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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丫頭若有所思:“我家姑娘叫我來問郎君,是不是選個合適的日子,上平城……提親?”

    ——原本姑娘是叫她先問有沒有婚約,再問他是不是愿意與她共結連理,當然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以姑娘的人才,哪里輪得到他說個不字。但是既然他們早有默契,她就不覺得還有多此一問的必要了。裝模作樣也有個限度不是。

    周樂幾乎是頃刻變色,脫口問:“出什么事了?”

    “什么?”

    “怎么突然——”

    小丫頭訕訕道:“大約是……近日來家里提親的貴胄公子多了些罷�!币凰趺凑f,姑娘是鬼迷了心竅呢。平城多少貴公子,這位周郎君……好吧,模樣是不差,可這家里也太寒磣了些。

    是這個原因嗎?除了宋王,又有別家去提親了,還是三娘子拒絕不了的人?周樂心里驚疑不定,以始平王對三娘子的寵愛,三娘子拒絕不了的人可是不多。卻問:“去平城?不去洛陽嗎?”

    “去洛陽做什么?”小丫頭吃驚地問。

    這吃驚,不像是能裝出來的,周樂越發(fā)糊涂了。

    起先他以為是三娘子戲弄,或者是害羞——明明自己牽掛,派了人來看他,卻托詞說什么平城婁家。要不是他知道她從前住在平城,又怎么猜得出來。可是接下來這話又不對了。就算真是三娘子催他提親,那也該是去洛陽啊,去平城做什么。何況如今他功未成名未就,拿什么去提親?

    怕是連被始平王亂棍打出去的資格都還欠奉——人始平王府的門檻多高啊。

    想三娘子也不至于這樣為難他。

    那么這個不知道打哪里冒出來的婁二娘子,莫非是真有其人?

    那又奇了。周樂倒不是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路上小娘子拋個媚眼,不守規(guī)矩的丫頭調笑幾句,甚至于花樓里姑娘求個露水姻緣,都不是沒有。但是好人家的小娘子,素未謀面,就這樣偷偷摸摸派丫頭上門催他提親,那可真真見了鬼了。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魅力。

    其實前年阿姐幫他張羅過,說是母親生前幫他定的韓家表妹,誰想舅舅過世多年,舅母不認,阿姐一口氣咽不下,竟然病了。

    親戚尚且如此,而況外人。

    到底是誰戲弄他呢?真是三娘子嗎,還是另有其人?周樂心里掙扎了一下,抱著萬一的希望問:“你家娘子不在洛陽嗎?”

    “洛陽?”小丫頭越發(fā)不懂,“我不是說了嗎,我婁家住平城仁和里,不過我家姑娘如今人倒是在鎮(zhèn)上�!�

    人在鎮(zhèn)上……周樂腦子里一轉,想不起鎮(zhèn)上有這么戶人家。

    “我們見過嗎?”周樂問。

    小丫頭也被繞糊涂了:這位方才還笑得古里古怪,說他有沒有婚配,姑娘是知道的,如今卻又問“我們見過嗎?”難道她猜錯了,姑娘與他并沒有……小丫頭臉上一白,結結巴巴道:“郎君、郎君有沒有見過我家姑娘,自己不知道嗎?”

    周樂:……

    周樂心里一口血,他怎么知道。既然不是三娘子派來,也不知道哪個促狹鬼搞鬼,這半夜三更的,他也沒心思陪她耍。揮手道:“我怎么知道……走吧走吧,很晚了別鬧了�!本屯廒s人。

    小丫頭哪里想得到他說翻臉就翻臉,氣力又大有不如,三下兩下就被推了出去。然后門就閉上了。

    “喂!”她氣得踢了一下門。

    門又開了。

    小丫頭心里一喜,就聽得里頭那人惡狠狠地警告:“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誰派你來,踢壞我的門,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丫頭:……

    “不識好歹!”小丫頭氣呼呼地走了。

    整個世界終于清凈了。

    清凈不得幾日,半夜里聽到叩門聲:篤篤篤、篤篤篤。

    “門沒鎖。”他說,也懶得起身:能半夜里上門的,總歸不是外人。

    門吱呀一下開了,探進來一個頭:“周郎周樂:……

    是前兒那個小丫頭,他聽出她的聲音了。

    這樣鍥而不舍別無所求只為戲弄他,特么是怎樣一種……精神病啊。也不知道這回又耍什么花樣,是說哪個小娘子看上他了呢,還是自薦枕席?周樂心里實在不耐煩,但是進來的是個小娘子,他好歹知禮,總不好躺床上待客——雖然天黑,也看不見什么。還是胡亂披了衣裳:“你又來做什么?”

