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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仙姿玉色,舉世無雙。”

    心腹齊齊呆住。

    蕭猊抬眼,眉間隱忍幾分陰郁:“都下去�!�

    劉總管杵在靜思院外,憂心。

    太師從書閣出來,心情就不好了,他還聽到幾次悶低的咳嗽。

    劉總管知曉太師夜里偶有咳血,他請來梅大夫看診,太師見都沒見,直接讓他將人原地送返回去。

    他苦口婆心的勸,太師朝他笑笑,那笑劉總管看不明白。

    夜色環(huán)罩,靜思院的回廊悄然寂靜,風(fēng)吹得廊道紗幔飄飛。

    守在門口的小奴才跑到院子的石拱門外看門去了,太師不讓人出現(xiàn)在院子里。

    門開,靡黃的光線下走出一道煙青色的影子,男人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

    蕭猊走到鎖起來的小樓前,用鑰匙打開,入目的赫然是一處布置好的喜堂。

    他將紅燭燃燒,眸光虛空地落在兩件支展起來,一大一小的喜服上。

    蕭猊已經(jīng)適應(yīng)并且習(xí)慣了心臟涌起的一陣陣細(xì)密疼痛,每一次的痛楚都會讓他想起在霧清山上要與他成親的小藥人。

    他拿起放在一旁晾干的草葉,垂眸,神色平靜地照著記憶中編過的靈芝編弄。

    約莫一刻鐘,傘蓋飽滿,模樣憨掬,有點(diǎn)胖的靈芝靜靜躺在蕭猊的掌心。

    像這樣的靈芝他已經(jīng)編了不止一個(gè),蕭猊捧著看了片刻,將它置進(jìn)堂內(nèi)一處柜中,里面擺著十余個(gè)形態(tài)肖似的草編靈芝。

    蕭猊自言自語道:“今日不疼了嗎�!�

    他睡了一段時(shí)辰,專門等入睡。

    可惜沒能如愿,懷里沒有擁滿那人纖小溫?zé)岬纳碜拥母杏X,更沒聽到那陣委屈難過的聲音。

    蕭猊無眠,索性就在這方小小的喜堂坐會兒,俊美深邃的眉眼在映著嫣紅的喜堂的光線下,顯出幾分森冷的柔和。

    太師府一連幾日閉門不開,連同那些要給他身邊送人的消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猊的身體看似好轉(zhuǎn),可總有疼痛斷斷續(xù)續(xù)地伴隨著,他覺得這應(yīng)該是自己拿了那株靈芝的命的報(bào)應(yīng),把一個(gè)那么單純的人欺負(fù)得那樣狠。

    是報(bào)應(yīng)吧,蕭猊無聲放任這樣的報(bào)應(yīng),講不出緣由。

    但他確實(shí)會很想他,尤其到了夜里。

    入冬時(shí),蕭猊病了一場。

    小雪剛過,靜思院外覆蓋著一層薄白的雪花。

    蕭猊蒼白的面色浮起幾分淺淡的紅,劉總管早起送靈芝給太師看時(shí),多心問了一句,蕭猊沒怎么理會。

    深夜,燒熱高了起來,平日仿佛被壓制的綿密痛楚格外清晰。

    蕭猊面無改色地用綢帕擦去嘴角的血漬,余光落在跪在門外不起的劉總管以及一眾奴才,隱去眉間厭色,冷道:“起來�!�

    劉總管一把老骨頭跪地不起,難得犟起脾氣:“太師,您還是讓梅大夫?yàn)槟丛\吧�!�

    老總管到了如今,還是有些疑惑的。

    他拳拳之忱:“您一向惜命,比誰都愛惜身體,為何……為何自回燕都,卻任由惡態(tài)不管不顧,主子,您是燕朝的蕭太師啊……”

