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不要�!�
文昔雀瞪了他一眼,不準(zhǔn)他轉(zhuǎn)移話題。
凌昱珩嘆了口氣,頗為遺憾地說:“那好吧,下次來不會驚動你,昨日擾了你,是不曾料到你被噩夢驚醒,便沒有隱匿行蹤。”
他的執(zhí)著令她心煩意亂,那股隱隱約約的焦灼,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蔓延,蠶食著她的清醒和理智,“你分明懂我的意思,不是嗎?”
凌昱珩臉上的笑意斂去,他正色起來,一臉嚴(yán)肅地說:“聽懂了,我知道毫無用處,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我不行,我不能沒有你�!�
她下意識地接過話:“你為什么……”
凌昱珩打斷了她,黑眸凝視著她,似是要把她銘刻至靈魂深處,“哪有這么多為什么,就像你,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強(qiáng)逼或示弱,你都不會違背心志屈從于我一樣,我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你�!�
文昔雀訝然,攥緊了衣袖。
他神色黯然,啞聲道:“四年里,我試過無數(shù)種辦法來放下你,在回京之前,我甚至想著,戰(zhàn)事結(jié)束,我沒法繼續(xù)靠號角連營和戰(zhàn)鼓雷雷的日子來暫時遺忘過往,不如回京就相看女子,尋個合適的,就成家生子,再不跟你扯上干系,我賭咒發(fā)誓,堅信能咬定牙關(guān),可偏偏回京那日,你出現(xiàn)在了我的馬前,那一瞬,所有的準(zhǔn)備,所有的辦法,全部煙消云散,見了你,我心里就只剩一個念頭�!�
他忽而俯身,在她耳邊繾綣低語。
“我不能沒有你,我一定要得到你,不計后果,不擇手段。”
文昔雀驚得退開幾步,又因他毫無遮掩的感情和顯而易見的哀傷,惱羞成怒,“我不是你的所屬物,你別太過分了�!�
什么事情不該做,什么言辭不該說,他是一點(diǎn)分寸都沒有。
細(xì)雨霏霏,雷聲乍起。
凌昱珩的一雙大手僵在她的耳側(cè),沒有貼下來,她清晰地聽見了這聲響徹天際的驚雷。
他猶豫片刻,放下了手,苦笑著接著說:“我現(xiàn)在知道了,也知錯了,你不高興,我就不出現(xiàn)在你眼前,但我沒法管住自己不靠近你,就算是阿雀你,也不能管住�!�
她抿了抿嘴,聽著他這番言不由衷的話,說不出現(xiàn)在她眼前,這不還是出現(xiàn)了嗎,他甚至還要得寸進(jìn)尺。
雨被她面前的凌昱珩擋住了大半,也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的雨線,隨風(fēng)染濕了她的發(fā)絲。
焦躁,無論是這雨,這雷,還是這人。
心底細(xì)小的痛意,隨著這股燥意涌了上來,化作犀利的言辭,襲向了他。
“好,我權(quán)且當(dāng)你是癡情不忘,那么,目下看來,在你的深情里,你自己的心意遠(yuǎn)比我的意愿更重要,你的喜好遠(yuǎn)比我的順心更重要,如果你我立場互換,你覺得,這種深情,你會喜歡嗎?”