    “我來——”小丫頭怯怯地道,“姑娘叫我來給郎君賠罪�!边@位可是她家姑娘未來的夫君,也就是她以后的主子,哪里是她得罪得起,她前兒也是傻了。

    賠罪?賠什么罪,周樂莫名其妙。

    小丫頭素會的察言觀色,當即說道:“姑娘說,我不該擅闖�!彪m然明明是他門沒關好。

    “這個啊,”周樂很大度,“賠罪就不必了,還有事嗎?沒事就出去吧,幫我?guī)祥T�!�

    小丫頭:……

    可憐鬼迷了心竅的姑娘!她心里碎碎念,嘴上道:“姑娘叫我來問郎又來了!周樂撫額。

    “……是不是缺錢?”

    周樂:……

    “缺!”他倒要看看,她還有什么花樣。

    “姑娘叫我把這些……帶給郎君�!毙⊙绢^從背后提出個包裹來。看起來并不太輕。周樂吃了一驚:這人為了戲弄他,真是不惜血本啊。到底是誰?且不管他是誰,他眼下是接受呢,還是接受呢?

    周樂的目瞪口呆讓小丫頭信心又回來一點。果然姑娘英明!這小子果然是因為窮,所以失了志氣,不信有天上掉大餅的好事兒。這回給他送了錢,他該信她了吧。也該有底氣去平城提親了吧。

    只要他應了,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姑娘說,郎君莫嫌她唐突�!彼σ饕鞯卣f。

    這世上大約沒什么人會嫌送錢的唐突,除非對方別有所圖。周樂沉吟片刻,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誰——”

    “我家姑娘是婁家二娘子�。 毙⊙绢^叫了起來。

    “好吧我雖然不知道婁家是個什么人家,你家二娘子又是個什么人物�!敝軜窂纳迫缌�,糾正了自己的說法,“總之,我很感激你家姑娘的好意,但是無功不受祿,這些錢財,你還是帶回去吧�!�

    鬼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她說是錢財就是錢財?當他傻?沒準就是一包石頭,只要他接了,那人就會跳出來嘲笑他,周樂不由自主眼睛往外瞅了一眼,該死,他是真猜不出誰這么閑這么無聊。

    司馬大郎還是二郎?或者劉家那小子?他心里默默排數。

    這回輪到小丫頭傻眼了:她家姑娘聰明是公認的,這回竟然料錯了?天底下還真有這種不要錢不愛色油鹽不進的“奇男子”?罷了,悻悻然把包袱往地上一放——“當!”的一聲脆響。

    “反正我家姑娘這么吩咐的,我話也帶到了,東西也送到了,收不收,是郎君你的事兒�!毙⊙绢^撂下話,飛也似的跑了。

    周樂:……

    他到次日早上才去看那個包袱,之前還特意跑門外轉悠了一圈,確定沒人扒他墻頭等著看笑話。打開來卻是吃了一驚:竟是整整一包金銀首飾!誰家娘子這么豪富?

    三娘子貴為始平王的嫡長女,也不敢這么胡來。且,高門大戶人家小娘子的首飾,都是有記號也有賬可查。

    鎮(zhèn)上人家,他來往比較多的,就只有司馬家說得上家境不錯。等閑也拿不出這樣的手筆。難道竟不是戲弄?他胡亂想來,不得要領,索性出門打聽。竟真聽說有個婁娘子從平城來懷朔鎮(zhèn)探親。

    據說婁家豪富,家中牛羊,都按谷算數,不知道有幾千幾萬,家中僮仆數以千計。據說從前家中有人出仕為官,如今卻是沒有了。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難道是有人和婁家有仇,想要壞她家二娘子的名聲?這樣一想,越發(fā)燙手起來。

    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種事,無心難算有心。周樂出了趟城,再三確定沒人跟蹤,找了個隱秘地兒挖了個坑,把一包金銀都埋了。當然他知道這事兒沒完,無論背后是誰,都不會丟下這樣價值不菲的首飾就撒手。

    要下次還是那個小丫頭,他可得跟著她把背后的人給揪出來——

    這回只過了兩天,那丫頭又來了,還是晚上,周樂雖然心疼燈油,好歹點了燈:“你又來做什么?”

    這回她沒有帶東西,只神色間慌張,比前兩次更盛:“我、我家姑娘說……要見郎周樂:……

    來了!周樂心里想,她這是來引他入彀嗎?面上不動聲色,只道:“我不認識你家姑娘�!�

    “我知道!”小丫頭說。

    “所以,我也不會跟你去——”

    “并沒有要郎君去哪里的意思�!币粋聲音從小丫頭背后傳來。燈光并不太亮。也許是油少了,或者燈芯太短。起先只看到一抹影兒,然后慢慢拉長,是個高挑的女郎,聲音十分干脆:“是我來見郎周樂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他想起小的時候阿姐和他說的故事,說書生夜宿荒郊野外,有小娘子來叩門,說外面刮風啊,外面下雨啊,外面冷啊,求好心的書生收容一夜,如書生不允,她就嚶嚶嚶地哭泣不肯離開。

