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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385.色衰愛弛

    嘉語心里算計(jì)昭熙一行的行程。

    每三天一封飛信,

    有驛站傳來,

    也有昭熙親筆,又看得出有謝云然口述,

    說起一路見聞,各國軼事,筆調(diào)舒緩。

    嘉語猜他們夫妻心情應(yīng)該是很不錯。

    因?yàn)橐招牛?br />
    玉郎這些日子進(jìn)宮得極勤,

    她比善鐘還小歲余,已經(jīng)出閣好幾年,如今夫婿在秘書閣,極得寵信。

    嘉語和她說了善鐘,玉郎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當(dāng)初要不是琥珀、赤珠倒戈,也不會有她父親陷落深宮,始平王府受制于人。想不到那個小崽子反而活了下來——原本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只是始平王的孫女兒——也許她更情愿做始平王的孫女兒,

    雖然她并沒有見過她的祖父。

    嘉語道:“陛下的意思,是在勛貴少年當(dāng)中,

    為她擇一位年貌相當(dāng)?shù)姆蛐觯?br />
    也不枉……”

    不枉她父祖英烈,

    或者不枉她母親苦心籌謀,嘉語沒有想下去。

    原本是想讓李愔收養(yǎng)她,

    以趙郡李氏的身份行走于世,

    但是既然她不愿意,

    也就作罷——終究她長了元家人的眉目,

    遲早讓人生疑。

    周樂的意思,既然是她元家的事,就都交給她處理,也免得她牽掛兄嫂行程,成日里胡思亂想。

    嘉語心里尋思,如今阿貍也一年比一年大了,多過得幾年也要擇婿,索性拿了來試手。因?qū)ち嗣空偌琴F公子游園,命李愔出題。李愔雖然奉詔,卻悻悻道:“滿腹詩書,也未必就是佳婿了。”

    嘉語看了周樂一眼,周樂一口酒水沒咽下去,全噴了出來:“李兄好歹給我留點(diǎn)面子�!�

    嘉語道:“我家選婿,不比卿家,詩文不過看個氣度,還是情投意合最要緊。”

    又轉(zhuǎn)頭與善鐘說:“看中了哪個,和姑姑說�!�

    善鐘這些日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宮里。雖然她從前也沒有過這么奢靡的生活,但是那不妨礙她迅速接受了這個身份。她聽見宮人偷偷議論她,說她眉目酷似皇后,竟比“長樂公主”更像幾分。

    她見過長樂公主,十四歲了。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不怎么愛笑,稚氣得很。大多數(shù)時候都和她那只小老虎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么。和太子感情倒是極好。她猜,皇后是要留了這個外甥女做太子妃。

    而她——

    雖然皇后自稱是她的姑姑,但是她心里清楚,這等話,做不得數(shù)。壽陽公主才是她嫡親的侄女兒,每次進(jìn)宮,皇后臉上的光彩擋都擋不住——她不是的。她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沒有人會為她打算,哪怕是她這個——舅舅。

    善鐘的目光往李愔的方向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他正偏頭回答皇帝的問話。于是她的余光順理成章就掃到了皇帝的側(cè)容。她聽說他起自草莽,只不知怎的,被當(dāng)時的華陽公主看中,所以才有今日。

    奇怪,華陽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怎么會看得到一個草莽;但是那像是一點(diǎn)都不意外,她能看見他。

    便是在千人萬人之中,這人也該是被一眼看見的。

    她無從見識他在臣子面前、在朝堂上的威嚴(yán),但是在這后宮里——

    他很愛笑。

    他看妻兒的樣子,就仿佛全世界的珍寶都在他眼睛里,閃閃發(fā)光。

    她見過他們并肩走在暮色的花園里,風(fēng)徐徐過去,星子一顆一顆亮起來,皇帝急幾步到樹下,用力搖了搖,一時間花落如雨,皇后又氣又笑,很捶了他幾下,他也不惱,只低頭聞她發(fā)間的花香。

    這時候他并不像個君主——甚至連君子都不像,就只是個愛笑愛鬧的少年郎。

    歲月在他身上沒有痕跡。

    也看見過他們坐在涼亭里,月光在湖面上蕩漾,兩個人都仰著面,隱隱有風(fēng)把聲音吹過來:“那是貪狼,貪狼主桃花……”

    “那是破軍,北斗第一星,化氣為耗……”

    “三娘是哪顆星?”

