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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表姐方才說的,那件事和表姐沒有關系——那件事是哪件事?”

    賀蘭袖定定地看著杯中的水,半晌,方才不太情愿地回答道:“我在去鳳儀殿的路上,聽到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

    “皇后……陸皇后,薨了。”

    “陸皇后她——”嘉語腦子里一片混亂。

    賀蘭袖僵著面孔:“宮里傳是自縊,但是宮里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我也只是聽說。但是三娘,你我都知道,有些事,原本不會發(fā)生。”

    “有些事?”嘉語呆呆地重復,“哪些事?”

    賀蘭袖略偏了面孔,這樣,燈光就全打在右邊的半張臉上,折射進黑的瞳仁里,光華流轉。她像是十分難過,還有憤怒,這難過與憤怒,竟不像是假的:“哪些事,三娘要我挑明嗎?”

    嘉語不做聲。

    賀蘭袖眉尖往上挑,她冷笑著,連珠炮一樣一口氣爆出來:“原本該是誰來做這個皇后?原本陛下與皇后成親大典上有沒有意外,原本昨天,會不會有刺客,哪些事,三娘你還不知道是哪些事嗎?”

    聽到這里,嘉語方才如夢初醒:“表姐的意思,是因為這些變故,陸皇后才死的嗎?可是那和我、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賀蘭袖深吸了口氣,像是非如此,不能夠壓下心頭怒火:“三娘如今好好的,就忘了一年前自己怎么死的了�!彼鋵嵅⒉磺宄刂�,嘉語究竟重生于哪一日,只是根據(jù)她的舉止,估算約莫是一年前……沒準還更早。

    嘉語略垂頭,想了半刻:“表姐的意思,陸皇后是和我們一樣——”

    “不一樣!”賀蘭袖截口喝斷,她也料不到這當口,嘉語能忽然蠢成這個樣子,就好像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從前的時候,心智也退化到了從前,絲毫都不像這年余來的三娘,“你我的死,都是被迫——”

    “表姐的死也是被迫嗎?”嘉語眼前一亮。

    賀蘭袖瞪了她一眼,她意識到自己口誤,雖然這個口誤并不會帶來多嚴重的后果:“三娘眼下不擔心天色將明,卻要糾纏這些細節(jié)嗎?”

    嘉語畏縮了一下,不再出聲。

    “你被蘇氏殺死,我是病亡,病亡當然也是被迫,不然你以為我樂意去死!而如今陸皇后不是,她是自己選擇的死亡,三娘你可以想想,她死的時候怨氣能有多大,這股怨氣,恐怕就是——”

    “就是你我回到從前的原因?”嘉語總算是跟上了她的思路。她原本還想問,表姐怎么知道陸皇后的自縊是自愿而不是被迫,但是以賀蘭袖在這宮里的人脈,就是知道,也不出奇,“那依表姐的意思,這些變故,就都不該有?”

    “她怨的可不是我�!�

    “難道是我?”嘉語詫異地問。

    賀蘭袖往窗外看了一眼,仍然是黑沉沉的天色,黎明前最后的黑,她們都知道,天就要亮了,始平王和昭熙就要進宮了,如果她們不能及時逃離,有些事就會像從前一樣發(fā)生。

    “當真與你無關?”她問。

    “表姐把我繞糊涂了�!奔握Z道,“攪了陛下大婚的是吳人,行刺德陽殿的也是吳人,陸皇后怨恨的,不該是吳人嗎?如果她都不怨恨原本該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表姐,又有什么理由怨恨完全不相干的我呢?”

    賀蘭袖看了她半晌,忽然說道:“三娘,你知道你如今人在哪里嗎?”

    嘉語環(huán)視四周,再一次。臥房并不大,除了當中極盡奢華的臥榻,就一張櫻草色刻絲琉璃屏,她家中臥房里有張一色一樣的,不過那屏上畫的是山水巉石,這里是美人抱瑤琴,許是漢時昭君的典故。

    窗下妝臺,雕飾得美輪美奐,臺上明鏡如皎,映著燈樹里的火,青瓷美人觚里潔白一束月光花。

    “這是……鳳儀殿?”嘉語說。

    “是鳳儀殿,我從前住過的鳳儀殿。從前我得了好東西,總會給你備一份,所以從前你進宮,都住在鳳儀殿里。”

    不是玉瓊苑。

    嘉語呵了一聲,不以為然。

    “三娘你再想想,如今什么時辰了?”

    嘉語看了眼沙漏。其實不必看,她也知道天快要亮了——天邊最遠的地方,已經(jīng)依稀可以看到魚肚白,月亮殘成一彎,越來越薄的影子,越來越薄,等待紅日的一躍而出,金光萬道。

    “我并沒有參與這件事,陛下固然信我,也未嘗不防著我,畢竟,我是在府里長大。我娘親至今也還在府里。所以我當時知道得并不多,我也是后來,一點一點拼湊起來。應該就是這時候了,報信的人已經(jīng)出發(fā),是高陽王——三娘還記得高陽王嗎?”