    到書生心生憐憫,開門放了進來,會發(fā)現她容色既美,談吐也風趣,還出手大方,動輒以金銀珠玉相贈。只是不能讓她喝酒,一旦醉酒,她的裙裳下面,就會生出毛茸茸的尾巴,又粗又長。

    “是狐貍嗎?”那時候他問,他見過那種狡黠的小東西,“那皮毛倒是好的。”鎮(zhèn)上有錢人家穿的皮裘,他可沒少眼紅過。

    “有時候是狐貍,有時候是狼�!卑⒔阏f。

    但是他又不是書生,也沒有宿在荒郊野外。到婁二娘整個人暴露到燈光里,扯掉風帽,露出臉,才看清楚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膚色微黑,五官卻生得秀麗。她眼珠子一轉,笑問:“郎君是疑我別有用心嗎?”

    她覺得自己不像是別有用心嗎?周樂幾乎是苦惱地想。不過這回,他倒是不懷疑她確實是好人家的小娘子,而不是誰買通了花樓女子來作弄他。

    當然也不是狐貍。

    婁二娘微微低了眼簾,遮住眼底的光,她說:“郎君也許不信,不過這是真的,如郎君不嫌棄,我——”

    “我有心上人了!”周樂打斷她。他知道這樣讓她難堪,他也只能盡力,讓她難堪得少一點,比如說,不讓她把話說完。

    空氣一時凝固起來,火光在不停地跳躍,人的影子虛虛實實。晚上點燈真是太費油了,他忍不住想。

    “之前,我怕是有人作弄,或者欲壞娘子清譽,所以前日娘子所贈,不敢收在家中,在西山谷的桃花林里,林中有石碑,碑上寫“麓谷”二字,往東走百五十步,我埋得不深,想必娘子能找到�!�

    周樂想一想,終究不忍,又添一句:“并非娘子不好,是小子沒福氣,娘子……莫要見怪�!�

    “你這人——”小丫頭叫了起來。

    “桃葉!”婁二娘沉沉喝了一聲,那個叫桃葉的丫頭登時就住了嘴,只滿臉不服氣。說真的,就這小子這光景,也就她家姑娘了,換了別人,見了這屋都得逃,他他他竟然還……還敢挑三揀四!

    “多謝郎君告知,”婁二娘卻說,“郎君清貧至此,尤能不貪財貨,我沒有看走眼。郎君以誠相待,我很感激,但是已經贈出的東西,怎么好收回。郎君如果怕我惱,就賞臉收了吧�!�

    她這樣處置,周樂微微有些詫異。他其實不是什么君子,他有些慚愧地想,也不是沒有起過吞沒財貨的心,但是一來不知道這個婁娘子什么來頭,二來他一向不欺負女人。三來,如果他這么做了,日后他怎么和三娘子解釋呢?雖然三娘子不曾說過,但是他總覺得,他該配得起她的另眼相待。

    說真的,這樣容色不俗,又行事大方的小娘子,他過去十余年里所見,也不過一二,如果不是遇見三娘子在先,能得這樣的佳人為妻,他是滿意的——雖然他甚至不記得他曾經見過她。

    他這沉默中,婁二娘微微一笑,說道:“恕我冒昧,不知郎君的心上人是——”

    以他的出身和環(huán)境,她其實可以推測他的際遇,他可能遇見的女人,懷朔鎮(zhèn)里窮得一塌糊涂的軍漢的女兒或者姐妹,花樓女子,或者哪家侍婢伎人。少年人貪色,不過,她并不認為這些人在她面前有一爭之力。

    就算買回來做妾或者婢子,都不算什么,時長日久,他自然知道她的好。

    周樂并不知道她的盤算。但是眼下,他還不好胡亂把三娘子掛在嘴上。就算是最最寬容的人,也會笑話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所以他誰都沒有說,連阿姐在內。他不想受這樣的嘲笑,也不想三娘子被這樣嘲笑。

    但是只要想到她,歡喜就不可抑止地從眼睛里流出來,連帶跳躍在眸光里的燭火都被染成瑰色,瑰麗如霞光,霞光涌動:“她不是這里的人�!彼荒芎熘�,這樣回答。

    婁二娘露出好奇的神色——那是花樓女子,還是哪家侍婢伎人?

    “她……她從前也在平城呆過。”周樂受她的目光激勵,忍不住多透露了一句。

    “哦?”婁二娘是真吃驚了,竟然是平城人,“郎君能說說她的名字嗎,興許我認識?”

