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利維沒有在意身后那些警惕的騎士，他在混亂的煙塵里瞇起了一雙幽綠的獸眸，向著被襲擊的方向嗅探著。
視線受阻只會影響他身后那些人類圣徒的判斷與認(rèn)知，而他是擁有一半魔族血脈的混血，天生就擁有父親血統(tǒng)賜予的優(yōu)良嗅覺，所以他從那些混雜的泥土腥氣、人類的汗液與血腥、被揉碎的花瓣以及金屬的繡腥味之外，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或者說是，熟悉的氣息之一。
“呿�！彼恍嫉赝鲁隹谥械难�，從方才的警惕姿勢一點點放松，變回那個懶洋洋蹲在爪子上的毛茸茸。
阿爾芒看著他的動作，有些深思地瞇了瞇眼。
這只半魔兇殘可惡，但不得不說在心智方面有些過于直白的簡單，他的肢體動作在大部分時候都是不加掩飾的。
那么……
“去查查，最近有什么人進出過王宮，還有這些人的小動作。”他向身后的副官吩咐。副官神色肅穆點了點頭，將他的白袍重新遞上。
清貴的金發(fā)祭司冷著臉披上自己象征著權(quán)力與光風(fēng)霽月的長袍，有些遲疑地皺起了眉。
這個低賤的半魔擺出那種姿勢，一副輕視的樣子。
可阿爾芒姑且算是對他有幾分了解，知道這個人雖然自大，但并不是全然的蠢材，如果不是真的知道點什么，不會對未知的危險如此輕松。
在幾人心思莫測的注視中，襲擊的爆炸轟鳴聲停止了，像是喧鬧的匣子被關(guān)上。
煙塵散去，然后碎裂的塔樓下出現(xiàn)了一些模糊的身影。
“啊！”阿蘿看到了為首那人金黃色的眼瞳，忍不住叫出聲來，她下意識拉扯著老人伊登的黑色苦修士長袍：“他是那個魔族！”
是利維那個異父異母的便宜“哥哥”，帶著手下潛伏接近她、還想從她下手搞事的蒙斯。
伊登沒有給她回應(yīng)，好像一點都不吃驚地嘆了口氣：“當(dāng)然會是他。還有財政大臣、南部十二座城邦的總督……”
他一個一個報出那些跟隨在魔族軍隊身后的披著不同家徽披風(fēng)的戰(zhàn)士們的來歷，每說一個阿蘿都能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脊背更繃緊一分。
這個老人的怒氣在一點點蓄積。
“與魔族勾結(jié)的……不是前任王室嗎？”阿蘿有些懵逼：“怎么還有那什么財政大臣、總督的事��？他們都想和魔族勾結(jié)換點什么利益嗎？”
“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币恋翘魍h(yuǎn)方，手臂肌肉鼓鼓脹起：“有些時候……人類比魔族要更充滿野心�！�
更不要提此時的王室衰微，皇宮無主，不管是教廷、虎視眈眈的魔族還是那些潛藏在陰影之下的權(quán)貴，大概都想趁著這份動亂分一杯羹。
魔族想要得到敵人的頭顱、卓越的功勛，教廷想要更多的稅收土地和財政，至于那些貴族們，雖然看起來是跟魔族勾結(jié)，但那些低賤陰暗生物又不喜歡住在他們的地盤，等他們離開之后，讓他們自己的家族進駐王宮，這不是美滋滋？
被砍壞的王座也還是帝國最偉大的王座嘛。
遠(yuǎn)處的蒙斯還穿著那身皮革織成點綴著花色皮毛的獵裝，身后的魔法傳送陣閃爍著灰藍色的神秘光效，然后法陣?yán)飩魉统隽艘魂犛忠魂牽赘魃膬?yōu)良戰(zhàn)士。
蒙斯手里提著自己的長刀，輕蔑的金色眼瞳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好整以暇看戲的黑獅子，再看看遠(yuǎn)處嚴(yán)陣以待但是兵力完全不足的教廷軍隊，露出了一個幾乎是殘忍的笑。
阿蘿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們?yōu)槭裁匆愠瞿敲匆?guī)模大的爆炸襲擊。
“先頭部隊先用聲音大爆炸效果大的炸彈襲擊王宮，打守軍一個措手不及，又因為效果太大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借此來掩蓋傳送法陣的聲音和光芒�！卑⑻}咂舌：“之前就想說了，蒙斯真是狡猾啊。”
