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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但雖然沒有蛇,竹球卻凹陷下去,再不能用了。

    小姑娘輕抽著鼻子:“會……被罵的�!�

    魏茂拉起小姑娘的手,要陪她一起回去,定然不讓她挨罵。

    小姑娘抱緊了魏茂的手臂,聲音柔柔的:“大哥哥,你真好。”

    魏茂木訥地點點頭,突然說道:“魏茂,我叫魏茂�!�

    他突然想讓小姑娘知道他的名字。

    小姑娘眸子輕顫,從善如流地說道:“魏茂哥哥,我是寶扇�!�

    魏茂珍重地喚道:“寶扇。”

    從寶扇口中,魏茂知道,她此行是陪少爺出來游玩,幾個少爺小姐聚在一處,便想著玩鬧竹球,結果不慎將竹球踢的遠了,便遣寶扇來尋。

    幾個少爺小姐看到破爛的竹球,沒了玩鬧的興致,立即氣勢洶洶地來質問寶扇。

    其中一人,揚起掌心,便要向寶扇揮下。

    寶扇站在原地,竟然是動也不動,但發(fā)顫的身子,顯示出她此刻的害怕。

    魏茂捉住那手臂,將打人的少爺狠狠推搡在地。

    魏茂的年紀小那少爺幾歲,但他經(jīng)常練武,力氣很大,很輕易地便將那少爺推倒。

    眾人的嬉笑聲音,讓那少爺覺得顏面盡失,他叫嚷著:“寶扇,你快點滾過來,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魏茂攥緊寶扇的手掌,俯身看著她的眼睛:“不要走�!�

    寶扇沒有掙開。

    跌坐在地面的少爺,看著寶扇和魏茂離開的身影,心中浮現(xiàn)出一絲恐慌,他這才明白,他從未討厭過寶扇,故意欺辱她,只是喜歡看寶扇為他哭泣的模樣。

    魏茂回到家中,還帶回來了一個小姑娘,此事很快便在府中傳遍。

    聽下人們說寶扇的主子上門要人,魏夫人這才知道寶扇的身份,她試圖向魏茂解釋:“她是別人家買來做丫鬟的。”

    在這件事上面,魏茂顯示出他的固執(zhí)來:“她是我的�!�

    魏夫人見魏茂著實喜歡寶扇,自然不會因為外人,強行將兩個孩子分開。

    魏夫人準備了足夠的銀錢,魏家在此處,又頗有權勢,那家人不敢糾纏,拿了銀錢便匆匆離開。

    但魏茂卻不放心,他擔心自己一時不慎,寶扇便會被人領走,再也看不見。

    于是魏茂一直攥緊著寶扇的掌心,吃飯也牽著,走路也牽著,直到就寢時,嬤嬤提醒道:“少爺要和寶扇一起睡?”

    魏茂這才紅了臉蛋,匆匆松開寶扇。

    可魏茂一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問嬤嬤:“寶扇在哪里?”

    魏夫人見他如此,便提議將寶扇給了他:“先做你的丫鬟,待你長大后,再給你做通房,可好?”

    魏茂搖頭:“不做通房�!�

    做什么呢,魏茂也不知道。

    春來暑往,又過了數(shù)年。

    本朝開立文武雙試,魏茂雖然不擅文試,但在武試中,得了頭籌。

    消息傳到魏家,一眾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魏茂歸心似箭,匆匆拜見了父親母親,和年邁的祖母后,便去尋寶扇。

    隨著年歲漸長,魏茂生的身量高大,猿臂蜂腰,只看背影,便叫人覺得面紅耳赤。

    他模樣英俊威武,又沒有京城男兒的肆意妄為。

    反而有些木訥,被人稱贊有赤子之心。

    寶扇正在樹上采摘甜柿,正是秋日好時節(jié),柿子個個飽滿圓潤,定然半分酸澀滋味都無。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寶扇轉身望去,柔聲喚道:“少爺!”

