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覺得我能想到他會找你說什么，”邱時說，“你讓他害怕了，生化體對于人類來說，太強大了，一旦完全不受人類的約束，那平衡要怎么保持，大概就是這些吧。”
“李風(fēng)沒說錯，你的確比你想象的要聰明�！毙媳卣f。
“不過我不太關(guān)心這些，”邱時說，“想這些太累了，有事兒來了就處理，無事發(fā)生就休息，誰打我我打誰，就這樣�！�
邢必笑著沒說話。
“怎么了，我們外城教學(xué)質(zhì)量也就能讓我想到這里了�！鼻駮r問。
“挺好的，”邢必說，“真的。”
跟他們一塊兒出發(fā)的幾個生化體都到了會議室，因為有可能隨時啟程，所以大家就沒再回宿舍。
會議室里坐了八個人，七個生化體，一個人類。
但是卻非常安靜。
大家都只是沉默地坐著，不說話，也沒有什么動作。
“他們……”邱時看著邢必。
“為什么不聊天兒嗎？”邢必問。
“……嗯�！鼻駮r點點頭。
“你起個頭吧�！鄙７舱f。
“你們平時不聊天兒嗎？”邱時問，“還用起頭��？”
“沒有話題的時候，就不說話，”紀隨說，“我們不會在意冷不冷場�！�
“我們可以聊聊這次旅行�！鼻駮r說。
“旅行？”紀隨看了他一眼。
“說旅行也可以，我還沒有去過比洗馬鎮(zhèn)更遠的地方�！鄙７舱f。
邱時正想說話，會議室的喇叭里傳出了吳館長的聲音：“邢必你來看看。”
邢必幾乎是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jīng)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實驗艙里被邢必封住的罩子有了些變化，有幾處的黑色消失了，露出了下面的透明罩子。
“我進去看看�！毙媳卣f。
“需要誰一塊兒嗎？”吳館長看了一眼跟過來的幾個生化體，“我還要匯報給李署長�！�
“我一個人進去，”邢必說，“你匯報你的�！�
走進實驗艙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看邱時。
邱時也看著他。
“沒事兒。”他說了一句，然后推門進去。
實驗艙里沒有開燈，燈光對鄭霆有刺激，吳館長只留了艙里最下方一圈微弱的光帶。
邢必走到了罩子前，往里看過去。
鄭霆的眼睛就貼著罩子，也正看著他。
“需要什么嗎？”邢必問，“補充劑，或者別的？”
“止疼劑。”鄭霆破碎的聲音有些艱難地說。
“你不能屏蔽嗎？”邢必皺了皺眉，同時向監(jiān)控打了個手勢。
外面吳館長迅速在儀器上操作，罩子上方開始噴出氣體。
“共生會，破壞系統(tǒng)�！编嶖f。
“還能恢復(fù)嗎？”邢必問，“實驗室有不少儀器。”
鄭霆看著他，沒有說話。
邢必也沒再說話。
“不再受，束縛，”鄭霆說，“你的選擇，一定會對嗎？”
“必須是對的，”邢必說，“我會讓它一直是對的�！�
鄭霆慢慢貼近玻璃罩，很緩慢，能看到他身上的真菌正像被破壞了的巢穴里看到的那些樹木一樣，正在慢慢失去活力，變得僵硬。
“水里，”鄭霆說，“他在，水里�！�
“海里嗎？還是河里？”邢必追問，“有橋嗎？”
“他看不見�！编嶖f。
“鄭霆，”邢必也貼近罩子，“繼續(xù)說�！�
“懸崖，浪，”鄭霆說得很吃力，“黑暗，沒有橋�！�
“海底隧道，”紀隨說，“有懸崖的海邊�！�
“這里，”吳館長點著地圖，“這一條都是，但是隧道……在哪里？”
“可以順著這一條找啊，”邱時說，“也沒多遠�！�
“邱隊長，”吳館長看著他，“這不是云城的地圖，你看，云城在這里……”
吳館長用手比了一下云城的大小，然后移到海邊：“看到?jīng)]？有多長？”
邱時看了一會兒：“我操。”
實驗艙的門打開了，邢必走了出來。
“鄭霆怎么樣了？”紀隨問。
“不說話了，”邢必看著吳館長，“讓他休眠，試試看能不能修復(fù)他的系統(tǒng)。”