伊登嘆了口氣，他動了動肩膀，身上的黑鐵荊棘鎖鏈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
“赫爾曼�！彼_口呼喚了一個名字。
然后在阿蘿愣神的注視里，這間小小的雜物間門外走進來一個重裝的騎士，他太過高大，又身披繁重的重盔，整個人把狹窄的雜物間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
而且他的氣息……有一點點熟悉。像是明朗晴天下熊熊燃燒的烈火，溫暖又耀眼，少女小心地上下掃視過他，與他金色的眼睛對視時，猛地想起了在哪里見過他。
這不就是之前在利維小時候住的那個被毀滅的小鎮(zhèn)邊駐守的那個很厲害的圣徒嗎？好像是利維殺父仇人什么的。
“他是被我抓來出差的�！彼坪跏亲⒁獾搅松倥睦Щ�，伊登招手讓自己的學(xué)生過來：“不好意思了小赫爾曼，我這個糟老頭子遠(yuǎn)離權(quán)力太久了，現(xiàn)在手邊也只能用得到你了�！�
金眼睛的圣騎士沒有說話，只是把帶著手甲的右手握拳敲在胸口，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像一座沉默可靠的塔。
“我前半生做過很多錯事，雖然披上了苦修士的黑袍，卻不能抵消我的罪惡半分�！币恋情L嘆一聲，鐵灰色的澄澈雙眸看著阿蘿。
“讓你們來，只是為了滿足我保護自己后代的私心罷了。你們將那個傻小子遠(yuǎn)遠(yuǎn)帶走，剩下的，就交給我來處理吧。雖然我已經(jīng)脫離了那片罪惡的漩渦幾十年，但也不至于淹死在里面。”
遠(yuǎn)處的花園里，守軍和入侵者們已經(jīng)對峙起來。
場面并不公平。
阿爾芒的那一方只有一支中隊的人數(shù)，雖然兵種齊備裝備精良，但他們完備的陣型在不遠(yuǎn)處那座閃爍的傳送法陣面前有些無力的蒼白。
蒙斯嗤笑著，看了看半塌房頂上那個黑黢黢的巨大獅子，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被簇?fù)碓谌巳豪锏慕鸢l(fā)主教：“看來我來得不巧啊，晚來一會說不定你們兩個都已經(jīng)死了呢�！�
利維沒理他，專心致志地梳理著自己的毛發(fā)。
阿爾芒則回應(yīng)了他的挖苦：“現(xiàn)在也不晚，讓我知道了對手究竟是怎樣的水平，剛好安心處理別的雜事�！�
他用那種貴族們酷愛的輕描淡寫的語氣嘲諷回去：“提拉帕城、克萊拉城……哦，還有你，斯利耶卡家的胖子，跟著魔族混？你們蠅營狗茍往上爬了一輩子也就只能想出這種粗陋的方式了嗎？”
蒙斯是皮糙肉厚的魔族，根本沒有被他刺痛。
不過沒有關(guān)系，他的目的也不是在嘴上占他的便宜。跟在魔族軍隊身后的那些人類大人物，腆著裝滿美酒肉食的肚子，套在華麗的金銀盔甲里，無力的手臂握著裝飾了花朵與寶石的細(xì)劍，也想來分一杯羹。
他怒極反笑：“諸位大人物可能是看不上我這個私生子住進來，但我這個私生子是上過戰(zhàn)場砍過魔獸的，我知道稅收，也知道法律，而你們？你們恐怕只知道女人的肚皮和煙草吧�！�
他還是個大理石雕般斯文俊美的主教，身披雪白圣潔的袍子，這種粗俗的話語從他嘴里說出來，反而有種奇異的震懾感。
包括他身周圍繞的戰(zhàn)士們，也沒有因為自己所追隨的人當(dāng)眾失德而震驚。他們只是不變地舉著自己的武器組成沉默的防線，防御一切入侵者。
被他嘲諷的“大人物”們面色漲紅，七嘴八舌地斥責(zé)著他的粗俗舉動，包括他囚禁王室這種不敬的行為。
“行了吧，我們都知道你們是要來做什么的�！卑柮⑤p蔑地接過手下遞來的新的長槍：“如果王室最終落進你們手里，他們是一定會‘失蹤’的，不是嗎？”
“要搶我的東西，就痛痛快快地殺掉我。至于什么接口罪名，等你們能活下來再費勁給我想吧�！苯鸢l(fā)藍眼的男人笑得坦蕩。
屋頂上的黑獅子舔著爪子，幽綠的眼睛縮成一針。
他好像，聞到了什么熟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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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我回來了��！分手了��！但沒有誤會好聚好散哈哈哈，去他家吃了一頓火鍋，還回我家吃了頓海鮮，兩邊家長都有點惋惜，不過問題不大，適合自己的才好。
