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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劉冬月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半天的氣,這才鼓起勇氣道:“郡主,我以后就跟在您身邊服侍您,您看可好?”

    姜憲一愣。

    劉冬月忙道:“郡主,我也知道這不合規(guī)矩,可這規(guī)矩不是人定的嗎?您在小湯山的溫泉別院還沒有完全修繕好,鑰匙還在我手里呢!還有,太皇太后讓內(nèi)務府出錢,給您弄了好幾個田莊,那幾個田莊從前都是皇莊,那些莊頭的眼界可高了,一般的人去根本就鎮(zhèn)不住。???

    ?

    ?·再就是您身邊服侍的人,全都是些宮女嬤嬤,沒幾個內(nèi)侍,您這想去買個胭脂水粉什么的不都沒個跑腿的嗎?郡主,您就把我留在您身邊吧!我在內(nèi)堂上過學,能背,還會算術……”

    是�。�

    都怪李謙。

    要不是他,劉冬月這個時候應該在小湯山幫她裝飾溫泉別莊而不是像這樣無所事事地跟著她到處亂跑了。

    姜憲想想心里就有點煩,但她也知道劉冬月在擔心什么。

    好歹是條人命。

    就是養(yǎng)個阿貓阿狗也不能隨意禍害了去。

    她向他保證:“你放心,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你吃的一口,你只管跟在我身邊就是了�!�

    劉冬月喜出望外,在馬車里跪著給姜憲謝恩。

    姜憲攜了他,叮囑他道:“我們都要好好的回去才是,有什么事你自己多個心眼,怎么也要留下性命,不然再多的榮華富貴也與你無關�!�

    劉冬月連連點頭。

    有人敲著馬車的車板,低聲道:“郡主,我是云林,給您送熱水。

    ·”

    姜憲示意劉冬月不要再說。

    劉冬月點頭,去接了熱水,問姜憲要不要給她沏茶。

    姜憲搖頭,決定早點休息。

    如果李謙回來的時候她還沒有睡,他肯定會邀她去烤魚玩,可只要她出現(xiàn),鐘天逸就會好奇地偷偷窺視她。這讓她不由地猜測會不會是李謙和鐘天逸說了什么,或是鐘天逸自以為是地在想些什么,這讓她覺得不舒服。

    劉冬月幫姜憲鋪了床,吹了燈,在黑暗中守著呼吸均勻綿長的姜憲。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動靜。

    他撩了車簾看。

    是李謙他們抓魚回來了。

    那個鐘天逸跟李謙差不多高,兩人低聲地說笑著在營帳旁邊分了手,鐘天逸去了云林歇息的帳篷,李謙手里拿了個什么東西走了過來。

    劉冬月不敢得罪他,輕輕地把車簾撩了道縫。

    李謙聲若蚊蠅地問他:“郡主睡了?”

    劉冬月點頭。

    李謙探頭進來,借著灑進來的月光看著姜憲熟睡中的身影,好一會才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劉冬月:“你把這個給郡主。”

    劉冬月低聲應“是”。

    李謙這才慢慢地離開了馬車。

    鐘天逸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笑著用肩膀撞了撞李謙的肩膀,道:“我看那郡主還沒有高姐姐漂亮,你怎么就為她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可?”

    李謙輕蔑般地瞥了鐘天逸一眼,道:“我看你比你弟弟聰明多了,鐘世伯怎么要把家業(yè)交給你弟弟?”

    鐘天逸聽著****一句,道:“你小時候可不這樣,怎么幾年沒見,說話卻沒一句能聽的�!�

    李謙不以為然,道:“你明明知道郡主是我心尖上的人還胡說八道的,還想聽我說你的好話,我沒病吧?”

    鐘天逸欲言又止。

    李謙像沒有看見似的,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了吧!明天我們還要趕路�!�

    鐘天逸聞言怪聲怪氣地道:“我們這叫趕路?這是游山玩水吧?”

    李謙沒有理他,往自己的帳篷去。

    鐘天逸沖著他的背影“喂”了一聲,道:“宗權,你該不會是準備在這里把事情給解決了吧?”