    高陽王,她當然記得。

    明知道迫在眉睫,嘉語也忍不住自嘲:“陛下糊涂,我產子這么小的事,何至于勞動高陽王叔祖!”

    “以姨父如今的權勢,何人不諂,何人不媚,”賀蘭袖冷笑,“高陽王又算得了什么,就是陛下親至為賀,姨父也當?shù)闷稹!?br />
    時隔太久,嘉語其實已經(jīng)記不起父兄當日的權勢。她并不曾因權勢受過委屈,自然也不會在乎,就好像大富之家的小兒,不會在意錢財多寡——雖然多總是好的,但是因為沒有缺過,也就不至于汲汲以求。

    但是多年來,作為權臣陰影下度日如年的皇帝的妻子,賀蘭袖想必深有體會。

    “眼下高陽王已經(jīng)出了宮城�!辟R蘭袖說。

    暗夜里,并不能聽到馬蹄點地的聲音,也許是隔得太遠。鳳儀殿里靜得出奇,呼吸急促起來,姐妹倆不約而同想起十年前的晚上——對嘉語是十年,對賀蘭袖,已經(jīng)過去三十年了。

    “……高陽王出了宮城往北走,抵達王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姨父被高陽王的求見吵醒,十分不悅,他說,如果高陽王稟報的事情不能讓他滿意,他就用床頭的斧子砍下他的腦袋……”

    嘉語不說話,這確然是她父親的口吻,她還記得。人得志之后,人在得志多年之后,心境和舉止會大不同于從前,就好像她從前認識的周樂,和后來寶光寺里周家的車夫不是一個人一樣。

    “……高陽王說,是好消息,大好消息,他是來恭賀宋王妃弄璋之喜�!�

    宋王妃弄璋,不去送王府報喜,反來始平王府,那自然是因為始平王父子權勢。

    但是嘉語只是個公主,嫁的又是異姓王,就算是生兒之喜,也不至于勞動宗室里輩分最高的高陽王。

    始平王心里不是沒有疑惑。高陽王輕佻地摘下他頭上的帽子,舞了個回旋,無盡歡欣的姿態(tài),終于讓始平王終于放了心——高陽王原本就是諂媚之徒,為了討好他,弄出這么大陣仗并非不可能。

    “……然后姨父和表哥就輕車簡從,跟著高陽王出了門,快馬加鞭,你聽——”

    夜色一絲一絲被風抽盡,馬蹄出了王府,聲聲,埋伏在明光殿東門的鬼影幢幢,等候的煎熬,絲毫不亞于苦戰(zhàn)的疲倦。

    “不要再說了!”嘉語尖叫。她知道后來、她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不必她再往下說,她猛地站起,又被賀蘭袖按住:“姨父和表哥就在進宮來的路上,三娘,你還是不肯說嗎?”

    “說什么?”嘉語氣短。

    “說實話�!辟R蘭袖壓低了聲音,就像是剛剛從輪回之地上來,還帶著地獄的幽冷,那些話,那些字眼,經(jīng)她的薄唇吐出,滋啦啦燃起一簇一簇的鬼火,“說實話呀,三娘……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

    “你看這里,”賀蘭袖指著窗外,天色暮藍,大多數(shù)星子都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只有她們頭頂?shù)哪穷w,還散發(fā)著黯淡的光芒,“你看到了嗎,那是陸皇后,她沒有走遠,她就停在這里,在這里看著,在這里等著,三娘,你還不懺悔?”

    “我……”嘉語咬唇,“表姐要我懺悔什么?”

    “沒有時間了三娘,沒有時間了!馬兒跑得有多快,從王府到宮里,只需要半個時辰,再等等、再等等你就會聽到,馬蹄的聲音……如果不能夠得到她的原諒,你知道你會看到什么……”

    何止是馬蹄的聲音,也許還有戰(zhàn)鼓的聲音,敲在每個人心里,咚咚咚,咚咚咚!

    刀在鞘中低鳴的聲音。

    還有后來,攀上馬車血手,驚鴻一瞥那張猙獰的面孔……是哥哥,是她的哥哥!

    父親已經(jīng)找不到了,最后哥哥也沒有找到,她沒有能夠為他們收尸,因為都碎了,所有人都……碎了。

    撕心裂肺的恐懼,一滴汗,從嘉語額上滾落,“啪嗒”打在地上,淺淺一個水坑。

    背心已經(jīng)全濕了,還有頭發(fā),頭發(fā)濕漉漉地貼住頭皮,她知道自己的臉白得像鬼:“表姐到底要我懺悔什么?”

    ——如果懺悔能平息靈魂的怒火與怨恨,如果懺悔能令死者安息和離去,如果一切能回到從前,如果,如果,如果只是如果。

    驚惶與混亂,眼前一陣一陣地發(fā)黑,嘉語咬緊牙關,是誰說過的,要逆天改命?