    聲音漸漸就低下去,低得像是呢喃,輕得像落花拂過琴弦,遠(yuǎn)得像夜半來,天明去。

    她想神仙眷屬,也不過如此罷了。

    她漸漸不明白為什么皇帝鐘情于皇后。那并不是說皇后不夠美,但是他貴為一國之君,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皇后再美,也不可能兼得春蘭秋菊,也不能和十六七歲的鮮嫩水靈相比——

    就是這宮里,她都見過不少美人,但是就沒見皇帝寵幸過。也隱隱聽說,到了年歲會放出宮里去,不白白蹉跎了年華。

    見鬼!就不許人家想個攀龍附鳳什么的嗎!

    善鐘心里糊涂起來,總覺得她在宮里看到的和素常嬤嬤說的大不一樣。

    這時候聽到皇后的囑咐,不由莞爾:“那要是我看上了人,人家沒看上我,怎么辦?”

    嘉語:……

    周樂嘴快,嘻嘻笑道:“要不要姑父我?guī)湍惆讶藫尰貋�?�?br />
    “這可是陛下說的!”善鐘接了一句。

    李愔面上見惱。

    嘉語瞪了周樂一眼,說道:“別聽陛下胡說!如果你看中了人,人家沒看中你,就再選一個好了——天底下好男兒多得是,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善鐘把玩著手里白玉玲瓏小盅,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那陛下和皇后娘娘當(dāng)初——也是這樣么?”

    “大膽!”李愔怒喝出聲,“陛下和娘娘,也是你能編排的!”

    嘉語和周樂對望一眼,卻齊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來。嘉語忍俊不禁,伸過手去握住周樂,卻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

    她從前,也只是遇見他太遲。

    見李愔惱怒未消,忙添一句:“童言無忌,李卿不必在意!”

    周樂自斟了一杯酒,送到她唇邊,喂她飲了,眉目間亦是歡欣無盡。

    那頭自有人謄抄了詩文,呈上來供貴人細(xì)看。

    嘉語和周樂說:“不知道那孩子喜歡什么樣的,要說人才,盧家子允文允武,要說美貌,鄭家郎算是頂好了——”

    話道這里,就看見周樂似笑非笑,嘉語知道他是笑話她,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說句話呀,她雖然是我元家的女兒,也是你的子民不是——”

    周樂道:“小娘子的心思,你都不懂,我怎么能知道,要我看——”

    “善鐘姐姐喜歡姨夫�!睕]頭沒腦插進(jìn)來一句話,卻是在一旁和老虎玩的阿貍。

    嘉語:……

    嘉語斥道:“盡胡說!你善鐘姐姐才多大——”

    周樂“哈”地一下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嘉語嗔道。有這人在,她連教阿貍都板不起臉來,真真要不得!

    周樂抱住她不讓她行兇,附耳道:“三娘初次見我……還沒她大呢�!�

    嘉語動彈不得,只忿忿道:“這你又記得了!”

    “我什么都記得�!敝軜啡崧暤�。

    嘉語面上飛紅:“和你說正事呢。”

    “這才多大點(diǎn)事——”

    “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阿貍銳聲道。

    周樂:……

    嘉語扭頭看她,頭都大了。不是,就這么丁點(diǎn)大的小姑娘,長在深宮里,見過幾個男人。怎么就說出這等話來!

    登時把臉一沉,說道:“你過來!”

    阿貍見姨母臉色不好看了,就有些怯,磨磨蹭蹭地抱著小老虎,老虎被她抱得緊了,不滿地嗚了一聲。

    “獨(dú)孤羽燕!”

    阿貍聽見她姨母連名帶姓叫了出來,心頭大恐,不得不起了身。老虎感受到小主人的恐懼,想要挺身護(hù)主,被周樂瞪了一眼,當(dāng)機(jī)立斷軟軟趴下去:它認(rèn)得這個眼神,是個能收了它零嘴的狠角色!

    嘉語把外甥女叫到跟前,命她站好了,然后才問:“你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沒、沒什么意思�!卑⒇偰抗庥我啤K睦镆蔡�。她就是聽宮里嬤嬤這么說,覺得怪有意思的,對,就是這樣!男人能三妻四妾,當(dāng)然不是好東西!可是姨母這么質(zhì)問上頭來——

    就聽嘉語追問:“是你姨父不是東西,還是你表哥不是東西!”

