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陸言的太陽穴突突地跳,頭頂?shù)穆窡糸_始閃爍起來。
他轉(zhuǎn)頭,看向機場大廳入口。許多高低不一的人緩緩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同樣的笑容。
人群像潮水一樣,把他包圍。
這群人只是笑,并不說話。每次路燈熄了又滅后,他們都會距離陸言更近一點。
很像是什么日式恐怖片。
陸言甚至能看見最前面的人,臉上逐漸擴大的放肆笑容。
周圍的景色變得扭曲,頭頂?shù)男强障袷氰蟾叩挠彤嫛?br />
陸言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看的太仔細,要不然會想吐。
或者說,如果不是他的心理素質(zhì)遠超旁人,這時候恐怕已經(jīng)吐了。
他從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鎮(zhèn)定劑,含到了嘴里。薄荷的涼意刺激著發(fā)疼發(fā)脹的大腦。勉強有了點思考的能力。
陸言看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問:“真主?”
但對方只是微笑地看著他,笑容里帶著毛骨悚然的冷意。
陸言那瞬間甚至有了種感覺,那就是站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活人。
他用舌尖舔著薄荷糖:“這是夢嗎?還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東西?你想在夢里殺了我?”
周圍的人越貼越近。陸言能感覺到一些淡淡的涼意。
他的內(nèi)心有了極其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把周圍所有人都毀掉。
毀掉,就看不到。
“你比我強很多。想殺我,卻要用這種方法。那肯定是因為有限制。你不能動手,想逼我動手?我動手會怎么樣?在現(xiàn)實里,殺了其他人嗎?”
陸言的手慢慢從刀上挪開。
根據(jù)檢測儀顯示,周圍都是既沒有靈力波動,也沒有污染值的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那就不用害怕。
陸言閉上眼,任由這些微笑的人把自己淹沒。
于是,漸漸的,他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滿足的、病態(tài)的笑容。
……
……
“陸言,陸言——?”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陸言驟然睜開眼,背后是一層虛汗。
面前,唐尋安蹲在他身前,表情充滿擔憂。
“陸言,”唐尋安脫下了身上的外套,自然而然地披在了他的身上,“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他彎腰的時候,兩個人距離太近,陸言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溫熱的薄荷味。
陸言的視線看向周圍的景色,這里還是機場的貴賓休息廳。
時鐘顯示凌晨3點半。
接待員太困,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陸言的視線重新挪回唐尋安臉上,對方臉上的關(guān)懷不似作偽。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復(fù),而是在腦海里詢問:“系統(tǒng)?”
沒有回答。
那一刻,陸言充分理解了幾十分鐘前,系統(tǒng)對他說的那句話——
“眼睛會騙你,記憶也會騙你。但我永遠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文內(nèi)燕京市統(tǒng)一修改為A市,架空要架的徹底點。
——推薦一下朋友的文——
《再見男團,我改行魔術(shù)大師》
作者:李思危
簡介:童然意外穿成一名練習生,原主參加了一檔男團選拔賽,因不堪忍受隊友排擠和網(wǎng)絡(luò)暴力,偷偷自虐式加練,不幸猝死。
他穿來的時候,原主尸體都涼了,而距離第三場公演只剩不到半小時。
不會唱也不會跳的童然:“……”
沒事,我可以!
童然正準備硬著頭皮上,意識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檢測到宿主生命值即將歸零,須在1小時內(nèi)完成一場有百名觀眾的魔術(shù)表演,否則必死無疑�!�
童然:?
當晚舞臺結(jié)束后,嘉賓問及童然有沒有solo展示,他靦腆一笑:“那我給大家變個蘑菇吧�!�
嘉賓:??
觀眾:�。�!