    周樂笑了一笑:“卻是不方便透露,娘子見諒�!薄睦锊⒉徽J為婁家能高攀上始平王。婁二娘微微失望:他很護著他的那個心上人。不過他去平城的時候應該不多,沒準她能打聽到。

    “既然這樣,”婁二娘仍然很好地保持了她的微笑,“天色不早,我先告辭了。”

    她從周樂簡陋的土房里出去,天色如墨。

    “怎么會夢見她呢?”周樂困惑地想,他并不覺得那是個會輕易哭泣的姑娘,她很……堅毅,很……沉得住氣,他想,隨即一怔,奇怪,這些,他又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

    原型的話小周是在平城被婁妹子看上的,他在平城服役,婁氏從城外歸來,一見鐘情……

    所以小周的顏值是很能打的,用事實說話……不像前夫君有身份有華服,可以說是粗服亂頭,不掩國色了(嗯哼,他當時的情況沒菜色就不錯了)

    他的小伙伴也特別想把妹妹(韓氏)嫁給他,可惜丈母娘嫌棄他窮……

    以及,他的兒子中有美色記錄的比例超級高(老二除外),孫子就不說了,蘭陵王鎮(zhèn)場嘻嘻。

    以上,說的是原型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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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3.不會相思

    嘉語嘴上說去問謝云然借兵書,

    其實周樂從前喜歡的那幾卷,她翻來覆去讀過好多遍,早爛熟于心。雖然過了好些年,竟然都還記得。反正她在養(yǎng)傷,

    閑得很,想起來寫幾筆,兵書都短,

    三五日下來,

    竟成一卷。

    她叫了半夏過來,

    吩咐說:“你拿去,

    念給周郎君聽�!�

    半夏吃了一驚:“我去了……誰來服侍姑娘?”嘉語來寶光寺只帶了姜娘、她和茯苓三個。茯苓在宮里不妥當,

    被姜娘罰了去洗衣房,她再去周……郎君身邊,姑娘身邊,

    可不就只剩了姜娘?

    這里里外外都姜娘在打理,哪里忙得過來。

    嘉語道:“叫谷雨來替你幾日。”谷雨和驚蟄,都是她年初進寶光寺時候買來做比丘尼的孩子。

    半夏猶豫了一會兒,

    到底不好問出口。到晌午,

    姜娘得了消息,急忙來見,劈頭就問:“姑娘是要把半夏許給周小郎嗎?”

    嘉語奇道:“你怎么會這么想?”

    “姑娘難道不是這么打算嗎?”這回輪到姜娘驚訝了。

    高門仕女的貼身婢子,不都是這么被許出去的嗎,

    主子要拉攏哪個人,

    或者要籠絡夫婿。

    自來洛陽,

    她聽說得多了:那誰誰誰,竟把自己的貼身婢子許了個爛賭鬼;又誰誰誰,托了主子的福,竟得了個青年俊彥,還是個官身,苦盡甘來了;還有那誰誰誰,就因為生得好,被男主子看上強要了,誰料主子容不下,半年就沒了,白瞎了這么多年情分。

    也有奴大欺主,主子沒發(fā)話,自個兒巴上姑爺,也有被放出去自行婚配的,不過,那都是少數,大多數還的被指婚,指得好的,才貌相當,指得不好的……那都是命。但是半夏正得用,姑娘何必這么急?

    周小郎……人才是好的,但是根底差了些,她也不明白他當初為什么放著世子親兵不做,一個人跑了。

    “當然不是,”嘉語笑道,“我不過是因了周郎君識字不多,叫半夏過去給他念幾卷書,事了就回來�!�

    原來是這樣,姑娘還念著信都時候周小郎救她的情分呢,她就知道,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姜娘繃緊的臉松了一分,仍不免憂慮:“可這孤男寡女的……”

    嘉語面上一紅——當然她知道姜娘說的不是她:“可我身邊識字多的,也就半夏了�!�

    姜娘仍覺得不合適,唧唧咕咕地說半夏是她的貼身侍婢,哪里好放出去伺候男人,叫別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么嚼舌根。

    這規(guī)矩,要不是她知她底細,還道她是五姓高門里出來的嬤嬤呢,嘉語哭笑不得,只敷衍道:“是我孟浪了,不過就這幾日,回頭哥哥過來,就叫周郎君跟了哥哥去�!薄诔墙加袀莊子,正好給他操練。

    姜娘這才停了念叨,又問:“那半夏——”

    “半夏不會許他!”嘉語說,她也不明白姜娘干嘛揪著這個不放。

    “那萬一要半夏自個兒愿意呢?”

    嘉語:……

    “姑娘年紀小,不懂,”姜娘語重心長,“這周小郎雖然沒什么身家,長得卻挺招人,又不像是個安分的。半夏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這朝夕相對……保不住一時眼皮子淺�!�

    能看上周樂,那不叫眼皮子淺,那叫慧眼識珠好嘛,嘉語不服氣地想,不過她很快發(fā)現自己找錯了重點。

    但是這話當然不可能訴諸于口。要半夏和他真兩情相悅,她還能棒打鴛鴦不成。心里到底不是滋味,要順坡下驢應一句“那我就許了她”,又出不了口。索性說道:“我的婢子,連姜娘你在內,日后……我都會問過你們,要出去自許良人也好,留在我身邊也罷,總讓你們如意�!�

    姜娘跌足道:“姑娘這說的什么話!奴婢……”