    長梯卻陡然一顫,直直地向后倒去。

    寶扇輕呼一聲,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魏茂漆黑的眼眸。

    結實有力的手臂,擁著寶扇綿軟的身子。

    在魏茂的注視下,寶扇臉蛋緋紅,為了方便采摘甜柿,她換了身便裝。

    如今從長梯上摔落,模樣狼狽,手心還握著一枚柿子。

    這讓她如何不羞赧。

    但在魏茂眼中,寶扇無論如何都是美的,是他此生見過最美貌的女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縱使身著簡陋衣裙,也能讓魏茂怦然心動,心顫不止。

    魏茂絲毫沒有放開寶扇的意思,沉聲說道:“我求母親定下了婚事�!�

    寶扇垂下腦袋,神色難掩失落:“少爺有佳人陪伴,自然是好的�!�

    聞言,魏茂擰眉:“你不歡喜嗎?”

    寶扇想要輕扯嘴角,但眼中的酸澀,卻讓淚珠滾落:“我……少爺有妻,我自然歡喜�!�

    魏茂不解:“那為何要哭?”

    “我怕少夫人不喜歡我……”

    魏茂俯身,吮住了寶扇的唇瓣。

    “我的妻……不就是你嗎?”

    寶扇雙眸睜圓,不知道該是為魏茂的親近而驚訝,還是得知魏茂向魏夫人求取的是她而詫異。

    魏茂將寶扇的手臂,環(huán)繞在自己的脖頸處,加深了這個吻。

    只有和寶扇親密無間,如此歡好,他才能覺得心中安穩(wěn),覺得寶扇是真真切切屬于他的。

    他安撫地吻著寶扇的眼尾:“日后莫要輕易垂淚,除了見到蛇。”

    魏茂還記得,初次見寶扇時,她因為怕蛇而流淚的場面。

    寶扇抱住魏茂,輕輕回應著他,眼底一片深色。

    蛇固然可怕,但她又不是蠢笨的,連草叢中有沒有蛇,都不會探查清楚。

    只不過是為了哄騙一個榆木腦袋,好為她擋主子的責罵罷了。

    這呆木頭,怕是不會發(fā)現(xiàn)真相的。

    寶扇想著,裝作無意間,扯開了魏茂的衣襟。

    她顫著眼眸,看到了魏茂漆黑深邃的眸子。

    “少爺……我不是有意的……唔……”

    手中的甜柿,被兇猛的碰撞,摔倒地面上。

    樹葉唰唰作響,卻掩蓋不住旖旎景象。

    第230章

    世界十(一)

    正通十四年,順成帝薨逝。繼承其位的,卻并不是順成帝生前最寵愛的六皇子。而是被幽禁在冷宮的貴妃膝下的五皇子。

    舉國皆知,貴妃鐘香寒因為謀害皇嗣,心思歹毒,被順成帝呵斥「行徑有污,品行不端」。但順成帝感念鐘氏一族,常年駐守邊關,為國盡孝,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卻也因此導致子嗣凋零。順成帝便沒有剝奪貴妃鐘氏的封號,只將她拘在冷宮,此生不復相見。而鐘貴妃之子,性情肖像其母,棄兄友弟恭于不顧,甚至陷害血緣兄弟,被順成帝不喜,便將五皇子扔到封地蜀城,命其待在蜀城好生反思,非傳召不得入京。

    滿朝嘩然,非議之聲不止。但多數(shù)朝臣,都謹遵先帝遺詔,奉五皇子為新帝。眾人將鐘貴妃從冷宮接出時,本以為見到的是形容枯槁的婦人。但鐘香寒面色凜冽,肌膚細膩,周身的氣勢全然不像在冷宮待上了十年之人。

    鐘貴妃輕飄飄地覷禮部尚書一眼,她雖為女眷。卻氣勢令禮部尚書身子一凜,眉眼緊繃。鐘貴妃語氣隨意:“不必,我兄長已從邊關趕至蜀城,想必此時已經(jīng)見到了伯玉�!�

