去?”他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語氣有些嘲諷。

    沈?qū)械迷倮硭?br />
    走到露天停車場,她手還沒觸到把手,許澤寧一把按住車門,將她困于身下,眼中冒火,終于忍無可忍。

    “你做什么?”她瞪大眼,努力掙扎。

    “做什么?”眼角余光瞥見不遠(yuǎn)處的男人,他的怒氣更盛,“尋尋,我耐心地等你長大,小心翼翼地呵護(hù)你,結(jié)果換來的是什么?你厚臉皮地倒貼其他男人?既然你把自己搞得這么隨便,我又何必客氣?”

    循著他的目光,沈?qū)?cè)首,也看見了靠在車旁抽煙的程立。

    高大身影之后,是沉云密布的天幕,而他一雙眼,如寒星般冷靜,仿佛她與許澤寧的糾纏,于他不過是路人的戲碼,湊巧的熱鬧,看過就忘。

    是了,他說過,他沒有心。他早就修煉成金剛不壞之身,雖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

    氣急之下,她反而彎了彎嘴角,輕聲笑了,美眸盡是流光溢彩般的美。

    “許澤寧,你不爽什么?不爽從前乖乖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如今長了刺,牽手都扎你?不爽在她最無助的時光,你陪過她,她卻不知回報?如果你要計較這恩情,沒問題,我這就隨你回酒店,春宵苦短,我們珍惜時間。到時候你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叫寧哥哥還是澤寧,你自己選�!�

    言笑間,媚眼如絲,拋向不遠(yuǎn)處的男人,夾著一點點恨,一點點狠。

    世人誰不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的卻輕易荒廢。

    眼看汽車載著一雙癡男怨女絕塵而去,程立收回視線,用力吸了口煙。

    腦中卻不聽使喚地回放:春宵苦短,我們珍惜時間,到時候你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一低頭仿佛畫面就在眼前,她嬌聲喚,媚入骨,寧哥哥、寧哥哥。

    狠狠掐了煙,似斷了念想。

    與他何干。

    許澤寧一路黑面。

    一進(jìn)房間,他人就跟了上來,轉(zhuǎn)身將她壓在房門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話是說給別人聽的?要是真想演戲演全套,我不會心慈手軟。”

    “怎么,是不是一路都在期待你那位程隊追過來?”他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冷笑,“可惜啊,他好像并不在意。”

    “誰說我演戲,我再認(rèn)真不過,”沈?qū)け淮掏�,直視他的眼,“我第一次拿刀割手腕,沈晉生也說我是演戲。”

    腦中閃現(xiàn)過往血腥畫面,許澤寧熱情消退,緩緩松開手,眼神里漫上無奈:“他是你父親。”

    “他除了送我一個精子一個姓,和我還有什么關(guān)系�!鄙�?qū)て届o出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如今年紀(jì)也大了……”

    “你若再替他說情,別怪我翻臉�!�

    “我們這樣也不算多友好,”到底拗不過她,許澤寧抵住她額頭,無奈嘆息,“尋尋,我大概上輩子欠你的�!�

    “你想氣我,氣我失去理智傷害你,好讓你趁機(jī)一刀兩斷,對嗎?”退開身,他又恢復(fù)彬彬有禮貴公子的模樣,“我不會上當(dāng),我等了你這么多年,又怎么會在乎再多一些時間?”

    “我累了,讓我自己待會兒好嗎?”沈?qū)ぽp聲道。

    “尋尋,從你15歲起,你做的每件事都只是為了尋找新鮮刺激,那位程隊,對你而言是不是也一樣?”

    出門之前,許澤寧扔下這一句。

    晚上八點,淅淅瀝瀝又下起雨,聲聲砸在車頂。車廂里已經(jīng)煙霧彌漫,程立摁下半面窗,藍(lán)色煙霧逸出,冰涼的雨水打濕了手臂。

    “三哥?”一旁的江北瞅了一眼旁邊的小樓,低聲喚他。

    黑眸一沉,程立吐出一個字:“上�!�

    一時間,四層樓的酒店里呵斥聲、尖叫聲、叫罵聲、碰撞聲交雜。

    幾下玻璃的破碎后,有人從二樓跳了下來。程立一把推開車門,追了過去。

    黑暗的小巷,只穿了條短褲,光著上身的男人在離程立十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猛地轉(zhuǎn)過身。

    程立也停了下來,瞅著他手里的刀,淡淡出聲:“薛老板,我勸你不要犯傻�!�

    “程隊,你放我一馬,這玩意兒就是個擺設(shè),你要是非得較勁兒,我就不客氣了�!背柧频昀习逖η宓穆曇衾锿噶藥追趾輨�。

    程立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好啊,你試試�!�

    不知是小巷里穿風(fēng)有些涼,還是程立在夜色里鎮(zhèn)定的眼神,薛清瑟縮了一下。

    “讓開�!彼а涝俅瓮{。

    程立摸了摸口袋,瞅了他一眼:“冷不冷?要不要抽根煙?”

