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來梁松庭把雞血石章收進了書房,包裝袋和錦盒也一起收著。電視柜的其中一個儲物間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有東西被拿走了。
郁清灼都來家里這么多次,估計早就見過這個沒拆封的禮物�,F(xiàn)在梁松庭收了禮也不妨讓他知道。
東西和心意接收了,余下的就是等待各自的心結解開吧。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梁松庭陪著郁清灼一同起來。
郁清灼講究慣了,隔天的衣服不愿意再穿,從梁松庭這里借了一身。梁松庭的尺碼和風格都和他的不搭,是那種特別直男的類型,郁清灼站在鏡子前面系襯衣扣子,邊穿邊嘆氣。
梁松庭坐在床邊套牛仔褲,看著郁清灼把自己的一件白襯衣穿在身上,鏡子里的嘴角卻微微抿著,明顯是不喜歡。
梁松庭說了句,“改天你留幾件衣服在我這兒,過夜有換洗的。”
郁清灼回眸看他,眼底掠過笑意,說,“庭哥你衣服好看的,就是我穿著不搭。”
梁松庭主動提出讓郁清灼在家里留下私人物品,明顯是關系又了進一步。
因為這句話,郁清灼僅有的那點起床氣也消了,后來和梁松庭說話時一直帶著笑。
他在襯衣外邊搭了件毛衣,又把襯衣領子從毛衣下面翻出來,多少還是穿出了他上班時慣有的那點清矍的書卷氣。
梁松庭開車送他去地鐵站,早高峰這個時間還是坐地鐵比較快。
快下車時郁清灼問,“今天還能見面么,庭哥?”
梁松庭去了貴州將近二十天才回來,事務所的活肯定多,他說,“今天忙,不一定�!�
郁清灼好脾氣地點點頭,“行,你忙你的�!�
梁松庭把車停在街邊的臨停位上,郁清灼推門下車時梁松庭沖他說了句,“你的車還在我那兒,要是急用車我把門卡給你�!�
郁清灼一只手搭在車門上,回頭看著梁松庭,說,“不急用,你有空了我再來開走。”
說完就下了車,站在街邊隔著車窗朝梁松庭招了招手。
這應該是郁清灼回國以后梁松庭覺得他變化最大的地方了。很有分寸感,總是先拿自己當外人。
盡管挽回梁松庭的態(tài)度是執(zhí)著的,但剛才梁松庭都主動提出給他門卡了,他反而退了一步。這態(tài)度底下是一種輕拿輕放的小心翼翼,梁松庭看得分明。
那天晚上在招待所里兩個人該講的話沒有講透,郁清灼不愿意說當初分手的緣由,梁松庭也沒逼他。最近梁松庭偶爾也會自己琢磨一下,推測郁清灼那時是面臨了家里的壓力,再加上各自長輩的一段婚外情,那時候是挺亂的。郁清灼沒經(jīng)歷過這些,剛聽說的時候肯定也懵了,可是后來郁清灼身上又發(fā)生了什么,梁松庭沒有頭緒。
他想著再過幾個月,等過完年了如果郁清灼還是不愿意說,就去找郁蘇問問。
梁松庭仍然留著郁蘇的聯(lián)系方式,只是一直沒再聯(lián)系過。
郁清灼接機那晚開的車就一直在梁松庭住的小區(qū)車庫里停著,他們連續(xù)幾天沒有見面了。主要是梁松庭太忙,韭園村那邊的工程即將開工,梁松庭要去現(xiàn)場做前期踏勘,每天早出晚歸的。郁清灼一般就在早晚發(fā)一兩條噓寒問暖的信息,如果梁松庭沒得空回復,郁清灼也安安靜靜的不會多問。
到了周日這天下午,郁清灼接到了梁松庭打來的電話。當時他正在小公寓里收拾東西,酒仙橋的房子已經(jīng)裝好了,搬家在即,郁清灼抽空就會整理些書籍衣物什么的。
因為工作原因,郁清灼的手機常年處于靜音模式,唯獨給梁松庭的號碼設置了特殊提示。手機在書桌上一響,郁清灼一下跳起來,跑過去接起電話。
梁松庭問他,“在家嗎?”