    在場諸多臣子,聞言皆是心中一顫,他們今日才見到鐘貴妃。

    冷宮消息封鎖,進出受限,貴妃鐘氏卻能提前得知先帝遺詔的消息,并且與鐘將軍有所聯(lián)絡。

    可見鐘貴妃,并不是傳聞中的棄妃一般無依無靠,且背后的權勢不容小覷。

    這之后,諸臣待鐘貴妃,越發(fā)姿態(tài)恭敬,原本那些輕飄飄的奉承和獨善其身的觀望,也逐漸落到了實處。

    蜀城。

    鐘將軍得了秘信,早早地便趕到蜀城,來接他的侄兒,如今的儲君回京登基。

    但鐘將軍看到蜀城的境況時,濃眉不禁緊皺。

    他常年駐守邊關,對于嚴寒炙熱早已經(jīng)習慣。

    鐘將軍不怕苦,也能吃苦,可饒是如此。

    在看到蜀城的偏僻荒涼時,也忍不住攏眉。

    蜀城土壤貧瘠,難以栽種莊稼,即使耗費時間種好,培育出的谷物也是酸澀干癟,難以下咽。

    而且蜀城極其荒涼,不時便會刮起漫天風沙,讓人捂住口鼻,卻因看不清道路,仍舊無法行走。

    走在路上的行人,皆是腳步虛浮,面黃肌瘦。

    鐘將軍握著腰間配劍的手掌,捏的骨頭做響,心道:好,當真是極好。順成帝不知從哪里挑出來的偏僻地境,賜給他侄兒做封地。

    蜀城的官員,得知鐘將軍前來,連忙趕來奉承。

    鐘將軍不欲和他多言,只出聲詢問道:“儲君在何處?”

    蜀地偏僻,距離京城尚遠,這些官員還未知道順成帝逝去的消息,自然也不知,在蜀城的五皇子褚伯玉,是如今的新帝。

    被問話的官員,滿頭霧水:“帝王尚在,哪里來的儲鐘將軍拔出長劍,橫亙于那官員的脖頸處,聲音冷冷:“我侄兒伯玉,現(xiàn)在何處?”

    被帝王遺棄的五皇子,竟頃刻之間,變成了儲這番消息,讓官員們面露震驚,他們擦著腦袋上的薄汗,給鐘將軍指著道路:“在那里。”

    鐘將軍邁進宅院,濃眉攏的越發(fā)深切了,此處雖然寬闊。但屋舍破舊,有的屋子甚至四面漏風。

    如此狼狽,莫說在京城,在邊關也是少見!

    褚伯玉來蜀城,是做王爺�?v使蜀城貧困,也得讓他衣食溫飽,可如今……

    鐘將軍氣極,他本就不是沉穩(wěn)的性子,拔出長劍就砍掉了為首官員的腦袋。

    血淋淋的頭顱,在滿是黃土的地面滾了又滾,嚇傻了一眾官員。

    他們忙跪在地面,不等鐘將軍追問,便將褚伯玉如此境況一五一十地講出。

    “是帝王下了私召,命我等……不許善待儲官員怕鐘將軍不信,忙命下人從書房取來一道明黃色圣旨。

    鐘將軍看著上面的字跡和紅章,除了順成帝親手所書,還有哪個。

    鐘將軍把圣旨握成一團,扔到下屬手中,朝著一處被打掃干凈的屋子走去。

    此處明顯同其他屋舍不同,雖然同樣是簡陋,但窗明幾凈,必定是有人在此居住。

    鐘將軍推開門,床榻上的人聽到聲音,立即將手中的東西,塞到棉被中,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地看著鐘將軍。

    他手腳雖快,但鐘將軍目光如炬,還是看到了他藏東西的舉動。

    鐘將軍走到床前,看著瘦小的人,從他和鐘貴妃相似的眉眼中,一眼便辨認出了,這人便是他的侄兒褚伯玉。

    鐘將軍冷聲道:“拿出來�!�

    褚伯玉被那樣漆黑幽深的眼睛盯著,眼神躲閃,瑟縮著從棉被中拿出一枚干癟的果子。

    紅白摻半,顯然是尚未成熟的果子,想必滋味不會太好。

    但褚伯玉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副懦弱的模樣,讓鐘將軍又氣又心疼。

    鐘將軍接過那枚果子,毫不留情地扔到地面上。

    褚伯玉看著染上塵土的果子,黑眸中滿是可惜。

    鐘將軍吩咐道:“給他沐浴,換好衣裳�!�

    褚伯玉溫順地被他們沐浴更衣,仿佛一個無知無覺的傀儡,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這一切。

    褚伯玉泡著暖融的清水中,心中想著:這次,他們又要怎么折磨自己。

    褚伯玉早就知道,這些官員對他的苛責,是奉了順成帝的命令。

    他也清楚,父王討厭他,恨不得他去死。但又不讓他死,只用別的法子來折磨他。

    褚伯玉瘦小的身子,逐漸沒入清水中。

    熱水覆蓋了他的脖頸,臉頰,直至將他整個人都埋進其中。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能這樣干凈的死去,也不算差勁。