凌昱珩一愣,眉眼耷拉下來,神色戚戚,半餉說不出話來。
啞口無言了吧,誰讓他總行無禮無狀之舉。
文昔雀既有些暢快,又有點(diǎn)生氣,她嗤笑一聲,轉(zhuǎn)身便走,剛走出一步,袖角被人拉住,她順著那指節(jié)分明的手,嘲諷地看著手的主人。
凌昱珩憔悴且狼狽了起來,斷眉處猙獰的傷痕都顯得可憐,他的聲音都在發(fā)抖,“不喜歡,這種糾纏不休的‘深情’更不值錢,我心里比誰都清楚,可我總在期盼著,期盼著某一日,阿雀你能堅定不移地選擇我,在天災(zāi)人禍,在艱難困苦,在原則和現(xiàn)實的沖突里。”
文昔雀想說些什么,凌昱珩的指尖抵住了她的唇,他不想聽她說出他不想要的言語,他知道,自己從來說不贏她。
“而我,不管發(fā)生什么,哪怕四年前,我在監(jiān)獄里死了也好,殘了也罷,我都只想要你。”
他好懷念,當(dāng)年為了他,以一己之力跟整個靖安侯府對峙的阿雀,那時,她的感情,她的偏向,都是他。
第75章
車夫
細(xì)雨綿綿,
陰冷潮濕的水霧籠罩著學(xué)林巷,文昔雀雖是睡了一個好覺,因暗沉沉的天際,
也精神不起來。
書肆的生意本來就一般,
雨天更是冷清,這樣的天氣簡直是書冊的天敵,文昔雀將各處的窗戶都查看了一遍,
確保關(guān)的嚴(yán)實,以免雨絲飄進(jìn)來,落到書冊上,
暈開了字跡。
各處都妥當(dāng)了,她回到柜臺。
恰逢此時,文徵元從后院走了出來,
他將手里的書籍放在柜臺上,見她神色懨懨,
勸她道:“今日沒什么客人,
我就在這里看書便好,
喜鵲兒,
你去休息吧�!�
“沒事,這也累不著我�!�
說是這樣說,眉宇間的憂愁清晰可見,
文徵元嘆了口氣,
柔柔地道:“滿腹心事,如何不累?我有一好友,
開了間戲園子,
要不要去散散心?”
文昔雀不愿讓父親擔(dān)心,她舒展了眉頭,
抬眸看著窗外的天色說:“爹,外頭下著雨呢。”
文徵元也很淡定:“若是晴天,你又說不喜人多熱鬧之所了,你且放寬心,莫要多思,就算是天塌了,也該我這個當(dāng)?shù)南软斨!?br />
她似有被說動,文徵元稍微安心了一點(diǎn),接著說道:“我方才已請隔壁的劉二叔幫忙,雇了一輛馬車,你坐車去,風(fēng)雨都淋不著你�!�
都準(zhǔn)備都這份上了,文昔雀沒再推脫,聽出熱熱鬧鬧的戲也好,也好驅(qū)散縈繞在心間的冷寂。
馬車很快就到了,文昔雀帶上些散碎銀子和一把傘便出了門,路上沒什么行人,馬車也行駛不快,蒙蒙雨巷中,青磚黛瓦詩情畫意,她卻無心觀賞,匆匆放下車簾,心思早已飄遠(yuǎn)。
如今的形勢占優(yōu),靖安侯府頹勢已顯,凌昱珩放低了姿態(tài),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了,鐘玉鉉那邊的進(jìn)展也不錯,一切都很順利,為何內(nèi)心還是焦躁不安?
是因為還沒看到靖安侯府被懲治的下場,或是因為動搖她的凌昱珩?
一想起他冒著雨守在她的臥房外,她竟睡了個安穩(wěn)覺,就越發(fā)不自在了起來,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碰到他,總令她為難,四年前的取舍,四年后的親疏,一味地躲著他,大抵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戲園子看戲的不多,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直到散場之后,文昔雀恍然回神,今日這戲是白聽了。
倒也不是什么收獲都沒有,她想通了,何必趕他,又何必恨他,他來就是了,等到他在她面前晃悠,她能做到絲毫不動搖的時候,她就真的可以放下了,也不必再為夢魘所擾。
馬車來戲園子接她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也不知是不是半路停的,趕車的車夫還戴著斗笠斗篷,遮了大半的面容。
未從自己的心事里完全走出來的文昔雀沒在意太多,她在灰暗的天色下,利落地上了車,回去晚了,父親又會擔(dān)心的。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前行的馬車從寬敞的大道進(jìn)入狹窄的街巷,暗淡的夜幕悄然而至,較之來時,更沒什么好看的,文昔雀靜坐在車內(nèi),連車簾都沒掀開過,莫約是行至半途,馬車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好奇地掀開車簾,并不寬敞的小巷里,馬車前后都一群人堵著了,那些人面無表情,手里還佩戴著刀劍,著裝卻不像是正經(jīng)的官差。
跟她有恩怨的權(quán)貴人家只有靖安侯府,這幫人是為了什么來,文昔雀當(dāng)下就有了眉目,她厲聲道:“你們靖安侯府想干什么?如此大張旗鼓來恐嚇威脅他人,你們眼里還沒有有法度了?”
此處街巷雖人少了些,但卻不是十分偏僻之地,他們是看準(zhǔn)了這里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惹不起是非,得罪不起權(quán)貴嗎?