    “前日陛下與皇后大婚,皇后繡衣上的兇讖,難道不是你做的手腳嗎!”不肯說,還是不肯說!賀蘭袖多少有些懊惱,她死死盯住嘉語的臉,盯住她的眼睛,她的眉,她每絲每毫的表情。

    她就不信,到這一步,她不信她還能扛得住!

    她早就該死了,從前如果不是始平王父子前腳出事,后腳蕭阮就進宮接人,她當時就該死在亂兵中,和她的父兄一起死在亂刀之下,沒有后來……后來近十年的好日子。

    她不會一直有這么好的運氣!

    “表姐憑什么認為是我!”嘉語抬頭來看著賀蘭袖,“我和陸皇后無冤無仇,害了她,我能有什么好處?”

    “皇后死前,曾經(jīng)召謝娘子進宮問話。”賀蘭袖說。

    謝云然……嘉語一怔。

    “謝娘子說,賞春宴上出事,三娘很為她打抱不平�!痹挼竭@里,賀蘭袖語速忽然加快,不容嘉語開口,“……尚服局的繡娘,還有……寶光寺里的姜娘和……半夏,她們、她們什么都說了�!�

    “說了什么?”

    “說了……是三娘你的指使!”賀蘭袖于忽然之間怒氣勃發(fā),“就算是陸皇后不慎導致了謝娘子毀容,如今君臣名分已定,她是君你是臣,你這樣做,于君不忠,于友不義,于姨父是不孝,于天下人不仁,三娘你怎么可以做這種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事!”

    話音才落,就聽得“怦”地一聲,門被踹開,有人大步進來,一把揪住嘉語的衣襟:“原來是你!”她說。

    嘉語前后兩世,都沒有聽到過這樣怨恨,怨恨近乎詛咒的聲音。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偏頭,躲開風馳電掣一記耳光,同時叫出聲來:“陸皇后!”

    是陸靖華。

    當然是陸靖華!

    嘉語敏捷地躲開了挾著風聲的第一記耳光,沒躲得開第二記,面上登時就紅腫起來,但是她仍然露出了笑容。

    陸靖華沒有死,陸靖華還在宮里,陸靖華應該是皇后,所以,她沒有回到過去,當然賀蘭袖也沒有。

    不過是個騙局。

    無論賀蘭袖怎樣繪聲繪色,也不管她是怎樣被迷倒,被移出玉瓊苑,住進鳳儀殿,她身邊的侍婢又如何從茯苓換成阿蠻,都不過是賀蘭袖的手筆,她黔驢技窮,她想逼她承認皇后背上的兇讖是她所為——并沒有本事真的讓時光逆轉,讓她回到過去,再次面對父兄喋血明光殿。

    就和她料想的一樣。

    這就夠了。

    嘉語并不知道的笑容激怒了陸靖華——當然即便知道她也不在乎。

    陸靖華幾乎是目眥盡裂:她在嘲笑她!這兩日的夜不能寐讓她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來,也不知道這一切為什么會發(fā)生,她懷疑過是自己的命格不足以安居鳳位。

    直到她被引到這個偏殿,直到聽到賀蘭袖喝問:“三娘,你還不懺悔?”

    原來——

    不是她的錯。

    不是因為她沒有好好檢查她的禮服,也不是因為她被上天所厭棄,而是因為華陽。陸靖華想過千百種可能,卻還真的沒有想過,竟然會是華陽下的手,就如她自己所言,她們何冤何仇?

    她心里也閃念過謝云然。

    是的也許是謝云然,謝家以詩書傳家,最通禮儀,要說下手,沒有比謝家更方便的了。謝云然該是恨她的,至少恨過,但那是意外,她并不是成心——陸靖華對自己說了一萬句意外,然后成功地說服了自己,那就是一樁意外。

    既然是意外,就不是她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謝云然不該恨她。連謝云然都不該恨,她華陽又憑什么強出頭?

    賀蘭說的對,她就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她是君她是臣,她要她死,她都不能不死,何況毀容區(qū)區(qū)小事!

    她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這樣怨恨,她本該完美的大婚,本該苦盡甘來的人生,本該烈火烹油的前程……都被毀了,被毀得一干二凈!