    伺候的內(nèi)侍,拿著嶄新的衣裳進了屋子,看到褚伯玉被熱水淹沒,立即尖叫著將褚伯玉救出。

    為褚伯玉換衣裳時,內(nèi)侍還在念叨:“怎么會掉進去了,水并不深切�!�

    褚伯玉輕聲道:“睡著了�!�

    鐘將軍坐在正廳,看見褚伯玉被收拾干凈,走了過來。

    他站在褚伯玉的面前,捏著單薄的脊背,輕聲嘆息:“太瘦小了�!�

    分明已經(jīng)十一歲,但同齡人的衣裳,穿在褚伯玉身上,卻顯得過于寬大。

    在等候的時辰,鐘將軍已經(jīng)從其他官員口中知道了,褚伯玉這些年的境遇。

    從不記事的六歲,到如今的十一歲,整整六年,他們鐘氏的血脈,便過著被人欺凌,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名義上褚伯玉是蜀城的王爺,但有順成帝的旨意在,褚伯玉便成了可以任意欺負之人。

    或許一開始,眾多官員還是有所收斂。

    但欺辱褚伯玉,這個一無所有的上位者,便讓他們隱隱覺出了快意,此后便越發(fā)肆無忌憚起來。

    鐘將軍冷聲道:“抬起頭,畏畏縮縮地像什么樣子!”

    褚伯玉仰頭看他。

    “我是你的舅舅,你日后是帝王,不可再是一副懦弱不堪的模樣。”

    褚伯玉喃喃道:“舅舅?”

    鐘將軍點頭,吩咐人拿來膳食。褚伯玉從未見過這么多精致的膳食,他不明白鐘將軍言語中的意思,只是想著。

    即使鐘將軍想要他的性命,也無所謂的。

    褚伯玉每樣菜肴都想吃些,但他這些年早已經(jīng)被餓壞了身子,吃了不到一碗飯,便怎么都吃不進去。

    褚伯玉還想拿著筷子往嘴里塞,腹部卻傳來酸澀的滋味,讓他忍不住干嘔起來。

    褚伯玉干咳了許久,眼角都流淌出淚珠。

    鐘將軍命人將飯菜收下去,說道:“以后每日都能吃,何必著急�!�

    褚伯玉跟著鐘將軍離開了蜀城。臨走之前,鐘將軍處置了一眾當?shù)毓賳T,都是欺辱過褚伯玉的。

    鐘將軍不懂什么手段,他只命人將幾個官員捆好,送到褚伯玉面前。

    鐘將軍把一把砍刀遞給褚伯玉,說道:“殺了他們。”

    砍刀很重,褚伯玉只抱著,就有些身形不穩(wěn)。

    他聽從鐘將軍的命令,走到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官員面前,舉起砍刀。

    褚伯玉終究還是沒有下去手,他雙臂顫抖的不成樣子,砍刀咣當一聲掉在地面。

    鐘將軍臉色黑沉,重新拿起砍刀,他握緊褚伯玉的手掌,借著他的手,砍下了一個又一個頭顱。

    回京的路上,褚伯玉便發(fā)起了高熱,昏迷不醒。

    大夫說是驚嚇所致,鐘將軍對褚伯玉有疼惜,但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馬車緩緩駛進,到了京城城門查驗時,馬夫一扯韁繩,正要說話。

    只見鐘將軍掀開簾子,那看守城門的士兵,立即面色一凜:“鐘將軍。”

    士兵隨即便放行。

    城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因為先帝去世,為防心懷不軌之人混進京城,每人均需要查驗身份,待身份被證實了,的確是京城人士,才能夠進入城內(nèi)。

    褚伯玉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便看到鐘將軍掀開簾子,外頭的景象一覽無余。

    等候查驗的隊伍中,有一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小姑娘,正與醒來的褚伯玉對上視線。

    褚伯玉微微愣神,鐘將軍已經(jīng)把車簾合攏,叮囑褚伯玉道:“先去見過你母妃,再籌劃登基之事�!�

    褚伯玉平靜地頷首。

    而馬車后面,隊伍中有稚嫩的聲音喚道:“寶扇,你在看什么呢?”

