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任誰都看得出來大老板被刺激到了,那眼神兇巴巴地就像下一秒就準(zhǔn)備掐死姜晚好�?珊芸焖托α耍皇悄切θ葑屓擞行┎缓�。
唐啟森走近姜晚好一些,他個子比她高出許多,所以同她說話時微微低下頭,溫?zé)岬臍庀⒕偷鬟^她耳后:“多慮?以為我擔(dān)心你?只是怕被人知道我唐啟森的前妻靠出賣美色賺錢,很丟人�!�
原來如此。
晚好唇角揚(yáng)了揚(yáng),可眼圈還是微微有些發(fā)紅,幸好唐啟森看不到。她微側(cè)過頭,也同樣壓低聲音道:“放心,我也不想被人知道。你懂的,丟臉的事誰都不會到處說�!�
“……”
唐啟森直到走出售樓部才回過味來,姜晚好那句話什么意思?是在說當(dāng)初喜歡他很丟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那個過去死纏爛打的姜晚好,居然在說丟臉?
她是在后悔當(dāng)初追求他和他結(jié)婚了?很好,他也后悔,簡直悔不當(dāng)初!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莫名其妙地來這里,那女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俗不可耐。
助理發(fā)現(xiàn)老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也是,被一個小員工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拐彎抹角地罵他低俗,換誰都高興不起來。他琢磨著,悄悄在老板身后道:“我和劉經(jīng)理說一聲,找個借口把她給炒了?”
“什么?”唐啟森皺眉看了他一眼。
助理愣了愣:“那個姜晚好啊�!�
唐啟森臉色一沉:“閉嘴�!�
他現(xiàn)在聽到這個名字就火大,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對啊,姜晚好現(xiàn)在在給他打工,生殺大權(quán)全在他手里!本來還陰沉沉地男人忽然就笑了,助理渾身哆嗦了一下。
他怎么覺得,那個姜晚好要倒霉了呢?
***
“阿好,你剛才太沖動了�!毙〔芤贿吅筒捅P里的紅燒排骨做戰(zhàn)斗,一邊抬頭教育她,“怎么說也是大老板,被你給氣成那樣,走的時候臉都是黑的�!�
晚好胃口很好,平時只吃一半的工作餐今天居然馬上就見底了,她喝了口湯,這才不緊不慢地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都不招人待見,你第一天混職場啊�!�
小曹也是為自己好,晚好點了點頭不想多說:“我以后會注意。”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后�!毙〔芤荒槗�(dān)憂地望著她。
晚好知道她的意思,唐啟森現(xiàn)在是盛豐的老板了,再繼續(xù)在這工作似乎不太合適。可她好不容易才混出點成績,和同事們相處也不錯,要是辭職再去找新工作,未必就這么如意。
“不過,看大老板也沒發(fā)火,說不定沒放在心上呢�!毙〔苡中χ参克�。
晚好沒說話,只是拿筷子輕輕撥弄著剩下的米飯,如果是以前的唐啟森大概不會把她放在眼里,只會一直無視她�?扇缃竦奶茊⑸瓍s不一樣了,似乎對她格外挑剔,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兩人正沉默著,劉芬忽然也端著餐盤坐了下來,小曹嘴甜地急忙喊了一聲:“劉經(jīng)理�!�
“嗯�!眲⒎覒�(yīng)著,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晚好。
晚好直覺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果然劉芬低下頭的時候,就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和唐總認(rèn)識?”
晚好緊了緊手指,笑著搖頭:“不認(rèn)識�!�
劉芬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可他對你似乎不太一樣�!�
“我開始也覺得他們之間有點曖昧呢。”小曹嘴里包著飯,咕噥不清地插嘴,“但是阿好的家境經(jīng)理你也知道啊,怎么可能認(rèn)識大老板那樣的有錢人,根本沒有交集呀�!�
晚好笑了笑,低頭繼續(xù)吃東西。
“咳。”晚好被嗆到了,捂著嘴直咳嗽,臉頰憋得通紅連眼淚都出來了。
小曹急忙給她遞水杯:“慢點啊,又沒人跟你搶�!�
晚好狼狽地收拾自己,然后低著頭急匆匆說了句:“我去趟衛(wèi)生間。”
***
夏天的水溫很高,晚好把手放在水龍頭下面慢慢地沖洗著,她腦子有點懵,一直反復(fù)想著劉經(jīng)理那句話。其實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的,可聽到的一瞬間似乎還是丟臉地有些難以承受。
他和路琳終于要結(jié)婚了嗎?