    恨意熊熊如火,從心底卷上來,燒紅了她的眼睛,光是拳打腳踢已經(jīng)不能光宣泄她里的心憤恨,嘉語在嚷些什么,她也是全然都聽不見,就只聽到身后“嘩啦”一聲響,有冰涼的液體濺到臉上。

    一只摔碎的白瓷小茶盅,賀蘭袖驚慌失措的臉,而陸靖華看到的是尖銳的碎瓷片。

    她忽然知道了自己該做什么。

    她撿起一塊狹長的瓷片,往嘉語臉上劃去。嘉語掙扎起來,陸靖華手下一滑。瓷片的尖端滑到她頸上,然后手臂,被劃破的衣裙,錯綜的劃痕,紅的血、紅的血流出來,紅的血濺在她臉上——血讓人興奮。

    興奮的也許是心頭怒火,火上澆油,火上澆血。

    一下,又一下,這一下扎得太深,陸靖華恍惚聽到有人尖叫,她分辨不出是嘉語還是賀蘭袖。

    賀蘭就是太好心……她心里閃過這個念頭,然后頭上挨了一下——誰、誰敢打她?陸靖華猛地轉過身,鮮血模糊了她的眼睛,恍惚是個穿茜紗裙的少女,她看不清楚她的臉,不管她是誰,她想,誰攔她她就殺誰!

    陸靖華舉起碎瓷片,瓷片上沾了血,有嘉語的,也有她自己的,她并不覺得痛,她朝來人撲過去。

    撲了個空。

    來人叫了起來。

    陸靖華已經(jīng)聽不清楚她叫的是什么了,她腦子里一片混亂,更準確地說,是一片血紅。

    她扎了第二下、第三下……腳下不知怎的一絆,也許有人推了她一把,也許沒有,陸靖華就像是木頭人,木木地往前栽倒,她慌忙想要抓住點什么,但是最終什么都沒有抓到,一塊碎瓷片劃開了她頸上的血管。

    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她新上身的白苧衣,江南的質地,柔軟得像一片云。

    屋里片刻的靜默,然后尖叫聲遽起:“啊——”

    “表姐!”聞聲搶進門來的皇帝目瞪口呆:他的皇后撲倒在地上,鮮血從她身下蜿蜒流到他腳邊;然后是他的堂妹、華陽公主斜靠在墻角,也渾身是血,他的表姐姚佳怡在尖叫,賀蘭氏瑟瑟發(fā)抖。

    “發(fā)生……什么事了?”

    直面死亡,皇帝并不比凡人強多少。嘉語簡直不知道若干年后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皇帝,如何竟能手刃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可是百戰(zhàn)不敗的將軍,血里火里都過來了,卻死在自家主君手上。

    嘉語覺得自己慘淡地笑了一下——那也許并不是一個笑容。

    “陛下,”她努力發(fā)出聲音,“皇后……”

    姚佳怡反應過來,一迭聲叫道:“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皇帝也清醒了,吩咐:“傳王太醫(yī)!”一面使了個眼色。小順子再機靈不過,湊到皇后跟前,先說一聲:“奴婢放肆了!”搭手上去,略無脈息。便朝皇帝搖了搖頭�;实鄣哪樕稚n白一分。

    ......

    ------------

    145.你死我活

    小順子貓腰幾步,

    到嘉語面前,但見上衣被劃破多處,頸上,肩上,

    胳膊上、手臂上傷痕累累,恁地叫人心驚。倒沒有大出血,也不在要害。心里先自定下三分,

    輕喊了兩聲:“公主、公主?”

    嘉語已經(jīng)閉合的眼睛勉力睜開,

    仍動彈不得。

    小順子探手過去,

    但覺指尖冰涼,

    一時急叫道:“公主醒醒、醒醒,

    莫要睡著了……三娘子、三娘子!”

    “我……不睡。”嘉語咬牙。

    ..............

    像是過了一萬年那么久。

    眼皮這樣沉,周邊吵得很,好多聲音,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清脆的沙啞的尖銳的,

    都和蒼蠅一樣討厭。她想叫他們走開,

    讓她歇會兒,讓她睡會兒,但是心里又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不斷地提醒她:不能睡、不能睡……睡了你就輸了。

    有人拿起她的手,又放下;有人往她嘴里灌很苦很苦的藥,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終于能夠睜開眼睛的時候,

    天已經(jīng)大亮了。

    天亮了。

    “這是……哪里?”瞬間的恍惚,前世今生,讓她驚恐的天亮,在看到榻邊人的時候,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嘉言跳了起來:“阿姐、阿姐醒了!”

    嘉語心里有幾百個問題:陸皇后死了嗎?姚佳怡怎么樣了?賀蘭袖呢?這件事,皇帝和太后打算怎么收尾,怎么交代皇后的受傷或者死亡……出口卻只簡簡單單問:“我睡了多久?”

    “一二三四……四天了!”嘉言快言快語,“茯苓!快去告訴我阿爺阿娘還有哥哥太后表姐,我阿姐醒了!阿姐你這幾日高熱不退,可把我們嚇壞了,特別阿爺,都在宮里宿幾宿了……”

    嘉語:……

    “我……死不了�!彼p輕地說,對自己,也對虛空之不可捉摸的命運之神。

    “還說呢!”嘉言嚷嚷道,“可嚇死人了!表姐說找到你的時候,全身都是血,到處都是傷……我的天哪,阿姐你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每次進宮都受傷……不過——”

    “不過什么?”