    “老板,快跑!”一聲暴喝傳來,程立背后劈來一道寒光。幾乎是同時,薛清也舉著刀朝他沖了過來。

    五分鐘后。

    江北滿頭是汗地跑了過來,瞅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又關(guān)切地看向程立淌血的右上臂:“三哥,嚴(yán)不嚴(yán)重?”

    “沒事兒,不深�!背塘⒆笫治嬷鴤�,神色沉靜,“帶他們走吧�!�

    第二天清晨,沈?qū)さ骄掷镛k公室時,只看到張子寧一個人。

    “怎么就你啊,”她看著他有些疲倦的臉色,“昨天沒睡好?”

    “昨晚上出勤了,查到21克海洛因,140克麻古,”張子寧捏捏眉心,“程隊他們都沒怎么休息,這會兒在審訊室呢,估計還能釣出些東西�!�

    “你手怎么了?傷著了?”沈?qū)た吹剿鸬氖直成嫌胁羵宛銮唷?br />
    “嗨,我這是小事,”張子寧抬手比畫,“受傷的是程隊,對方拿了那么長的西瓜刀,我看著都有點發(fā)怵�!�

    沈?qū)ば念^一緊:“他嚴(yán)重嗎?”

    “要我說該休息下,但他完全不當(dāng)回事,”張子寧搖搖頭,“唉,他一直這樣,我們誰也說不動他……”

    他話還沒說完,沈?qū)ひ呀?jīng)出了門。

    沈?qū)げ宦暡豁懙剡M(jìn)了審訊室,在桌上放了一杯奶茶,拿了筆記本坐在角落里專注地聽。

    “東西都讓你們搜到了,你還想怎么樣?”薛清紅著一雙眼,被折騰了一夜,情緒已經(jīng)開始暴躁,“我女人都沒跟我跟得這么勤,程隊,你是有特殊癖好嗎?你喜歡我��?”

    “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江北冷冷地提醒。

    程立沒急著說話,端起一旁的馬克杯喝了口茶,伯爵茶特有的香氣混了牛奶,一口下去,溫暖提神,他頓時感覺渾身都舒服了很多。

    “子寧,把薛老板的酒店給我好好翻下,別怕麻煩,要是弄亂了,薛老板正好翻新下,回頭生意更好�!彼麚P起嘴角,淡然出聲。

    “我去……”薛清罵。

    “小美,這句也記下來�!背塘⒎愿�。

    王小美忍不住笑了,朝沈?qū)ぷ隽藗鬼臉,看到后者也彎起了嘴角。

    這時手機(jī)振動聲響起,程立接起電話:“子寧?圖紙拿到了是吧……嗯,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長指在桌上敲了幾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愉悅。

    薛清的表情則越發(fā)焦躁。

    “薛老板,你辦公室房間里那面墻,比當(dāng)初酒店施工的時候厚了30厘米,為什么?”程立抬眼看向他。

    薛清臉色驟變。

    程立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薛老板,先失陪下,拆墻的錢我給你報銷�!�

    走到門口,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到桌旁拿起了茶杯,才又出了門。

    走廊里,風(fēng)有些涼。程立倚在柱子上,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跟過來的人:“茶很好喝,謝謝。”

    “Whittard,”他看了一下茶包標(biāo)簽,“很久沒喝過的牌子了,你自己帶來的?”

    沈?qū)c點頭,看向他的手臂:“要不要緊?”

    白色的繃帶上還滲著血跡。

    “沒事�!彼皖^,又喝了一口茶。

    “這么拼做什么?”沈?qū)枴?br />
    離得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血絲。

    “不這么拼,做什么?”他反問,“其實也不算拼,只是盡自己的職責(zé)罷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看見他眼底清晰的血絲。

    “給我吧�!鄙�?qū)そ舆^他喝完的茶杯,手指相觸,她蹙眉,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很燙,是不是發(fā)燒了?”