路琳,60……
晚好看到鏡子里自己難看的笑臉,伸出手指用力按住上揚(yáng)的唇角:“姜晚好,傻了七年還沒傻夠嗎?”
記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當(dāng)你覺得早就忘卻的時候,總是毫無預(yù)兆地跑出來折磨你,并且痛感加倍。其實她和唐啟森的婚姻并沒有維持太久,三年半,晚好自己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以為有些東西只要用心就一定能成,可后來才知道,愛情強(qiáng)求不來,哪怕蹉跎一生時光,不愛的終究還是不愛。
她苦心經(jīng)營了那么久的婚姻,還是在路琳出現(xiàn)的那一刻就破碎了。
路琳其實遠(yuǎn)沒有姜晚好漂亮,可不管這些外在條件如何,對方永遠(yuǎn)有一件事是贏過她的,那便是唐啟森愛她。如果他愛,她便總是比她多了一些權(quán)力。
晚好還記得那次她的車在雪地拋錨,結(jié)果她當(dāng)時太傻,總想著利用一切機(jī)會跟唐啟森親近,可打完電話,等來的卻是周子堯。
凌晨十二點多,周子堯卻半句怨言都沒有,見了她就將身上帶著體溫的黑色大衣往她身上一套,隨后被她塞進(jìn)自己車?yán)铩?br />
晚好不死心地問:“他呢?”
周子堯看了她一眼,黑眸在雪地里卻淬著幾分暗淡的光:“公司有急事,還沒處理完�!�
已經(jīng)這么晚了。
晚好那時候愛的多盲目啊,連這么明顯的謊言都沒看透,周子堯送她回家,她卻執(zhí)意要買了宵夜給唐啟森送過去。
周子堯沉默了很久,還是陪她去了。
唐啟森的確是在公司里,可晚好在那還看到了另一個人。他們似乎在爭執(zhí),她只看到了面對自己的路琳,還有她臉上悲傷的表情。
接著唐啟森走過去,張開雙臂將她抱在了懷里。
那么冷的冬夜,自己丈夫的溫暖卻屬于另一個女人,晚好捧著手里還在微微發(fā)熱的宵夜,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接著就在她眼淚快要奪眶而出的時候,眼睛被溫?zé)岬恼菩慕o覆住了,周子堯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充斥著她的鼻腔,他輕聲在她耳邊說:“不要看�!�
晚好那時候才知道唐啟森心里有一個人,婚前她什么都不清楚,姜遠(yuǎn)山太溺愛她,將一切都瞞下來了。她不知道父親和唐家達(dá)成了怎樣的協(xié)議,更不清楚唐啟森是為什么答應(yīng)結(jié)婚,總之,她終于知道自己的婚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
晚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深深吁了一口氣,她沖鏡子里的自己握了握拳頭:“加油姜晚好,掙錢買房,別的什么都不許想!”
兜里的手機(jī)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周子堯,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異樣,這才接了起來。
“吃飯了嗎?”
那邊有細(xì)微的紙張翻頁聲,晚好猜想他還在辦公,于是說:“是你還沒吃吧?”