    李謙沒有回答他,只是側(cè)過身來朝他揚了揚手。

    有鳥兒撲楞撲楞的扇羽聲。

    李謙和鐘天逸同時朝天空中望去。

    一只巴掌大的翠鳥落在了鐘天逸的肩膀上。

    鐘天逸微愣,取下了翠鳥腳上綁著的紙條。

    李謙面色嚴肅地走了過來。

    鐘天逸趁著月光看了一眼,笑道:“沒想到那位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爺還真有幾分本事——他們已經(jīng)到了定州,照這樣下來,最多兩天就能追上我們了。”說著,把紙條遞給了李謙。

    李謙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撕成了碎片,道:“我們明天應該可以到陽泉了吧?

    “嗯!”

    “我記得陽泉有座藥林寺,蒼松翠柏,風景宜人。”李謙沉吟道,“郡主這些天一直在趕路,身體疲憊,我們明天去藥林寺歇歇腳如何?也好讓郡主休息休息�!�

    鐘天逸翻了個白眼。

    那藥林寺的確蒼松翠柏,風景宜人,可也山勢陡峭,溝深壑遂,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粉身碎骨,尸首不存……

    他不由道:“宗權,你去了趟京里,說起話來都文縐縐的了,我看你和官府衙門里的那些人越來越像了。你想收拾那位鎮(zhèn)國公世子爺你就直說,還說什么風景宜人……”

    李謙聽著笑了起來,道:“天逸,你覺得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爺很好收拾嗎?”

    鐘天逸想了想,道:“九邊里面我最瞧得起的是金宵了,他難道比金宵還厲害嗎?”

    李謙笑道:“所以我讓你去京里瞧瞧,你去了京城,才知道真正的紈绔子弟是怎么樣子,真正的世家子弟是什么樣子。”

    鐘天逸聽完躍躍欲試,道:“我?guī)湍愦蝾^陣吧?”

    李謙不置可否。

    親們,今天三更,可能時間有點晚,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o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歇息###

    第二天早上,姜憲醒來就看見枕頭旁邊放著一個田螺殼,酒盅大小,殼是粉紅色的,泛著七彩的瑩光,看上去有點像打磨了的蚌殼。?

    ?

    ?

    ?·

    她不由拿在手里把玩,問劉冬月:“這是哪里來的小東西?”

    劉冬月正端了洗臉水進來,聞言笑道:“這是李大人昨天晚上送過來的。見您睡了,沒敢吵醒您�!�

    這樣的田螺殼應該十分的少見。

    姜憲拿在手里對著陽光照了照。

    田螺殼上有一圈一圈像被水沖刷過的紋路,非常的漂亮。

    她對劉冬月道:“可以做成個花觚,比瓷器和錫器的都有意思。”

    喜歡之情溢于言表。

    劉冬月抿了嘴笑,道:“李大人實在是有心。今天天還沒有亮就起來,正熬著魚湯呢!您洗漱完了,我端點過來您嘗嘗�!�

    姜憲點頭,把田螺殼放在了一旁。

    劉冬月忙把東西收了起來。

    姜憲用青鹽漱了口,凈了臉,胡亂綰了頭發(fā),正等著用早膳,李謙就親自端了碗魚湯進來放在了馬車的小幾上。

    她一看,還真只是一碗湯,熬得白白的,像羊奶。

    姜憲喜歡這些清淡的東西,喝雞湯也只是喝那一碗湯而已。

    她笑著向李謙道了謝。??

    要·

    李謙的目光在她的頭上停留了片刻。

    沒有梳頭的婦人,她根本洗不好頭發(fā),這幾天就這樣隨便地綰著,蓬頭,好在沒有垢面。

    李謙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憲長這么大也沒有這么狼狽過吧?

    偏偏姜憲一點也不在意,任它披著散著,他每次看到她這樣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起書中所說的那些魏晉名士,自有股高華的氣度,讓他覺得她狼狽也有狼狽的好看。

    他沒有像平時那樣離開,而是坐在了車轅上細聲地和她商量道:“這附近有座藥林寺,風景很好。要不我們?nèi)ニ吕镄煌戆?你也可以沐浴盥洗一番。太原離這里還有三、四天的路程�!�

    姜憲歪著頭看他,調(diào)笑道:“你還真準備帶我回太原啊?你父親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難怪你跟我說你在總兵府的后面置了個宅子,是想學別人金屋藏嬌不成?”

