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起來,之前顧覃淵監(jiān)國。夜半來見她時說陛下身體欠安,沒想到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想到顧覃淵,柳如眉打了個冷顫,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被推回之前膽戰(zhàn)心驚的處境。
兩人的婚事沒有成,柳如眉便沒稱呼他夫君,而是換成了將軍。
“我受命前來鼓城駐守,眼下天漸漸冷了,西狩國不安生,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怕是難離開鼓城,如若沒有圣諭召我,我不能私自回京�!�
安隨風低嘆一聲,他無父無母,這些年圣上待他極好,結(jié)果就連圣上走了,他都不得回去上一柱香。
不過先帝在天之靈,看他守著鼓城的安寧,想來不會怪罪他才是。
“朝政更迭,只怕前朝不穩(wěn)�!卑搽S風若有所思道,他這番話,是擔心顧覃淵。
比起安隨風這個好友的擔心,柳如眉不怎么想說起這號人。
不過于情于理,她還是希望大慶能夠海晏河清,朝堂不要被攪地烏煙瘴氣。
“太子殿下能力過人,先帝病倒之后,就由殿下監(jiān)國,殿下做的很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將軍無需憂心。”柳如眉柔聲安撫他。
本想牽安隨風的手,可是想到兩人沒成婚,有些不妥,她的手又收了回去。
安隨風注意到她的動作,眼底閃過一抹失望,只差一點,柳如眉就是他的妻子。
柳如眉如此溫婉又善解人意,他能娶柳如眉為妻,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此生,他命途多舛,唯有兩件事讓他心生寬慰,其一便是能和太子殿下等一眾軍中兄弟結(jié)交,其二就是能娶柳如眉。
他為先帝離世感到悲痛,可想到他和柳如眉的成親禮要延遲三年,他要三年后才能娶柳如眉為妻,心里說不覺得憋悶是假。
可就算再憋悶,也只能咽下委屈,國主駕崩,大慶子民守孝三年,此乃家國律法,再如何兒女情長,也只能暫且放到一邊。
他是男子,遲個一時半刻無礙,可眉兒呢?
“眉兒,說到底是我對不住你,當時若非我受命前來邊關(guān),耽誤了婚事,不至于拖累你,我向你保證,三年守喪之后,我們立馬成親�!�
喜堂內(nèi)的賓客都已離開,只剩下彼此信得過的人,安隨風主動握住柳如眉的手,眼底,滿是對未婚妻子的憐惜與不忍。
柳如眉的父親怎么說都是兵部尚書,自幼她就知道何為軍情緊急。
身為將領(lǐng),他的一舉一動,行軍快慢,都關(guān)乎到千萬人的生死。
安隨風不能抗旨不說,若他真為了和她的婚事對邊關(guān)不管不顧,柳如眉反而要考慮一下,這個人是否值得托付了。
“只能如此,將軍無需自責,當日將軍受命領(lǐng)兵馳援鼓城,是要緊事,將軍的為難之處,我都明白,何來拖累一說?”
夫人和姨娘都說過,夫妻之間,便是要相互理解包容,方能長遠。
柳如眉理解安隨風的職責所在,更不會因為錯不在他的事責怪他。
安隨風眸光閃了閃,嘆道:“我此生,能得眉兒為妻,實乃我之大幸�!�
第64章
這是他為自家主子爭取機會的絕佳時機
“將軍說的輕巧,小姐性子好,事事為將軍著想,按理說婚事不能成,不是將軍的錯,可男人的三年,如何能和女子的三年作比?”