“不一定能修復(fù)，”吳館長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可以試一下讓他不那么痛苦。”
“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毙媳卣f。
“我知道，”吳館長皺了皺眉頭，“我還不想去守空倉庫�！�
“把王弘他倆關(guān)進去，你可以守他倆。”邱時說。
吳館長看著他：“別跟李風(fēng)學(xué)！”
“為什么？”李風(fēng)推門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監(jiān)控畫面，“有什么結(jié)果嗎？”
“準備出發(fā)。”邢必說。
第76章
一路順風(fēng)
這次任務(wù)的目的地很遠，
是云城居民從來沒有到過的海邊。
這條路在老古董們的年代是很通暢的，哪怕是需要休息的人類，估計開車到達也不會超過十五天。
但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
沒人知道這條曾經(jīng)的通途已經(jīng)變成了什么樣，
還有沒有路，
還有沒有橋，會不會碰上別的“云城”，
會碰上什么樣的人。
他們這次路上時間預(yù)估的是一個月。
“我們從來沒有往東南方向去過那么遠，”李風(fēng)看著地圖，“邢必你們到云城之前，
也沒往那邊去過是嗎？”
“基地不在那個方向，
”邢必說，
“我們有記憶的時候，
那邊已經(jīng)很亂了，交通也斷了�！�
“什么樣的亂？”于上校問了一句。
“人類在自相殘殺�！毙媳卣f。
劉部長嘆了口氣：“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情況�！�
“死光了吧�！眳丘^長說。
“怎么可能，”邱時說，
“吳館長要不要搬城外去住一陣兒，真死光了哪來的難民，外面還有很多游民，
不需要云城庇護，也活過了這一兩百年�！�
吳館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可不是跟我學(xué)的�！崩铒L(fēng)說。
“這我分得清，
”吳館長說，“這個樣子才是他，
平時都是裝的。”
邱時到了軍方基地等著物資最后裝車的時候，
想到吳館長這句話都還想笑。
“別笑了啊，
”邢必說，
“李風(fēng)說了，
吳館長被氣死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我其實不想笑，”邱時說，“我可能是緊張了�！�
“怎么，”邢必說，“突然想起來這其實不是自駕游是一次任務(wù)了？”
“差不多吧，”邱時看了一眼忙碌著的士兵們，走到一邊靠著一棵樹，低頭點了根煙，“我沒去過那么遠的地方�！�
“去看看過去吧。”邢必說。
“會經(jīng)過你的過去嗎？”邱時問。
“有一小部分是重疊的，”邢必說，“我和鄭霆他們最早開始組隊的時候，訓(xùn)練的地方，很漂亮的城市�！�
“你覺得，”邱時想了想，“它還在嗎？”
“在的，”邢必說，“人沒有了而已。”
邱時輕輕吐出一個煙圈。
除了幾個生化體，這次同行的還有二十個人類士兵，各種機械都得他們負責(zé)。
最后上車的時候，邱時看了一眼，七輛車，都是云城最新的越野車，于上校介紹的時候還挺驕傲的。
邱時坐進車里，準備關(guān)車門的時候，李風(fēng)的手伸了過來。
“操，”他趕緊把住門，“手不要了捐給吳館長，沒上車的時候不吭聲，要關(guān)門了來這么一下�！�
“廢話真多，”李風(fēng)把一個盒子扔到他腿上，“禮物�！�
“我能不能說我已經(jīng)猜到是一條藍色圍巾了？”邱時說。
“猜錯了，”李風(fēng)關(guān)上了車門，拍了拍，“謝謝了，各位�！�
邱時把車窗關(guān)上了。
“狗官最他媽會來這一套�！彼欀肌�
這次的任務(wù)是秘密進行的，他們直接從后城離開云城，往已經(jīng)被控制了的東林和興川線向東去。
這一段路是邱時熟悉的，走了很多遍，救胡小嶺，找邢必，殺邱與……
沒一件舒心的事。
不過走了一段，邱時就發(fā)現(xiàn)這條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了，過了剛出城那一小段之后突然變得很陌生。
路修過了，林子里那條干掉的水道已經(jīng)被墊滿了碎石，兩邊突出的巖石也被炸平，枯萎的巢穴也全都砍掉了，變成了空曠的平地，而且有工人正在修整地面，看上去像是要蓋房子。
“動作真快啊，”邱時看著窗外有些感慨，“等我們回來，是不是又會變一個樣子。”
“也許吧，”邢必說，“李風(fēng)可能想接收更多的難民，東邊現(xiàn)在安全，可以擴出去了�！�
“除了上回修那個墻，”邱時有些感慨，“我都沒見過云城有什么變化�！�
“我都沒見過，”邢必說，“云城一百年都沒變化，可能就是內(nèi)城礦洞里增加一點空間�！�
“昨天送挖掘設(shè)備過來的是城建署的人吧，”邱時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人�！�
“那也不是，城外那些檢查站的房子，哨塔之類的，”邢必說，“都是他們弄的。”
“那些破玩意兒我?guī)еw旅他們兩晚上也能蓋好了，”邱時很不屑，“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年，從來沒打過仗的云城軍隊打仗了，從來沒蓋過房子的城建署蓋房子了�！�
邢必笑著沒說話。
“李風(fēng)給了我個什么禮物？”邱時拿起那個箱子，扯著包裝紙，“連狗官都給我送帶包裝的禮物了，真是不一樣的一年啊�！�
包裝紙挺漂亮的，按邱時的習(xí)慣，這種帶花的紙他會留著，只要是外城見不著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不過這包裝紙粘得挺牢，邱時扯了好幾下都沒扯開。
“去你祖宗的，”他摳著露出一個角的盒子一拽，連包裝紙帶里面的盒子一塊兒給撕成了兩半，看到里面的東西時，他愣了愣，“操，真不是圍巾啊�！�
里面是兩副防風(fēng)墨鏡，都是藍色鏡面的，旁邊還有個按鈕，按一下就會變成透明的，看上去很酷。
這絕對是外城十年不遇的好貨，難民集市轉(zhuǎn)一圈會被當(dāng)場亂棍打死搶走的程度。
“你的�！鼻駮r把其中一副遞給了邢必。
“情侶鏡�！奔o隨在后座說了一句。
“……什么玩意兒？”邱時戴上風(fēng)鏡，轉(zhuǎn)過頭，又按了一下按鈕，讓鏡片變成透明的，看著他，“什么鏡？”
“你倆�！奔o隨說。
“我倆鏡？”邱時問。
“……不是�！奔o隨說。
“情侶，”邢必說，“出城的時候是沒帶腦子還是沒帶耳朵�！�
“嚯，”邱時轉(zhuǎn)頭看著邢必，“這情侶一看就不和啊�！�
邢必沒說話，靠著椅背笑了起來。
說完之后邱時才回過味兒來，情侶？
紀隨都能這么自如地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么兩個字來了？后面坐著的除了紀隨和桑凡，另外幾個都是后來啟用的不太熟的生化體。
邱時靠著椅子，慢慢往下滑了一點。
“嗯？”邢必看了他一眼。
“沒�！鼻駮r說。
以前離開了云城外城，就像是離開了安全區(qū)，進入了一個危險的陌生世界，瘋狂的游民，麻木的難民，可怕的真菌群，陰暗角落里藏著的感染者，還有立場不明的生化體……
而就像通往洗馬鎮(zhèn)的路一樣，東北一直到東林，再往一直往東到興川，一路上邱時除了偶爾的幾個云城哨站，連人都沒有看到過一個。
“那些人呢？”他低聲問邢必。
“驅(qū)離了，”邢必說，“不愿意加入云城庇護區(qū)的都離開了�！�
“能去哪兒呢？”邱時問。
但想想又覺得，哪兒不能去呢，那些游民都知道云城在哪里，知道東林在哪里，卻依舊選擇了在沼澤和叢林中艱難生存，無論是什么原因，總歸還是因為能活下去。