    李謙的耳朵突然紅彤彤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跳過了這些話題,道:“我聽說藥林寺有個涼石窟,石窟雕著好幾尊佛像,還有口八角井,那井水可以消災防病,被當?shù)厝朔Q為‘圣水’。到時候我陪你去討一碗喝可好?”

    姜憲知道李謙這是不想告訴她他的打算,心中有些悵然,又覺得如果她換了是李謙,只怕也會這樣做,一時間又覺得很理解,發(fā)脾氣就顯得有些無理取鬧了,遂也不去追究,和李謙說著閑話:“別的都好說。???

    ?

    看·?那藥林寺的香火旺,能旺得過大相國寺和白云觀?與其去看熱鬧,你不如找個地方讓我歇歇,這些天總睡在馬車上,我的腰都要僵了�!�

    李謙不由朝著她的腰脧了一眼。

    姜憲斜斜地歪在大迎枕上,曲線如起伏的山巒一樣迷人,特別是沉下去的纖纖腰肢,細若拂柳,仿佛兩只手就能合攏似的。

    “那好!”李謙說起話來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我這就差了人去藥林寺打點。我們的馬車可以慢點走。你明天還要去城里逛一逛嗎?有沒有什么東西需要買……”

    完全不擔心有人會找上來似的。

    姜憲心中一沉,沒有了和李謙說話的心情,問李謙道:“你用了早膳沒有?我要用早膳了!有什么話我們等會再說吧?”

    李謙應“好”,目光卻流露出纏纏綿綿的不舍之意。

    姜憲只覺得臉燒得火辣辣的。

    中午,他們到了藥林藥林寺的主持披著袈裟,帶著幾個大和尚小沙彌在山門前迎接,旁邊還有頂軟轎。

    姜憲額頭冒汗。

    李謙和那幾個和尚沙彌寒暄之后,果然要她上軟轎。

    姜憲覺得幾位高僧在爬山,自己坐著軟轎跟著,好像對菩薩有些不恭敬,不太想乘軟轎。

    誰知道李謙卻悄聲對她道:“那天你從田莊的內(nèi)宅走到偏門都幾乎走不動了,何況這藥林寺的幾千級臺階呢?要是你走到半路上走不動了,可是連個健婦都沒有……”他說到這里,兩眼冒光,嘻笑道,“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我就背了你上山下山好了�!�

    姜憲把他給趕走了,想到自己喘著氣爬不上去的樣子,又忍俊不禁,由劉冬月扶著她上了軟轎。

    李謙由幾個大和尚簇擁著往山上爬。

    姜憲撩了轎簾朝外看,不是青山松柏,就是重山疊翠,看了幾眼她就沒有意思了,放下了轎簾假寐,誰知道真的睡著了,等她猛地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到了寺廟的大殿前面。

    劉冬月忙上前服侍姜憲戴了帷帽。

    幾個大和尚尚可自制,跟過來的幾個小沙彌卻不行,他們瞅著機會就看上姜憲一眼,好奇之心表露無疑。

    等到他們拜了菩薩,在專給香客留宿的廂房里歇下,送了熱水過來,見劉冬月在外間服侍姜憲,那些人又開始看著劉冬月竊竊私語。

    姜憲懶得理會,她幾天都沒有好好洗個澡了,在李謙不知道從哪里給她找來的新浴桶里泡了個舒服,然后草草擦了擦身子……打濕的頭發(fā)就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她生平還是第一次自己給自己洗澡。

    姜憲正猶豫著是不是要叫劉冬月進來幫個忙,劉冬月隔著門扇道:“郡主,李大人打發(fā)兩個婦人來給您洗頭,您看要不要她們進來服侍?”