    阿貍哪里敢應(yīng)這個茬,趕緊奉承道:“姨父在姨母跟前,是很是東西的�!�

    周樂:……

    “那是冬生得罪你了?”

    阿貍搖頭:“冬生好著呢。”

    “那到底……”嘉語臉色緩和下來,她妹子就這么一個女兒,她可不能讓人教壞了去。心里盤算著把人揪出來,因又說道:“阿貍?cè)缃褚矟u漸長大了,這些年冬生進(jìn)學(xué),都讓你一起去;你姚表哥建學(xué)堂,也讓你和冬生跟著奔走,都是讓你開眼界,長見識,不是讓你聽人說風(fēng)就是雨!”

    阿貍垂頭道:“阿貍知錯了。”

    “你打小養(yǎng)在我身邊,所見所識都是一時之豪杰,你見過他們的才干,手腕,談吐風(fēng)度,怎么就能得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這種結(jié)論?阿貍,你雖然是個女孩兒,但是我家女孩兒,一向都不作深宅婦人,你阿娘當(dāng)初能征戰(zhàn)沙場,如今能獨(dú)當(dāng)一面,你怎么能學(xué)那些沒眼界沒見識的,以他是男人是女人來下論斷?”

    阿貍“嗯”了一聲,頭栽得更低了:“姨母說得對�!�

    “這個論斷何其偏頗,便不論你日后的夫婿,這么說,把你姨父、你父親置于何地?你冬生表哥,姚表哥又哪里不是東西?還有你段叔叔——”

    周樂干咳了一聲:阿韶一向喊他舅舅,如今眼見得就要變成妹夫——確實(shí)有點(diǎn)不是東西。

    嘉語被他打斷,惱恨得擰了他一下。

    阿貍低聲道:“姨母說得對,都對!但是阿貍還是覺得,至少也要姨父不納了善鐘姐姐,阿貍才聽得進(jìn)去!”

    說完行過禮,不等嘉語叫起,一扭身就走了。

    老虎看看嘉語,又看看周樂,夾著尾巴跟了上去。

    嘉語:……

    周樂眼睛鼻子都皺了起來。

    嘉語想不到有這樁,一時有些發(fā)怔,轉(zhuǎn)頭看住周樂。

    要說別人,她是不信的。但是善鐘——她不是沒聽過那些風(fēng)聲,他們都說她長得頂像她。她心里不以為然,她像她什么。當(dāng)初她也不是宗室近親,血脈這么遠(yuǎn),無非是周邊人奉承那孩子。

    但是——

    周樂呢?他也這么想么?

    他會懷念十年前二十年前始平王府的三娘子么,就像大多數(shù)人懷念自己的青春時光?

    周樂笑道:“阿貍大了,會護(hù)著你了�!�

    嘉語道:“周郎——”

    “嗯?”

    “你覺得,她……我是說善鐘那孩子,像我嗎?”

    周樂臉色變了:“像如何,不像又如何?”

    “周郎還記不記得我們訂親那晚我說的話?”

    “我說過我都記得!”周樂眉目里有了惱怒的顏色,“三娘信不過我么?這么多年了……都這么多年了!三娘要是信不過我,這滿城貴胄,你隨便挑一個,瞎子瘸子,把那孩子給嫁了,難道我會有二話!”

    嘉語沒想到他會這么惱,因軟語道:“喜新厭舊,原是人之常情……”

    “三娘最近看上什么美少年了嗎?”周樂氣咻咻道,“是誰?讓朕去會會他!”

    嘉語:……

    她這輩子能指望她郎君腦回路正常一次么?

    “李兄這個外甥女,可是個攪事小能手!”議完朝事,周樂沒忍住和李愔抱怨。

    李愔幸災(zāi)樂禍道:“她看上誰了?”

    周樂不說話。

    李愔何等靈省之人,登時領(lǐng)會過來,不由大笑道:“不會吧——”

    “怎么就不會了!”周樂氣惱道,“我有哪點(diǎn)教人看不上!”

    “陛下哪點(diǎn)都叫人瞧得上,就是懼內(nèi)教人牙疼……”李愔道,“陛下要是敢納了善鐘,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周樂哼了一聲,陰惻惻道:“李卿,這句話誰都說得,李卿說不得!”