    “沒、沒什么�!�

    “阿言?”嘉語掃了她一眼。

    嘉言苦著臉道:“真沒什么,就是皇后……薨了。表姐說……阿姐,”嘉言咽了口唾沫,“阿姐得罪過皇后嗎?”

    薨了,嘉語沒有聽到她后來的話,只怔怔想著這兩個字。

    陸靖華死了。先頭賀蘭袖拿來騙她的話,竟然成了真——她料到了嗎,還是說,這原本就是她的計劃?兇讖和刺客兩件事之后,陸靖華剩余的價值,不多了吧。再利用一把——利用她殺了她。

    如果不是姚佳怡及時趕到,陸靖華定然會殺了她,到那個時候,她賀蘭袖就是唯一的見證人,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后因果,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嘉語想了一會兒,問:“皇后是怎么……死的?”

    “瓷片�!奔窝詸M掌擦過脖子示范給她看,“誰知道那么巧,一頭栽下去,剛剛好就在這里�!�

    嘉語:……

    那是命運吧,如果真只是巧合的話。

    “姚表姐怎么說?”嘉語又問。

    “表姐說皇后要殺你,她說你身上的傷,都是皇后……她發(fā)誓說她親眼所見……”嘉言拉住嘉語的手,嘉語的手被包得嚴嚴實實,儼然一只大豬蹄,“這么狠,阿姐什么時候和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了?”

    “賀蘭……袖表姐怎么說?”嘉語卻問。

    “袖表姐?袖表姐嚇傻了,問什么都搖頭,要不就哭,說“都怪我,都怪我!””嘉言不以為然,“這要怪她有用,我倒也愿意怪上一怪,可是阿姐你不醒,怪了她又頂什么事,怪沒意思的�!�

    嘉言還真是實用主義者,嘉語失笑:“就這些,沒別的?”

    “也不是沒有,”嘉言說,“都是些沒用的話,她總說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被召進鳳儀殿,皇后要殺你,她也勸不住,也攔不住——見鬼!真要攔哪有攔不住的,就算她陸……皇后是將門出身,身手了得,也沒有兩個打不過一個的道理!無外乎就是不想得罪皇后罷了。阿姐,到底怎么回事?”

    嘉語不答,只問:“姚表姐,應該還說了些別的吧?”

    嘉言心里嘀咕她阿姐記性還真好,又一五一十又說給她聽:“表姐說,她進門之前就聽到阿姐在大叫,說:“賀蘭袖你血口噴人!”、“我沒有、我真沒有……”大概是這么些話——阿姐?”

    這就對了,嘉語放下心,姚佳怡雖然來得遲了些,好歹也沒有太遲。

    反而嘉言開始發(fā)怔:“這么說,是……袖表姐?”

    她和賀蘭袖說不上感情,但是印象不壞——除了去年底她搶了她阿姐的婚約讓她發(fā)惱之外。賀蘭袖容貌秀麗,舉止大方,比動輒使性子著惱的阿姐要可愛多了。

    她是托庇于自家的存在,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都該好好討好阿姐才對,所以當時姚佳怡這么說,她第一個反應是表姐聽錯了,或者阿姐受傷之余神智不清楚——袖表姐哪里來這樣的膽子!

    但是看如今阿姐的表情,嘉言又搖擺不定了:難道、難道真是……

    “阿言!”身后傳來聲音,打斷她越想越可怕的腦洞,“三娘醒了?”

    嘉言回頭,一連串喊出來:“阿爺!阿娘!哥哥也來了……阿姐醒了,剛醒!”

    說著讓開位置,讓太醫(yī)把脈。

    幸運得很,傷口雖然又細又多,也有極深的,看起來可怕,卻沒有傷到要害。既然人醒來,退了燒,也就無礙了。太醫(yī)檢查過,向始平王夫妻父子報過平安,又開了方子,建議靜養(yǎng)。

    始平王一一都應下。

    既無礙,王妃就不再掛心,又心疼嘉言守了幾日,帶了嘉言下去。始平王又把昭熙趕了去守門,嘉語于是知道父親有話要說。

    始平王瞧著女兒被包得密密實實的脖子和手臂,實在心疼,連聲問:“還疼嗎?這屋里冰可夠用?熱不熱?”

    “不熱……也不是特別疼,”嘉語被看得不自在,“太醫(yī)都說沒事了,阿爺也不用這么緊張。”

    “哪里能不緊張,幸好沒傷到臉。”始平王愁眉苦臉地嘆氣。一點都看不出“幸好”的痕跡。

    “阿爺!”嘉語實在受不了父親這么婆婆媽媽,“阿爺是有話要交代嗎?”