領(lǐng)頭的李管家板著一張臉,假惺惺地道:“文姑娘不要誤會,我們家侯爺只是想請你到侯府做客而已�!�
她冷笑著回道:“我不去�!�
人多勢眾還帶著刀劍,其中的意思很明顯了,從以前到現(xiàn)在,出了什么事,靖安侯府首先要針對的人仍舊是她,不知緣由是否還是相同?
還是用她來逼凌昱珩妥協(xié)?文昔雀焦躁更甚之前。
“那就由不得你了,動手。”李管家一抬手,底下人刀劍出鞘,氣勢洶洶地朝馬車襲來。
他們毫無顧忌地行動讓文昔雀心下駭然,如今到底不比先前了,靖安侯府唯一能脫罪安穩(wěn)的手段就是凌昱珩站到他們一邊,盡力保全他們,而能讓凌昱珩聽話的手段,是她?所以侯府行事才如此地不顧忌?
一大群人對付她一個女子,連刀劍都用上了,是不管她受多重的傷,只要不死就行了,還是想用她的死來給凌昱珩一個教訓(xùn)?
她正慌亂間,跟前的馬車車夫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對八棱雙锏,擋在她身前,儼然一副保護(hù)的姿態(tài)。
還沒等她出聲,車夫已經(jīng)跟李管家的人打起來了,同時街巷的墻后翻出十來人,四五個圍住了馬車保護(hù)她,其他人就加入了打斗。
文昔雀死死盯著尚且?guī)е敷业能嚪�,她認(rèn)得他手里的雙锏,她曾經(jīng)一針一線地把這對八棱雙锏繡在了香囊上。
打斗很快劇結(jié)束了,結(jié)果也沒什么懸念,一幫護(hù)衛(wèi)家奴如何是定遠(yuǎn)營將士的對手,而當(dāng)手執(zhí)雙锏的車夫和安世欽一起朝她走來時,文昔雀轉(zhuǎn)身回到了車內(nèi),她沒有什么要跟他們說,也沒心情敷衍。
都是他凌昱珩惹來的麻煩事,難不成還想要她去謝他的相救之情嗎?她做不到。
她坐在昏暗的馬車內(nèi),外頭嘈雜了一會,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緊接著,馬車?yán)^續(xù)前行,朝家的方向駛?cè)ァ?br />
文昔雀沒去管他們是怎么解決,后續(xù)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她只在隨著不太平的石子路微微顛簸而晃動的車簾的縫隙里,確認(rèn)了回程的車夫沒有換人。
她想,接下來的路,應(yīng)該是安全了。
第76章
爭吵和心虛
到了平息書肆門口,
車停下來,文昔雀彎身就要下車,一只大手橫在她的跟前,
那樣子竟是要攙扶她。
當(dāng)車夫還當(dāng)上癮了不成?
文昔雀避開他,
換到另一側(cè)下車,不給他得寸進(jìn)尺的機(jī)會,然后她徑直往書肆走,
也不回頭看他一眼。
直到她走到門檻處,后面的人依舊一言不發(fā),文昔雀才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轉(zhuǎn)身回到他的跟前,從荷包內(nèi)數(shù)出十文錢來,說道:“車錢,
給你�!�
總不能白坐一回車。
凌昱珩解下斗笠,接過銅板,
在手里掂了掂,
齜著一口大白牙笑道:“給多了,
多的先存在我這,
下回出門,我再來接你�!�
文昔雀只當(dāng)他是將軍當(dāng)久了,不知道物價,
還好心解釋說:“馬車就是這個價,
尤其是雨天�!�
這不比牛車和驢車,一來是馬更金貴,
二來是馬車有車廂,
能遮風(fēng)擋雨,價錢自然高些。
“別人什么價不關(guān)我的事,
我只按我的價錢來。”
文昔雀伸出手,回道:“既然多了,你把錢退給我�!痹陂T口爭執(zhí)也不是個事,他樂意吃虧就吃虧,橫豎他也不缺幾文錢。
凌昱珩利落地將銅錢收盡懷中,低頭湊近了些說:“定金都收了,沒有退回的理,下次出門你知會劉二叔一聲,我來接你�!�
說罷,也不管她會不會同意,他自己就輕身越上馬車,驅(qū)馬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不忘再三叮囑她,“阿雀,千萬記得下次還找我。”
文昔雀靜靜地望著馬車消失在巷尾,她搖了搖頭,走進(jìn)了書肆,還說什么下次,這次也不是她招惹來的。
回了家,等文徵元問起時,她也只說好,靖安侯府和凌昱珩的事情,她一字未提,不愿這些個雜事影響了他備考。
至于凌昱珩,他來得確實很勤快,可他終究不是四年前那個少年了,定遠(yuǎn)營的事務(wù)不少,興許再過段日子,他就沒興致玩這些小把戲了。
她想,沒什么好著急的,也沒什么好在意的,該得到的凌昱珩都得到過了,他剩下的不甘和不服,拖得時間足夠久,也就都淡了,反而是她越躲著不見,他才更來勁,任性的時候跟個孩子似的,這點(diǎn)他倒是從不曾改。
賭不起感情,那就賭時間,她也不在乎再來一個四年了。
**
車夫凌昱珩回了一雪居后,立即命他的管家尋一個名貴的荷包來,將那十文錢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而后將其別在腰間。
一旁的褚紹直呼沒眼看,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勸不動的,因而說了兩句覺得沒意思,就跟安世欽商量著怎么對付靖安侯府。
凌昱珩以為褚紹來是來勸他,本來是不想理會,他聽到一半,發(fā)現(xiàn)褚紹并沒有那個意思,便好奇問褚紹道:“你不是不同意我跟侯府作對嗎,如今怎么改主意了?”