    一身鵝黃衣裙的寶扇,收回視線,糯糯道:“那馬車好生華麗�!�

    “定然是京城哪個大官的,連查驗都不必呢�!�

    寶扇深以為然。

    第231章

    世界十(二)

    鐘香寒斜依在貴妃榻上,左右各立兩個打扇的丫鬟,面前的侍女屈膝呈上一盞剝殼的荔枝。

    果肉晶瑩剔透,用同樣雪白的碎冰托著,其旁,放置著一枚銀叉。

    歲月似乎從不苛責美人,鐘香寒比起進冷宮前,容貌并未折損多少,似一罐醇香的酒,在她身上緩緩沉淀。比起當前的活潑肆意,如今的鐘香寒更多的是沉穩(wěn)。

    她素手微伸,那精致的銀叉便挑起荔枝肉,送去檀口中。鐘香寒柳眉輕動,將銀叉放回瓷盤中,頗有些不中意道:“不比從前的味道�!�

    寡淡無味。

    聞言,在殿內(nèi)伺候的侍女們,皆屈膝請罪。

    鐘香寒還未開口,便見著鐘將軍領著一個身形瘦小的孩童,走進殿內(nèi)。鐘香寒連身都未起,隨意地喚了句:“兄長此行辛苦了,可將伯玉帶回?”

    鐘將軍伸出手掌,將躲在他身后的褚伯玉,推到鐘香寒面前。

    “伯玉,見過你母妃�!�

    褚伯玉看著眼前周身精致奢華的美人,口中結結巴巴道:“母……母妃�!�

    鐘香寒攏眉,伸出柔荑將褚伯玉攬在懷里,瘦小的身子,包裹不住骨頭的堅硬。鐘香寒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伯玉?”

    褚伯玉不記事時,鐘香寒便進了冷宮。此后,褚伯玉又被順成帝以「不孝不悌」的名號,趕到蜀城去了,母子之間,竟有數(shù)年未曾見過面。

    因此,鐘香寒在看著褚伯玉瘦小的身形時,難免有些不相信。

    但鐘香寒抬起褚伯玉的下頜,依稀看出肖像自己的眉眼,心中相信了大半。

    聽罷鐘將軍所說,蜀城中人聽從順成帝的命令,是如何欺辱褚伯玉的。

    那張嬌艷的美人面上,頓時浮現(xiàn)出怒火,她寬袖一伸,便將盛著荔枝肉的瓷盤打翻在地,紅唇發(fā)顫:“混賬!賤人!”