    凌駕于九五之尊的太師,如何能這般罔顧自己的身子。

    讓老總管最憂心的是,太師病時(shí)一日不落的服藥,可也就僅是喝了那些藥湯,除此以外,絕無半點(diǎn)康復(fù)的姿態(tài)。

    已經(jīng)年過六旬的劉總管長跪不起。

    蕭猊神色莫測。

    他讓劉總管退走所有下人,單獨(dú)看著這位侍奉在府多年的老人。

    蕭猊鮮少與人敞心,憶起在霧清山,一切雖然簡陋,他攻于心計(jì),可那個(gè)時(shí)候少有的,真正擁有過一段清閑舒適的日子。

    溫柔鄉(xiāng),英雄冢。

    他自詡不是什么英雄,對柔情蜜意的東西,未曾有過留戀。

    蕭猊低嘆:“劉總管,我掌權(quán)多年,捫心自問,無論對錯,哪怕為了不漏殺一人而錯殺,做了就是做了,我都擔(dān)著,從未放在心里�!�

    “可有一人,我始終覺得對不住他,想起他心口會疼,我對他……問心有愧�!�

    劉總管詫異。

    主子回來后對中毒一事絕口不談,當(dāng)他以為有些什么,主子冷面鐵血的朝政手腕又讓他閉了聲。

    仿佛只要蕭太師在朝上冷面強(qiáng)權(quán),那就還是他們正常的主子。

    劉總管思忖:“可是因?yàn)槟侨恕髯硬湃找共煌5卣异`芝?”

    蕭猊:“嗯�!�

    劉總管心里感慨,說道:“若主子實(shí)在惦記,老奴明日起定當(dāng)竭盡全力的找,普天之下,就不信找不到太師要的東西�!�

    蕭猊輕微頷首。

    老總管心神微定,他們太師府一日不能無主,都怕主子有個(gè)什么事。

    此刻太師愿意對他說,而非壓在心上,是件好事。

    劉總管到后廚取來溫?zé)岬乃帨掆ッ鏌o神色,推了推。

    “心病,藥石如何能醫(yī),總管你莫在自欺欺人了�!�

    “那……老奴請梅大夫……”

    老管家的話被蕭猊打斷。

    “改日再看吧。”

    管家沉默。

    夜里小雪飄揚(yáng),細(xì)碎的雪花落在厚重的窗紗外,有輕微悉數(shù)的聲響。

    蕭猊夜里淺眠,醒得早,眼底浮著淡淡青黑。

    劉總管伺候洗漱時(shí)蕭猊輕輕咳了一陣。

    劉總管不忍去看主子手里帶有些許血漬綢帕。

    蕭猊洗漱完畢,罩上灰霧淺色的輕軟外衫,俊美出塵,仿若謫仙。

    劉總管端起水盆,走到門外時(shí)頓了頓。

    他回頭望向衣著風(fēng)貌都變了的主子,問道:“老奴有一問……太師如何愧對了那人,那人……身家如何?”

    能讓太師問心有愧的,究竟是哪家人物?

    蕭猊沒有問責(zé)劉總管。

    眼前浮現(xiàn)起靈稚純潔烏黑的眸子,被那雙如此干凈漂亮的眼睛全身心依賴地注視,要他承認(rèn),一時(shí)間竟有些難于啟齒。

    他道:“我……”