    剛才洗澡打濕的頭發(fā)把她的中衣都弄濕了,她不讓她們進來服侍她等會恐怕要穿濕衣服了。

    何況她相信李謙找來的人應該不很差才是。

    姜憲讓那兩個婦人進來了。

    兩個婦人穿著都十分的普通,但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進來后眼睛也不亂看,一看就是手腳麻利懂得收拾的婦人。

    姜憲由著她們幫自己洗頭。

    那兩個婦人一開始還不吭聲,后來見姜憲面像和善,忍不住就夸起姜憲來。

    “姑娘這頭發(fā)可真是漂亮,烏油油的,不涂頭油也滑溜溜的,十里八村的閨女小媳婦我見過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和姑娘相比的。”

    又道:“姑娘這皮膚真是細膩,比那剛出生的孩子還要粉嫩,難怪剛才那位大爺吩咐只給姑娘洗頭,這要是給姑娘洗澡,我們這雙手怕是要刮傷姑娘的皮膚了�!�

    又問:“姑娘身邊怎么也沒有帶兩個小丫鬟?剛才外面那少年是姑娘的什么人?您身邊怎么也沒有個服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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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寺廟###

    姜憲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潑了李謙的面子,坐在羅漢床上由著那兩個婦人幫著絞頭發(fā)的時候輕聲地道:“我們只是路過藥林寺,臨時起意進來看看,耽擱了時間,不然早就到家了,也就不會請了二位來幫著我洗頭了。”

    兩個女人笑瞇瞇地點頭,一會兒贊嘆姜憲身上的衣料好,一會兒贊嘆姜憲的簪子精美,卻只是不冷場而已,并不顯聒噪。

    這樣的人物姜憲在宮里見過不少,外面卻少見。

    她不得不感慨李謙辦事厲害,不過這會兒功夫,就找了兩個十分會應酬的人。

    兩個婦人告辭的時候,姜憲讓劉冬月打了賞。

    劉冬月不由慶幸郡主去田莊的第一天就被李謙拐了出來,原本準備田莊仆婦的銀錁子還在,不然可就丟臉丟大了。

    兩個婦人自然是喜出望外,說了一筐子好話,這才被冰河領了出去。

    李謙就和鐘天逸歇在正房對面的倒座,兩人盤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喝茶,透過支開的冰裂紋窗欞看著兩個婦人興高采烈地拿著封賞從正房穿過院子向外走,鐘天逸不由道:“你就任由郡主這樣折騰不成?我看姜律很快就會追過來,到時候看你怎么辦?”

    “她怎么折騰了?”李謙不以為然地喝了口茶,懶洋洋地道,“不過是了兩個婦人罷了。這對她來說就像我們喝茶要掀了茶盅的蓋子一樣平常。我還要和她過一輩子呢,自然要讓她覺得怎樣舒服就怎樣過了。至于姜律,我不可能躲他一輩子。姜家在沒有找到我們之前是不會讓消息走漏的。找到了我們,決定了事態(tài)的發(fā)展,才會發(fā)出相應風聲去。你放心,現(xiàn)在沒有幾個人知道郡主和我在一起�!�

    他也沐浴過了,換了件青竹色的素面杭綢夾層道袍,還帶著幾分濕意的頭發(fā)用根竹簪隨意綰著,神態(tài)悠閑地倚在靚藍色粗布印花的大迎枕上,俊俏的面孔在光線幽暗的廂房白皙得發(fā)光。

    鐘天逸不由撇了撇嘴,道:“嘉南郡主不會是看中了你這張臉吧?可男人僅有張臉有什么用啊?還是得靠真本事吃飯吧……”

    李謙失笑,道:“你不是說你很佩服金宵嗎?你到底見過金宵沒有?當初太皇太后給郡主選婿,金宵沒選上�!�

    他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鐘天逸不由拍了拍額頭,奇道:“那嘉南郡主到底喜歡你什么?你可別說你們從前不認識,我雖然不像我弟有副九曲回環(huán)的心腸,可也不是傻子!”

    李謙笑而不答,起身趿了鞋,道,“我去看看郡主。她那邊應該收拾完了�!�

    鐘天逸一聽跳了起來,道:“我也去!”

    李謙想了想,道:“也行!你這些年在江湖上走動,知道的軼聞趣事多,等會給她講講,免得她無聊�!�

    “敢情你把老子當成說書的了!”鐘天逸瞪著李謙,眼睛銅鈴大。

    李謙壓根就不以為意,道:“要不是看著你性子跳脫,我就請?zhí)煊顜臀业拿α恕N野涯惝敵晌业呐笥训谝粋引薦給郡主,你還不愿意,那正好,你就別去了。我準備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邀郡主到冷石窟走走,你去幫幫云林好了,他等會要領著人去周圍看看……”

    “誰說我不愿意去了!”鐘天逸不滿沖著李謙“喂”了一聲,神色一肅,道,“說正經(jīng)的,天宇最祟拜你了,他要是知道我領了人來給你辦事,肯定一聲不吭地就跟了過來,你怎么沒有叫他來?”