    “我沒事�!背蛑阶∽约旱默摪桌w指,程立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接觸。

    “去醫(yī)院�!鄙�?qū)び妹畹目跉狻?br />
    “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背塘Ⅴ久季芙^。他知道自己身體有點熱度,但還不至于要跑趟醫(yī)院。

    “萬一是傷口感染怎么辦?”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先走了�!辈坏人钋�,他轉(zhuǎn)身大步往樓梯口走。

    沈?qū)ぷ妨松先�,聽到他接電話:“喬敏?你說……她在哪兒?我知道了�!�

    一高一矮兩個人,經(jīng)過花壇,經(jīng)過圍墻,一個躲,一個追,誰要是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會覺得這畫面多少有些搞笑。

    走到一輛摩托車前,程立回頭看了一眼跟屁蟲,無奈地?fù)u搖頭,遞給她一頂頭盔:“戴上吧�!�

    “什么?”沈?qū)ひ荒樸隆?br />
    “你不是想跟著我嗎?”他有點想嘆氣,“那就戴上上車�!�

    沈?qū)そ舆^頭盔,這才認(rèn)真地打量那輛摩托車:“你的陸巡呢?”

    “借給經(jīng)偵一個同事當(dāng)婚車了。”程立邊戴頭盔邊解釋,“放心,摔不著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qū)ぬ咨项^盔,覺得不大舒服,一抬頭,卻撞見他近在咫尺的臉,心跳頓時慢了一拍。

    他抬手,專心幫她調(diào)整頭盔,沈?qū)ぬа劬褪撬溆驳南骂,性感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如墨的黑眸……黑色頭盔下這張臉英俊得過分。沈?qū)は肫鹦r候看港片,古惑仔男主倚在摩托車上邪邪一笑,女主踏遍千山萬水也要跟他走。眼前這位不是古惑仔,是阿Sir,哦不是,是像古惑仔的阿Sir,更是要命。

    正在神游,腦袋上傳來兩下敲擊,打碎了她的白日夢。

    “發(fā)什么呆?”程立收回敲她頭盔的手,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跨上車。

    “噢�!鄙�?qū)ば⌒囊硪淼厣狭塑�,卻不知道手往哪兒擺,猶豫了下,還是撐在身后。

    程立發(fā)動了車子,卻沒有往前開,抬手指了指自己腰側(cè)。

    沈?qū)ひ汇丁囊馑际牵龘ё∷?br />
    見她遲遲沒動作,程立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

    車突然往前一躥,沈?qū)ぶ匦牟环(wěn),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捉住了他的外套。

    駛出大門,車速漸快,風(fēng)從身側(cè)掠過。沈?qū)な堑谝淮巫ν熊�,心里有點緊張,也覺得刺激。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眼前寬闊的肩背,牢固得像一座山,遮擋著她。她并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里,也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遠(yuǎn),就這樣赤手空拳地跟著他出來了�?墒�,她的心里沒有一絲害怕。

    紅燈車停,街邊商店有老歌在唱——熱鬧的街頭,就數(shù)我最寂寞。是愛的蠱惑,讓我又興起貪求的念頭。

    綠燈車走,那歌聲卻還在風(fēng)里傳揚,纏綿不去——太想愛你是我壓抑不了的念頭,想要全面占領(lǐng)你的喜怒哀愁。你已征服了我,卻還不屬于我,叫我如何不去猜測你在想什么,太想愛你是我壓抑不了的折磨,能否請你不要不要選擇閃躲……

    沈?qū)ぷ街塘⒁路氖致砷_,緩緩前移,最后在他身前交握,仿佛是一圈鎖,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腰。

    他目視前方,仿若未覺,只是車速又快了幾分。

    公車上打盹的乘客被摩托車發(fā)出的馬達(dá)聲驚醒,一抬頭,只見一對俊男美女,從眼前風(fēng)馳電掣般而過,聲音擾人清夢,畫面卻又太美。

    摩托車在一家叫蝴蝶的酒吧門口停了下來。

    大門半開著,程立摘了頭盔,領(lǐng)著沈?qū)ね镒�。上午還沒有收拾好開始營業(yè)的酒吧,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是前一晚的煙酒味,還有廝混的氣息。

    大廳沙發(fā)上歪躺著一個人,程立踢了踢那人的腿:“喬敏呢?”