銀珠因為小姐婚事被托有些惱怒,忍不住挖苦安隨風幾句。
她的話雖是不滿抱怨,但沒說錯,安隨風過了三年,是正值壯年的男人,他屢次立下軍功,聲名赫赫,說媒的人只多不少。
女子就不一樣了,柳如眉今年及笄,已是十六,三年后就是十九歲,屆時就成了京城里的老姑娘。
安隨風有良心就罷,若沒良心棄了柳如眉,她想再尋好人家,難如登天不說,能不被戳脊梁骨都是萬幸。
“銀珠!不可放肆!”柳如眉知道銀珠是為自己鳴不平,但這種事,確實本來也不能怪安隨風。
事已至此,只能說兩個人的婚事,逢不上好時候,怪不得誰。
玉金忙把銀珠拉到身后,這妮子,如今說話越發(fā)口無遮攔。
她是一片好心,可若是讓安小將軍和小姐之間生了芥蒂,豈不是尷尬。
安隨風面色一變,看了眼委屈巴巴低著頭的銀珠,又看向柳如眉。
“將軍,銀珠她……”
“銀珠姑娘說的不錯�!卑搽S風搖搖頭,目光灼灼地回望著柳如眉,“我在此發(fā)誓,三年國喪一過,立刻娶眉兒為妻,且無論子嗣多少,都絕不納妾,一生只眉兒一人足矣�!�
此話一出,喜堂內(nèi)一默,靜的落針可聞。
柳如眉正愣片刻才回過神,心下又感動又惶恐:“將軍不必……”
“有必要�!卑搽S風打斷她,“能讓我的眉兒安心不受委屈,怎會沒必要�!�
他看著柳如眉的雙眸,柔和地仿佛能揉進整個春日的春光。
銀珠羞憤地臉頰通紅,沒臉去看安隨風,她方才說的話,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小姐之前說的竟是半分沒錯,安小將軍,確實是可值得托付的人。
饒是見證過無數(shù)新人喜事的喜娘也頗感意外,似安將軍這般的男子,實為世間少有。
柳如眉定定望著安隨風良久,她果真沒看錯人,日后不納妾么?
且不論這話是否真心,日后會不會改變主意,他此刻有這個心思,就足夠了。
“我和將軍的婚事耽擱,這三年,我一直陪著將軍待在邊關(guān)卻也不大合適,在外人看來,雖知道是出于國喪的緣故,但對女兒家的名聲到底不好�!�
柳如眉心下感動于安隨風的一片真情,但現(xiàn)實中的問題,不得不做考慮。
她不想回京城去,可是留在鼓城待在安隨風身邊,兩人就算再克己復(fù)禮,只做平常心相處,也是沒名沒分,在外人看來不好看。
柳如眉糾結(jié)地絞著手中的喜帕,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余光瞥見案幾上擺著的果盤,柳如眉眸光閃了閃。
他們就差最后一步夫妻對拜,婚儀既然已經(jīng)進行了一半,不如索性拜堂,之后有人追究下來,就說鼓城偏遠,所以不得知國喪的消息。
可這樣,說得通么?柳如眉不確定,先帝龍馭賓天,即將繼位的是顧覃淵,那個人心思難以捉摸,本就對她和安隨風的婚事感到不滿,保不準會借題發(fā)揮。
柳尚書為官清廉,安隨風在軍中能力出眾,暗地里想給他們下絆子的人不少。
這件事,恰巧可以成為這些人攻擊他們的一把刀。
柳如眉不敢賭。
柳如眉糾結(jié),安隨風內(nèi)心的糾結(jié)不比她少,兩人一時沉默下來。
眉兒說得不錯,把人送回京城去,兩人就不能時常見面,可把她留在鼓城,要安頓卻成了個問題。
將軍府旁邊的宅子齊整,地方也大,柳如眉住在那沒什么不好,可問題是,他們倆尚未成婚,柳如眉在邊關(guān)陪著他不是個事。
站在一旁的聶星文如夢初醒,視線在安隨風和柳如眉之間晃了一圈。
聶星文心神俱震,這是他為自家主子爭取機會的絕佳時機�。�!