*
雅魯藏布峽谷大飛躍;
尼加拉瓜瀑布顛倒逆流;
自由女神像與埃菲爾鐵塔移形換位;
故宮直播擦除月球;
……
觀眾:“這位法師先生,請不要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
童然:“遇事不決,相信科學�!�
2
陸思閑初識童然,是在替朋友代班的游泳培訓課上,對方自稱不會游泳,意外落水后卻游得飛快。
他輕慢一笑,只當又是個滿嘴跑火車的劣質(zhì)追求者。
后來,他站在冬奧會決賽場上,臂彎下的滑雪板印了半首詩——
不然秋月春風夜,爭那閑思往事何。
第71章
、071
71七流
系統(tǒng)沒有聲音。
因此,?陸言可以清楚的確認一件事:現(xiàn)在并不是現(xiàn)實。
哪怕對面的人看起來再真實,都一樣。
只是陸言不太確定,這個唐尋安到底是污染物還是什么東西。
這時候,?花兩百貢獻點把檢測儀挪到手機內(nèi)的重要性就體現(xiàn)了出來。
手機上顯示出了唐尋安的數(shù)值,病變度93.3。和真實的唐尋安相差無幾。
陸言的情緒逐漸平緩,?他緩緩回答:“最近有點困�!�
說完,?隨手在手機的便簽里記錄了一串數(shù)字。
“困的話,?那就睡一覺�!�
唐尋安微笑著回答,語氣顯得格外溫柔。
陸言在心里“嘖”了一下。感覺唐尋安還是當酷哥的時候比較好看,?笑起來沒那么令人心動。
當然,?也許是因為面前的假貨空有一張臉而沒那種氣質(zhì)。
唐尋安道:“我送你去防治中心吧�!�
陸言認真思索了一下要不要跟著他走,?權(quán)衡后發(fā)現(xiàn)還是變數(shù)太大,?于是回答:“不用了,唐先生。我們沒有這么熟。”
唐尋安的表情頓時顯得格外受傷。
陸言郎心如鐵,不為所動。用手機叫了個嗶嗶打車。
唐尋安:“那我送你上車吧。要不然我不放心�!�
陸言欲言又止,?他一米八的大老爺們,一拳下去能捶穿馬路。除非突然蹦出一個高階污染物,要不然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然后陸言就發(fā)現(xiàn),說話不能太絕對。
一個長著腦子的嗶嗶司機,把車停在了馬路邊緣。
是的,?長著腦子。這位司機自脖子以上沒有臉,只剩一個鮮紅的、布滿褶皺的腦花。大腦的表面還冒著紅血絲,?散發(fā)著恐怖的氣息。
周圍的污染值在瞬間飆升到了6000。
手機顯示司機已經(jīng)到達,?讓他盡快上車。
陸言掃了眼,該死的,就連車牌號都能對上。這種腦花人真的能考駕照并且駕駛機動車上路嗎?
陸言當即選擇了向平臺投訴司機違規(guī)駕駛,?并且取消了訂單。
只是他取消的似乎太晚了一點。
腦花司機拉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唐尋安面色微變,他擋在在陸言的身前,舉起手里的黃塵,當機立斷地揮出了一刀。
這腦花被一刀劈成了兩半。摔在地上,白白的腦漿混著血液,在柏油馬路上濺了滿地。
這端櫚艫哪曰ú⒚揮興勞觶而是長成了一個個小型的腦子。
腦子們像是長出了腿一樣,四處亂竄,追逐著狩獵目標。
有的腦花直接鉆進了普通人腦子里,原本的腦花被擠了出來。這侗徽季萘四宰擁鈉脹ㄈ耍臉上很快浮現(xiàn)出了病態(tài)的笑容。
有的腦花則是長出血盆大口,咬開普通人的頭皮,把里面的腦髓吸的一干二凈,然而揚長而去,尋找下一個受害人。
這一幕看的陸言腦仁跟著突突的疼,像是針刺一樣的難受。
唐尋安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是可擴散型污染源,A市不能有事。陸言,我想使用龍息,需要借你的血一用。”
陸言后退了半步:“如果我不┮餑�?�
唐尋安盯著他,神色很是復(fù)雜:“抱歉,陸言。我不能用整個A市的人命去賭�!�
意識空間里的唐尋安,和現(xiàn)實里并沒有差別,擁有絕對的、讓人無法反抗的力量。
他被這個虛假的唐尋安摟進懷里,像是被獅子撲倒在地的瞪羚。除了四肢還能無力的掙扎以外,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力。
陸言能感覺到尖銳的牙齒咬破了自己的脖頸。
血液從身體里迅速抽離,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身體很快感覺到冷意。
陸言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
他從玻璃窗上,看見了唐尋安的倒影。
那雙金色眼睛里沒有絲毫情感,只有最原始的、進食的欲望。
“唐……尋安……”
太像了,哪怕明知道是假的,陸言也有了片刻的恍惚。
很真實。觸感,痛覺,視覺,一切都和真的沒有任何區(qū)別。
因為真實,所以痛苦。
瀕死前,陸言的身體因為本能掙扎了起來。
但這種掙扎并沒有用,對方的懷抱像是鐵一樣的牢固。
很快,陸言停止了呼吸。
……
……
“先生,你看起來狀態(tài)不太好?您是否需要幫助?”
乘務(wù)員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陸言驟然抬起頭,下意識地捂住脖子。
被吸干血死亡的經(jīng)歷過于真實而清晰,以至于哪怕是醒來,他的腦海里也殘留著疼痛感。
陸言看向了手機,現(xiàn)在是8月29日晚上11點,從K市到A市的飛機剛剛起飛。
是的,他回到了幾個小時前。
乘務(wù)員道:“先生,你流了好多汗。是哪里不舒服嗎?”