跟基友講我分手了，基友還哭成傻子，這瓜皮哦。
九十二只惡犬-他與她的選擇
【西幻+人外】惡犬（鯊魚辣椒）｜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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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只惡犬-他與她的選擇
在阿爾芒和他身后的守軍們一起迎上入侵者的時候，利維完全沒有心思去留意那個討人厭的情敵和討人厭的“兄長”，黑獅子翕動著鼻翼，從喉嚨里擠出低沉的咆哮。
——是赫爾曼。
還有他的女孩。
雖然剛剛就隱約察覺到了阿蘿在周圍，但沒有什么別的危險，他也并不為她而擔(dān)憂。
但現(xiàn)在不一樣，赫爾曼就像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驟然推開門闖入他的感知里，那種猛然灼痛的憤怒感夾雜著襲來的對阿蘿的擔(dān)憂，讓他無法再將自己的關(guān)注分給那邊廝打在一起的兩方。
“雜種�！彼麘嵟赝鲁龃炙椎馁嫡Z咒罵，事實上和阿蘿在一起之后他已經(jīng)逐漸改掉很多在市井學(xué)來的糟糕習(xí)慣，但現(xiàn)在他忍不住了。
黑獅子撐起身體，嗞出一口森白獠牙，兩肩和雙腿肌肉賁起，在半毀的花房之上遠(yuǎn)遠(yuǎn)地眺望著在感知中像太陽一樣灼痛的那一點。
比起他的直白的憤怒和擔(dān)憂，阿蘿則有著更為復(fù)雜的困擾。
“您……是想在他們打起來，最好分出勝負(fù)或者雙方都削弱之后再出手嗎？”她有些遲疑地看向老人伊登。
對方正閉著雙目安心等待著，他的學(xué)生站在一邊，一雙瀲滟熔金般的眼眸不含感情地盯著她。
阿蘿能感受到這人毫不遮掩地釋放著自己的威壓，就連她這個純種人類兼圣徒都在這種強大的能量下感覺到微微的不適，那利維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他。
他們想借用這個仇人的存在來引開利維。
接著……她咬了咬唇，感到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混亂。
“阿爾芒太過偏執(zhí)和理想化，而那些與魔族聯(lián)手的貴族又太過愚蠢，他們都不是帶領(lǐng)這個國度臣民的良好人選�！�
伊登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轉(zhuǎn)過身，用那副表情不變的老人面孔看著她，鐵灰色的雙眸里是智慧者的冷靜與……無情。
“你不能否認(rèn)我這些話的真實性。”
阿蘿確實不能，況且這樣，她還能干脆利落地躲開阿爾芒，不是嗎？不會被控制、被利用、被囚禁……
“可如果不是阿爾芒，那新的好的人選又是誰？”她下意識地反駁。
她只是個年輕女孩，有時候自私自利還膽小怕事，卻絕非什么大奸大惡之人。
阿爾芒討厭嗎？討厭，如果能讓她一次性輕松還清他救過自己一命的恩情，她一定會馬不停蹄地照做，然后逃開這個想要掌控她的男人。
可如果要他死呢？
……
那邊利維已經(jīng)肉眼可見地焦躁起來了，他蹲伏下身又站起來，時不時地皺著鼻子向這邊張望，一副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這里有他在意的東西又焦慮不安的樣子。
但那副樣子分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阿爾芒留意到了他的反應(yīng)，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直覺讓他猛地回頭，看向了那個魔族雜種一直留意的方向。
他也難以分辨自己從戰(zhàn)局上分心是為了什么，又想看到些什么，但他只是下意識的，像是有所預(yù)感般地扭過頭去，看向那里。