    “我欺負(fù)了一株小靈芝�!�

    第31章

    尋覓

    梅園。

    今日梅園的主人正在后山檢視藥材,

    山路修整得不若院子內(nèi)平滑順暢,園子的主人,梅若白雙腿有疾。

    梅若白沒讓身邊的小廝推動輪椅,

    雙手扶在特制的輪椅兩側(cè),輪椅滑行得倒是平穩(wěn)。

    有些人饒是坐在輪椅上,絲毫不會影響他文雅俊秀的氣質(zhì)。

    梅若白經(jīng)行的地方,皆有一陣常年泡在藥房中苦澀清淡的藥香。

    走在一旁的小廝臉上毫無不安神色,

    小廝專程打理后山的種植園好幾年,

    所有過程,

    工序,要注意的細(xì)節(jié)皆銘記于心。

    他們公子愛惜梅園中的任意一草一木,藥材雖然最后的目的都拿來用藥,

    可對此十分珍惜,

    不論種何種藥物都專注照養(yǎng)。

    冬冷,充當(dāng)靈芝菌菇養(yǎng)分包的巨樹大多枯萎了。

    后山樹枝橫生,展開交錯的枯枝仿佛罩在高處的密網(wǎng)。

    梅若白沿山間小路滑看,最后停在早些天枯死一片,如今周圍卻生出一些青嫩藥物的地方,微微詫異。

    小廝笑道:“公子,

    你說稀不稀罕,這靈芝種下后周圍的靈芝死了一片,后山不種藥草,這些野生發(fā)芽的藥草在冬日長勢良好,

    還是頭一回瞧見呢�!�

    新生的嫩青藥草朝中央那獨(dú)一株的殘缺靈芝聚攏,

    好似將它包圍起來呵護(hù),

    畫面讓人忍俊不禁,

    心生憐愛之意。

    梅若白覺得新奇,

    還有些莫名的感慨。

    他的目光落在靈芝上,今日細(xì)細(xì)的一截菌柄生得直了些,不若平時(shí)歪斜斜地塌在土里。

    梅若白笑道:“怎得種了些日子都不見長個(gè)�!�

    細(xì)小的菌柄迎風(fēng)微微搖晃,模樣可憐,非常讓人擔(dān)心它枯了死了。

    一旁的小廝忍不住道:“公子,這靈芝會不會是什么奇珍異寶,話本子里頭不是說過么,稀世寶貝生長時(shí)都會顯怪相,它一根細(xì)細(xì)的菌柄就挺奇怪的�!�

    梅若白輕斥:“休要胡言亂語�!�

    小廝乖乖閉上嘴巴,見他們公子俯身梳理了小靈芝周圍的一圈野生藥草,省得藥草將它埋了。

    梅若白手指貼在那菌柄上摸了摸,它實(shí)在很軟,怕將它碰斷了,即刻收手。

    “好好照看它,當(dāng)心別讓它的根爛了�!�

    小廝聽話地點(diǎn)頭。

    主仆離開后山時(shí),小廝忍不住多嘴問:“公子,萬一靈芝真的變成妖怪怎么辦,我看它實(shí)在太特別了�!�

    梅若白對小廝的奇聞異象感到無言,說道:“就算它是個(gè)妖怪,你想一個(gè)小靈芝精能有多嚇人�!�

    常年和藥材打交道的小廝撓撓頭,傻笑:“公子所言有理……靈芝嘛,嚇人倒不嚇人�!�

    梅若白搖頭,從后山出來,就見管事正在接待趕來的李總管。

    李總管見了他,忙道:“梅大夫,太師臥病在床,勞煩您過去看看。”

    梅若白用清水凈手,笑道:“今日不會剛到太師府上就被遣送回來吧�!�

    李總管搖頭:“不會,已經(jīng)得太師同意�!�

    梅若白始終淺笑,沒再多問,叫小廝帶上他出診時(shí)拿的藥箱子,由李總管親自接去太師府。

    蕭猊生病也就是昨天夜里的事情。

    他先前總會聽到靈稚說他很疼,夢里一直抱緊那具纖小溫軟的身子。

    可就在昨兒,蕭猊見到了靈稚滿眼淚痕的模樣,他哭起來的樣子極為生澀,卻讓人清楚的感知到濃郁的傷感和難過。

    靈稚落眼淚時(shí)并不出聲,往時(shí)與他說話會微微翹起軟軟的唇抿得緊緊。

    畫面是當(dāng)時(shí)靈稚歡喜雀躍布置的喜堂,他乖乖躺在蕭猊懷里,望著煨在火上冒熱氣的湯藥出神。

    靈稚抱緊了蕭猊的脖子,柔軟的嘴唇貼在他耳朵旁邊悄悄地小聲說話。

    靈稚跟蕭猊說自己最怕疼啦,又說以后都不能與他成親了。

    他還轉(zhuǎn)身去摸那只禿了一半毛被鷹鶩咬去一半肉的長尾鳥,小聲祈蕭猊不要害它。

    少年黑凌凌的眸子靜靜望著昏迷的男人,眼底涌動了無言訴說的傷感。

    靈稚覺得難過,淚水溫順安靜地落在腮邊,唇軟軟地親了一下蕭猊的嘴角,和他小聲說了謝謝。

    謝謝蕭猊在他被地龍火燒得快要爛掉的時(shí)候找了塊好地方把它重新埋好,謝謝蕭猊留在山里陪他度過一段很快樂的日子。

    雖然知道蕭猊不是君遷,要的只是自己這株靈芝,成親更未必是真的。

    但蕭猊在山里為他做的,給他帶來的快樂是真。

    如果當(dāng)年蕭猊不把它重新埋進(jìn)土里,靈芝早就死了。

    所以……把自己給他也沒什么。

    靈稚抱緊蕭猊的脖子,濕漉漉的腮貼在蕭猊臉頰上。

    淚水打濕的眼睫有些黏在一塊,蹭一蹭,掉下的粘在蕭猊鼻梁,唇角。

    靈稚抿唇,嘴角輕輕翹了翹,伸手輕輕地幫蕭猊把自己落在他臉上的睫毛拿走。

    少年回頭,拿起一旁鋒利的刀子,小心揭開他很珍視的袍子。

    尖細(xì)的刀刃陷進(jìn)靈他的心口前,靈稚抖了抖,指尖捂在流血的地方,看著鮮血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指縫。