    “我說真的�!奔握Z說。

    從前她做得不好,憨實如薄荷,機靈如連翹,可靠如半夏,念舊如茯苓,一個都沒留得住。當然有蕭阮的原因,有蘇卿染的原因,有賀蘭袖的原因。但是作為主子,她難辭其咎。

    沒有人天生對另外一個人忠心的,一個人要得到別人的忠心,就須得給他好處,讓他知道你給的好處,他在別人那里得不到,至少得不到那么多。但同時也必須讓他知道,背叛的代價,他承受不起。

    她這四個字說得斬釘截鐵,姜娘怔了怔,竟然紅了眼圈。

    半夏在門外也是呆住。她不比姜娘,打一開始就覺得姑娘千好萬好。她原本是始平王府的人,父母兄弟都在府里,被指了去服侍三娘子,三娘子對她卻不親,近身活只使喚薄荷。

    她表面雖然還撐得住,心里也是憂慮和惶恐的。

    那日子簡直就是煎熬,生怕出個什么錯,被姑娘打發(fā)了出去,還不知道會落到什么地兒。幸而姑娘雖然冷淡,卻并不作踐人。雖然很鬧騰了幾次,那也是和王妃、六娘子,和她們倒不相干。

    她知道三娘子心地不壞,但是府里下人口口相傳,說得著實不堪,她是很多次想要提醒,又想,她哪里會聽她的呢,多半疑心她藏奸,到時候連眼下的安生日子都過不了了。

    幸而都過去了。

    姑娘忽然開了竅,這樣的日子有多難得,大約只有她和茯苓、連翹三個體會最深,也最不想失去,今兒姑娘突然叫她去服侍周郎君,她覺得天都要塌了——姑娘這是要把她許給周郎君嗎?

    她透口風給姜娘,就是想著姜娘能勸上一勸,不料聽到這樣一番話,姑娘是真改了,謝天謝地,她靠立墻邊,只覺目中酸澀。忽然驚蟄一溜兒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謝、謝娘子來了!”

    半夏瞪她一眼:“好好說話!姑娘面前難道也喘成這樣!”

    “是,半夏姐姐,”驚蟄乖乖站住,勻了呼吸,方才叩門通報道,“姑娘,謝娘子來了!”

    謝云然帶了禮來,滋補的藥,新開的花,時令瓜果,消遣小食,筆記傳奇,林林種種的小玩意兒,像是從前她給她送的,這會兒都還了回來。謝云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笑道:“咱們今年還真是,流年不利�!�

    嘉語也笑,卻反駁道:“不對,咱們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聽到“死”字,謝云然臉色微微一變。嘉語自悔失言。卻聽謝云然問:“陸……皇后她當真……”

    嘉語沉默著點了點頭:“已經沒了�!�

    謝云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去年進宮為太后賀壽,這年余,于瓔雪沒了,陸靖華沒了,她毀了容,三娘子是三番兩次性命之憂——“我聽說,陸皇后成親大典上,見了兇讖?”

    嘉語點頭:“……是�!�

    “那依三娘子看,是誰做的手腳?”謝云然盯住她。

    嘉語心里有種不妙的預感:她當然知道謝云然博聞多識,但是她自忖手段高妙,并不那么容易看破。但是她進宮赴宴前的那個早上,哥哥說,在門口看到她了。難道她當時就……

    嘉語定定神,說道:“是南朝細作——”

    “是嗎?”謝云然似笑非笑。

    嘉語心里“咯噔”又響了一下:“反正太后和陛下都說是�!彼龜倲偸郑硎咀约簺]有更多看法了。

    “前些日子你不在,”謝云然若無其事轉開話題,“我閑來無事在寺里走走,瞧見一種花,

    顏色明麗,我很喜歡,問住持,說并不知道誰種的,只那花開的地兒距離疏影園近,也許與三娘有些淵源也不一定。當時三娘不在,我就問姜娘要了,移植到我院子里,誰知道養(yǎng)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半月下來,竟養(yǎng)死了。”

    嘉語道:“不過是個玩意兒,謝姐姐不必和我客氣。”奇怪,姜娘怎么沒和她提過?目光一轉,姜娘搖頭,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姜娘不知道,謝云然卻偏說是問她要的。難道是……嘉語心里亂了一下。

    就聽得謝云然淡淡的道:“三娘不介意就好�!�

    嘉語:……

    她是在幫她毀尸滅跡嗎?果然還是她小看了這世間的聰明人。

    驚蟄在門外通報:“姑娘,世子來了!”