越過煙塵與刀劍，殘破的花朵與雕花走廊之外，掩映的凌亂樹叢之間，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的黑發(fā)帶著微微的卷，像初生的小鴨子，絨絨地搭在肩頭，他記得這個姑娘一向有些煩躁于打理這頭微卷長發(fā)。而她的臉還是那樣柔和無辜，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那時一模一樣，天真又帶著難以察覺的強硬狡黠，他沒能成功馴服這個小姑娘，歲月也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分苦難琢磨。
她無措地張了張唇，又咬住了，為難又茫然地站在遠(yuǎn)處，不知道該怎么辦。還是個孩子呢，遇到事情第一反應(yīng)是逃避，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他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只是沉默地遠(yuǎn)遠(yuǎn)看著阿蘿，阿蘿也看著他，黑棕色的瞳孔清洌洌的，太過遙遠(yuǎn)他看不清那上面有沒有自己。
不過，應(yīng)該是沒有的。
他從來不會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金發(fā)的主教側(cè)頰濺上了一滴血，還是溫?zé)岬�。他面無表情地用手背擦掉那片血跡，沒什么用，因為他的手上已經(jīng)有更多的血了，擦了一下之后可能抹開了污漬，讓他的面孔更加猙獰。
他移開了視線，看向女孩身邊筆直站著的那個老人。
對方用鷹隼般的雙眸上下打量著他，眼中沒有野心和欲望，只有對他的估量。
“怎么，你不是一直以來都想擺脫掉他嗎？”伊登淡淡地開口詢問，喚回了阿蘿有些愣神的神智。
“我……”少女張了張嘴，從方才硝煙中的對視里回神。
阿爾芒剛剛那一眼太復(fù)雜了，還有些她不愿意去想的深邃。他利用她控制她，強硬得堅不可摧時，她覺得反感，想要逃跑。
而他好像要徹底放開手，露出那種……有些虛弱的模樣，她卻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想要擺脫他，沒錯�！卑⑻}搖了搖頭，回答這個問題：“但我不想看著他死，我想還清欠他的，平等地與他告別�！�
——對，她從不想他死。
遠(yuǎn)處的黑獅已經(jīng)忍無可忍，大聲吼了一聲，開始向這邊俯沖。
伊登揮了揮手，示意在他身后站著的重裝騎士上前幾步，出現(xiàn)在利維的視野里。雖然他的存在早就被鮮明地感知到，但用雙眼看到還是讓沖動的貓貓怒意上漲，他發(fā)出山崩地裂的咆哮，爪下的磚塊在重壓下一片片崩碎。
他很快加速，一點點離開了那片混亂的戰(zhàn)局。
“那你可要加油了�！币恋堑囊滦渲饾u無風(fēng)自動，他開始吸氣蓄力，干瘦的身軀像是忽然鍍上了堅不可摧的金屬，軀干變得結(jié)實有力。
阿蘿瞬間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皇宮地下有著深邃的地道，這種較為脆弱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被利維撕開了一個口子，地基結(jié)構(gòu)遭到破壞，而現(xiàn)在皇宮的地面上兩方人馬正在謹(jǐn)慎交火，半是試探半是真切的殺意，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地面之下的危機。
利維正在一點點離開兩方對峙的廣場，現(xiàn)在那里就只剩下入侵者和單薄的守軍。
“你——！”阿蘿的質(zhì)問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伊登就身體力行地回答了她。
他的雙臂驟然炸開金光，那種奪目圣潔的光芒是阿蘿學(xué)習(xí)這么多年圣術(shù)以來最為熟悉的，可這次的圣光帶著她前所未見的磅礴力量和殺意。