    他給蕭猊喂自己心頭的血液,臉蛋褪去紅潤,變得與蕭猊一樣蒼白。

    就像一株失了水慢慢焉掉的花,靈稚不敢看自己流血的地方,小聲的告訴蕭猊:“君遷,我好疼�!�

    靈稚最怕疼了。

    但他沒有停下動作。

    夢境至此,畫面猶如真實(shí)的存在過。

    靈稚聲音微弱地喊著疼,溫?zé)岬暮粑鼭u漸遠(yuǎn)離了蕭猊。

    最后抱在蕭猊脖子上的胳膊也不見了,蕭猊喉間蔓延著血液的味道,溫?zé)岫鴿庥簟?br />
    汗水浸濕了一身煙灰色的素衫。

    衣衫貼在蕭猊背后,他緊捂住發(fā)疼的心口,剛坐起來,就朝床榻外涌出一口血。

    剖心之疼在這一刻清晰緊密地連接在一起。

    蕭猊俊美柔和的臉孔此時(shí)在昏暗光影的照明下有些扭曲陰恐,他手捂心臟久久不語。

    當(dāng)天清早,劉總管候在門外等了一刻鐘,老管家有些不安,準(zhǔn)備找人來破門入內(nèi),才聽到太師沙啞的聲音。

    老管家進(jìn)去,看見太師素色的衣袂上沾了一片已經(jīng)干涸的血漬。

    *****

    蕭猊臥床,清雋俊美的面容一夜間白得失去血色,烏黑發(fā)端濕潤凌亂的落在身后,不似往日高潔塵雅,眉心緊蹙,仿佛被什么東西魘住。

    劉總管心驚懼怕,趕忙用軟帕沾了水替主子清洗擦拭,又找了身干凈衣物換好。

    六旬老管家此時(shí)不禁淚眼模糊,手一直顫抖。

    蕭猊雙眸猶如隔了黑霧,看著慌亂的老管家,極輕地?fù)u了搖頭,啞聲道:“讓梅若白過來�!�

    又道:“你先出去�!�

    劉總管連連點(diǎn)頭,吩咐小奴才在門外候,有太師的吩咐才能入內(nèi)。

    他很快架著馬車去梅園請來梅大夫,梅若白的輪椅被劉總管推得飛快,幾片落葉在輪子壓過后帶到空中打轉(zhuǎn)飄了幾個(gè)旋兒,幽幽落在觀賞池上,身后揚(yáng)起更多飛起的葉子。

    梅若白道:“劉總管,關(guān)心則亂,穩(wěn)重些�!�

    劉總管犟道:“冷靜不了,梅大夫快去看看吧�!�

    劉總管沒讓隨梅若白來的小廝跟進(jìn)靜思院,有什么需求都由他這個(gè)老管家親手打理。

    隔著銀綃簾幔,梅若白先為蕭猊診脈。

    寧神輕煙淡去了幾分血腥,梅若白望著銀綃簾后臥在床榻的人:“太師近期頻繁咳血,耽誤了些日子,傷及內(nèi)里�!�

    梅若白抬眼和劉總管說道:“還請總管取我的針包過來,先為太師施針半個(gè)時(shí)辰�!�

    劉總管將繡有幾朵冬日雅梅的針包遞給梅若白,梅若白展開針包放在膝前,微笑道:“勞煩總管。”