    嘉語心里琢磨今兒也不知道什么日子,你來我也來,合著趕集呢。叫了一聲:“谷雨!”谷雨知機,對謝云然和四月說:“謝娘子隨我來。”

    就領人到屏風后去。

    謝云然回憶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話,確定沒有說錯什么。如果說她先前還只是疑心,到這會兒算是確定了。

    三娘子做出這樣的事,實在讓她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當然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也知道這背后的風險,萬幸,沒出什么差錯。但到底還是連累她在宮里連番受驚又受傷。這思忖間,腳步聲已經進到屋子里來。

    她見過始平王世子一次,就在疏影園門口,是個英氣勃勃的男子,生了極秀美的眼睛,看人的時候極是專注。也就眼睛和三娘子像了。元家人不論男女都生得好看,要公正地說,他比三娘子生得好。

    她知道嘉語兄妹親娘早逝,始平王世子常年不在京中,嘉語總說,哥哥對她極好,如今看來,這話倒是不虛——就她在寶光寺住的短短這些時候,已經撞見兩次了,可見是來得勤。

    “哥哥這是打哪兒來,這大熱天的!”嘉語的聲音。

    男子清朗的聲音:“陸家送部曲來,我過來與你知會一聲,你要交給安平還是安順,我?guī)ヒ娙��!?br />
    嘉語笑吟吟道:“陸家倒是守諾�!�

    昭熙聞言微微一笑,并不細說。如今陸家景況不好,三娘收了他家部曲,阿爺至少不再落井下石。陸儼說要過來拜謝三娘,被他攔了。昭熙問:“你傷養(yǎng)得怎么樣了,冰還夠不夠用?”

    時值盛夏,傷口在長合中,肌膚新生就像是有細小的蚊蟲在爬,可恨怕留下傷疤,又不敢去撓,有冰還好,要沒冰,沾了汗,還更難受。嘉語笑嘻嘻只道:“說了是皮肉傷,哥哥又不是沒傷過�!�

    昭熙心想我傷和你傷怎么一樣,我皮粗肉糙的,留了疤也不打緊。又聽他妹子問:“姚表姐還在宮里嗎?”

    昭熙如今接了羽林衛(wèi),消息比從前靈通百倍不止,自然知道姚家母女留在宮里為的什么,可惜太后拗不過皇帝:“已經回府了�!�

    “那阿言也回家了?”

    “可不是�!闭盐跣α恕�

    “哥哥笑什么?”

    “阿言啊,”昭熙道,“她回家還真找小肉球算賬了!”

    嘉言叫昭恂小魔怪,昭熙私下里喊他肉球,誰叫他如今生得肉滾滾的,又遍身奶香,簡直叫人想咬一口。

    嘉語:……

    “阿言做什么了?”

    “她叫人用軟藤編了個筐,墊上絲麻,然后挑了匹溫順的小母馬,然后把小肉球裝筐里,綁在了馬背上�!毕氲疆敃r情形,昭熙忍不住眉開眼笑,籮筐里裝了個年畫娃娃,豈不可笑。

    嘉語:……

    有這么做哥哥的嗎!有這么做姐姐的嗎!

    “二郎沒哭?”

    謝云然聽到這句才知道小肉球竟然是這對兄妹最小的弟弟,始平王妃生兒擺宴的時候,母親也有赴宴,說那孩子喜氣。不過算來,也就半歲,始平王府教兒可真是……別具一格啊。

    “怎么會哭,”昭熙不以為然,“他高興得很,咿咿呀呀說個沒停,就是母親嚇壞了,要罰阿言跪佛堂,不過被阿爺攔下了,阿爺說,我元家兒郎哪里能不會騎馬�!�

    嘉語:……

    謝云然:……

    始平王府幾兄妹感情倒好,謝云然想。忽然嘉語叫了一聲:“哥哥!”

    元昭熙一臉無辜:“怎么了?”

    他不就是說話說得口渴了,隨手拿起面前的冰鎮(zhèn)酪漿喝了一口嗎,三娘這一叫倒叫他留意到,牛角杯中原就只有大半杯沒滿——是三娘喝過嗎?他心里想,口中只道:“我不嫌你臟就是了�!�

    嘉語:……

    “哥哥胡說什么呢!”嘉語又叫道。

    屏后謝云然已經飛紅了臉。四月低聲道:“始平王世子好生無禮!”話這樣說,兩個眼睛只往謝云然臉上看:三娘子和姑娘這么好,始平王世子瞧著品性也不錯,要姑娘能嫁入到始平王府,想必美滿。

    昭熙一怔:是了,要是三娘喝過,該放在三娘面前,而不是自己面前,想是方才有客……一念至此,目光四轉,就看到榻邊屏風,屏風后喁喁細語,雖然聽不清楚說了些什么,卻是女客無疑。

    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不說還不覺得,說起來唇上幽香。昭熙不像京中貴公子,成日里在內幃廝混,香麝中打滾,香兒粉兒都如數家珍。他是不成的,他辨不出什么香,只覺溫雅平和,綿長不絕,憑空竟生出三分雅致來。

    不知道是誰家小娘子……

    也許是蘭香,他想,又像是竹葉清香。忽又想到,上次來接三娘和阿言的時候在門口撞見過的小娘子,穿的素色。也許是淺灰。他從未見過年華正盛的小娘子穿這么素,但是并不難看。