沉重的黑鐵重劍醒來了。
伊登鐵灰色的眼眸中也閃爍起耀眼的圣光，他身上的黑袍獵獵飛舞，沉重的黑鐵荊棘鎖鏈在碰撞中一點點粉碎，封鎖著他大半力量的苦修士枷鎖也在這一刻解除。
他怒喝一聲，雙拳砸擊地面。
在震耳欲聾的沉悶轟鳴聲中，他棕褐色雙拳之下的地面猛然開裂，巨大精美的白石地磚一塊塊粉碎，堅固的大理石像風(fēng)化的衰朽腐木一樣脆弱。
接著這種碎裂隨著令人心悸的沉重碰撞聲，一路延伸到了前方的花園里，那個已經(jīng)被利維打破一個大洞影響到整個地基穩(wěn)固性的危險區(qū)域。
駐守的軍隊和入侵的聯(lián)軍們都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動靜以及腳下不祥的裂縫，但他們正像兩股墨水般焦灼在一起，難以在震感傳來之前逃出花園。
“——！”阿蘿難以置信地咬牙，扶著一邊的樹才勉強站穩(wěn)身體。她的視線在混亂中努力追逐著幾乎被淹沒在刀光劍影和煙塵中的那一抹雪白身影，他在跳躍狂奔著躲開下陷開裂的地面和各種倒塌的建筑，但他沒有回頭看她一次。
利維也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動靜，他暴怒地咆哮著，認(rèn)定那個和自己仇人站在一起的糟老頭子是壞人，要對阿蘿做壞事，所以他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整個獅子像一道黑色的巨大閃電般，在屋頂樹叢間縱躍起伏，躲開震蕩的地面。
他要再快點，再快點！快點到阿蘿身邊去！
小獅子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次，在他的憤怒之源赫爾曼面前，他更本能地選擇了阿蘿。
他答應(yīng)過的，以后一定不會把她丟在危險里。這句諾言雖然他自己都忘掉了，但某種本能還是驅(qū)使著他暫且丟開赫爾曼，先趕到阿蘿身邊去。這一刻他濃綠的眸子沒有弄丟自己的女孩，滿滿地盛著她，直到她也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阿蘿看到了他，也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他做出的選擇。
焦急的黑獅子面目猙獰身體龐大，咆哮著沖向她。這種畫面一點都不讓人安心，可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在那個破敗小村，他接收到神的本源之后混亂的意識世界里那只長著羊頭的小獅子。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又呆又急，卻永遠(yuǎn)記得她，想要靠近她。
女孩也動了，她直接給自己的雙腳套上風(fēng)行術(shù)，背后揮舞著氣旋構(gòu)成的法術(shù)小翅膀。
然后她直直地攀升，繞開身后圣騎士來抓她的手臂，極速沖向前方。
——與利維擦肩而過。
獅子幽綠的雙眼由起初的開心轉(zhuǎn)變?yōu)檎痼@和茫然，他下意識地收住步子，整個身體都在地面上滑行出去，愣愣地回頭看向沖進已經(jīng)塌陷花園里的女孩。
她黑色的長發(fā)在空中飛舞，還有衣擺和手臂，都因為氣流和地面的波動而浮浮沉沉，然后她找到了那抹已經(jīng)被吞沒的雪白，俯身飛下。
“咔擦——”
巨大的建筑碎片從天而降，整個塔樓都倒塌了，沉重的鐘擺砸在地面上發(fā)出巨響，接著更多無法辨清的碎片覆蓋上來，地面崩碎、翻攪、下陷，又引起了新的倒塌轟鳴。
接連不斷的巨響持續(xù)了很久才停息，煙塵滾滾，樹木衰毀。
黑獅子呆呆地站在一片狼藉之外，綠綠的眼珠一錯不錯，縮成一針，死死盯著花園中心的位置，那里已經(jīng)是無數(shù)碎磚墻壁堆疊的廢墟，沒有那個女孩的蹤影。
——“等我回來。”
——耳邊好像還留著剛剛擦肩而過時她急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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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友：？？？為什么！