他不問還好,越是問,褚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了,沒好氣地回道:“還不都是將軍你給逼的,你知道外頭怎么說你的,他們說你現(xiàn)在敢不孝,將來就敢不忠,一頂忤逆的大帽子就要扣到你頭上了,如今還不盡快把靖安侯府給踩下去,讓他們名聲掃地,我們定遠(yuǎn)營就快成反賊了!”
為大義滅親,多少還能挽救點(diǎn)名聲,“不孝”這種罪名,沒人能擔(dān)得起。
凌昱珩聞言,臉上的喜色頓時就消散了,他垂眸冷聲道:“又不是頭一遭了,哪有你說的嚴(yán)重,四年前我的‘不孝’之名就在京中盛傳,還怕幾句不痛不癢的流言蜚語?”
褚紹氣笑了,怒道:“你以前是將軍嗎,你以前身后有一大幫子兄弟嗎?凌昱珩,你真的要清醒點(diǎn)了,你再大的戰(zhàn)功,再大的本事,搞出這么一堆破事,你的威信也經(jīng)不住你這么消耗的,你知不知自從回京后,你行事就亂七八糟,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大展拳腳變成鬧出大笑話,感情再好都扛不住。
面對褚紹的指責(zé),凌昱珩不做任何辯解,也沒什么好辯解的,說的都是事實,他這個將軍的確當(dāng)?shù)貌缓细�,他深吸一口氣,望向褚紹說:“我可以啟奏圣上,將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的位置和定遠(yuǎn)營都交給你,不瞞你們,我從一開始上戰(zhàn)場,就不是奔著為國出力,也不是奔著功名利祿去,我只是單純想找個體面點(diǎn)的死法卻沒死成而已,你可能不理解,我這一輩子的感情和享受到的溫暖都是從阿雀身上得到的,我什么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她……”
話沒有說完,褚紹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他提拳就揍,打了好幾拳,凌昱珩絲毫不反抗,他也就打不下去了,看著凌昱珩毫不動搖的眼神和嘴角的血跡,他頭都要疼了,他家將軍簡直在浪費(fèi)自己的本事,而把這種軍事天賦給了他,老天爺也是真的不長眼了。
看了好一會的安世欽這才上前把僵持不下的兩人拉開,笑盈盈地打和場道:“都是自家兄弟,打一架什么都過去了,將軍你可不能再說什么交不交的氣話了,我們定遠(yuǎn)營的兄弟只認(rèn)你一個,再說了,文姑娘也好,侯府也好,將軍的煩憂就是我們的煩憂,大家聚在一起想辦法總比將軍一個人單干效率高,褚紹他也就是抱怨兩句,心其實都是向著將軍,侯府那邊的動靜也是他派人盯著,今天我們才能及時讓將軍護(hù)在文姑娘,兄弟齊心,事情就好辦了,不是嗎�!�
軍師一說,褚紹就著他的話,平息了心里的怒氣,老老實實地跟將軍道歉,他其實很清楚,定遠(yuǎn)營的名聲大噪,以及他和安世欽年紀(jì)輕輕能成為皇帝最倚重的軍隊的副將和軍師,背后實際上都是凌昱珩超凡的軍事能力在支撐,不然他們定遠(yuǎn)營怎么能壓制住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軍紀(jì)不弱于他們甚至強(qiáng)于他們的部隊。
誠然,他跟安世欽能力也很不錯,但都撐不起定遠(yuǎn)營如今的名聲和地位,定遠(yuǎn)營不能沒有他們的將軍。
脾氣發(fā)過了,冷靜下來的褚紹舉起鞭子,單膝朝凌昱珩跪下道:“冒犯了將軍,請將軍降罪�!�
凌昱珩伸手將人扶起來,丟開鞭子后,他摸著嘴角的傷,笑道:“你小子下手可真狠,以兄弟的名義打的架,就別整下屬這一套了,定遠(yuǎn)營的軍務(wù)我會盡量好好做,但你們得做好準(zhǔn)備,我不會為了定遠(yuǎn)營的未來而放棄阿雀。”