以后云城也許能夠庇護更多的人類，這些人也還會用這種他們已經(jīng)生生不息了百年的方式繼續(xù)活在庇護之外。
興川防線是許戒負責(zé)，他們的車隊到達的時候，許戒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邱時他們車頂上的幾箱物資是帶過來給興川的。
興川之前和東林是同時被陳蕩他們帶人占掉的，不過興川這邊留下的除了少量普通鎮(zhèn)民，更多的是邱時的那些同族們，云城的軍隊過來之后，這些人也都選擇了留下。
現(xiàn)在這里看上去跟洗馬鎮(zhèn)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洗馬整個鎮(zhèn)子都是駐軍，而興川，更像是一個有軍駐守著的普通小鎮(zhèn)。
邱時下了車，看著遠處防守區(qū)之外的房屋和有些好奇地往這邊看著的居民，有種兵荒馬亂中的寧靜。
“那些棚子是什么？”邱時問許戒。
“大棚，”許戒說，“種菜的，耐寒的露天種，別的就種棚子里�！�
“安全嗎？”邱時問。
云城的種植養(yǎng)殖都在山里，因為是全城的保障，任何一點破壞都有可能讓云城陷入危機，所以守得很嚴，邱時甚至都不知道具體位置。
“面積不大，”許戒說，“好守的，等你們回來的時候，就熟了，可以嘗嘗新鮮的�！�
“？”邱時愣了愣。
“……太慘了�！痹S戒說。
“嗯？”邱時沒明白。
“末世佬連都不知道，”邢必說，“就是一種紅色的小果子�！�
“這個范圍太大了�！痹S戒說。
“反正他哪種紅色小果子也沒見過�！毙媳卣f。
“操，”邱時笑了，“也見過的，后山的溝里就有，很小，夏天結(jié)紅色小果子，就指甲蓋兒那么大，還挺甜，趙旅總?cè)フ�，老頭兒說叫櫻桃�！�
邢必笑著沒說話。
“蒙我們的吧？”邱時問。
“也不算，那個也有人叫它野生櫻桃�！毙媳卣f。
“還是吃吧。”許戒說。
什么樣，邱時其實應(yīng)該是見過的，就在那本看圖識字上，肯定會有，只是邱時更有興趣的是動物那部分，什么熊啊狼的，各種蔬菜水果他都跳過了。
邢必拿出小寵，在車上投影著給他畫了一個。
一級生化體，字寫得好，畫也畫得很好。
“熟透了就是紅的，有些是一半紅，”邢必的手指在空中劃著，“有些是白色的……”
邱時靠在椅背上，這一刻真的有了一種他們正在旅途中的感覺。
特別是卸完貨上車時，許戒在車窗外面說的那一句：“一路順風(fēng)�！�
不過離開興川，就算是真正離開了云城目前的控制范圍，隨著興川的房子漸漸遠去，消失在視野里，邱時打開了眼前的地圖。
車上其實有一套地圖信息收集系統(tǒng)，能結(jié)合之前曲慎的那份地圖不斷地進行修正和補全，也能感知到更大范圍里的生物活動。
但邱時還是覺得地圖就在他眼前會更有安全感，曾經(jīng)看一眼都頭暈，走路都被晃得一腳深一腳淺的這個地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會影響到他了。
他們第一站要去的是距離云城最近的一個城市。
“比云城大嗎？”邱時問。
“算上內(nèi)城外城一塊兒的話，沒有云城大，”邢必說，“但要是把周邊的縣城鎮(zhèn)子都算上，就比云城大很多�！�
“還能這么算嗎？”邱時說。
“能。”邢必說。
他們半夜出發(fā)，到興川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而出了興川的這一段路，沒有了云城修建的新路，走的都是碎石和泥梗路，車速頓時慢了下來，車左右搖晃得邱時脖子都有點兒發(fā)酸。
接近這個“離云城最近的城市”時，天都已經(jīng)黑透了，四周一片寂靜，打開車窗能聽到遠處時不時地傳來幾聲蟲鳴，還有不知道是鳥是獸的叫聲。
“這地方有人�！奔o隨在后面說了一句。
“嗯。”邢必應(yīng)了一聲。