    李愔便知道這位又舊賬重算了,悻悻道:“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我都記得!”

    “那會兒我不是……”李愔想起來,訂婚之前他就和周樂打過照面,一時氣短,只得說道,“我離開洛陽時候,就給她寫了放婚書,陛下要這么耿耿于懷,怎么不打過江去——那頭才是正主!”

    周樂冷笑道:“你當(dāng)我不敢!”

    李愔也料不到這貨能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他倒是敢,他這個做臣子的就是死諫也不能讓他打這等沒把握的仗。

    于是起身躬身道:“臣不敢奉詔,臣請告退!”

    一拂袖退了下去。

    周樂氣走了李愔,自個兒歪在書房里發(fā)了半天呆,忽然外頭寺人稟報(bào)道:“善鐘小娘子求見!”

    算算也差不多時候了。

    周樂道:“請她進(jìn)來!”

    善鐘一進(jìn)門,便跪倒在地,周樂道:“有什么話,你且起來說�!�

    善鐘眼睛里含著淚,她心里真有些害怕了,她說:“我聽說皇后娘娘給我指了人,不日就要賜婚——”

    “你不情愿么?”

    “我、我想嫁個英雄!”

    “你怎么知道皇后給你指的不是個英雄?”

    “我生平所見英雄,唯有陛下一人!”善鐘仰起面孔,灼灼直視,鏗鏘說道。

    周樂:……

    周樂在這個瞬間想起二十年前,他和昭熙在嘉語的莊子上見到她母親的樣子。那個頭發(fā)滴著水,仍然眉目濃麗的女子,那時候他想,李家諸子之中,除了十二郎,也就只有這個女郎當(dāng)?shù)闷鹗隆?br />
    那時候他沒有想到她會就這么輕易地……死于一個仆從之手。

    他總以為她會是那種能翻起驚天巨浪的人物,最低限度也能扭轉(zhuǎn)命運(yùn),不遜色于她的堂兄。

    但是人那么脆弱,脆弱得像一只蝴蝶。

    他嘆了口氣。

    就聽見那個女孩兒大聲道:“難道陛下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英雄嗎?”

    周樂:……

    周樂被她氣笑了:“我是不是個英雄,不用小娘子你來判斷�!�

    “可是當(dāng)初,”善鐘說道,“當(dāng)初皇后難道不是看中了陛下是個英雄,才以身許嫁的么?”

    周樂多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娘子下山才幾日,誰往她腦子里灌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想這件事背后還有人,不過,那都不重要。他簡單明了地告訴她:“不管我是不是個英雄,我都有主了�!�

    善鐘:……

    真是晴天霹靂!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男人有主這種說法——不一般都是“名花有主”么?難道皇帝陛下把自己當(dāng)“名花”了?這個認(rèn)知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zhàn)。

    “我是你姑姑的人,你不用想了�!敝軜返�,“如果你姑姑給你找的人你不喜歡,我就給你在城中指個尼寺,你過去住一陣子,什么時候有看上的人了,和你阿舅說,你阿舅自然會給你安排。”

    善鐘:……

    她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錯。嬤嬤一向說她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但凡她想要的,她都會盡力供給。她說著天下沒有什么是她要不起的。她理當(dāng)?shù)玫教斓紫伦钭鹳F的人做她的夫婿。她的兒孫,理當(dāng)繼承這個天下——

    她年輕,貌美,她長得像皇后——年輕的時候。

    有男人不貪這口鮮的嗎?嬤嬤說沒有;嬤嬤說這不是背叛;嬤嬤說姑侄姐妹共侍一夫是很常見的事……

    但是所有這些話,在這個人面前,都像是不存在。

    他簡簡單單地說,他是皇后的人。

    她到底年輕氣盛,忍不住脫口道:“她有什么好!她都老了!”