周子堯輕聲笑了:“本來想約你一起,可惜今天很忙,大概要和晚餐一起吃了�!�
晚好皺了皺眉頭:“又虐待自己,周總,你身體垮了會有更多人吃不上飯�!�
那邊傳來愉悅的笑聲,然后他說:“上午遇到件棘手的事,不過現(xiàn)在心情好了�!�
“很高興取悅了你�!蓖砗梅藗白眼,“周總的笑點好低。”
周子堯沒接這話,大概在忙別的,晚好等了會還不見那邊有反應(yīng)就把電話掛斷了。她和周子堯算算也認(rèn)識七年了,很多時候都會這樣,對方打個電話過來,談話內(nèi)容卻毫無重點,最后連句再見都不用說就掛斷。
晚好還沒想明白,周子堯的電話又打了進(jìn)來,難道還有話沒說完?她狐疑地接了起來,男人開口就說:“晚上碰個面吧,有話想對你說�!�
☆、第五章
晚好本來和北北說好下了班就過去陪他,這會兒只好先打了電話過去賠罪,誰知小家伙聽說她要和周子堯吃飯,居然開心極了:“和周叔叔吃飯重要,記得穿漂亮點�!�
隔著電波,晚好仿佛都能看到他鬼靈精的笑,忍不住也彎了彎眼眸:“那我明天再來看你,你要乖乖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知道啦,阿姨好啰嗦!你安心和周叔叔約會吧。”小家伙說完又捂著嘴巴偷笑,“周叔叔人很nice,你要好好把握喲,加油。”
晚好對著匆促間被掛斷的手機(jī)愣了下,隨即失笑,這小鬼想到哪里去了?可當(dāng)她到了約好的地點,還是有些意外。
她和周子堯一起吃過很多次飯了,可對方很少會約她到這么高級的地方,大概是怕她記起從前,有落差感。然而今晚他非但找了一家看起來就貴的要死的餐廳,還穿的十分正式,相比之下,晚好覺得自己有些失禮。
她落座后微微有些赧然:“怎么忽然來這里?”
周子堯嘴角含笑,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招來侍應(yīng)替她點餐,這人連她的胃口也了如指掌了。
飯吃了一半,周子堯統(tǒng)共也沒說幾句話,晚好抬頭看他,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于是主動開口道:“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迎著她專注認(rèn)真的視線,周子堯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刀叉一臉嚴(yán)肅,弄得晚好也很緊張,卻只是聽他說:“你對我什么看法?”
晚好眨了眨眼,一時有些糊涂:“……挺好的�!�
“這么巧�!�
一道冷淡的聲音忽然打破兩人的談話,晚好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倏地撞進(jìn)那雙微沉的眸子里。唐啟森一身深色西服,表情沉浸在逆光的陰影中,可她分明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陰鷙駭人的目光,壓迫感極強(qiáng)。
唐啟森大概是沒想到她和周子堯竟然私下有聯(lián)系吧?晚好知道對方討厭和她扯上任何關(guān)系,可偏偏最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牽扯不清。她無聲嘆了口氣,希望別被他誤會自己是故意的才好。
***
氣氛陡然變得微妙起來,誰也沒有馬上說話。周子堯反倒是最鎮(zhèn)定的一個,率先解開僵局:“要一起嗎?”
唐啟森隨行的只有助理一人,看樣子不是應(yīng)酬。晚好心里默念千萬不要坐下來,可天不遂人愿,那男人臉皮厚的可以,居然拉開她身側(cè)的椅子施然落座。
“正好,一個人吃飯沒胃口。”他說這話時目光似乎還釘在她身上,忽然又似笑非笑地說,“有沒有打擾你們?”
周子堯極有風(fēng)度,也笑著回他:“怎么會,吃個飯而已�!�
這話似乎別有深意,唐啟森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唇角,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姜晚好。那女人低著頭吃自己的,像是完全沒意識到餐桌上多了他這個人一樣。
他眼神瞬間就冷了,看著她微垂的側(cè)臉一字字地說:“正好,回來之后一直沒機(jī)會和晚好敘敘舊�!�
被點名了,晚好想再無視對方都做不到,只好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道:“我記得以前你說,食不言寢不語�!�
“……”
唐啟森自然也是記得的,以前他總是極少回家,每次回去姜晚好就纏著他說些沒營養(yǎng)的話題。他煩不勝煩,于是就拿這話堵她。
現(xiàn)在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唐啟森和她對視著,眼底有明明滅滅慍怒的火光,晚好卻一點也不怵,將菜單推到他面前:“想吃什么?”