郁清灼“嗯”了聲,“在打包衣服�!�
梁松庭的聲音通過手機信號傳來,顯得很放松。郁清灼覺得他像是剛睡醒了起來,聲音懶洋洋的,聽著特別舒服。
梁松庭問晚上有安排嗎?郁清灼說沒有。
“要不要來家里吃飯?”梁松庭又問。
郁清灼眼睛一下就亮了,拿著手機在小客廳里兜圈,說,“要的,我什么時候過來?我也帶點菜吧�!�
梁松庭說,“不用,就我們倆吃飯,你人來了就行。”
郁清灼這幾天沒見著梁松庭,想念是肯定的,但他沒有預料自己會收獲一個去梁松庭家里吃飯的驚喜。
掛了電話以后郁清灼一點沒耽擱,換身衣服就出門了,途中又去一家售賣有機食品的超市買了各種食材。
梁松庭給他開門時,郁清灼兩手各提著一個大包,看著像是買了一個星期的物資。
梁松庭皺起眉,有點兇的問他,“我現(xiàn)在講話你是不聽了是吧?”
郁清灼側身進了門,笑著說,“我本來就隨便買買的,沒想到最后結賬時堆滿了一個推車。”
后來梁松庭去廚房里忙活,郁清灼就一件一件把食材往冰箱里放。
梁松庭挑了一盒他買來的三文魚,準備做個烤三文魚給晚上加菜。郁清灼放好食物以后剝了一個自己買來的橘子,問梁松庭,“庭哥吃橘子嗎?”說著喂過去兩瓣。
梁松庭借著他的手吃了。這橘子品相看著挺好,吃著其實有點酸味,郁清灼平常不喜歡吃帶酸的水果,這時候卻一點不覺得。自己吃兩瓣又給梁松庭喂兩瓣,橘子吃完了梁松庭問他,“不覺得酸?”
即使過了這么多年,梁松庭仍然記得他的喜好。
郁清灼抽出一張紙巾擦手,淡淡笑著,“看是和誰吃吧�!�
到了冬季郁清灼不時會穿些暖色系的衣服,今天家里暖氣開得足,郁清灼進門就把外套脫了,此時他穿著一件薄款的駝色毛衣,背靠島臺站著,毛衣的堆領托著他窄窄的下頜。梁松庭回頭看他,郁清灼就站在相距一步的地方,眉梢眼角都很柔和。
這天的氣氛實在太好了,好到缺乏真實感。在聊天的某個瞬間,或許梁松庭和郁清灼腦中都閃過類似的念頭:經(jīng)歷過那么決絕的分裂甚至生死,他們還能站在廚房里或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神色平和地對話,像是從來沒有分開過,這種感覺太神奇了。
梁松庭的私人手機號響起來時,他和郁清灼都在廚房里。梁松庭正在往三文魚上灑胡椒粉,郁清灼在一旁切檸檬準備做醬汁。
梁松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電話是趙覓打來的。梁松庭沒有避著清灼,手指在屏幕上一滑,趙覓的聲音一貫中氣十足,不開功放都能聽見。
“松庭啊,在哪兒呢?”
梁松庭的視線余光掃到郁清灼,清灼切檸檬的動作放輕了,刀子慢慢切開果肉,落在砧板上也沒有聲音。
從他今天進門提著兩大包東西開始,到現(xiàn)在一聽到梁松庭講電話就不敢出聲,這期間郁清灼已經(jīng)有意無意地做了數(shù)次類似的舉動。梁松庭眼色沉了些,聲音聽不出什么變化,回應趙覓,“在家,做飯�!�
趙覓一聽就笑了,說,“你丫不是有毛病吧,自己一個人還做飯呢?太有情調(diào)了�!�
梁松庭說,“有事說事�!�
趙覓也爽快,“我這兒正好有個局,有個朋友想請你做設計,地址我發(fā)你?”
梁松庭撒完胡椒,把瓶子放回調(diào)味架,說,“不出來了,改天吧�!�
這時候手機那頭忽然換了個人說話,聲音聽著很年輕,和梁松庭打招呼,“梁哥你好,我是裴忻,上回在懷石料理店我們見過的�!�
郁清灼在一旁忽然走神,用力偏了點,刀子切在砧板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
梁松庭立刻放下手機去拿他的手,郁清灼說,“沒事,沒切到�!闭f著,把梁松庭的手抹開了,“我去洗個手�!�
郁清灼說話的聲音壓得低,好像是怕手機那頭的人聽見。
梁松庭眼看著他走出廚房,無奈把手機拿起來,應了聲,“裴忻你有什么事嗎?”