    周樂眼睛里精光暴漲。

    善鐘被他盯得低下頭去,她第一次感受到……那也許應(yīng)該叫天威的東西,它壓住了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聽見他聲音里的冷意:“你母親和我、和皇后多少有些香火情,你阿舅更是與我并肩作戰(zhàn)多年,所以我和皇后,都想要善待你�!�

    “陛下——”

    “皇后為你準(zhǔn)備了縣主的封號,給你找的夫婿也都是一時之俊彥。即便你聽人挑唆,說出這等胡話來,我也都還能原諒你年紀(jì)小,長在山野,無父無母,無人管教�!�

    她有嬤嬤,她并非無人管教!善鐘面上透出些許倔強(qiáng)的神色,只不知為什么,并不敢出口。

    “……但是那不等于我會縱容你誹謗皇后�!敝軜返溃皩�(shí)話告訴你,皇后并沒有給你指人,風(fēng)聲是我放出來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想要什么。如今我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也已經(jīng)告知你——”

    “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皇后有什么好!”善鐘骨子里的倔強(qiáng)被激發(fā)出來,她扛住他的目光,抬頭來與他對視,“從前她是公主,可是如今,世易時移,陛下才是天子,理該享用著世間最好的——”

    她不怕他!

    她為什么要怕他!就算他能決定她的命運(yùn),即便他能決定她的生死,她左右也不過就這條命罷了!

    她這么想著,覺得壓在身上的目光變得輕了,那個英俊的男子愕然:“撫育你的嬤嬤竟然是這么教你的嗎?你竟然……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樣?xùn)|西,趁著年輕貌美,想要貨與我享用?”

    善鐘冷笑道:“陛下不喜歡年輕貌美,難道喜歡年老色衰?”

    “你、你!你可真會戳人痛處,”周樂面色一沉,“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比三娘還大上好幾歲呢,她要是嫌我年老色衰了——”

    善鐘:……

    她覺得她要瘋了……要不就是這個世界瘋了!這個年富力強(qiáng)的帝王,竟然在擔(dān)心被皇后嫌棄年老色衰!

    天理呢?

    卻聽皇帝正色道:“你總問皇后有什么好,不是我不想答你,只是沒有這個必要,如果有一日,你碰到一個你真心傾慕的人,便不會再問這樣的話。我以為你如今這樣問,是因?yàn)槟悴欢羌热荒惆炎约寒?dāng)成一件貨物,拿自己的年輕貌美待價(jià)而沽,也許你永遠(yuǎn)都不會懂了。我愛的那個女子,即便在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把自己當(dāng)成一件東西,供人享用。

    小娘子,沒有人會永遠(yuǎn)年輕,三娘不會,我不會,小娘子你也不會。但是如果你真心愛過,便會知道,此時此刻,我看她,便是她最好的時候;她看我,也是我最好的樣子。她是我的心頭血,一時歡喜,我便歡喜,誰與她為難,便是與我為難;我是她的肉中骨,誰要抽走,她都會痛。

    你走罷,不要回頭——這原本不是你的地方。你的父親和母親都葬身在這里,我放你走,是放你一條生路�!�

    周樂處理得太干脆,嘉語到善鐘搬出去才反應(yīng)過來,聽周樂解釋了那一通英雄不英雄的,也是啼笑皆非,說道:“我知道是誰了�!�

    “誰?”

    嘉語道:“想得出這套說辭來挑撥你我的,除了我的好表姐,還能有誰�!�

    周樂吃了一驚:“那不至于罷——”

    賀蘭袖如今——他也想不起來上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了,很久了罷。自陸儼死后她一向安分守己,他幾乎要以為她改邪歸正了。

    不想還有這一手。

    “她也就是打量著你看在她的功勞上,我看在姨母的份上,總不至于——”

    “你要去見她么?”

    嘉語笑道:“她費(fèi)這么大勁,不就是為了見我嗎——趕在哥哥回來之前,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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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6.圣善夫人

    阿貍心里有點(diǎn)小興奮,

    她姨母答應(yīng)帶她去見圣善夫人。

    圣善夫人復(fù)姓賀蘭,長安城里有一些關(guān)于她的傳說,但是宮里不提她,她猜這里頭是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禁忌。她也旁敲側(cè)擊問過冬生,冬生一臉“你怎么這么八卦”,讓她閉了嘴——真是的,

    八卦一下怎么了。

    明明小時候冬生是個很活潑的孩子,不知道為什么,越長大越老成了,

    和他爹不走一個路子,

    阿貍不止一次聽姨母抱怨過皇帝:“冬生不像你�!�

    皇帝不高興:“眼睛不像還嘴巴不像?”