主子從來對女人不上心,此番派了四名十六衛(wèi)攜暗衛(wèi)護送柳家小姐到邊關(guān),中途還要兩人分時間段回去回稟實況,可見主子對柳小姐是上心的。
安小將軍和柳家小姐要為先帝守喪三年,這可是主子的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雖說先帝新喪,他就操心著主子的姻緣有些缺德,但顧不得那么多了。
“在下有一個提議,不知安將軍和柳小姐可愿一聽?”聶星文試探著開口。
大家正為柳如眉何去何從發(fā)愁,聶星文甫一開口,所有人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還請聶大人說來�!笔l(wèi)是官職,所以安隨風和他都是以大人相稱。
柳如眉循聲望去,才注意到聶星文也在,嘴角抽了抽,心里頓時生出不祥的預(yù)感,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若有好計策,聶大人不妨直說�!�
話雖如此,事實上柳如眉是不希望聶星文開口的。
不知怎的,她有預(yù)感,聶星文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至少于她而言,不是好話!
聶星文思索片刻,意味深長道:“將軍既然和小姐尚未完成婚儀,就算不得是真夫妻,女子還未拜堂就和夫家走的太近,還是三年,總歸不好,不管怎么說,都于理不合�!�
他說了一長串的話,就是為了自己接下來的提議合理化做鋪墊。
柳如眉聽他說到這里,已經(jīng)是眉頭直跳,隱隱覺得不好,可是也沒有理由開口阻止。
“正巧,在下和清遠鏢局的人都還在,可一路護送柳小姐您回京城去,將軍也可放心�!�
由太子十六衛(wèi)之一的聶星文帶著暗衛(wèi)護送,還有清遠鏢局的總鏢頭看護,天底下最安心的所在,不過如此了。
這樣的好事,柳如眉聽了,腦海中卻蹦出四個字:果不其然!
想起顧覃淵通紅的雙眼,和惡煞殺神般布滿陰霾的神情,另柳如眉害怕地打了個哆嗦。
那夜在帳篷里,顧覃淵輕薄她,就在她以為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時,那人一反常態(tài)收手了,竟說放她走,不過還警告了她,日后別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第65章
將軍若真心不負我,我亦絕不負將軍
她回到京城,難保和顧覃淵不會抬頭不見低頭見。
一旦被碰見,是不是他之前說過的話就不算數(shù),柳如眉不敢細想。
她這一回去,先不說她三年閉門不出,顧覃淵萬一再生出劣性,繼而半夜來尋她,她豈不是全完了?
別說三年時間,光是幾個月的時間,她就難以招架,三年,她要怎么撐過來?
柳如眉膝蓋一軟,整個人向前倒去,好在安隨風眼里時時都裝著她,及時將人扶住。
“眉兒?你怎么了?”安隨風心一顫,以為她身子不適,顧不得禮節(jié),著急地將人護在懷里。
聶星文見狀心里一咯噔,怎么看安將軍和柳小姐郎情妾意,好不親近。
不成,這么說來,更要讓柳小姐回京不可!
真讓柳小姐在鼓城和安將軍呆上三年,那還有他家主子什么事!
柳如眉靠在安隨風懷里,他說話時胸腔震動,柳如眉將他的心跳聽得一清二楚。
少女面頰飛上一片紅云,嬌羞地推開安隨風:“想是早起沒吃什么,有些站不住�!�
安隨風扶著她上下掃了她幾眼,柳如眉話雖這么說,可臉白成那樣,讓人不放心。
“是我粗心,就沒想到這個,先吃點果脯墊一墊,待會再好好吃點東西�!�
安隨風是個粗人,沒那么多繞繞彎彎的心思,直接從案幾上端了一碟子果脯塞她手里。
柳如眉臉更紅了,這是擺的喜果,怎能這樣一碟都端過來給她吃呢。
安隨風擔心地盯著她看,柳如眉只好拿了一塊果脯塞到嘴里,他才略松了口氣。
“鼓城不安定,冬季比京城要冷許多,你在京城長大,我憂心你水土不服,眉兒,有聶大人他們護送你,我再放心不過,屆時我再安排一行人隨同護送,你別怕�!�
想到柳如眉來的路上遇到翡翠山的劫匪,他全然不知,心里的愧疚更重了一分。
他后知后覺,以為柳如眉也許是想到回京要經(jīng)過翡翠山,興許是害怕,才腿軟站不住。
“我會送你半程,這三年,我心里眼里,只會有你,絕不會負你,往后亦是。”
安隨風對柳如眉信誓旦旦保證,他理應(yīng)對她忠誠。
柳如眉垂下眼簾,咬著下唇輕輕點了點頭,她并不想離開鼓城,尤其不想離開安隨風。
曾今的太子殿下登基為帝,大權(quán)在握,生殺大權(quán)尚且在他手中,何況別的事?