    李謙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了句“你身手比天宇高啊”,下炕出了倒座。

    “啊!”鐘天逸不解地望著晃動著的門簾子,忙追了出去。

    姜憲的頭發(fā)還散著,聽說李謙過來了,還讓人通稟說帶了個朋友,只好讓劉冬月幫自己梳頭。

    還好劉冬月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亂了半天總算是綰了個纂兒,姜憲這才去了正房的正堂。

    李謙和鐘天逸正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等她,見她出來,李謙站了起來,鐘天逸咧著嘴倒吸了口涼氣,這才跟著站了起來。

    彼此見了禮,李謙問姜憲有沒有興趣去冷石窟看看。

    姜憲笑道:“今天晚了,明天再和大人一起去吧!”

    十分給李謙面子。

    那豈不是明天還要在藥林寺呆一天。

    鐘天逸想出言阻止,誰知道李謙已笑著應“好”,問姜憲想不想去院子里坐會:“……太陽不大,又已經(jīng)偏西,院子里架著葡萄架,嫩葉都出來了,郡主這幾天都在馬車里,不如曬曬太陽透透氣。

    是誰讓自己這幾天都呆在馬車里的呢?

    姜憲在心里腹誹,笑著和李謙出了正堂。

    三個人坐下,冰河和劉冬月端茶點,小心翼翼服侍著。

    這個時候劉冬月的細致周到就體現(xiàn)出來了。

    冰河放茶盅的時候會發(fā)出細微的碰瓷聲,而且放下就放下了。

    劉冬月則會把茶盅放在姜憲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進退之間沒有一絲聲響,低垂著眼瞼,線視從來不曾落在三個人的臉上,可姜憲若是在果盤上停留了幾息,他就立刻遞了牙簽過來,姜憲剛剛吃完了瓜果把牙簽放下,他立刻就遞了溫熱的帕子過來……

    鐘天逸非常的好奇劉冬月是怎么做到的。

    他三番兩次地盯著劉冬月看。

    看得劉冬月不自在——在很多人眼里,宦官是個非常奇怪的東西。

    姜憲心中大怒,對著鐘天逸冷笑道:“不知道我這侍從哪里得罪了鐘公子?鐘公子要盯著他眼睛珠子都不錯一下。我這侍從沒有別的本事,服侍人還不錯。鐘公子既然和李大人是世交,想必家里也是鐘鳴鼎食之輩,莫非是想讓我這侍從指點指點家中的仆婦?”

    鐘天逸怒目。

    郡主不是出身尊貴,貞靜賢良,寬和大方,為天下閨閣女子的典范嗎?怎么出口就這么損,譏笑他是暴發(fā)戶。

    可沒有等他開口,李謙已笑著對姜憲道:“你別管他,他自十五歲立志做游俠之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過年的那幾天待在家里,鐘伯母都要多給菩薩上幾炷香,他這是看見冬月行止有度,羨慕呢!”

    一席話說得劉冬月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行止有度�。�

    宮里不知道多少內(nèi)侍服侍了貴人們一輩子沒有出過絲毫的差錯,都沒有得到這樣一句贊揚。

    他忙低下了頭,怕把眼淚給飚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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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停留###

    鐘天逸卻像被針扎了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道:“宗權,枉我敬你是個英雄!你如今哪里有個英雄的樣子,簡直是,簡直是……重色輕友!”

    滿院子的人全都低下了頭。

    寂靜中,李謙斜視著他,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那里胡鬧似的。

    鐘天逸臉一紅,說不下去了,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姜憲嘴角微抽。

    這才發(fā)現(xiàn)鐘天逸原來就是個棒槌,自己和他生氣,純屬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她朝著劉冬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必理會鐘天逸。

    劉冬月感激地望著姜憲。

    郡主給他出頭,李大人還夸獎了他……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真想趴下來給郡主和李大人磕個頭。

    好在是之后鐘天逸再沒有什么驚人之舉,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喝了會茶,姜憲婉拒了李謙的邀請,一個人用了晚膳,回到屋里就躺下了。

    劉冬月小聲地提醒姜憲:“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也好�!�

    “算了!”姜憲興趣闌珊,對劉冬月低聲道,“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踏實,你說,李謙在藥林寺歇腳,還任由著我在這里多停留了一天,不會是有什么打算吧?”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斗得過他,每次出什么事那個落入圈套的總是她。

    她現(xiàn)在又有了那種感覺。

    劉冬月如果是個傻的也不可能被太皇太后安排到姜憲身邊服侍,可他這還是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何況是看破李謙的安排?