梁松庭對這個男生有點印象,上次在日料店時對方表現(xiàn)得很主動,想盡辦法把座位換到梁松庭身邊,又自我介紹是央美的畢業(yè)生,看著是挺有靈氣的一個人。
裴忻說自己最近和朋友組了個工作室,想請梁松庭給工作室做設計。梁松庭的態(tài)度還算客氣,但拒絕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確。
裴忻可能沒想到他這么直接,被拒得有點訕訕的。梁松庭無意和他多聊,說,“你把手機給趙覓,我和他說�!�
于是手機又轉回到趙覓手里。
趙覓帶著手機走開了些,才開口說梁松庭,“小裴對你挺有意思的。上次你見過,形象也好,我覺得是你喜歡的類型,就不考慮考慮?”
梁松庭語氣冷淡地扔給他一句,“下次你再攢局,我?guī)人來�!�
趙覓都愣了,這有多少年了梁松庭從來沒帶人去參加過朋友聚會。就是當初他和沈霖有過一段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同時出現(xiàn)的。
“誰,誰��?”趙覓的好奇心完全給激發(fā)出來了。
梁松庭說,“郁清灼�!苯又f了句“掛了”,也懶得再聽趙覓的反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郁清灼進了洗手間一直沒出來,梁松庭走過去,在掩著的門上敲了兩下,推門進入,郁清灼正靠著洗手臺看手機。
梁松庭走到他跟前,郁清灼仍然低頭看著屏幕和同事發(fā)信息。
“生氣了?”梁松庭問他。
郁清灼像是嚇了一跳,立刻放下手機否認,“沒有。”
梁松庭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和他解釋,“就見過一面而已,連朋友都說不上。”
郁清灼笑了下,先說了句,“聽聲音挺年輕的,有二十么?”不等梁松庭回應,他又說,“庭哥你可以選擇的,我們現(xiàn)在這樣......”
梁松庭打斷他,叫他名字“郁清灼”,問,“現(xiàn)在什么樣?”接著聲音冷了些,說他,“從你提著東西進門我就壓著火。剛才我接趙覓電話,為什么不敢出聲,怕什么呢?”
郁清灼給說得噎了一下,嘴張了張,底氣不足地說,“我沒怕�!�
這整個下午他們之間的氣氛都很好,誰也舍不得為了不相干的外人破壞這種氣氛。
兩個人都安靜了幾秒,梁松庭看著郁清灼,慢慢地說,“你在二十歲的時候,是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怎么現(xiàn)在會在意別人的二十歲?”
說完,他將兩手撐在洗手臺邊,也把郁清灼半圈在懷里了。
這不是擁抱,卻比擁抱多了幾分安撫和依戀。
郁清灼沉默少許,說,“二十歲的時候以為擁有的永遠不會失去,青春可以肆意妄為,后來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頓了頓,他又道,“剛才我撒謊了,我是怕的。怕你覺得我不懂事,沒有比七年前做得更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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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給你們訂個大床房
梁松庭從前喜歡的就是郁清灼的那份心氣。
他那雙眸子里的神色總是淡淡的,偶爾笑起來又很張揚,誰都不會放在眼里。
郁清灼形容青春肆意妄為,梁松庭以為并不準確。肆意妄為這個詞帶著點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味,是所有年輕人的通病。而梁松庭一直認為郁清灼有狷傲的資本,他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那種人。梁松庭一貫偏愛他,就算郁清灼有錯,錯得離譜,在梁松庭這里也錯得情有可原。
可是成長這件事很殘酷,郁清灼狠狠地失去過,失去梁松庭這一點就足以擊潰他曾經(jīng)的驕傲。
如果愛情是郁清灼唯一的軟肋,這根軟肋大概也會拿捏他一輩子。
電話那頭的裴忻,聽著聲音清爽開朗,可以想見是個年輕有朝氣的男生。
如今的郁清灼在面對梁松庭時,偶爾會帶著些不自信。他身上仿佛還有分手留下的烙印,提醒著他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些事是不能抹去的。而一個沒有過錯的坦坦蕩蕩接近梁松庭的愛慕者,足以讓郁清灼忐忑。
何況他與梁松庭并未真的復合,這意味著他沒有立場去過問。
梁松庭仍然圈著他,因為兩手撐著洗手臺的緣故,梁松庭不如平常站直了那么高,反而像是有些靠在郁清灼身上。
“郁郁�!彼杏羟遄�,聲音放緩了,“我們之間不是感情上的問題,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因為梁松庭的這聲郁郁,郁清灼的瞳孔縮了縮。
他低聲應了句,“是�!�
這世界上有些伴侶就算相愛也會分開,就算不舍也會別離,比如郁清灼和梁松庭。
“我有時間,庭哥�!庇羟遄频穆曇粢簿従彽模拔矣写蟀训臅r間,只要是在你這里,我都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