有原因的��！不是圣母心發(fā)作！！時刻記著女主是白切黑�。。�
完結(jié)番外可能會寫一章伊登的，寫完女巫之后，規(guī)劃中本來想把他當(dāng)新的主角來著，但是想著想著覺得他的劇情有點可惡，容易寫崩，所以干脆放棄，讓他當(dāng)個外公路人吧，番外寫寫他為什么當(dāng)苦修士啥的，還有一切結(jié)束之后會做什么。
【暗示很快就完結(jié)啦】
九十三只惡犬-神賜的禮物
【西幻+人外】惡犬（鯊魚辣椒）｜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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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只惡犬-神賜的禮物
“咳咳，唔——”進入地面塌陷的阿蘿弓起身體，在地上滾了兩圈來抵消墜落的沖擊，然后撞在什么堅硬冰涼的物體上，激起一大片灰塵。
她咳嗽著微微抬了抬頭，額頭碰到了光滑的石面，是半張大理石餐桌。這里很低矮，她得挪出去。
結(jié)果艱難地折騰了半天，不僅沒有鉆出去，還被不知哪里來的烤盤鐵架子卡住了腿，掙扎了一會還把自己越卡越死。
“可惡啊，怎么掉進廚房里了�！焙诎l(fā)少女氣得臉頰鼓鼓，在塌陷地下面不敢隨便用法術(shù)，來回調(diào)整著角度試了一會，忍不住嘆氣了。
然后角落里有人跟她一起嘆氣。
好在在她手一抖丟出光爆術(shù)之前，那邊幽幽地亮起了一小團圣火。金黃色的光球在一只修長玉白的手中滾動，那只手沾上了血污沙礫，但依然美好得不可方物。
手的主人在光芒之后淡淡地看著她。
是阿爾芒，他看起來有些狼狽，半靠著廢墟坐著，一向柔順的金發(fā)胡亂地擼到腦后，額頭滲著血，剔透的冰藍色雙瞳映著火光，正審視著她。
阿蘿也呆呆地看了他一會。
她只是看著一個金發(fā)白衣服的背影，就撲了過去，也不知道撲到?jīng)]有或者有沒有認(rèn)錯人，居然還歪打正著找到了……
“咳�！庇悬c尷尬，她動了動自己被夾住的腳，長褲已經(jīng)有些地方被蹭破了，小腿上有一道巨大的傷口正汩汩地淌著血。
剛剛沒察覺，現(xiàn)在借著圣光注意到之后，那種痛感就難以忽視了。她皺著眉再次調(diào)整了一下，還是沒法掙脫，又不好意思發(fā)出痛叫，只好咬著唇準(zhǔn)備干脆利落地硬掰出來。
墻邊的阿爾芒收回視線。
他熄滅了圣火，這片狹窄的小空間恢復(fù)了黑暗。
驟然的黑暗讓阿蘿安靜了一瞬間，然后那邊傳來了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聲，他動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女孩有點緊張，她安靜地坐在原地等了一會，豎起耳朵聽著那邊的動靜，他似乎沒準(zhǔn)備隱藏自己的行動，一點點靠近了她，然后雙手握上她的腿。
“……”有低沉的聲音從他嘴里響起，低沉沙啞，是某種她沒聽過的巧妙小咒語。
她腿上卡著的烤架“咔嚓”一聲斷裂開了，被束縛的不適感一輕，她立馬咻地縮腿，向后磨蹭了兩步，靠著冰涼的的大理石桌板坐好。
狹小的黑暗中，兩人靜靜地坐著，呼吸可聞，他沒有再回到剛開始的地方。
“你來干什么？”沉默里，男人率先開口了，他的嗓音不復(fù)之前的冷淡斯文，帶了些久戰(zhàn)之后脫力的沙啞。
阿蘿咬了咬唇，手指下意識摸索著自己腿上的傷口：“我想救你�！�
窒息的寂靜。
然后黑暗中的阿爾芒忽然輕輕笑了一聲：“……這就是條件嗎？”
他分明是在猜測，可語氣卻篤定得像是翻開一本書，信口其上的內(nèi)容：“因為確信我不會死，等我脫身之后還會繼續(xù)找你和那個半魔雜種的麻煩，所以特意來救我一把，好和我談條件？”
就像阿蘿與他共度了十年，她了解他一樣，在抹去地位不對等的傲慢后，他也能讀懂她的眼神。
這個女孩不想欠他的，不管是命還是什么，也不想被他束縛。他構(gòu)建的精致花園和漂亮籠子，終究留不住一只自由的山雀。