    姨母說:“性子不像�!�

    皇帝回答說:“性子不像就對了,老子打天下的,天下人服氣;這孩子日后坐天下的,不老成一點(diǎn),底下人欺負(fù)他�!�

    阿貍偷偷兒看冬生,覺得太子也不容易。又暗搓搓想,原來姨父也知道自個兒不老成。

    幸而長安市面上話本極多——都是南邊過來的,當(dāng)然不能讓皇帝知道。阿貍叫人帶了進(jìn)來,被左右嬤嬤搜羅了去。皇后邊看邊笑。后來讓皇帝知道了,

    一把火燒了——阿貍覺得她姨父也忒小心眼了,

    人家寫寫畫畫怎么了,話本里把她姨母畫得還挺美——她娘也美,

    她還看到她爹了。

    真讓她心心念念的反而是出鏡不多的圣善夫人,

    她姨母的表姐,

    寫到她就含混起來,像是做過王妃,又流落為婢,后來翻了身,雖然還是個妾室,但是奔走于江湖之間,無論當(dāng)初偽帝,還是南邊吳主,都和她有些瓜葛。

    就連她姨父也——

    阿貍發(fā)了心,要給圣善夫人作傳。只苦于無處下筆。起初是跟著冬生去探望過幾次宮夫人。宮夫人是個十分和善的婦人,和善到近乎老實(shí)。阿貍怎么都想不出,她怎么能養(yǎng)出她姨母和圣善夫人這樣的傳奇人物。

    因此聽姨母說要帶她同去,興奮得整晚沒睡。早上用粉敷了眼底。迎面碰上冬生,冬生問她哪里去,阿貍說:“姨母不讓我告訴你!”

    冬生嘴角抽了抽,說道:“金陵館來人了。”

    阿貍不知道他為什么提這個,因十分迷惑。

    冬生道:“……說是要和我朝議親。我阿爺可沒女兒——”

    阿貍腳下的小老虎開始發(fā)出低吼。

    冬生踢了那畜生一腳,揚(yáng)長而去。

    小老虎還要爬起來示威,阿貍摸了摸它的頭:“你省省吧,別裝了�!薄獎e以為她不知道這貨背著她有多貼冬生。

    阿貍跟著嘉語上車,就有些心事重重。

    嘉語只當(dāng)是要去見賀蘭的緣故,也沒有在意,只叮囑她:“一會兒進(jìn)了咸宜觀,見了圣善夫人,多聽,別問�!�

    阿貍過一會兒才問:“姨母為什么要帶我去見圣善夫人?”

    嘉語看了一眼伏在腳邊吃糕點(diǎn)的小老虎,不咸不淡說道:“給你長心眼�!�

    阿貍不覺得自己沒有心眼。

    咸宜觀在西郊。

    阿貍恍惚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賀蘭夫人是出過家的,還剃度了,后來光.復(fù)長安,又還了俗,不知道上哪找的秘方,居然頭發(fā)又蓄了起來,但是因?yàn)檫w都,要避她姨母,只得又委委屈屈搬出了內(nèi)城,索性建了個道觀。

    “為什么是道觀啊?”阿貍和冬生討論過這個問題。

    冬生說:“道觀里熱鬧�!�

    阿貍不知道道觀有什么熱鬧,這個咸宜觀看著就不怎么熱鬧。

    很單調(diào)的青磚白瓦,剛下過雨,倒是很雅致的一幅畫,畫里頭又探出一支桃花來,桃花開得很活潑。往里走,也是安靜,竹影悄然落在地面上,一只閑置的琵琶又雕飾得綺麗非常,讓人幾乎想上去撥一手,不知聲音如何。

    煮了茶,茶香四溢。案上放著拂塵。

    女子坐在蒲團(tuán)上,穿著羽衣。羽衣也素凈,素凈得精致。只是看她形容——阿貍吃了一嚇:怎么枯瘦成這個樣子?話本里不是說她只比姨母大上兩歲么?她不由自主側(cè)目去看她的姨母,瑩白圓潤的面頰,顧盼之間自有神采。