    對方睜開蒙眬的眼,昏昏沉沉地往里指了指。

    包廂外的走廊里,燈光幽藍(lán),有個女孩子靠墻坐著,臉埋在胳膊里。

    程立走了過去,蹲下身抬起她的臉:“喬敏�!�

    沈?qū)た吹揭粡垔y容斑駁的年輕面孔,大概是因為哭過,哥特風(fēng)的黑色眼線在臉頰上留下兩道黑痕。

    “程立,”女孩看到他,有點恍惚的眼神有了焦點,直接喚他名字,表情著急,“我沒有碰,他讓我吸,我沒有……”

    程立沉著臉站起身,推開一旁的包廂門。

    里頭的沙發(fā)上,躺著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在酣睡。

    程立拎起茶幾上的冰桶朝那人的腦袋就澆了下去。

    一聲慘叫后,被融化了的冰水澆醒的男人起身,一邊抹臉一邊叫:“誰�。 �

    看清了眼前人,他訕笑了下:“程隊,你怎么來了?”

    “陳鋒,你逼喬敏碰冰了?”程立冷冷開口。

    “我沒,沒啊�!标愪h連口否認(rèn),“我就是讓她陪我喝幾杯�!�

    “復(fù)吸了,嗯?”程立掃了一眼茶幾上的狼藉,“你不是答應(yīng)我不再碰這玩意兒了嗎?”

    “上次賣你貨的人一年前就已經(jīng)進(jìn)去了,你告訴我,這些誰賣給你的?”程立敲了敲茶幾。

    “是復(fù)吸了沒錯,”陳鋒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但都是……以前的�!�

    “少跟我扯淡,就你還能囤住貨,還是你發(fā)什么橫財了,能囤下這么久的貨?”

    “真的,我一直藏在這個包里,也就這點了�!标愪h打開一個名牌手包拉鏈,殷勤地遞到程立眼前。

    “這個包的款式不是一年前的,是今年剛出的系列,”站在一旁的沈?qū)ね蝗徊遄欤胺旅暗陌�,�?yīng)該出來得還要遲。”

    程立聞言,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陳鋒的臉。

    “程隊,你身邊什么時候跟了個美女?”陳鋒干笑,打哈哈。

    程立沒搭理他,沈?qū)s拿起手機(jī)拍了一張照片。

    “美女,你干什么��?”陳鋒一驚。

    “發(fā),把你現(xiàn)在半裸的模樣發(fā)到網(wǎng)上去,告誡年輕人引以為戒,”沈?qū)の⑿�,“喲,你�?nèi)褲的花樣挺幽默的,鋼鐵俠啊。”

    “喂,你這是侵犯隱私權(quán),”陳鋒臉色都變了,轉(zhuǎn)頭看向程立,“程隊,她誰��?”

    “記者,麻煩著呢。”程立淡聲道。

    “隱私權(quán)?”沈?qū)ばΦ糜鋹�,“你想多了,我就是那種專注靠流量博眼球的記者�!�

    眼見她開始低頭打字,像是真的要發(fā)微博,陳鋒頓時急了:“程隊,我交代,你讓她別亂發(fā)了,回頭我老子得揍死我�!�

    “你是不是對喬敏動手動腳了?”程立像是沒聽到,繼續(xù)下一個話題。

    “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陳鋒急了,指著自己脖子上一道血痕,“你看,我這兒還給她撓了一道呢,程隊,你快別讓她發(fā)了。”

    “把賣家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打下來�!背塘炎约菏謾C(jī)遞了過去。

    陳鋒低頭,迅速打下來,一邊把手機(jī)還給他,一邊要求:“程隊,你讓她把我照片刪掉�!�

    程立看向沈?qū)�,后者交出手機(jī)。他翻到相冊最后一張,目光凝住。

    那張并不是陳鋒的照片,陳鋒在照片里只露了半只胳膊,占著屏幕的是他自己的側(cè)臉。

    他看了一眼沈?qū)�,后者正看著他,一雙眼睛清亮含笑。

    他低下頭,點了刪除鍵。

    “刪掉了。”他對陳鋒說。

    酒吧門口,沈?qū)ひ性谀ν熊囘�,看程立和喬敏說話。

    “不是讓你別再來這種地方嗎?”程立蹙眉打量她的妝容和朋克裝束,“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樣子�!�

    “我想多掙點錢,”喬敏一邊答,一邊看向沈?qū)ぃ八钦l�。颗笥�?”