距離太近，他清楚地察覺到阿蘿的呼吸亂了幾分，接著是如釋重負(fù)的一聲吐息。
“我是要這樣做�！彼纱嗬涞爻姓J(rèn)了：“但我并不確定你不會死，也不確定能不能救你出來。畢竟剛剛打了那么久，你的法力儲備幾乎也要耗空了吧……我本來就要償還你的恩情，如果能扯平就是最好的了�！�
他看不到黑暗中的女孩，但幾乎能想象到她倔強的棕黑色眼睛。
有種名為“不甘”的火苗一路從喉嚨燃燒起來，讓他心口酸痛，他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難以忍耐：“就這么怕我殺了那個半魔雜種？”
這個姑娘以前也想反抗，但她羽翼未豐，始終隱忍。現(xiàn)在這么迫切地想要理清和他的關(guān)系再無聯(lián)系到底是為了什么，他不是傻子，沒理由不懂。
在這種困境里，怒火是最沒用的東西，他很早很早就懂得這個事實，可現(xiàn)在他除了發(fā)怒，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阿蘿沉默著，因為他說出了正確的原因而沒有反駁。
在令人難堪的寂靜里，阿爾芒好像泄氣一樣突然地笑了一聲。
這一聲很輕，卻讓阿蘿心臟一縮。然后他悉悉索索地移動著，也靠著那面冰涼的大理石餐桌坐好了，輕柔而放松。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嗎？”
下意識地，阿蘿知道，他說的不是這個逼仄的地下空間，也不是這座王宮里，更不是宏大而危險的王都。
她抬起頭來，適應(yīng)了黑暗的視線努力分辨著對方金發(fā)所在的方位：“……你說什么？”
“我說，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你知道嗎？”
阿爾芒也在黑暗里看著她，飽含惡意地猜測著對方此刻的神色。
來到，這個世界。
她最深刻的秘密，就連最親近的勒托夫人和相互依靠的利維都不知道的，她的來歷。
在一片寂靜里，阿爾芒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吐出了這句話。
她能感覺到自己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了，表情呆愣愣地看了過去。那一定很蠢，可她沒法管理自己的表情了，心跳在一片寂靜得黑暗中清晰可聞，耳邊幾乎全是自己鼓噪的血液流動聲。
“很驚訝嗎？”阿爾芒聽到了她急促的抽氣聲。
“……”阿蘿沉默了一會，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一直知道嗎？”
“不�！蹦腥溯p笑一聲，語調(diào)里有些微微的悵然：“有一段時間，我一直以為那件事情只是我的夢�！�
年少的男孩剛剛明白自己不是父親的驕傲，也不是家族的珍寶時，那種的震驚和痛苦只留著模糊的記憶，像是被封存在冰湖之下的淤泥，遙遠(yuǎn)而深重。
他只記得偷聽過家族會議后，自己一個人哭著跑到了堆滿了舊書的閣樓里。這里是家族曾經(jīng)輝煌時拜訪收藏品的地方，而現(xiàn)在席溫家已經(jīng)沒落，這里也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一些破舊的古籍。
這里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小天地。
他躲在半朽的書架下面，毫無顧忌地嚎啕大哭，咒罵著讓他不順的一切，幼童不明白什么權(quán)力博弈，只覺得世界對他不公。
有一本破破爛爛的羊皮書被他坐得皺巴巴的，黑棕色的封皮也掉了半頁，露出里面一頁薄薄的紙。
他淚眼朦朧，無心翻閱平時會視若珍寶的新發(fā)現(xiàn)，胡亂將那頁紙揉了揉，眼淚打濕了那張紙，然后它逐漸變得溫?zé)崞饋怼?br />
“……？”他懵懵地看著手里那頁材質(zhì)柔滑的紙，它像是什么生物的皮，比羊皮更軟韌，還帶著些奇異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