除了安隨風身邊,柳如眉想不出來還有哪里更加安全。
回京城去么?柳如眉打從心底里抗拒這個選擇,可她既然不能留在鼓城,還能去哪?
“聶大人,我返回鼓城之后,剩下的路途,就勞煩聶大人多加照料眉兒�!�
安隨風蹙眉看向聶星文,聶星文下意識回避開安隨風的視線,有些心虛。
他自是會盡心照料柳小姐,不過不是因為安將軍,而是因為自家主子。
他此舉,委實有些缺德,不過為了主子的心上人,只能對不起安將軍。
“都是應(yīng)當?shù)�,安將軍切莫客氣�!甭櫺俏膭e過眼拱手一禮,‘爽快’應(yīng)了聲。
有聶星文作保,安隨風沒什么不放心。他自己是個守禮的人,對柳如眉發(fā)乎情止乎禮,他并不知顧覃淵對柳如眉有意,更不知他的好友時常夜半造訪柳如眉的閨房。
在他看來,柳如眉回京城是最為穩(wěn)妥的,這一路有聶星文等人重重護著,不會有問題。
“銀珠,玉金,你們現(xiàn)在扶小姐下去休息,就不便回隔壁院子去,就去新房把喜服換下來,換身輕便衣裳再吃些東西。”安隨風這才松開牽著柳如眉的手,把她交給銀珠她們。
“你們也先下去修整,明日就出發(fā)�!�
安排好所有行程,喜堂內(nèi)只剩下安隨風孑然站立,風從府門方向吹進來,安隨風望向風中舞動的紅綢,悵然地嘆了口氣。
柳如眉已坐上花轎抬來將軍府,回隔壁院子去歇息不便利,今夜便宿在將軍府。
是夜。
柳如眉已沐浴更衣,怔怔坐在窗邊矮榻上發(fā)呆。
明日就要啟程回京,與她同行的人皆有些擔憂,可柳如眉的擔憂和她們不同。
比起三年等待,更讓柳如眉惶恐的是回京城之后,該怎么面對顧覃淵。那個男人登基之后,會不會和從前一樣繼續(xù)為難她,誰都說不準,而她憂心之事不能和旁人提起。
失神間,一道熒熒火光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柳如眉視線聚焦,看向光源處。
安隨風提著燈籠站在月洞門前,和柳如眉隔著一扇海棠花窗相望。
這個時節(jié)的鼓城已經(jīng)很冷,安隨風的院落種著一棵很高大的樹,不知何名。
到了冬天,葉子全掉光了,不過現(xiàn)在掛著許多紅綢扎成的花和垂掛的綠色輕紗,看起來,好似郁郁蔥蔥的杜鵑花樹。
屋內(nèi)放眼望去,皆是喜慶的紅,辦喜事的陳設(shè)還沒撤下去。
本該今夜喝合巹酒后洞房花燭的兩人,此刻相對而坐,都久久沒有話說。
“明日我送你出城,到婺城地界我就要回來�!卑搽S風先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安隨風欲言又止,在婚儀被打斷之后,他想說的一番話在嘴邊流連,猶豫半晌才鄭重地把自己的心里話宣之于口。
“其實這三年,眉兒若屬意他人,給我遞個消息就是,眉兒自可尋覓良緣,銀珠說的不錯,女子三年和男子不同,我不能耽誤你的大好年華�!�
柳如眉垂著的眼眸錯愕抬起,眼里情緒幾度變換,最后化作一片茫然。
“我,我不是要悔婚!是擔心耽誤你,我的意思是,這三年你有喜歡的人,悄悄和我說,這樁婚事,我就當沒有過,當然,我私心地希望,眉兒能等我的。”
安隨風囁嚅著,想牽柳如眉的手抬起又放下。
少女注意到他的動作,在他的手放下時牽住了他:“將軍莫要多想,將軍若真心不負我,我亦絕不負將軍。”
柳如眉沒有臉說自己一開始讓父親和安隨風說親,就是帶著目的的。她怎么好意思利用完人家,拍拍手就把人甩了。
第66章
但愿回京城后這三年,能安然度過
“眉兒�!卑搽S風眼底閃過愧疚,他能得柳如眉為妻,真是燒了高香。
“我算了算日子,鼓城的軍情不會耽擱太久,三年之后我定是要回京的,戍守邊關(guān)數(shù)年的將領(lǐng)會得一年修整的時間,到時我一回去,我們就成親�!�
兩人執(zhí)手對視,柳如眉重重點點頭,心想今夜倘若就是他們的新婚之夜該多好。
想到面容陰鷙的男人,柳如眉手顫了顫,眼底閃過一抹懼怕。
安隨風將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對柳如眉愈發(fā)心疼。
他在邊關(guān)三年,柳如眉在京城,女兒家的怕是要擔心受怕他變心的。
世間從來不少癡情女兒被負心漢耽誤,他不會是這種人,可柳如眉不能時時看著他,自然擔心。畢竟日子漫長,誰能篤定自己的另一半不是始亂終棄之人。
“今日婚事置辦一切從簡,等我回京城那日,我定操辦一個極為盛大,不屬于一品大員嫡女的婚禮,我絕不委屈你!”
男人的聲音鄭重地與宣誓無異,柳如眉想起他在所有人面前保證日后不納妾,心窩一暖,但愿回京城后這三年,能安然度過。
事已至此,折返回京一事,她不點頭也得點頭。不然沒名沒分,跟在安隨風三年算什么事?柳如眉咬咬牙,輕點了點頭:“好�!�
安隨風以為柳如眉是舍不得自己,鼓起勇氣做了一直想做的事,那便是輕撫柳如眉的臉頰。
男人氣血好,手很暖和,溫熱的觸感傳來時,柳如眉一怔,她沒有躲開,而是捧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兩人相視一笑,靜靜地在一起坐了好一會。
“時候不早,按理我不應(yīng)該在你屋里待太久,明日就要啟程,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過來陪你一道用早飯�!�
安隨風不舍地收回手,如果他知道,柳如眉此行回京城,兩人之后的關(guān)系將不復(fù)今日,他說什么都不會放手。
“這是將軍原來的屋子,我占了,將軍住在哪?”柳如眉焦急地站起身,問罷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個問題有些逾矩,立即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安隨風莞爾一笑,捏捏她的臉蛋:“將軍府不至于連個睡的地方都沒有,你安心歇息,不用多想,這,本來也該是你住的�!�
他的話外音,是想讓柳如眉知道,她不管現(xiàn)在還是將來是將軍府的女主人,這她都住得。
柳如眉含羞帶怯地抿了抿唇,悶悶的‘嗯’了聲,安小將軍,當真好生溫柔,那個人和他完全沒得比,虧他還問她為何不選他。
安隨風不知何時走的,柳如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想顧覃淵,像是想到什么晦氣似的,用力甩了甩腦袋把他從腦海里甩出去。
“小姐,將軍對您真上心,不想您難過,還特意過來和您說話。”
銀珠從外面進來,拿著艾草在屋里熏了熏。
邊關(guān)比較冷,屋內(nèi)得熏艾去去寒氣,所有細枝末節(jié),安隨風都安排好了。
姑爺多好的人,銀珠環(huán)視喜氣洋洋的屋內(nèi)一圈,頗為惋惜地嘆了口氣。
“將軍他,人是很好�!绷缑驾笭栆恍Γ辉溉旰笏能安然無恙,屆時,她再度捧著那壇女兒紅出嫁,和安小將軍喜結(jié)連理。
“對了,我在鼓城這邊的情況父親他們怕是還不知,玉金你把這封信送去驛站,要最快的馬,快馬加鞭送回京城,別讓他們擔心。”
柳如眉把下午時分就寫好的一封家書交給玉金,她若不和家里說一聲,家人不知她情況,定為她懸心的。
柳如眉不知,和她的家書更快一步寄回京城的,還有一封從聶星文手里飛鴿傳書送回皇宮的信。
飛鴿傳書,自然比人力要快,顧覃淵和暗衛(wèi)之間以信鴿聯(lián)絡(luò),信鴿需要經(jīng)過長時間專業(yè)的訓(xùn)練才能應(yīng)用,并不是易事,所以信鴿并不是人人都能養(yǎng)得。