邱時看了一眼地圖，目前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有動靜。
不過頭車停了下來，接著對講機里傳來前車的生化體封至的聲音：“需要排雷。”
“排雷？”邱時放下車窗往外看了看，就著月光能看到地上有不屬于他們的車轍印，看得出不止一輛車。
車隊關(guān)掉了車燈，從后面車上下來的兩個云城士兵動作很輕，只能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頭車上有探測系統(tǒng)，能精準地感應(yīng)到地雷的位置并且標記出來，這兩個士兵身邊跟著一個半人高的小車，由他們遙控控制。
“排雷車嗎？”邱時問。
“嗯，排雷和路面清障，”邢必說，“這是最早從基地帶過來的型號，算古董復(fù)制品了，不過對付這種雷沒有問題�！�
幾個生化體都下了車，在兩側(cè)十多米的位置警戒。
邱時把槍拿在手里也下了車。
這是一片曠野，除去兩邊稀疏的樹林，幾乎沒有藏身之地，月光今晚很亮，地面起伏的陰影清晰可見，任何移動的物體都變得很明顯。
邱時拿出望遠鏡，往前方看過去，隱約能看到一片高低不同的黑影，像是房屋或者連續(xù)的城墻，不過從邊緣能看到不少破損，估計是老祖宗時代的東西。
如果有埋伏，估計就在這些黑影里。
“盡量不要起沖突，快速通過，”邱時說，“都是普通人類�！�
“嗯�！毙媳貞�(yīng)了一聲。
生化體或者共生體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做防御，地上的車轍印比起他們這種新型越野車要窄得多，看得出是普通的小車。
前方的排雷車放下了前方和兩側(cè)的防震板，看上去一下變大了不少，操作員上了頭車，兩側(cè)警戒的生化體迅速回到車里。
排雷車挑出了標記最少的直線路線，開始前進。
隨著兩聲炸響，后面的車隊也跟了上去。
雖然是雷最少的一條線路，但隨著排雷車不斷前進，幾乎是十幾秒就會有一陣連續(xù)的爆炸。
大概是物資有限，這片雷區(qū)橫向距離要更長一些，往前縱向的這一段邱時估計著差不多三百米。
車隊在被炸起的黑霧和飛揚的泥土里前進著，四周的視線已經(jīng)受阻，只能從地圖上觀察著。
幾分鐘之后，爆炸停止，他們已經(jīng)穿過了雷區(qū)。
生化體依舊是下車警戒，等著排雷車回收。
邱時看了一眼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排雷車，發(fā)現(xiàn)這一輪雷趟下來，除了落了滿車的泥和草渣，顯得有點兒灰頭土臉，但排雷車的防震板沒有什么損傷。
排雷車開到運輸大黑車旁邊正要上車的時候，車隊前方突然亮起了幾道強光，緊跟著啪啪幾聲，白光瞬間把車隊和四周的景物整個照亮。
邱時頓時覺得眼睛都被閃疼了，眼前除了白色什么都看不到，大中午盯著太陽看都看不出這樣的效果來。
接著伴隨著“沙沙”的響聲，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聽著是喇叭。
“這里是……”
幾聲整齊得幾乎是同時響起的槍聲過后，強光熄滅，這個聲音也消失了。
生化體們打滅了上方的強光燈。
四周重新回到了黑暗里，只剩了月光。
“誰把喇叭也打了？”邢必問。
“我，”桑凡說，“沒有燈打了。”
“……我本來想聽聽他要說什么�！毙媳卣f。
“嗯�！鄙７矐�(yīng)了一聲。
雖然氣氛是緊張的，但邱時還是有點兒想笑。
“往前開，”邢必說，“他們在虛張聲勢，我們不停留直接過去�！�
“收到。”封至應(yīng)了一聲，頭車開始往前行進。
雷區(qū)的這邊是有路的，古老的水泥路面損毀之后，又用石渣和泥土重新鋪填過，看得出這里的人是長期停留。
之前邱時看到的那一片黑影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用肉眼看清，是一片樓房，最高的有四層，矮的只有一層，估計是塌掉了。