    鐘將軍自然清楚,鐘香寒口中謾罵的是誰,便是那逝去的順成帝。

    順成帝將鐘香寒幽禁冷宮,又把她親子趕去蜀城,受盡欺辱,這讓鐘香寒如何不恨。

    但褚伯玉不知,他以為是自己形容不堪,讓鐘貴妃覺得丟了面子,心中慌亂,便跟著其他請罪的宮人一起跪下,請罪道:“娘娘息怒�!�

    鐘香寒如何能息怒,她恨不得將順成帝從墳墓中挖出來,鞭尸抽骨。不過折磨一個死人,有什么意思。鐘香寒眸色漸冷,吩咐道:“去地牢中,拔掉那賤人和她兒子的指甲�!�

    宮人應是,匆匆離去了。

    褚伯玉跪在地面,身子發(fā)顫。他想著,會不會也拔掉他的指甲。十指連心,他定然會痛暈過去。

    鐘香寒見褚伯玉這副樣子,心下嘆息,出聲詢問:“當年若不是那兩個賤人,誣陷于你,你便不會被趕到蜀城,受這許多折磨。

    伯玉,若你心中有氣,我便吩咐宮人,讓你親手施刑,看那兩個賤人痛苦不堪的模樣�!�

    褚伯玉喉嚨發(fā)澀,說不出話來。

    鐘香寒繼續(xù)道:“你是天子,普天之下都是你的。縱使你有些小性子又如何,隨意懲罰旁人,也無人膽敢議論�!�

    鐘香寒循循善誘,她未出嫁之前,便是張揚肆意的性子,嫁給順成帝后未曾改變過,因此吃了苦頭,甚至進了冷宮。

    但這些歲月,可以讓鐘香寒改變表面上的脾性,可她骨子里的任性,卻是無法磨滅的。

    不過鐘香寒肆意妄為,是因為她在鐘氏最為受寵,父母雙親,家中長輩,兄弟姐妹,都嬌慣于她。

    可褚伯玉不同,他養(yǎng)在鐘香寒膝下,時日不長。

    且剛學會走路,鐘香寒便成了冷宮貴妃,褚伯玉在宮中受人冷眼。

    順成帝不喜他,兄弟們有意排斥他,使計謀誣陷他。

    褚伯玉在宮中吃了很多苦頭,聽到順成帝要送他出宮,褚伯玉以為是解脫,卻是另外一個劫難。

    前十二年,褚伯玉從未得到過關懷疼惜。

    無人教導他讀書認字,明理通情,褚伯玉只能自己去學。

    褚伯玉有自己應對的法子,在被其他人毆打時,他會抱著腦袋,這樣便能減輕疼痛。

    無飯菜可用時,他便去尋些野草果腹,總歸腹部有食,不會落到餓死的下場。

    褚伯玉過得小心翼翼,宛如一只烏龜,試探性地伸出腳,探索著如何生存。

    但突然之間,有人告訴褚伯玉,他是這天下的掌權者,無人會違背他的意思,因此褚伯玉可以肆意妄為。

    但褚伯玉已經(jīng)活成了懦弱的烏龜,面對母妃鐘貴妃和舅舅鐘將軍的指導,褚伯玉想要嘗試,想讓家人接納自己,但他動作緩慢。

    這番模樣,讓鐘香寒以為褚伯玉不肯,她蹙起眉峰,輕聲道:“兄長送伯玉回宮去罷�!�

    褚伯玉剛要說出口的「好,我去地牢」,在聽到鐘貴妃的話語后,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鐘將軍身后,眼眶酸澀,心中卻有「果然如此」的感慨。

    即使是有血緣親情的母親和舅舅,都嫌棄他懦弱不堪。

    褚伯玉又縮回了,他剛剛想要掙脫的烏龜殼子里。

    鐘香寒來到地牢,百無聊賴地看著柔荑上的蔻甲,又望向地牢中滿身血污的淑妃和六皇子,語氣悠悠。

    “之前先帝還在人世時,就常贊淑妃十指纖纖,分外動人,又命本宮多向淑妃所學。

    不過本宮學不來淑妃的矯揉造作,便只能廢掉淑妃的雙手,想來縱使淑妃去陪先帝,待見到了這雙污穢不堪的手,先帝便不會再提,讓本宮效仿淑妃一事�!�

    淑妃揚起臉,再不似待在順成帝身旁的楚楚可憐,她渾身臟污,雙手發(fā)顫,臉上卻無絲毫恨意。

    鐘香寒向來看不慣淑妃這副模樣,但凡淑妃附小做低,心中定然有一番籌謀算計。

    不過如今的局面,淑妃所求,無非是饒六皇子一命。

    鐘香寒聽夠了淑妃的柔聲請求,紅唇扯出輕笑。

    既沒同意,也沒出聲拒絕,帶著一眾宮人翩然離去。

    鐘將軍給褚伯玉請來了有名的大儒,做他的太傅。

    太傅教導褚伯玉許久,只道因為生平經(jīng)歷,褚伯玉心底怯懦。

    褚伯玉若是尋常人,這般性情倒是無妨,可他是帝王,理應殺伐果斷,這般優(yōu)柔寡斷定然會被朝臣詬病。

    鐘將軍聞言擰眉,他并非不疼惜這個可憐的侄兒,只是帝王大業(yè),褚伯玉并不合適。

    鐘將軍甚至憑空生出莫名的念頭,若是鐘香寒另有一子,他們還有退路。

    只是如今他們只有褚伯玉,便別無選擇。

    登基那日,褚伯玉在鐘香寒和鐘將軍的陪同下,坐上了那個極盡奢華的龍椅。

    鐘香寒便坐在褚伯玉的右側,此舉并不合規(guī)矩。

    但在鐘將軍凜冽的眼神注視下,無人膽敢質疑。

    臣子朝拜,萬民恭賀新帝。

    當年,改年號為河晏。

    皇宮巷道。

    一眾小姑娘排著長隊,從嬤嬤手中接過玉牌,再經(jīng)過侍衛(wèi)查驗,才得以進入宮中。

    銀花身上穿著新做的衣裳,她是樂意進宮的,能吃飽穿暖,每歲還有新衣裳穿。

    銀花最愛惜自己的頭發(fā),烏黑發(fā)亮,因此進宮時,她要求娘親梳了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用手把玩著。