    始平王又嘆了口氣,猶猶豫豫地道:“太醫(yī)說你要靜養(yǎng)——”

    嘉語:……

    “也不是有話要交代,是有些事,須得問你�!蹦\了半天,始平王總算說到了正題,“當日,就你受傷那日……”

    這些問題,嘉語在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過,總會有人來問她,不是父親,就是太后,相形之下,父親比太后好對付太多了。

    不得不說,如果她當真全無防備全無后手的話,這會兒恐怕已經(jīng)是地下一鬼了。

    賀蘭袖想殺她……原來賀蘭袖還是想殺她。嘉語心里不是不意外的。她從來不覺得她和賀蘭袖之間有和解的可能,無論她話說得有多動聽,但是也從未想過,她拿到蕭阮的婚約之后,還是想殺了她。

    就在這宮里,就在太后和始平王妃的眼皮子底下——于瓔雪那次還是借刀殺人,這次是親自動手了。

    是她太心慈手軟了嗎,嘉語覺得自己是真該好好反省。

    賀蘭袖的這個布局對她來說,難點在于,即便她能活下來,也無法對人解釋,她為什么被困。

    前世今生,是只屬于她和她的秘密,這點默契,她不敢打破,想必賀蘭也不敢。

    嘉語定定神:“那日宴后,我被送去玉瓊苑,和往常一樣看了半卷書,茯苓送小食上來,我吃了幾顆雪梅,半盞酪漿,就歇下了。那一覺,像是比平常睡得要久,要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鳳儀殿——我那時候還不知道是鳳儀殿�!�

    “你沒有去過,自然不知道�!笔计酵踝约赫伊私忉�,又問,“什么時辰?”

    “寅時,屋里有沙漏,我當時留心看了�!�

    “好孩子!”始平王贊了一聲,心里卻在想:三兒平日里有睡得有這么沉嗎,還有她那個婢子,叫什么……茯苓,也說睡得沉,這一個人睡得沉不奇怪,兩個人……怕是有問題,“然后呢?”

    “然后醒來,就看見表姐和皇后……”

    嘉語回想當時情形,雖然很大程度上,她不相信時光倒流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生,但是誰知道呢。她心中有怨,命運安排她重來,賀蘭心中有憾,命運給她機會,誰能保證,陸靖華這樣恨意滔天,就不會逆天改命?

    這也是為什么,雖然她明知道賀蘭袖不懷好意、賀蘭袖說的每個字都不可信,卻還是忍不住慌慌張張地去看沙漏。

    她是在害怕,她害怕那個萬一——

    黎明的云彩和日色,記憶里的血漬與猙獰,之后、之后——她眼圈一紅,始平王難免慌了手腳:“三兒?”

    嘉語吸了吸鼻子,帶上哭腔,有真有假:“表姐、袖表姐說前日皇后成親大典上的意外,是我做的!”

    始平王皺眉,脫口道:“荒唐!”且不說他的三兒從來都安分守己,和陸皇后往日無仇、近日無冤,光說眾目睽睽之下,完成這樣一件大事,所需動用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三兒做得到的。

    事發(fā)之后,只差沒掘地三尺,也沒找到元兇,也沒弄清楚事情經(jīng)過,就只丟了個南朝細作出來頂缸,如何能扯到他的三兒身上了!

    還賀蘭氏指證!

    素日里見她還算有分寸,誰想竟是這么個不曉事的東西!這等話是可以胡亂說的嗎?這是恩將仇報!

    莫非是有人指使?定然是有人指使!不然賀蘭氏……賀蘭氏也就是個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閨中小娘子,知道什么!始平王眼眸里飛快掠過去一行陰影:那必然不是針對三兒,而是針對他,甚至是針對太后!

    會是誰呢?

    始平王這里反復揣測,嘉語又說道:“我當時就說不是了,怎么會是我?陛下大婚那日我都沒出門,也沒打算過來赴宴,要不是母親叫我陪阿言走個過場,我都不知道出了這檔子事——我和陸皇后可沒有過節(jié),表姐怎么能這樣血口噴人!但是陸皇后就很生氣,然后就動了手,她力氣很大——”

    看來嘉言勤練騎射倒是對的,三兒……始平王看著嘉語伶仃的手腕,心疼地想:三兒還是弱了。不過誰料得到呢,陸家這女兒養(yǎng)得也太糙了吧,好端端嬌花一樣的小娘子,一言不合就動手——這特么還是嬌花嗎,這是狗尾巴草吧!

    “……我也打不過她,一開始就挨了好幾下,后來袖表姐砸了一只茶盅——”

    “阿袖?”始平王眉尖一斂,“你沒看錯?”

    “我不是看的!”嘉語惱道,“哪里需要看,陸皇后兩個手都掐在我脖子上,哪里還有第三只手來砸茶盅!”

    始平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賀蘭氏……她是被要挾被恐嚇呢還是被收買了?他養(yǎng)條狗會沖他搖尾巴,他養(yǎng)只豹子能幫他打獵,他養(yǎng)了一個人,卻反過來咬他一口!

    咬他也就罷了,還咬他的三兒!