    她戴了深色帷帽,他沒看到她的臉,只覺風姿娟秀。她鬢發(fā)上戴的玳瑁金頂簪,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不知道為什么還記得,大約那小娘子的氣息,就仿佛方才那一縷,雖然淡,卻是綿長。

    讓他想起藏書閣,時光的暗香,清冷,染了墨色。

    “不嫌棄你臟”這種話實在太親昵,和三娘說沒問題,和別家小娘子說,卻是唐突了。

    昭熙思來想去,三娘只笑吟吟看住他不作聲,不打圓場。沒奈何只得起身,對屏風后作揖道:“小子無意冒犯,娘子……見諒�!�

    “世子客氣了。”屏后少女的聲音,果然是上次那個。

    既知道屋中有客,有些話就不方便說了。昭熙道:“母親也來了�!�

    嘉語“哦”了一聲,有些怪昭熙誤事——王妃來了她不先去請安,卻在這里和他磨牙,實在說不過去,忙道:“容我換衣裳去見。”

    昭熙說:“不急,阿言陪著她呢,在和住持說話,你又不通佛經,去了也沒趣兒,我是先來見你,看你傷勢的。”

    嘉語道:“橫豎是要見的,哥哥外頭等我去�!�

    昭熙應了聲出門,隱約聽得他妹子的聲音,略帶了歉意:“謝姐姐——”原來姓謝。謝娘子,他想。

    ...................

    謝云然出了門沒幾步就看見昭熙,在往這邊張望,躊躇片刻,到底還是上前見禮道:“世子�!�

    昭熙說:“我來……同謝娘子道歉�!�

    謝云然道:“方才世子已經道過歉了�!�

    昭熙干咳了兩聲:“我還想和謝娘子道謝�!�

    隔著帷紗,謝云然看了他片刻,笑道:“其實……該我和三娘道謝才對。”

    昭熙一愕,顯然他并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不過謝云然也不在意,福了一福,施施然就要走,又被叫�。骸爸x娘子!”

    這回換了四月說話:“世子還有事?”

    昭熙猶豫了片刻:“謝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回廊下靜了一會兒,淺灰色的風被陽光曬成金沙,一把一把撒出來。謝云然覺得喉中略有些干澀:“一會兒三娘子該出來了�!�

    “三娘還不至于擔心我走丟�!闭盐跽f。

    謝云然垂頭想了片刻,說道:“世子往前走,有個漏月亭�!闭f完這句話,裊裊婷婷就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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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餐風露宿

    漏月亭在疏影園以南,

    東臨澄心湖,四圍古木蒼天,藤蔓枝連,即便在盛夏,

    也涼意襲人。昭熙找到的時候,謝云然已經在亭中,石案上擺了酪飲小食,

    設了坐具。四月仍忠心耿耿守在一旁。

    昭熙忍不住沖她笑了一笑,

    心里想,

    這位謝娘子,

    可真是個周全人物。

    只是目光觸到酪飲,

    面上又有些發(fā)熱,仿佛唇邊幽香未散。裝酪飲的是兩只斗彩蓮花瓷碗,配套同色瓷缸,

    倒也別致。

    謝云然起身道:“世子坐�!�

    這是主人的姿態(tài)了。昭熙回了禮,依言坐下。昭熙道:“早就聽三娘說過謝娘子�!�

    嘉語說她,自然不吝贊美,

    謝云然微微一笑,

    欠身道:“是華陽公主厚愛�!�

    “三娘她……”昭熙微嘆了口氣,“三娘自小孤僻,只有袖表妹一個玩伴,如今袖表妹又……”

    去年底三娘和他說,

    她被于烈父子劫持,

    是阿袖設局,

    他雖然不懷疑三娘說謊,卻也沒有足夠重視,否則就不會有三娘這次受傷。他言簡意賅與謝云然解釋宮里發(fā)生的事——他知道謝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是定然不如當事人清楚,更何況謝云然如今人在寶光謝云然凝神只聽,昭熙道:“……雖然我當時不在,但是袖表妹這樣對三娘,三娘有多難過,可想而知。我一直怕她悶在心里悶出病來。如今看來倒還好,想是謝娘子著力開解的緣故……”

    嘉語一向不擅交友,卻難得和謝云然好,所以昭熙有這個推斷。

    謝云然卻哪里敢居這個功,正要連聲否認,忽傳來少女嬌嗔的聲音:“……始平王妃這是個什么意思��?”

    一把溫婉的女聲回答她:“傻丫頭,我家又要出一位王妃了。”

    話音入耳,謝云然登時截住話頭,往昭熙看去。昭熙不知所措,被四月狠狠剜了一眼:先前她還道他是個好的!——這兩個少女話說得不多,意思卻很明白,這個該死的始平王世子今兒來寶光寺是來相看的!

    既如此,又何必招惹她家姑娘!