周子堯忍著笑,手指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道:“這里的羊排還不錯。”
“和她一樣�!碧茊⑸瓍s指了指晚好的盤子對適應(yīng)授意道,看也沒看周子堯一眼。
周子堯也不甚在意的樣子,端起手邊的紅酒抿了一口。
助理聽唐啟森交代了幾句就提前離開了,臨走前不可思議地看了眼姜晚好。難怪白天說起炒她魷魚的時候老板反應(yīng)那么強(qiáng)烈,原來是故人,而且看樣子關(guān)系非同一般啊。他又看了眼周子堯,嘖,上流社會的男女關(guān)系還真是復(fù)雜。
因為那句食不言寢不語,唐啟森是怎么都抹不開面子再開口說什么,可他心里很不痛快,從進(jìn)餐廳看到這兩人面對面而坐相視一笑的那刻起,心里就騰騰地?zé)粓F(tuán)火。
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前妻。
而這兩人的關(guān)系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之好,他竟然一丁點都不知道。以前姜晚好就是個事兒精,見天闖禍惹事,其實也不怨她,那會兒她年紀(jì)太小,才剛二十出頭罷了�?伤挠心敲炊鄷r間替她收拾殘局?于是很多時候都把那麻煩精甩給周子堯。
開始的時候周子堯還會和他說幾句,比如勸他多關(guān)心下自己老婆云云,后來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居然閉口不提姜晚好的事了?
他再看向?qū)γ娴哪腥�,眼角微微瞇起,忽然有股怪異的感覺。周子堯這四年來,一直和姜晚好都有聯(lián)系?
周子堯也正好抬頭,與他目光相撞時坦然一笑:“考察的事完了,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去?”
唐啟森看了眼姜晚好,忽然笑了:“不急�!�
周子堯也覺察到了他的反應(yīng),手指輕輕叩著酒杯杯座,半晌才說:“婚禮不是下個月?不用回去準(zhǔn)備?”
這話一出,餐桌上似乎比之前還要安靜了。
***
“對不起。”回去的路上,周子堯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晚好詫異地看向正在開車的人:“為什么?”
周子堯薄唇緊抿,下顎的線條繃得緊緊的,他抽空看了她一眼,說:“我看到啟森出現(xiàn),心里有些慌,當(dāng)時只想讓他知難而退,忘記考慮你的感受了,抱歉�!�
晚好重新轉(zhuǎn)頭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車窗玻璃上倒映出自己微微一笑的面容,她搖了搖頭道:“沒關(guān)系,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這次換周子堯怔住。
“我和他都離婚這么久了,他再娶很正常�!蓖砗萌缡钦f著,深深吁了口氣。
看著她露出毫無芥蒂的笑,周子堯也無從分辨此刻的她究竟是真的釋然還是強(qiáng)顏偽裝,他沉默片刻,又低聲問她:“那你呢?既然無所謂,是不是也該考慮下自己�!�
晚好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蜷攏。
“晚好,我想我會是你身邊最合適的人選,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說出這些話,我考慮了很久�!�
車子到了晚好家樓下,周子堯卻沒馬上放她離開,側(cè)過身認(rèn)真地將剩下的話說完:“我知道你不愛我,可不要緊,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有信心�!�
晚好咬了咬唇,看他時有些不自在:“周子堯,我覺得很別扭�!�
周子堯當(dāng)然知道她在別扭什么,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我不介意,誰年輕時沒犯過錯?而且,我見過那樣的你,不是更能證明我的真心?”