    這時候想起從前種種,賀蘭氏代替三兒和宋王定下婚約時候的眼淚,出宮回府路上,賀蘭氏說三兒要殺她的委屈,還有再后來,回府之后,三兒的一再避讓……始平王深吸了口氣:這個人,是不能留了。

    他總不能,讓他的女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遇危險受委屈,如果眼皮子底下他都護不住她,豈不是人人都當他的女兒好欺負了!

    至于宮氏……始平王的心思迅速跳了過去,決定以后再想。賀蘭是個什么性子他或者不很清楚,宮氏他卻是他拿得住的,她沒那么多花頭。

    “……皇后撿了瓷片扎我,她扎得可狠,一扎一個血窟窿,我也躲不過去,就指著表姐能幫忙攔上一攔——就算我有罪,上頭還有宗正呢,哪里就輪得到皇后來行私刑!我大聲喊表姐,求她不要見死不救,可是她都不應我,直到……直到姚表姐趕過來,不知怎的,皇后又放了我……”

    姚家那丫頭,倒是難得機靈了一回,始平王想。他之前已經(jīng)得了姚佳怡的口供,自然知道是姚佳怡搬起燈樹砸了陸靖華的頭,夠果斷,夠狠,不愧是姚家的女兒,回頭叫盼娘送點什么過去謝她。

    “再后來,”嘉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皇后又和姚表姐動上了手……阿爺,姚表姐受傷了嗎?”

    她到這時候才想起來問。

    “受了輕傷,不打緊�!笔计酵跽f。

    “不打緊就好,”嘉語松了口氣,又往下說道,“再后來……不知怎的,皇后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姚表姐像是嚇到了,尖叫起來,震得我耳朵好痛,然后陛下就來了,然后小順子……”

    始平王微微舒了口氣:“好了后來我都知道了……”

    嘉語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定定看住空中,始平王瞧著她神色不對,一時急起來,喊道:“三兒、三兒?”

    嘉語像是許久才緩過來這一口氣,說道,“阿爺,我覺得像是……有哪里不對……”

    “什么不對?”

    “皇后……皇后不對!”

    “皇后當然不對,”始平王安撫她道,“我家三兒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嘉語急了起來,“我是說,皇后當時的情形不對,我當時那么大聲地哭喊,說不是我,她像是……完全聽不見一樣,兩個眼睛也都直愣愣地……她、她像是魔怔了。”

    “魔怔了�!笔计酵跗愤浦@三個字。

    “對,就是魔怔了!之前太后壽辰,皇后也在宮里住過,有半個月吧,沒準還更久,那時候母親有孕,阿言就顧著伺候母親,反倒是我和皇后她們幾個見得多�!�

    “哦?”始平王倒也沒想起女兒和陸靖華還有這層淵源,“說下去。”

    “皇后性情耿直,也不是沒腦子。”嘉語分析道,“袖表姐說是我,可這沒憑沒據(jù)的,皇后憑什么信她?就算是皇后信她,那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我不是她鳳儀殿的婢子,要打就打,要殺就殺……”

    他的三兒還是太天真,始平王不以為然地想,陸家那丫頭認定了事情是三兒做的,又怕三兒身份貴重,不能出了這口氣,所以不經(jīng)審訊,直接結果了她——到時候人都死了,就算討回個公道,又頂什么用?

    大約在他們心里,這個被他養(yǎng)在平城的女兒,是個棄兒吧,他們是覺得他不會為了她死磕,因為他還有嘉言,還有昭熙,還有新生的昭恂,人死不能復生……他們會拿這些話說服他。

    始平王冷笑一聲。

    “……就算我無關緊要,”嘉語道,“那姚表姐呢?她為什么連姚表姐也不放過?”

    “殺紅了眼?”始平王猜測。

    嘉語:……

    她阿爺可真……不愧是打仗的,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陸靖華又不是殺了幾十、幾百個人,哪里就到紅了眼的地步。

    于是搖頭道:“就算紅了眼,她也不是小兒,好端端的平地上,怎么會摔跤?摔跤也就罷了,怎么就這么巧,剛剛好——”

    “還有,”嘉語想一想,又補充道,“以皇后之尊,如何當時身邊竟連一個婢子都沒有�;屎箅m然不似一般小娘子文弱,但是女子天生體弱,習武多在技巧,不在體力。但是那日,皇后竟像是力大無窮……”

    “我聽說,”嘉語不等父親反駁,繼續(xù)道,“我聽說人神智全失的時候,比如醉酒,再比如瘋子,氣力會比平常大上很多,是不是?”

    難得三兒劫后余生,尚在病弱,竟能這樣鞭辟入里地分析,始平王大覺欣慰,點頭道:“的確如此。”

    “那么——”

    一個偶然是偶然,這么多個偶然,就是蹊蹺了。始平王說:“三兒你只管好好歇著,外頭有阿爺我呢�!�

    嘉語還是心事重重:“袖表姐她——”

    “阿爺會幫你討回這個公道�!笔计酵跽f。

    又吩咐要她好好歇著,就帶上門出去了。換進來茯苓。嘉語腦子里還有些混亂,到說出“皇后不對”四個字的時候,她才算是真的理清楚了賀蘭的思路:她一開始,就沒想讓陸靖華活著。

    一箭雙雕:皇后因屢受打擊而神志失常,錯手殺人,然后以命償命。

    至于她——神志失常的皇后也是皇后,她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孤女,難道還敢違抗皇后的意旨?