    謝云然心道才說了流年不利果然流年不利,這都今年第二遭了——前兒才和三娘子被堵在寶石山上桃花林里,窺見鄭笑薇與情郎私會。這次就更糟糕了……敢情她和他們兄妹還真有偷聽緣。

    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嬌嗔少女道:“……可是六娘子像是不太喜歡我。”

    “六娘子性情直率,并非不喜歡你�!庇忠粋少女的聲音,聽來比前兩位都穩(wěn)重,“從前我們進宮給太后賀壽的時候見過,是吧九娘�!�

    等等!進宮給太后賀壽?謝云然心里一動,怪不得耳熟,可不正是李家姐妹,既然一個是九娘,那這個,想必是八娘了。李家姐妹性情都溫婉,倒是那個嬌嗔少女,聲音略微尖,想是她們族妹?

    九娘應道:“是。六娘子是王妃所生,與世子不同母,三娘子才與世子一母同胞。”

    他的家事,這對姐妹倒打聽得清楚,昭熙郁卒地想。

    “那三娘子……怎么不見?”嬌嗔少女問。

    八娘道:“聽說是病了,在養(yǎng)病,王妃不是說了嗎,世子一進寺,先就去瞧她了。他們兄妹感情倒好�!闭f到這里,聲音里不無艷羨,她的哥哥可沒這么上緊她。

    “聽說是親娘早沒了,兄妹倆相依為命的,能不好嗎�!本拍镎f。

    “話不能這么說,”八娘卻道,“世子打小跟著王爺在外,三娘子又一直養(yǎng)在平城,從前連洛陽都沒來過,怕也是生疏的。”

    “那三娘子人怎么樣?”嬌嗔少女問,“喜歡什么,性情可好,平日里都與什么人往來……”

    這問得可夠細,謝云然心里想,看來這位李娘子,對始平王世子妃是志在必得。不由自主往元昭熙看了一眼,恰元昭熙也在看她,四下里目光一對,各自都有些驚慌,忙忙移開了。

    古木遮天,亭子里原本就幽靜,又沒有人說話,光聽著林子里少女踩著落葉的聲音,風沙沙地過去,吹得謝云然面上帷幕飄飄地。

    可千萬別往這邊過來,謝云然心里想。雖然她與這位始平王世子清清白白什么都沒有,但是他眼下正與別家小娘子相看呢,卻躲在這里與自己說話,怎么看都是件惹人遐思的事。

    要從前也就罷了,如今她——

    就如那晚陸靖華說的,你為什么不照照鏡子、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哪里配得上至尊?

    這話用在她和始平王世子身上也是使得的。

    她不想再聽一次。

    不由有些埋怨始平王世子考慮不周:他就是要與自己說三娘子,什么時候不好,挑這時候!

    也怪自己輕率,有話在疏影園說也好啊。

    四月也急了起來——這附近沒別的去處,幾個小娘子走得累了,定然會進漏月亭來歇腳,到時候可怎么解釋!

    而腳步聲,是越發(fā)近了。

    林子里九娘的笑聲:“……倒沒留意三娘子有什么特別的喜好,不過小娘子么,衣裳首飾,胭脂水粉總是愛的,倒是六娘子喜歡騎射——和十娘你一個性子,原本我還當你們會一見如故呢�!�

    原來是李十娘,謝云然心里想。

    “大約喜歡弈棋吧,”八娘道,“我們在宮里時候,不是瞧見過她和陛下對弈嗎?”

    三娘什么時候喜歡下棋了,還和皇帝下棋……昭熙心里嘀咕。他對皇帝的敬意,可比嘉語誠懇多了。

    這思索間,猛地瞧見四月臉上發(fā)白,不止是白,還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下來。

    亭子里并不熱。

    再轉頭看謝云然,隔著帷幕,看不到她的表情,妙目盈盈,卻還是鎮(zhèn)定。

    果然大家女子養(yǎng)氣功夫了得,昭熙微微一笑。腳步聲已經到了林子邊緣,再幾步就能看到漏月亭了。猛地長身而起,退了幾步,他落腳極輕,幾乎沒什么聲息。這一下動作突然,四月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叫出來。

    昭熙再退幾步,已經退出漏月亭,略仰面。這亭子四面都是古木,筆直地,從腳下一直刺到蒼穹,上頭枝葉之繁密,就算是下雨,也未必透得進來。謝云然登時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心里一喜,想道:三娘這個哥哥倒是不笨。

    一念未了,昭熙已經利落扎好袍子,手一長,也不知怎的,人就到了樹上,然后蹬蹬蹬幾步,樹葉簌簌地,人卻越來越上,越來越上……簡直像是走在平地上,謝云然心里佩服:這可不是朝夕之功。

    昭熙覺察到她在看他,偏頭來,眨了眨眼。

    謝云然:……

    “誰贏了?”李十娘問。說話間已經看到漏月亭,看到亭中謝家主仆,不由“咦”了一聲,剎住話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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