褚紹不想開也不成了,就當(dāng)是世間難有十全十美之事,便說:“可以,但你也不能為了文家姑娘,不要兄弟們了�!�
“好�!�
得到了凌昱珩的點(diǎn)頭,安世欽和褚紹才放下心來,拉著他一起商量對付靖安侯府,要削減將軍的‘不孝’帶來的壞影響,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靖安侯府的名聲臭掉。
而比起褚紹小鬧一場事情就過去了,安世欽反是更心虛,照如今的情況,他或許得再跟文姑娘談?wù)劊鲞^的事情,至少得讓她保密到侯府徹底倒臺之后。
第77章
短工
下了好些日子的雨停了,
文昔雀早起開門時,外頭的地面是干爽的,東方泛起一片紅霞,
天氣雖好,
卻有更令人在意的存在,她一偏頭,他果然在。
一|夜無夢,
不是沒有原因的。
清晨就見到他明朗又無賴的笑臉,她都說不上來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便是有點(diǎn)像雨后初晴的湛藍(lán)的天空。
“不是說在我開門之前就離開嗎?”
他說的話根本就不作數(shù)。
凌昱珩低眉順眼的,
又帶著很明顯的委屈說:“本來是要走的,可一想到門開了,我就能見到你,
我就舍不得走,阿雀若是不高興了,
打我兩下,
罵我?guī)拙涠伎梢裕?br />
只不要生我的氣就成�!�
他這副姿態(tài),
恍然令她想起了四年前的他,慣會用這種法子來哄她,偏她次次心軟,
回回讓他得逞。
今不如昔了,
文昔雀本來是想硬著心腸說他幾句,一抬頭見他臉上還帶著傷,
不知為何所致,
很多話就說不出口了,連語氣都放松了下來:“不早了,
你該走了。”
耽擱下去,一旦她父親醒了,看到了這一幕,她都不知道該用什么理由來解釋。
她一趕,凌昱珩面上就更加失落和委屈,但他也知道見好就收,免得又惹惱了她,他一步三回頭地朝墻邊走出,忽聽到她道一聲“等一下”,他快速回身,三步并做兩步地來到她跟前,笑瞇瞇地回道:“我在,阿雀有什么吩咐?”
文昔雀不太自在地揪著手里的帕子,問他:“你晚上一直在門外嗎?”
凌昱珩眼神有些游離,他笑容僵了一下說:“也不能說一直,我有時候是凌晨趕過來的�!�
文昔雀嚴(yán)肅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哼了一聲說:“你明白我話里的意思是什么,還是將軍呢,嘴里就沒幾句實話。”
哪有這樣神奇的事情,他站在門外,她就能睡個好覺了?這人必定是趁她睡著進(jìn)了她的屋,在她夢魘開始的時候就安撫住了她。
聞言,他臉上的笑淡了下來,黑眸凝視著她,無比認(rèn)真地說:“話有不實,心無不真,阿雀,我跟你發(fā)誓,我來看你的這些日子一次都沒有做過逾越的事情,我若做了,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文昔雀看著他發(fā)誓也不為所動,“你能做到非禮勿動,比你發(fā)誓要好得多。”
不光是進(jìn)她的屋,還有翻她家的墻,都是不合乎禮法,發(fā)誓算什么本事,他真要是個好的,就不該做這些的事。
凌昱珩也知理虧,從懷中掏出一個壽山石描金牡丹香盒來,說:“這是特意請宮里的太醫(yī)配的安神香,效果很好,你晚上睡覺前點(diǎn)上,我聽你的,以后不偷偷來了。”
不等她反應(yīng),他直接將香盒塞到她手里,自己翻墻跑了。
文昔雀看著香盒,都快被他給氣笑了,敢情他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只要她不提,他就厚著臉皮繼續(xù)翻墻是吧,偏她還不好將東西還回去,她要是還回去了,估計他還會來翻墻。
如此不講理,哪里像個威武不凡的將軍了?