    她理所當然攔不住她:一個清醒的皇后可以勸說,但是一個瘋子,一個位高權重的瘋子,誰知道她會做什么,誰又敢去攔她!

    早知道就不提醒阿爺陸靖華神志有異了,嘉語懊惱地想,那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不對,就算她不提醒,有的是人提醒,如果沒有,賀蘭也會讓他們“碰巧”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

    這機關算盡,嘉語背心涼透,她一早就知道她的這位表姐心狠手辣,但是她總還低估她的心狠手辣。

    “姑娘?”茯苓的聲音,把她從地獄里拉回人間。

    嘉語看住她。

    茯苓于是壓低了聲音,唧唧咕咕同她匯報起來。

    ------------

    146.罪不至死

    陸靖華死了,

    還沒有大殮。如今各路人馬在為下葬的規(guī)格爭論不休。她行兇殺人,有賀蘭袖和姚佳怡兩名目擊者,鐵板釘釘?shù)淖锩�,是跑不掉了�?br />
    那是先剝去皇后尊位,收回金寶金冊呢,還是為朝廷顏面,

    報個急病暴斃?

    嘉語面無表情,

    心里未嘗不是百味雜陳:誠然是她制造了兇讖,

    報復她毀了謝云然的臉又逼謝云然避世,

    但是她并沒有想過要她死。

    她……罪不至死。

    她是眼睜睜地瞧著陸靖華怎樣一步一步落進賀蘭袖的網(wǎng)里,

    不知道掙扎,無法自拔,也沒能呼救,

    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她心目中“全天下最好的姐姐”害到身敗名裂,死不瞑目。

    就像從前的她。

    這是嘉語第一次,

    從頭至尾看到賀蘭袖的手段。

    她幾乎可以肯定陸靖華是被下了藥。

    她會知道最后是誰絆倒了她嗎?嘉語默默地想,

    不會有人比賀蘭的位置更合適來這么一下子了。姚佳怡沒有這個心機。也許……不知道更好吧。那樣,她的死亡,至少不那么像一個笑話。

    “賀蘭表姑娘和姚家表姑娘都暫時被留在宮里,”茯苓說,

    “姚家表姑娘受了輕傷,

    如今已經(jīng)大好了,

    賀蘭表姑娘——”

    茯苓“撲通”跪下,“咚咚咚”先磕了幾個響頭。

    嘉語不說話,只看著她。

    “奴婢錯了�!彼f。

    “哦?”

    “奴婢……”茯苓自然不敢說她私心里揣測嘉語心眼小,為著宋王的婚約至今與賀蘭袖過不去,只含混道,“奴婢瞧著賀蘭表姑娘人好,又比旁人更惦著姑娘,就當她是個好人,沒急著趕過去——”

    她只是遲了一刻,誰成想,竟讓姑娘遭了這么大的罪,要不是姚家表姑娘……這幾日她翻來覆去地,無非就想著這些事,要是姑娘真沒了……就因為她遲了那么一點點,讓姑娘沒了……

    王爺定然會逼她們殉葬。

    茯苓到這時候才真心知道怕,她知道姑娘對她們是好的,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她害死了姑娘……

    “誰絆住了你?”嘉語只問。茯苓雖然略有些糊涂,性子又軟,但是對她的交代,一向都不敢不聽。

    茯苓也不敢問嘉語是怎么知道有人絆住她的,只戰(zhàn)戰(zhàn)回道:“是……錦葵�!�

    是錦葵啊。嘉語心里長長出了口氣。錦葵有問題,她去年就知道了。原來她是賀蘭袖的人嗎?那么,賀蘭袖到底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了她的死而復生?

    嘉語看著驚恐交加的茯苓。知道怕就好,知道錯了就好,還知道認錯,她其實已經(jīng)不太責怪她。

    這宮里到底有多少賀蘭袖的人,連她都不知道,也無從防備,更何況茯苓。賀蘭袖能瞞天過海,在她的飲食里下藥,令她和茯苓沉睡,能把她從玉瓊苑偷到鳳儀殿,還能讓整個鳳儀殿閉嘴。

    更勿論給陸靖華下藥,和適時引陸靖華前來行兇了。這是龐大的勢力,如果不是彼此敵對,嘉語簡直要佩服了。

    “起來吧,”嘉語說,“我不怪你,但是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才能記住教訓。眼下,你先給我辦件事�!�

    “什么事?”

    “幫我想個法子說服阿爺,讓我出宮回寶光賀蘭袖的勢力防不勝防,宮里實在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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