這人太善于抓住別人的心理,他是生意人,情商高的可怕。晚好閉嘴不再說話,默默垂下眼簾。
真的不在乎嗎?他親眼見證過她的狼狽,看到過她瘋狂又癡傻地愛一個男人,看到她怎樣被甩。還看到過她……
她搖了搖頭,斷然拒絕了:“這對你不公平,周子堯。終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我太清楚那感覺了,所以,我不能自私地利用你。”
晚好站在原地目送周子堯的車離開,她從沒想過,原來朋友之間也是有七年之癢的。不知道這之后,對方還能不能心無旁騖地和她做朋友,可不管怎么樣,她也不能因為一時私心耽誤他一輩子。
直到車尾燈完全消失不見,晚好站了會才轉(zhuǎn)身上樓。
***
她住的是職工宿舍,環(huán)境還不錯,兩室一廳的公寓,里面裝修也很新。只是沒有電梯,全靠步行一步步爬上來。樓道里有聲控?zé)�,晚好就每到一層樓拍兩下手,等到了自己居住的四樓,燈光�?yīng)聲而亮,她的視野里也突兀地出現(xiàn)一個人影。
“�。 蓖砗帽粐樍艘淮筇�,心臟突突地震動著,那人就站在樓道拐彎處的窗戶前,似乎在看樓下的風(fēng)景,聽到她的驚呼才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來。
待看清楚是誰,她頓時腦子一陣空白,隨即又冷靜地邁開步子繼續(xù)往上走。
可那人分明就是在等她,很快就胳膊一伸攔住了她的路,聲控?zé)魷缌�,黑暗里只剩彼此�?xì)微的呼吸聲。
晚好的心臟還在不規(guī)律跳動著,指尖也依稀有些發(fā)抖,她吸了口氣,轉(zhuǎn)身對上他模糊不清的身影:“有事?”
月光很淡,借著稀疏的光線他們只能看到彼此大致的輪廓,所以晚好此刻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光憑聲音也感覺得到這人譏諷的樣子。
他說:“四年不見,果然長本事了。”
晚好抿著唇?jīng)]有回答,卻奮力掙開他的手想走。
唐啟森根本不給她機(jī)會,用力箍緊她的手腕,另一手覆了上來扣住她后腦,一個轉(zhuǎn)身,晚好被他用力抵在了墻壁上。
彼此呼吸相聞,她鼻尖全是他似曾相識的須后水味道,他不抽煙,所以身上總是氣味清爽�?删褪沁@樣一個人,說的每個字都像是捅刀子一樣,一下比一下狠。
“怎么,對他就依依不舍,對我就避如蛇蝎�!彼N著她小巧的耳廓,輕輕笑了一聲,“姜晚好,不是說永遠(yuǎn)只愛我嗎?你所謂的愛就這么不值錢�!�
☆、第六章
那副輕佻揶揄的語氣,晚好不會傻到真以為對方是在吃醋,說到底唐啟森介意的不過是她和周子堯過于曖昧的關(guān)系罷了,前妻和好朋友,大概正好觸到他身為男人的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了。
她在黑暗里沉默著,末了才低聲笑了起來:“是不值錢啊,所以當(dāng)初才會愛上你�!�
“……”
“唐啟森,不是周子堯就可以嗎?”
鉗制住她的手指越收越緊,指尖幾乎要陷進(jìn)她細(xì)嫩的肌膚里,他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慍怒地問:“你和他,什么時候好上的?”
餐桌上兩人那副眉來眼去的樣子,吃完飯周子堯更是堅持送她回家,剛才在樓下他也看到了,車都走了,姜晚好居然還跟個白癡似的站在原地舍不得離開。就那么喜歡嗎?
當(dāng)初她追求他的時候,手段也和這些差不多,婚前兩人見面的機(jī)會少之又少,姜晚好為了和他吃頓飯幾乎想盡一切辦法。等吃完飯他離開,那女人就跟中了彩票似的站在原地一個勁兒沖他揮手告別,傻死了,一丁點兒氣質(zhì)都沒有�。�
可為什么剛才看到她和周子堯那樣,他第一個冒出的念頭不是覺得可笑,反而是憤怒?
這兩個人肯定早就好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或者在……他們離婚以前?
唐啟森想到這一切腦子就不受控制,心底那團(tuán)火越燒越旺,他這輩子沒被什么人背叛過,更沒有誰給過他這么大的不痛快。
姜晚好,全是姜晚好!
晚好卻站在那一句話都沒有說,在這陣死寂中仿佛漸漸聽到了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這個男人是徹徹底底將她最后那點念想都撕裂干凈了,她當(dāng)初真是鬼迷心竅,居然愛這樣一個人愛得入骨。
真是諷刺!