文昔雀抓著手里的香盒,猶豫了好一會,才將東西收入屋內(nèi),罷了,點(diǎn)香總比他翻墻好。
往后一開門不會見到他了,文昔雀本以為能放心不少,誰知道當(dāng)天下午,他竟是光明正大地來了平息書肆,還換下了他的錦衣華服,就穿了一身粗布短衣,打扮跟平民百姓沒什么兩樣。
他一進(jìn)來,文昔雀先是看了一眼通往后院的偏門,沒見到她父親的身影,她才勉強(qiáng)松了一口氣,壓低著聲音問來意不明的凌昱珩道:“你這又是要干什么?”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來給書肆打短工�!�
文昔雀闔上手里的書冊,低頭回道:“書肆不招人�!�
“不要工錢,也不要你管飯,我只下午來,不過有時候定遠(yuǎn)營的軍務(wù)上午忙不完,可能要耽誤些時辰,偶爾鄰近黃昏來也是有的�!�
他自顧自地解釋著,就好像她已經(jīng)同意了似的。
這種纏人的勁,她不是第一次見了,她抬頭重重地強(qiáng)調(diào):“不招人,白干活也不要,你回去。”
凌昱珩沒走,他單手撐在柜臺上,似笑非笑地說:“阿雀你有點(diǎn)過分了,你說不合禮的事不要做,我聽了,現(xiàn)在合情合理的事,你不能也不讓我做啊。”
文昔雀白了他一眼,回道:“上趕的不是買賣,哪里合情合理?”
“這又不是買賣,而且是你說我高高在上,是你說我不懂人間疾苦,是我不懂你的處境,可我現(xiàn)在主動來了解了,想盡力做到你希望我做到的事情,你卻又來拒絕我,阿雀,不講理的人好像是你�!�
他的指尖輕點(diǎn)著柜臺,臉上也現(xiàn)出些許得意的神色,勾得文昔雀氣性又冒上來了,她正色道:“別拿我的話來堵我,你要當(dāng)個好官有很多種途徑,我沒讓你做這個。”
“我只想通過這個來達(dá)到你的要求�!�
文昔雀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你又想威脅我?”
凌昱珩反而笑了,“我是哪種人,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能用作威脅你的籌碼嗎?”
她答不上來了,是啊,他將來如何,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只要不松口,堅定地趕走他就好了,誰管他會不會體諒人間疾苦,誰管他會不會成為更好的人,她不在乎就是了。
隨他怎么樣,她都不準(zhǔn)他來書肆當(dāng)短工,她堅持這個就好了,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個樣:“不要說的冠名堂皇,你不過是別有所圖,你其實根本就不想改�!�
他有備而來,似乎早備好了說辭,“我有在改,是阿雀你不肯承認(rèn)我在改,而且你不僅不想認(rèn)同,還要攔著不讓我改好,我知道我自己之前很過分,傷了你的心,但還沒有到十惡不赦,不給任何悔改機(jī)會的地步吧?”
說來說去,他就是訛上她了,文昔雀被他攪得思緒都亂掉了,于是她心一狠,好,要來給她打白工是吧,那就來,來書肆的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很多,官員也不是沒有,等他被人認(rèn)出來了,丟了面子,被人議論,他就知道好歹了。
“既然你非要強(qiáng)人所難,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去把書架頂層的書籍都拿到后院曬一曬,再把柴劈了,水缸的水挑滿�!�
她被氣糊涂了,口不擇言地指揮他干活,說完才想起她父親,剛要阻止,人已經(jīng)捧著一大摞書往后院去了。
如她所料,沒過一會,文徵元就一臉疑惑地從后院進(jìn)來了,走到她跟前,小聲地詢問她道:“他在做什么?”
都到這個份上了,文昔雀只好實話實說,“他在獻(xiàn)殷勤,也在試圖改過自新�!�
文徵元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說道:“我去趕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