    阿貍心上的天平不由自主往她姨母那頭又移了一大塊:想來這位圣善夫人日子并不好過。所謂傳奇的下半場,也不過如此。

    嘉語不知道這小丫頭心里雜七雜八揣度了這么多。她也詫異于賀蘭袖的枯瘦,只看這觀、這室,便知道周樂并沒有虧待她�?傔是念在下長安有功的份上。那是另有緣故了。

    因只說道:“韓陵一別,有十七年了�!�

    賀蘭袖也有些恍惚,真的,十五年了。這十七年里她們在沒有見過。王政見過她,韓舒意見過她,韓貍也見過她,但是她沒有。

    卻原來十五年之后的三娘是這個樣子——她前世沒有見到,前世三娘也沒有活這么久。

    歲月給她增添了光彩。她這時候想十五年前,十七年前的三娘沒有這么從容。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忽然有點(diǎn)不敢去看鏡子里的自己。

    賀蘭袖默默然給她分了一盞茶;又分一盞給隨侍在側(cè)的小丫頭。小丫頭年紀(jì)雖小,艷色已經(jīng)壓不住了。

    賀蘭袖道:“是六娘子的女兒么——難為三娘特意帶了她來看我�!�

    嘉語也想起來,正始四年,她們在馬車?yán)飳χ�,她沖她說的那番話——然而嘉言和如愿并沒有白頭到老的運(yùn)氣。

    一時間心里也有些唏噓。

    就聽賀蘭袖問:“你叫什么名字?”

    阿貍看了嘉語一眼,嘉語微微頷首。便應(yīng)道:“我叫獨(dú)孤羽燕�!�

    “落花人獨(dú)立,微雨燕雙.飛�!辟R蘭袖取笑道,“這名不像是你的周郎取的。”

    這輕車熟路的調(diào)侃,嘉語也有點(diǎn)哭笑不得。她表姐這個人,最會拿捏分寸。她當(dāng)然知道惹不起她,所以一早乖覺搬出內(nèi)城,出家為道。一來方便蓄發(fā),女子愛美,出于天然;二來可以避免逢年過節(jié),進(jìn)宮道賀。如今一句話,便仿佛時光倒轉(zhuǎn)——如果不是這許多恩怨,她們原本該是可以互相嘲笑打趣的至親姐妹。

    嘉語不與她廢話,只說道:“元大娘子又哪里得罪表姐了,要這樣算計(jì)她?”

    賀蘭袖微微一笑:“三娘這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

    嘉語道:“那孩子才多大,又養(yǎng)在山野,見過幾個人物?周郎英俊,又貴為帝王——”

    “看看,看看!”賀蘭袖搖頭道,“三娘竟然為了她來找我問罪了,當(dāng)初她阿爺對三娘可沒有客氣過——”

    嘉語語聲一滯。她也拿不準(zhǔn)賀蘭袖說的是前世還是今生,橫豎她這兩輩子,在正始帝面前都沒討到過什么好。

    阿貍心里納罕:卻原來,善鐘姐姐的父親和姨母還有過節(jié)呢?這她可想不出來。

    “穆氏一早就過世了,她阿爺阿娘也都不在了,要說起來,”賀蘭袖慢悠悠說道,“她的事,我還能做得了主�!�

    嘉語被她氣笑了:她還當(dāng)她是莊烈帝的皇后,元氏主母么?

    “我是為了三娘好�!辟R蘭袖放下銀匙,抬起眼來。

    阿貍覺得這一眼頗有點(diǎn)圖窮匕見的驚險(xiǎn)。她姨母臉上沒什么表情,只伸手到案上,一翻腕,一杯茶全潑了出去。

    賀蘭袖只覺臉上一熱,水答答滴落到羽衣上。睫毛上也沾了水,透過圓的水珠,人有些變形,三娘臉上并沒有怒色,但是她仍然感受到了壓力。

    “沒有第二次了,表姐�!�

    賀蘭袖抹了一把臉,又自顧喝了一口茶,方才說道:“真苦。”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南邊的人愛喝這個。后來到了長安,進(jìn)了尼寺,方才知道這其中的好處。”

    她轉(zhuǎn)臉向阿貍:“獨(dú)孤娘子,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好處?”