    “奴婢也不知道�。 彼嘀樀�,“我看您不如直接去問李大人好了。我覺得李大人人很不錯,您去問,他肯定會如實告訴您的�!�

    姜憲就瞪了他一眼,道:“你前兩天還說李謙是個混蛋呢?怎么今天口風就全變了?”

    她倒不懷疑劉冬月會背叛他,劉冬月是劉小滿的徒弟,他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劉小滿想,何況前世他并不是沒有好的去處卻一直奉養(yǎng)劉小滿,人品還是信得過的。

    劉冬月哪里敢說他這是見風使舵,姜憲若是喜歡李謙,他自然也得把李謙敬著捧著,如果姜憲不喜歡李謙,他雖然不至于無緣無故地上前踩李謙幾腳,但就算是對李謙心存好感也是不敢流露出一絲親近之色的。

    他忙道:“之前不是和李大人沒有什么接觸嗎?這些日子李大人一天要跑四、五趟,我瞧著李大人真心還不錯!”

    姜憲默然。

    這幾天李謙有事沒事就往她這里跑,就算是劉冬月也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好吧?

    可這又有什么用呢?

    她低聲對劉冬月道:“你把我們的東西都收拾好,等大公子來了,我們就走!”

    李謙給她買了好幾件衣裳首飾,她知道他已經(jīng)盡力對她好了,可這些衣料對她來說還是生平穿過的最粗糙的衣料。

    她準備一并帶走。

    就算是個記念好了。

    晚上,她聽著屋外的蟲鳴進入了夢鄉(xiāng)。

    姜律和王瓚卻坐在樹邊的大樹下啃著干糧。

    福升拿了兩個水囊過來,低聲對兩人道:“大公子、世子爺,喝點水吧!”

    姜律接過來就連喝了幾大口,然后又低頭開始啃餅。

    王瓚卻食不下咽,喝了水,就再也吃不下那餅了。

    姜律只好勸他:“不想吃也得吃,不然你等會沒有體力趕路�!庇值�,“我們已經(jīng)進入山西境內(nèi),大同總兵府那邊,最遲明天就會有人增援,我們只要找到保寧就好……”說完,又吃了幾口餅,白色的餅屑簌簌地落在姜律的衣襟上,他像沒有看見似的,繼續(xù)填著肚子。

    王瓚想到他進宮時一副翩翩公子的派頭,不由心生佩服,道:“阿律哥,難怪別人都說姜世伯后繼有人,你也很會打仗吧?”

    “打仗這種事怎能說好壞?”姜律聽著,放下了手中的餅,頗有些悵然地道,“那些名將都是由萬人骨堆集而成的……”

    王瓚沒有作聲。

    有斥侯跑了過來,聲音急促地道:“大公子,我們發(fā)現(xiàn)郡主的行蹤了,他們是由娘子關進的山西,如果沒有猜錯,他們會順著平定、陽泉、壽陽往太原去�!�

    姜律和王瓚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王瓚更是激動地道:“此話當真!”

    事關重大,那斥侯也不敢拍胸,而是道:“那人并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蹤,就在兩天前,他們還在定州府的銀樓買了些衣裳和首飾。從這里去太原最近的路就是經(jīng)過陽泉往壽陽去了。他們應該會急著趕回太原才是�!�

    大同是姜家的地盤,可太原卻是金家的地盤,李長青如今是山西總兵,山西又是李家的老巢,在姜律看來,李謙不是急著趕回太原把生米做成熟飯,就會藏身汾陽老家避而不見……

    “走!”姜律立刻下令,“我們連夜趕路�!�

    沒有一個人反對,眾人沉默地整裝,很快朝陽泉去。

    ※

    翌日用過早膳,姜憲和李謙去了冷石窟。

    同行的還有鐘天逸。

    這次他不再盯著劉冬月看了,而是精神萎靡地跟在他們的后面,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姜憲當沒看見。