    等待領玉牌的時間漫長而無趣,銀花向前看去,首先注意到的便是每個小姑娘的頭發(fā)。銀花越看越得意:這個,那個,還有旁邊的,都沒她的頭發(fā)秀麗。

    可銀花再往前看,目光頓時一凝,只見那發(fā)絲柔軟,烏發(fā)如瀑,竟比銀花最為得意的青絲,都要美上幾分。

    可這樣好的頭發(fā),卻沒有精心打扮,只簡單地用紅綢帶系起,垂在柔弱的肩頭。

    銀花跑出隊伍,擠到那個身形柔弱的小姑娘背后,以極其蠻橫的架勢插進中間。

    “你做什么……”

    有小姑娘不滿,抱怨出聲。

    銀花睜圓眼睛,瞪了她們一眼,那些小姑娘立即噤聲不語。

    或許是后頭的吵鬧聲,引起了寶扇的注意,她轉身看去,便看到了像只惡狠狠小獸的銀花。

    銀花轉過身,剛想責問寶扇,這么好的青絲,為什么不好好愛護。

    只是看清楚了寶扇的臉蛋,銀花眸子微怔,話也說不出了。

    銀花這才注意到,寶扇不禁頭發(fā)秀麗,身形面容無一不柔美。

    她年歲雖小,臉頰白皙稚嫩,但只從如今的面容,便可見以后的異常美貌。

    寶扇偏著頭,柔聲提醒道:“小聲點,嬤嬤快過來了�!�

    銀花心頭砰砰直跳,不禁人生的貌美,連聲音都輕柔酥軟。

    宮里的嬤嬤,果真板著一張臉走了過來,小姑娘們都緊閉唇瓣,低垂著腦袋,做乖順模樣。

    唯有銀花,盯著前面寶扇的發(fā)梢出神。

    她這才看到,寶扇不僅發(fā)髻上只有一根紅綢帶,連身上穿的衣裙,都隱隱褪色,想必已經(jīng)穿了許久。

    銀花不禁想,是什么人將寶扇送進宮里。卻連一件嶄新的衣裳,漂亮的珠花,都不舍得買。

    銀花很快便和寶扇互通了名諱,得知寶扇父母故去,家中親戚為了給兒子娶妻,才將寶扇賣進宮里,自然不會為寶扇準備什么衣裳珠花。

    看著寶扇溫柔的側臉,耳邊是她輕聲細語的訴說,銀花心中,原本對于寶扇青絲的嫉妒,頓時煙消云散。

    在得知寶扇連件換洗衣裳都無,銀花立即開口道:“我?guī)У男乱律讯�,你我可共穿�!?br />
    寶扇輕擁住銀花的身子,柔聲道:“銀花,你真好。”

    銀花被散發(fā)著芬芳氣息的身子,抱了個滿懷,頓時耳垂通紅。

    她心中暗下決定:寶扇這般柔弱,她可得好好保護她才是。

    第232章

    世界十(三)

    這些年紀尚小的民間女子,被選入宮中,便是被當做宮侍培養(yǎng)。不過在將她們分配到各殿之前,先有專門的宮人,來教導她們規(guī)矩,再看行為表現(xiàn),分配她們的歸屬之地。

    小姑娘們在進宮之前,彼此并不相識,但很快便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姿態(tài)親昵。寶扇性子溫柔,說話不慌不急,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柔意。不少小姑娘想同她交好,但銀花率先挽著寶扇的手臂,其他小姑娘見識了銀花的蠻橫性子,只能不甘愿地退后,另尋她人做伴了。

    因為銀花霸著寶扇,其他人都不敢親近于她。見狀,寶扇倒是不惱,語氣輕柔地跟著銀花,去挑選她們的住所。說是住所,其實便是十幾人一起休息的大通鋪。不過比起皇宮外面,這里的屋子寬闊明亮,還隱隱有花香。