    阿貍扯了扯老虎耳朵,她不明白姨母我們發(fā)火,就更不明白這茶有什么好喝了。圣善夫人忽然問她,她讓老虎“嗷”了一聲,算是回答。

    賀蘭袖嘆了口氣:“你還小,自然是不懂。但是三娘,你可不小了。我知道三娘是怕了,元家大娘子……三娘,如果你的周郎納幸了她,那便是你的末日。你能安撫宗室,難道她不能?她身份不如你高貴么?你曾和周郎同甘共苦,那都多少年前了?當(dāng)初那些受你恩惠,受你提拔的人,周郎打天下固然用他們,如今治天下,卻用不上了。如果元大娘子再一索得男……三娘該知道,周郎命中,原本不該只有冬生一個兒子。”

    阿貍不安地扭了一下身子,她聽不懂這話。姨父膝下,可不就只有冬生么。

    “……這樣一來,三娘手里的牌,就只剩下六娘子。是這個緣故,所以三娘才要把獨(dú)孤娘子養(yǎng)在膝下,攥在手心里吧�!�

    阿貍吃驚地抬起頭,臉漲得通紅,叫道:“你胡說八道!”

    忽然頂上一暖,卻是姨母揉了揉她的發(fā),她轉(zhuǎn)頭往姨母看去,她仍然沒有動怒,只問:“表姐都說完了?”

    “那輪到我了。我原本以為,表姐該有所長進(jìn)的,都十五年過去了�!�

    “三娘這話,我就不懂了�!�

    “……但是在知道善鐘來過咸宜觀之后,我就知道我猜錯了。表姐還是表姐。”嘉語道,“無論表姐有什么求于我,都不該這樣利用善鐘。那孩子沒有做錯過什么,便是她父母從前得罪過表姐,那也是十多年前了。表姐明知道周郎怎么對我,不過是為了見我一面,便把她推出來——只要對表姐有利,表姐并不在意傷害到什么人,傷害到多少人。

    ”

    “表姐以為我害怕,便會以表姐為援引,表姐便有機(jī)會證明自己有用——從前是對吳主有用,如今是對我有用,但是表姐,我不是吳主,我是三娘,我是和你一起長大,被你害死過一次的三娘�!奔握Z一字一頓道,“我再說一次,表姐,沒有下次了!你再敢試探周郎,我就殺了你——我不會顧忌姨娘�!�

    她聲音冰涼,賀蘭袖終于收起了故作的姿態(tài),低頭應(yīng)諾道:“是�!�

    又聽嘉語道:“阿貍,人心險(xiǎn)惡,你看明白了嗎?”

    阿貍緊緊抓著老虎的毛,像是進(jìn)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雖然這座府邸經(jīng)營得這樣風(fēng)雅,但是它看起來還是像是什么動物的洞穴:原來善鐘姐姐……原來——她模模糊糊地想,她是被誤導(dǎo)被利用了么?眼前這個枯瘦的女子輕描淡寫,也許是幾句話,也許是幾個眼神,便讓那個看起來聰明伶俐的善鐘姐姐以為、以為——

    如果善鐘姐姐想不明白,豈不是被誤一生?

    就只為了見她姨母一面?

    “好了表姐,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你要見我,有什么事?”

    賀蘭袖道:“有個自南邊來的僧人,知道了……你我的事�!�

    嘉語心里一轉(zhuǎn):“他待怎樣?”

    “我每晚都聽到梵音,無法入睡,他說要度我回去�!辟R蘭袖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她未嘗沒有想過借這個機(jī)會蠱惑嘉語,她是這個帝國的中樞,她想要重新……回到名利場中,她想要呼風(fēng)喚雨,但是她終于知道不可能。

    “你不想回去?”嘉語心里也有一點(diǎn)詫異�;厝�,回到過去,她表姐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但是她不想?

    賀蘭袖沒有回答,她再喝了一口茶。再回去,回到哪里去?她沒有信心再來一次。她猜三娘也沒有。每個人都在時間的洪流里,孤苦無依。她在這里,尚有陸郎。回到從前,她要回到哪個點(diǎn),才能不與他錯過?

    “他是只知道你,不知道還有我?”嘉語又問。

    “是,他說是吳主告知他——”賀蘭袖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她當(dāng)然猜得出蕭阮這是禍水東引,但是她有什么法子,她不敢供出三娘。不供出她,她還有救,要供出來,就算三娘還能容她活著,那境遇又遠(yuǎn)不如如今了。

    蕭阮那個王八蛋!

    “我知道了�!奔握Z點(diǎn)頭。

    “我還能——”賀蘭袖急切的眼神一閃而過,“我聽說表哥回來了,我能、我能幫三娘應(yīng)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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