她曾經(jīng)那么愛他,傾其所有,如今被他這樣質(zhì)疑挖苦,原來一顆真心擺在他面前,真的從沒被人認(rèn)真看清過。
想著這些,她居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伸手抵住對方堅實而硬朗的胸膛,卻傾身在他耳邊低語一句:“別逗了唐啟森,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喜歡婚內(nèi)出軌嗎?別拿你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衡量我和子堯,我們和你不一樣�!�
我們……你……
涇渭分明的稱呼,聽到唐啟森耳朵里就更加刺耳。他覆在她腦后的手慢慢施力,那一刻全身上下的怒火像是被燃燒到了極點,下一秒幾乎是不加思考地,忽然就低頭覆上她的唇。
柔軟的觸感、濡濕的四片唇-瓣,當(dāng)一切發(fā)生在剎那間,兩個人明顯都懵了。
唐啟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分明很討厭這個女人,所以這是……這一定是意外!可眼下該如何收場?他一時缺失了思考的能力,屬于姜晚好的味道充斥著他的鼻腔,那些曾經(jīng)纏綿過的夜晚,關(guān)于她身體的記憶,忽然就從心底不知道哪個地方全都冒了頭。
竟然有些,不想放手。
他稍稍用力就在她唇上用力吮-吸著,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過去。晚好太瘦,制服她根本不需要太費力。
她一直在反抗,卻讓他覺得有趣,以前姜晚好太順從了,在床上也不遺余力地討好,現(xiàn)在是不一樣的感覺。唐啟森收緊箍住她腰身的手臂,掌心也四處游曳著,漸漸往下。
***
晚好意識到他想做什么,居然張開嘴放他進(jìn)去了。唐啟森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沒來由的得意,果然這個女人心里還是在乎他的,女人的身體騙不了人,可就在他眼底漸漸釋放笑意的時候,舌頭忽然狠狠一痛。
晚好得以自由,迅速連著跑上臺階好幾步,因為她倉促的腳步聲燈光應(yīng)聲而亮,一切都無所遁形地曝光逞亮之間。
唐啟森臉色很難看,像是比之前還要駭人。
晚好確認(rèn)和他保持了安全距離,這才居高臨下地對他冷笑道:“唐啟森,你真惡心,我過去一定是瘋了�!�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步子很急,可唐啟森卻沒有再追上去。他站在原地,腦海中全是剛才姜晚好看她的眼神,厭惡、蔑視、鄙夷……獨獨沒有癡迷。
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他臉色變得更加冷峻,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也越收越緊,手背上的經(jīng)脈都猙獰畢現(xiàn)。姜晚好變得越來越令人討厭,她非但沒如了他的愿,還讓他此刻的心情變得更加惡劣。
他將車停在路邊,拿出手機(jī)迅速撥了一個號碼。
助理那邊有些吵,一時沒聽清他的話:“誰的檔案?”
唐啟森狠狠咬了咬牙,暴躁地說出那個煩人的名字:“姜、晚、好!你他-媽的在哪里,吵死了�!�
“不是您讓我,代您應(yīng)酬宋主任他們的嗎?”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著,心里簡直翻天了,老板爆粗口了!他那個平時沉穩(wěn)矜貴的老板居然爆粗口了��!
唐啟森一時被噎住,伸手壓了壓太陽穴,全亂了,沒一樣順心的!他只能繼續(xù)冷著臉吩咐:“和她有關(guān)的任何人、事都不許落下,馬上發(fā)到我郵箱�!�
“是是�!�
助理忙不迭地應(yīng)聲,卻多少有些奇怪,不是說是故人嗎?怎么連人家的事都要從檔案上知道?