    劉總管掀開銀綃簾幔,臥在床榻的男人俊目微闔,梅若白嫻熟地抬手施針,榻上的蕭猊沒動靜,眼都不睜一睜。

    梅若白很快施好針,又叫劉總管取紙筆,他開了兩副藥劑帖子,熬制的方法和時(shí)辰日子都一一做了標(biāo)注。

    劉總管馬不解鞍地將梅大夫從梅園送來,見他施完針還把藥方寫好,一雙帶疾的雙腿無法站立行走,心里微嘆,余光不見太師有吩咐,想著也不能太怠慢了人家。

    “梅大夫喜歡喝什么茶,老奴去備些茶水過來�!�

    梅若白笑若清風(fēng):“來得匆忙,確實(shí)有些口渴,麻煩劉總管了�!�

    又道:“給我倒杯水即可�!�

    劉總管差小奴才去后山取清泉的水燒一些送來,回頭見梅若白坐在前廳,望著側(cè)方的幾處花脊,似乎在欣賞那處精致巧妙的匠工。

    梅園的這位大夫縱使身有殘缺,在這座外人都敬仰畏懼的太師府內(nèi),不卑不亢,難能可貴。

    正安靜時(shí),室內(nèi)銀綃簾幔后的主人有了動作。

    蕭猊抬手掀簾,漆黑冷淡的眸光直視梅若白。

    “梅大夫,你碰過什么東西。”

    梅若白詫異:“太師何出此言?”

    蕭猊從床榻坐起,深邃眉眼帶著冷漠審視的意味。

    “梅大夫只管交待去了哪里,做過何事。”

    蕭太師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梅若白對此略有耳聞。他也不想惹事,于是將今日做的事事無巨細(xì)地說了一遍。

    “我一直在梅園中,晨起洗漱用過早飯,就去東邊的幾處藥園子打理藥草。”

    “后來又到后山,后山專門養(yǎng)種靈芝此類藥材,我與隨身小廝看完一圈,剛下山,劉總管就將我送到太師府邸�!�

    蕭猊眸光銳利:“梅大夫還種了靈芝�!�

    梅若白點(diǎn)頭:“自然,園內(nèi)種植藥材不下百種,除了正院和一處偏院住了人,其他地方都用來養(yǎng)種藥物了�!�

    蕭猊不語,饒是他生性多疑,然而此時(shí)心里也知曉自己在難為這名雙腿有疾的大夫。

    靈稚遠(yuǎn)在霧清山消失,如何會出現(xiàn)在燕都一地。

    他隱去眉心的陰騭,施完針后就讓劉總管把梅若白送回梅園。

    蕭猊自從夢里見到靈稚挖心頭血給自己喂食解毒的畫面,心思比從前更重了。

    冬時(shí)下了一場大雪,觀賞池覆蓋著厚厚的冰面,猶如鵝毛的雪花輕輕柔柔地從窗檐落下積在地面,靜思院內(nèi)蔥綠的樹枝被包裹得展不出枝芽,唯有幾處寒梅盛放,暗香浮動。

    劉總管昨日從靈明寺求了一張護(hù)身符,他家中小孫兒自入冬后總生病,斷斷續(xù)續(xù)不見好。

    老人心里惦記,天還黑就乘馬車到城郊遠(yuǎn)處,步行數(shù)百層險(xiǎn)峻的石階,登上靈明寺誠心求來這一張符。

    蕭猊看見時(shí)問了一句,劉總管如實(shí)回話,瞥見主子若有所思。

    那天梅若白來太師府為蕭猊施了幾次針,便止住咳血癥狀。

    但蕭猊卻夢不到靈稚了,自回燕都后總在夜里糾纏他的夢境,驀然間消散,就仿佛靈稚已經(jīng)死去那般,再回不來。

    雖是一個(gè)夢境,而蕭猊百般確信,總是呆呆笨笨的小藥人,取了他的心頭血替自己解毒。

    至于深陷夢魘臆想中的執(zhí)念,隨著夢淡去。

    蕭猊不得不信,靈稚因救自己而死。

    純潔漂亮的小藥人,死得委屈,很疼,卻還是一副乖乖的模樣,腮邊都是淚痕。

    蕭猊心中堵塞,向劉總管問了靈明寺所在的地方。

    至少……想讓那個(gè)乖巧漂亮的少年走得舒心一點(diǎn)。

    天不亮,寒氣冷肅,冰天雪地間赤兔馬周身猶如火焰燃燒,蕭猊身披月白狐氅騎在馬背,帶了幾名暗衛(wèi)從太師府出發(fā)。

    靈明寺是一座百年古剎,隱沒在深山,路途難行。途中有不少去拜廟的人走走停停,累了歇,歇了繼續(xù)走。

    晨曦剛從云層浮現(xiàn),蕭猊已躍上數(shù)百層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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