    “是啊,”沒等程立開口,沈?qū)の⑿χ�,“我叫沈�(qū)ぃ視!?br />
    她朝喬敏伸出手,喬敏敷衍地握了一下。

    “你沒提過你有女朋友了啊,”她語氣有點別扭,“你之前還說過沒打算談戀愛呢�!�

    “我們認(rèn)識沒多久,”沈?qū)び纸釉�,“我是記者,正好要到這兒做個報道。”

    “你從哪里來�。俊眴堂魡査�。

    “北京�!�

    “哦,跟你一樣,”她看向程立,“都是大城市來的�!�

    “你也可以去啊,”沈?qū)ご�,“挺多年輕人在北京闖蕩的,只要有一技之長,到哪里都不怕。”

    程立聽到這里,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

    “是嗎?”喬敏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

    “嗯,”沈?qū)こ恍�,轉(zhuǎn)頭看向程立,“你先送她回家吧,我去對面那家小茶館等你�!�

    程立點點頭。

    等他送完喬敏回來,已是半小時后。

    小茶館前面沒有空位,他仍在對面停了車,等著過馬路的時候,他看到沈?qū)ぷ诖扒�,似乎低頭寫著什么。

    旁邊的小花瓶插著一朵粉色的花,卻襯得人比花嬌。街上人來人往,而她是一幅安靜的美人圖。陽光灑在她肩頭,光影搖曳,微微一仰頭,眉目間就落下一片璀璨。

    然后,她看見了他。

    一霎間,世界仿佛靜止。她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隔著一條街凝固的喧嘩。他突然有些猶豫,要不要邁步。如果他不往前走,如果她還不曾看到他,如果她從來沒有來過景清,如果的如果,太多猜不到也不能去想的可能。

    口袋里的手機(jī)開始振動,他拿起的同時,她也把手機(jī)放到了耳邊。

    “程隊,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她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像夏夜的風(fēng),清爽怡人。

    他沉默了下,回答:“我只能停在這里。”

    多情是他,無情也是他,所以一語雙關(guān)。

    “好,我剛才問茶館借了紙筆寫點memo,還需要五分鐘,你介不介意等我?”她問。

    “可以。”他答,看到她掛掉電話。

    結(jié)果程立足足等了二十分鐘。若不是他看到她一直在寫寫畫畫,他幾乎懷疑她是故意在讓他等。

    抽掉第二根煙,她從對面走來,腳步輕快,目光都在他身上,所以沒看到?jīng)_過來的電瓶車。

    程立上前一步,迅速把她拉了過來,她撞入他懷里,也碰到了他上臂的傷口,驟然炸開的疼痛讓他咬緊了牙關(guān)。

    “對不起,”沈?qū)ぞ忂^神也察覺到他的異狀,連忙察看他的傷處,“要不要緊?我們還是去醫(yī)院吧�!�

    “不用�!背塘⒗浠亟^。

    “你都出冷汗了,”沈?qū)ぬ鹗�,按住他額頭,“很燙,真的在發(fā)燒。你要是不去醫(yī)院,我就打電話給劉局。”

    她知道他最怕劉征明數(shù)落。果然,他一擰眉頭:“行,我去�!�

    “你別開了,我們打車去吧�!鄙�?qū)ぶ钢嘎愤^的出租車。

    程立瞥了她一眼,徑自騎上摩托車,下顎微動:“走不走?”

    頭盔下是一張堅毅面孔,望著她的眼神卻透著一絲無奈。那一霎間,沈?qū)じ杏X自己的心被他這樣的表情擊中,酸酸的,滿滿的。她低下頭,忍不住笑了,上了車,這一回?fù)ё∷难瑒幼饕粴夂浅�,格外嫻熟�?br />
    門診室里,灰發(fā)醫(yī)生瞅了一眼程立,輕哼了一聲:“年輕人,以為自己特堅強(qiáng)是吧,想在女朋友面前充好漢?傷口都已經(jīng)有感染癥狀了,體溫39.6℃,你給我乖乖留下掛水吧�!�

    他見程立不說話,繼續(xù)搖頭:“從前我有個男病人,也是發(fā)燒不注意,后來……唉�!�

    “后來怎么了?”沈?qū)枴?br />
    “他老婆就成寡婦了,30歲都不到呢,”他嘆氣,看向沈?qū)ぃ澳銕讱q了?”

    沈?qū)ひ徽骸?6歲�!�

    “還這么年輕,”醫(yī)生抬頭看向程立,“你不疼自己,也得疼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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