夜半時分,一只灰色的飛鴿落在玉安宮的窗框邊上。
坐在殿內(nèi)的人看了一眼,慵懶地抬起一只手,信鴿便展翅向他飛去,落在他的手背上。
顧覃淵將綁在信鴿腿上的信筒取下,信只有小小一卷,展開之后,上面只得一行字。
男人瞳孔縮了縮,眼底并沒有興奮或高興的神色,面色復(fù)雜地看著手里的信良久,然后將信扔進火爐中,任由信被火舌吞噬。
男人疲倦地靠在憑幾上,別過頭,窗外蒼穹上星星點點的星光落在他眼底。
顧覃淵眼底情愫不明,直到殿外叩門聲傳來:“殿下,給先帝靈前奉茶的時辰到了�!�
“嗯�!蹦腥说瓚�(yīng)了聲,斜眼睨了眼火盆里燒得通紅的火炭,起身拿過斗篷披上出了玉安殿。
十日后,柳如眉的家書才寄回京城。
柳尚書收到驛使送來的信,心神巨震,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得知鼓城有信寄回來,大家都到花廳來,想看看柳如眉寄回來的信里都說了什么。
見柳尚書面色不好,柳如月頭一個坐不�。骸案赣H,您怎么了?是不是妹妹有什么不好?”
柳子真雖沒和妹妹那般急躁,臉色卻也沉得很,和柳夫人她們眼睛一眨不�?粗袝�。
柳尚書重重嘆了口氣,拿著信的手垂下來,好一會才把信遞下去讓他們看看。
“沒想到時間這般湊巧,偏偏就在他們要拜堂成親的時候,哪怕慢一些……”
后面的話柳尚書沒說出口,國喪期間不得娶親,但有特殊情形,那就是地方偏遠之地,沒及時得知國喪的消息,若舉辦了婚禮,是不能苛責的。
國喪的鐘聲響起時,柳尚書隱隱覺得不好,但想著鼓城那么遠,應(yīng)當不礙事,結(jié)果還是來不及。
幾人看了柳如眉寄回來的信,無不震驚,沒想到就差夫妻對拜就禮成,就差那么點。
他們以為,柳如眉此番千里迢迢去鼓城,親事成了正好,不用守國喪三年。
沒想到還是正好卡在這個時候,如此,兩人的婚事就只能往后推。
柳夫人反復(fù)看了幾遍柳如眉寄回來的信,掀起眼簾,余光就注意到海姨娘紅了的眼。
第67章
等我回來
“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三年時間,我瞧安家那孩子是個性情好的,對我們眉兒也上心,這三年,就當是她回府了陪我們,做父母的多享幾年兒女福分也好�!�
柳夫人眉眼彎彎,心平氣和地和大家說柳如眉回來的好處。
三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既然是定了親事,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兩家都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下定的事也是過了明路的,安小將軍不是不顧體面的。
“母親說的是,三年時間,眨眼也就過去了,今次回京,兒子也打算不再去道觀,就留在京城,眼下政權(quán)更迭,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一家子和樂地過幾年也好�!�
柳子真跟著柳夫人的話往下說,他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妹妹出門那日,他便懊悔這幾年他一直在外修習(xí),沒怎么陪著家人。
“是啊,也好,我原本也舍不得眉丫頭的,回來也好,日后兒女嫁娶,家里就真冷清了�!�
柳尚書不由感慨,兒女長大,各自成家立業(yè),家中少不得變得冷清。
如此再看柳如眉耽擱了三年的婚期,也算是恩賜他們幾年子女承歡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