    劉冬月也不吭聲,依舊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除了服侍姜憲,一句多的話也沒有。

    李謙的小廝冰河卻忍不住,他瞅了個機會低聲對劉冬月道:“昨天晚上我們家大爺去騎馬了,把鐘大爺丟了兩個馬頭,鐘大爺還自稱游俠呢,聽說氣得一夜沒有睡�!�

    劉冬月看了冰河一眼,很想問他,你這樣私下里和我搭訕好嗎?李大人知道不知道?怎么宮外面的人都這么傻?這要是在宮里,早就被人整得尸骨都不存了。

    可冰河到底是李大人的隨身小廝,自己要不要和他搞好關系呢?

    郡主說大公子來了就走,他們真的能走嗎?

    要是走不了,郡主能嫁給李大人呢?

    他們跟著李大人吃什么?住哪里呢?

    看看李大人身邊這些服侍的,還近身呢,也忒沒規(guī)矩了點,難道以后自己還真的幫著教訓內(nèi)宅的仆婦不成?

    劉冬月突然覺得自己和姜憲以后的日子估計都不會太好過……

    他支支吾吾地應酬了冰河幾句,快步走到了姜憲的身邊,和冰河拉開了距離。

    姜憲還以為出了什么事,瞥了劉冬月一眼。

    劉冬月訕訕地笑,小心翼翼上前扶了正下著臺階的姜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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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石窟###

    鐘天逸很看不慣,悄聲對李謙道:“你還是給郡主找兩丫鬟吧?這個樣子被外人看見了還不知道會怎么說的?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昨天廟里的那些禿驢們紛紛找了借口來圍觀劉冬月嗎?”

    李謙剛進宮那會也看不慣,可他在宮里呆了一段時間之后慢慢地也就理解了。

    他低聲地喝斥著鐘天逸:“別胡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好比我們這次從京城來,如果嘉南身邊不是劉冬月而是個宮女,我們能這么順利地回山西嗎?宮里和外頭不一樣,宮里地方大,需要的雜役多,不用這些閹人怎么辦?”

    鐘天逸嘟呶:“反正我覺得不好!”

    “那就當沒有看見!”李謙道,“郡主從小在宮里長大,和尋常的世家小姐不一樣。你以后慢慢就明白了�!�

    鐘天逸不以為然,道:“我早就和我?guī)熜终f好了,過幾天和他一起去川西,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我看不看得慣有什么要緊的?反正你是鐵了心要娶她,她以后在內(nèi)宅,我在外院,一年四季也碰不到一次�!�

    李謙聞言笑道:“那你什么時候走?”

    “等我護送你們到了太原就走。”鐘天逸說著,“喂”了一聲,用手肘拐了拐李謙,低聲道,“你借點銀子我,我出來的時候我爹就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說讓我?guī)湍惆咽罗k完了就回去……我準備直接走人!”

    李謙點了點頭,見姜憲由劉冬月扶著已經(jīng)看完涼石窟上雕著的佛像,丟下鐘天逸,快步走了過去,笑道:“我記得京城的萬壽寺里有這樣的雕像,兩者有沒有什么區(qū)別?”

    姜憲一面仔細地打量,一面悠悠地道:“沒想到你還去過萬壽寺。那邊的佛像是北邊的手藝,粗獷大氣,這邊卻是南邊的手藝,細膩精致,不過,我還是喜歡北邊的手藝。你看這佛像雕得,面相倒是一片悲天憫人的,這身子骨卻太纖細了些,也就只能這樣供在石拱里供人觀賞。”

    李謙就是想哄著姜憲多說幾句話,她愿意搭腔,他自然喜出望外,不由道:“那我們下次有空一起去游崇善寺吧?那是前朝所建,氣勢雄偉,你肯定喜歡�!�

    姜憲就似笑非笑地瞥了李謙一眼,道:“我以為你會邀我去游靈巖崇善寺在太原,靈活巖寺在汾陽。

    李謙被那一眼瞥得心里怦怦亂跳,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覺得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索性只是笑,然后指了石窟下的八角井道:“你看,那就是涼石窟的圣水了,是不是很清涼?”