    每日都有嬤嬤教導寶扇她們,宮中有什么人居住何處,忌諱是何等,見到貴人該如何行禮云云。

    一眾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聽得云里霧里,但仍舊不敢松懈出神,唯恐遺漏了什么,到時冒犯了貴人,丟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眾人每日用的,也是用大鐵鍋炒出來的飯菜,一碟過油炒的小青菜,一碗壓得滿滿的米飯。

    大多數(shù)被送進宮的,都是家中貧寒,有這樣能吃飽的膳食,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

    銀花吃的快,她身條長,飯量也大,在家時便常常吃不飽。

    銀花的爹,若不是看銀花年紀小,沒人肯要,早早地便將銀花許給人家,不讓她在家里吃白食了。

    也正是如此,銀花并不討厭入宮,每月有銀錢。

    若是得了貴人賞賜,她便是想買什么,便買些什么。

    銀花早已經(jīng)想好,待得了賞賜,她先將惦念了一整年的珠花買來,再點上一席好菜。

    對銀花來說,飽腹和青絲,她還是更在意后者。

    寶扇放下筷子,她手中的瓷碗,米飯剛去了一半,她看向銀花:“我吃不下了,怎么辦?”

    寶扇雙眸柔軟,泛著琥珀色的光芒。

    銀花看著那碗米飯,喃喃道:“難怪你這般瘦弱,原來是吃的太少�!�

    寶扇輕垂眼瞼,軟了聲音:“你幫幫我,吃不完會被嬤嬤罵的�!�

    銀花盯著那米飯,喉嚨微滾,她再確認,寶扇是當真不想用了,才將那半碗米飯,倒進了自己的瓷碗中,埋頭吃了起來。

    半晌后,銀花放下干干凈凈的瓷碗,臉上盡是滿足:“自我記事起,這是用的最飽的一次。”

    看著寶扇柔美的臉蛋,銀花心中對于賞銀的計劃,又添了一筆。

    銀花愛惜自己的青絲,每日都要用木梳打理百次,她見寶扇還要用那褪色的綢帶,只覺得暴殄天物。

    銀花從自己的小香囊中,摸出一條柳青綢帶,親手戴在寶扇的發(fā)髻間。

    隨風揚起的綢帶,宛如柳枝纖細,越發(fā)襯得寶扇面容姣好。

    到了決定去處的那日,教坊司的樂娘,將寶扇和另外幾個模樣出挑的小姑娘挑走了。而銀花,則去了鐘太后殿中伺候。

    兩人雖然不在一處,但銀花下值時,便會在教坊司旁等候半個時辰,同寶扇一起回宮女所。

    路上,兩人會聊些趣事,諸如教坊司樂娘要求頭頂瓷罐,其中注滿清水,一舞曲罷,清水不得飛濺到地面。

    而銀花則會說些在鐘太后身旁的見聞,她身份卑微,進不得內(nèi)殿,便只能在殿外伺候。

    但流水般的珠寶,抬進鐘太后的寢殿時,銀花也會輕抬起眼睛,悄悄打量。

    兩人感情甚篤。

    隨著年歲漸長,銀花逐漸開始明事理,性子沉穩(wěn)了不少。

    自然也知道在宮女所時,寶扇讓她幫忙用膳,其實是想讓銀花多吃些。

    剛通曉這些事情的銀花,抱著寶扇的腰肢,痛哭了一場。

    “我爹娘都嫌棄我吃的太多,只有寶扇你,不嫌棄我,還故意留飯給我�!�

    寶扇撫著銀花的發(fā)絲,聲音輕柔,似乎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我的確用不下,有銀花你在身邊,才是幫了我呢�!�

    銀花將寶扇攬的越發(fā)緊了。

    數(shù)年后。

    鐘太后將一疊奏折扔在地上,語氣中滿是壓抑的怒氣:“佞臣!”

    鐘將軍走進殿內(nèi),將奏折撿起,端詳許久,輕聲道:“吳大人是老臣,言語之中皆是良苦用心。只是話不討巧罷了……”

    而且有些過于正直。

    正如滿朝皆知,奏章要經(jīng)過鐘香寒的手。但吳大人還膽敢上書:陛下可親政,太后確需還權,如此代理朝堂之事,實屬不妥。

    鐘香寒的脾性從來沒有改變過,在看到奏章時,便想要命人,將吳大人下昭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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