唐啟森把手機(jī)扔到一旁的座椅上,看著窗外閃爍的夜景,過了幾秒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舌尖到現(xiàn)在隱隱還有些疼,火辣辣的燒灼感,他眸色一沉,恨恨地罵了句:“死丫頭�!�
***
晚好第二天起很早先去了趟醫(yī)院,北北的腸胃炎早就好了,是石曉靜堅持要他再住院觀察的,今天總算能出院了,她怎么也得去看看。
北北正坐在床上玩玩具,見她進(jìn)來便一步蹦下床,沖過去開心地抱住她的腿撒嬌:“姜阿姨,你總算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啊�!�
晚好好笑地捏他小臉蛋:“是等我買的早餐吧�!�
小家伙嘻嘻笑著,歪著頭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說:“那也是等你呀,只有你才對我這么好,跑那么遠(yuǎn)給我買想吃的小籠包。”
晚好聽著孩子的話,心里軟成一團(tuán),把手里帶來的食盒打開,熱氣和香氣馬上充斥著整間病房。
“太棒了!”
北北肉呼呼的小手已經(jīng)伸出去一半,被晚好利落地抓�。骸跋认词�,不然回頭又要生病了�!�
小家伙嘟著嘴巴進(jìn)了洗手間,石曉靜剛好推門進(jìn)來,笑著和她打招呼:“來了?你上班那么忙,我一個人可以的�!�
晚好看這會兒沒人,于是走過去遞給她一個信封,石曉靜伸手一摸就知道那是什么,頓時臉色一變:“姜晚好,再這樣我和你絕交了!”
石曉靜的手僵在半空,看了她一會,無聲地嘆了口氣:“傻瓜,誰也不會那么想。你當(dāng)初為了他差點丟了半條命,如果不是不得已,你怎么舍得?”
晚好眼眶有些紅,卻總算笑出來了,石曉靜斜眼瞥她:“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你和北北才是幫了我,你明知道,我和鐘嘉銘不可能有孩子……”
“我洗好啦�!北北币呀�(jīng)歡天喜地地跑出來,看到兩個大人都盯著自己,于是舉起雙手示意,“洗的很干凈喲,用了香皂!”
晚好和石曉靜都被他逗笑,石曉靜在晚好耳邊不無感嘆地說:“這樣子,還真像以前的你�!�
兩個人的辦事效率明顯高多了,出院手續(xù)很快就辦完。晚好抱著北北往外走,石曉靜給公司去了個電話,之后回頭看她:“過兩天要出差,你接他過去住一陣,方便嗎?”
“沒事,他們二老要去瑞士探親,嘉銘肯定不會說什么�!�
姜晚好這才松了口氣,北北居然比她還要高興,摟著她的脖子笑瞇瞇地說:“我最喜歡和姜阿姨睡了,姜阿姨身上總是香香的�!�
“小流氓,難道我很臭嗎?”石曉靜伸手戳他。
北北笑著躲開了:“爸爸總是和我搶媽媽,可沒人和我搶姜阿姨呀。”
晚好沮喪地看了他一眼:“北北……你真的是在哄我開心嗎?”
兩大一小光顧著聊天,在走廊拐角處卻撞上了人。晚好剛想說“對不起”,可目光與對方交匯,頓時臉色一變:“你怎么在這?”
唐啟森也覺得意外,他昨晚該死的又沒睡好,而且夢里面居然全是姜晚好!本來心情就郁卒到了極點,竟然大清早的又碰上她。怎么哪哪都有這女人的影子?簡直不能再晦氣了。
晚好見他忽然皺眉盯著孩子看,胳膊收的更緊,戒備地說:“關(guān)你什么事,醫(yī)院你家開的?”
唐啟森嘴角一勾,像是終于找到了反擊的機(jī)會,瞇著眼角慢慢地回道:“不巧,還真是我開的�!�
“……”所以晚好才說,她最討厭有錢人了!
☆、第七章
唐啟森看著面前忽然出聲的孩子,昨晚他看資料時就留意到了,這應(yīng)該是鐘嘉銘和石曉靜的兒子。五歲……
他看著面前那張小臉,有種怪異地很不舒服的感覺,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說話時語氣便不怎么好:“什么?”
姜晚好居然抱著孩子就退開了一步,那樣子就跟他會吃了這小東西一樣,唐啟森的薄唇抿得更緊,強(qiáng)忍著才沒在公共場合發(f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