所有的房屋都很舊，月光下顯得格外殘敗，墻上爬滿了枯萎的藤蔓，像是被這些藤蔓捆綁著，房子才沒有倒塌。
地圖上方出現(xiàn)了一排亮點，車隊停了下來。
“是人類�！鼻駮r說，“十幾個。”
“有武器�！奔o隨說。
話音剛落，那邊閃起一片火光，那十幾個人開了槍。
子彈打在頭車前面的泥地上，發(fā)出一片悶響，有兩發(fā)打在了車頭上，不過沒有擊穿，軍方的車還是能給人安全感的。
第一輪射擊過后，邱時跟邢必他們一塊兒下了車。
“火力不行，”邢必說，“走�！�
車隊繼續(xù)往前開，生化體在車門的掩護下跟著車隊往前走，邱時把槍架在車窗上往前瞄著。
這幫人一看就沒什么經(jīng)驗，一溜腦袋輪流著從一堵矮墻后面探出來。
隨便一槍就能打中一顆腦袋。
“不還擊�！毙媳卣f。
那邊一顆腦袋旁邊突然多出了一個圓筒。
“他們有炮？”邱時震驚了。
“擴音筒�！奔o隨說。
“操�！鼻駮r從瞄準鏡里看了看，好像的確只是一個金屬筒。
“那邊的！”金屬筒后面冒出來一個腦袋，開始喊話，“干什么的！”
“怎么回答？”邱時問，“喊他們也聽不見吧？什么腦子？”
“不要再往前走了！”那個腦袋一邊喊著一邊站了起來，“再走一步炸死你們這幫找死的！”
“停�！毙媳卣f。
他們這次行程很長，路上還要收集各種資料，這樣的戰(zhàn)斗并沒有必要。
車隊再次停下。
那邊的腦袋不知道是膽子太大還是腦子真的不好使，居然帶著十幾個人從墻后頭翻了出來，扛著那個擴音筒就往這邊走了過來。
邊走邊還舉著擴音筒：“知道這什么地方嗎就敢進來！”
“邱時去交涉，”邢必說，“生化體靠后。”
“嗯�！鼻駮r收了槍，往那邊走了過去。
腦袋走近了之后邱時才明白了他為什么這么大膽，腦袋身上穿著很厚的一件防彈衣，頭上還戴著一個看上去很扛打的金屬頭盔。
“干什么的？”腦袋離著邱時幾米遠站下了，他身后的十幾個人一塊兒舉槍沖這邊指著。
“路過的，”邱時說，“我們要往東邊走。”
“路過？”腦袋往他身后的車隊看了看，“軍火商嗎？哪兒來的？”
“東林那邊�！鼻駮r說。
“東林是哪兒？”腦袋聲音里有些疑惑，但似乎也并不想知道，“要休息嗎？”
“什么？”邱時愣了愣。
“休息，大晚上的不用休息嗎！”腦袋說，“我們這兒可以休息，可以睡覺，可以吃飯，還有酒�！�
邱時反應(yīng)過來了，這幫人大概是個黑店集團。
“休息�！倍鷻C里傳來邢必的聲音。
“好�！鼻駮r說。
“車上的貨我要看看，”腦袋說，“睡覺吃飯喝酒都可以用東西換，你們還要賠我那一片的雷。”
我他媽賠你個祖宗。
邱時頓時有點兒來火，那片雷明擺著就是等著把人炸死了好搶東西的。
“看你要不要得起了。”邱時說。
“嚯，口氣不小，”腦袋沖后面的人一抬手，后面的槍都收了起來，他轉(zhuǎn)身招了招手，“跟我來。”
邱時回頭看了一眼，邢必他們都上了車，于是他轉(zhuǎn)身跟著腦袋一塊兒往里走。
“這是什么地方？”邱時問。
“剛我喇叭里說了！沒聽到嗎！”腦袋說。
“喇叭讓我們打廢了。”邱時說。
腦袋猛地轉(zhuǎn)過頭：“操�！�
頭盔遮得太嚴，看不清腦袋的臉，不過邱時能感覺得出來他年紀不大。
“那還得賠喇叭�！蹦X袋說。
“看你敢不敢要了�！鼻駮r說。
“你別激我��！”腦袋指著他。
“別指我�！鼻駮r看著他的手指。
腦袋把手收了回去：“這里是我的地盤，方圓十里，我說了算�！�
“怎么稱呼？”邱時問。
“座山雕。”腦袋說。
“什么玩意兒？”邱時看著他。
第77章
三爺
座山雕一幫人領(lǐng)著車隊順著那條泥路走進了他們之前藏身的墻后面。
墻后是一條街道，
雖然路面已經(jīng)風(fēng)化得面目全非，但街道的寬度和兩邊的建筑的規(guī)模都明顯要比洗馬鎮(zhèn)的大。
“這是什么地方？”邱時問。
“問誰呢？”座山雕看了他一眼，“有沒有點兒禮貌？”
邱時非常震驚，
就這樣的人，
跟他計較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