    京城少水,姜憲喜歡水多過山。聞言上前幾步走到井邊的石欄桿旁,只見那井是一泉眼,不過三尺見方,泉水清澈見底,既不外溢也不減少,井頂有微光射入,窟上雕著的巨龍便倒影其中,頗為精巧少見。

    姜憲大感興趣,吩咐劉冬月道:“去打些水上來,我們也嘗嘗是什么滋味!”

    劉冬月有片刻的猶豫。

    郡主的身體不好,這一路上吃的水都是玉泉山的……

    此時他想起來,才驚覺李謙對姜憲的好。

    他不禁朝李謙望去。

    李謙見在心里暗暗點頭。

    這個劉冬月倒是機敏,知道這種事要問他。

    “保寧!”李謙笑著上前對她道,“你從小喝玉泉山的水長大的,小心水土不服。這水我們就不喝了,打了上來給你洗洗手如何?我聽說信佛的敬香要濯右手,你濯了手,我們?nèi)ゴ笮蹖毜罱o菩薩敬柱香好嗎?”又怕她不聽,指了井底道,“你看,那旁邊全是綠綠的苔蘚,也不知道平時有沒有蟲子爬過來喝水……”

    姜憲原本就有些怵那些井邊潮濕的苔蘚,哪里還聽得李謙這么說,頓時沒有喝水的興致。

    李謙見壯忙朝著劉冬月使了個眼色。

    劉冬月大為佩服。

    李大人居然兩、三句話就讓郡主改變了主意。

    他小跑著去拿了個水囊過來,打了些水,李謙接過水囊,示意姜憲蹲在井邊,給她凈手。

    水冰涼冰涼的,但她剛才走了很長的一段路,身上正微微發(fā)熱,這井水如解喝的甘露,讓她神清氣爽。

    李謙遞了帕子給姜憲擦手。

    姜憲順勢坐在了井邊的石欄桿上,望著滿山的翠綠笑道:“這里倒很幽靜。”

    李謙笑著坐在了她身邊的石凳上,拿過冰河手中的水囊和茶盅親手倒了杯水給姜憲,笑道:“喝點水。你走了半柱香的路�!�

    姜憲也不客氣,接過茶盅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鐘天逸坐在了旁邊的石階上,道:“在這里偶爾住幾天還成,住長了,除了禿驢就是樹,非得瘋不可�!�

    姜憲想到剛才李謙說的話,問李謙:“你不信佛嗎?信道?”

    李謙正色地道:“我都信�!庇謫柦獞棧骸澳銘撔欧鸢�?我看太皇太后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給菩薩上香,還親自抄佛經(jīng)……”

    都信?!

    也就是都不信哦!

    姜憲冷冷地撇嘴。

    鐘天逸在旁邊看著有趣,“撲哧”一聲笑,拆著李謙的臺:“郡主,李大人這個人,既信佛也信道,只要對他有利,他隨時可以做任何門派的信徒……”

    “鐘天逸!”李謙瞪目,轉(zhuǎn)過頭去悄聲對他說了句“銀子”。

    鐘天逸立刻閉上了嘴巴。

    李謙回頭對姜憲笑了笑,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亂。我不過是有時候覺得佛教說得有理,有時候覺得道教說得有理罷了�!�

    “哦?”姜憲卻覺得鐘天逸說的才是真相,她挑著眉笑道,“那你覺得哪些話有理?哪些話又沒有道理呢?”

    李謙笑道:“比如說,佛教里讓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覺得就很有道理。道教里說的‘不修來世修今生’,我也覺得有道理�!�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前世李謙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坑殺了韃子二萬人,因為他相信犯了錯只要改過,菩薩就會原諒。同樣,他因為覺得來世是飄渺虛幻的,應該抓住現(xiàn)在,抓住眼前,所以他希望得到什么會立刻去做……

    而她總從小跟著太皇太后念經(jīng),更相信因果報應。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殺了趙翌,心中卻始終不安,想起趙翌的時候只有唏噓而沒有怨恨呢?

    李謙,要比她以為的更堅毅,更強大。

    她前世輸給了他,并不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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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給大家推薦,已經(jīng)完結了,大家可以放心地看文了。

    簡介:重生的花魁雅卿,重回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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