陸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他往洗手間走去,在腦海里輕呼:“系統(tǒng)?”
系統(tǒng)依然沒有回答。
陸言打開手機,翻到備忘錄。沒有找到他在上一輪死亡前留下的數(shù)字。
他寫的數(shù)字是一串密碼文,翻譯過來的意思是——這是假的,你是陸言。
陸言看向了鏡子中的自己,不知何時,他的眼眸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銀白。
王魚大概是察覺到了他心情不好,從手心裂開了一條口子,舔了舔陸言的指尖。
陸言能感覺到,他忘記了一部分東西。
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在他的大腦里有像是有許多文件箱,替他保管著不┑畝西。
如今,這段募箱里,有的抽屜空掉了。
而陸言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忘記了什么。
有一種說法,說人是由記憶構(gòu)成的。
記憶賦予一個人“自我”,也是一個“腦子”區(qū)分于另一個“腦子”的特性。
如果記憶全部消失,那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一個空蕩蕩的軀殼?那個軀殼還是他嗎?
陸言不清楚,但他覺得,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必須有個辦法去記住。
不能用腦子,那就只能用身體去記住。
陸言思考片刻后,撩起衣服的袖子。他取出了腰側(cè)的刀,在手臂上,劃出了一個深深的傷口。
他對體內(nèi)的王魚道:“替我記住�!�
王魚扭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扭出一個“好”字,于是分叉的舌尖比了一個大拇指。
……
……
這次,陸言死于飛機失事。
再次醒來,時間又倒退了一點。回到了幾天前,他還在X市污染病防治中心的時候。
他在給宗炎治療的病房睡著了。醒來時,他趴在宗炎的腿上,對方紅色的眼眸里神色溫柔。
“是最近太累了嗎?醫(yī)生。怎么睡著了�!�07詢觥
陸言低頭,第一時間看向了長袖下的胳膊。
上面的痕跡還在,一道。
陸言相信自己。
無論記不得記得,每個輪回里的他都會用這種方法,讓下一個“自己”記住。
所以他的心態(tài)逐漸變得平和,并且開始嘗試找尋破解的辦法。
冷靜和足夠的信息量,才是人類在絕望中找到希望的關(guān)鍵。
這次,陸言死于豬頭屠夫的刀下。
……
……
神國。
最大的大腦和其他腦子們共享腦電波。
它能看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
畫面里,陸言已經(jīng)回溯到了在K市,遭遇青蛙人的時候。
一個體型較大的腦子感嘆道:“這個人真的很頑強�!�
其他腦花們嘰嘰喳喳地附和起來。
“是啊,一般人死個五六次就徹底喪失意識了。這都十次了吧,竟然還在輪回。”
“好堅強的意識體,等他加入我們的家庭,一定會是一個漂亮的大腦花!”
“干什么要他加入,直接吃了不好嗎?”有個腦花弱弱的詢觥
它的提議,得到了其他人一致的附和。
“就是,為了殺他,我們還損失了好幾名信徒。我們現(xiàn)在被困在這里出不去,外面的信徒可是用一個就少一個呢。更別提還有二十三哥�!�
“對啊,二十三哥哥在外面潛伏了好久。它說他神降的這個人,天天搞黃,搞的它身體都虛了�!�
在神國,腦花們是按照重量排資歷的。像是23哥,因為重達507g,因而排名23。
神國最大的那個腦子,占據(jù)了所有腦花們百分之七十的重量。
這個大腦花的表皮如┰諍粑一樣,一張一合。這個腦子表皮如果能接通電線,思考產(chǎn)生的生物電能,足以供給整條街的路燈。
所有的大腦都很樂觀,只有它顯得格外沉默。
它通過信徒的協(xié)助,成功在催眠的作用下,讓23號腦子進入了陸言的意識空間。
所謂意識空間,指的是一個人自主意識下,潛意識的所在之地。
根據(jù)冰山理論,潛意識就是埋藏在真實記憶下的十分之九的冰川。
在過去,大腦們棲息于此,占據(jù)于此。很明白要如何消磨掉一個人最上面的那十分之一。
潛意識是不受人控制的,就像是人很難操控自己的夢境。
因此,也給了真主發(fā)揮的余地。在這里,它本來應(yīng)該是無所不能的王者。
然而……陸言的意識空間,并不受它控制。
盡管對方的記憶在消退,潛意識的大門也在緩緩朝自己展開,但真主明白,自己不過是個貿(mào)然闖入的觀眾和過客。
它只能被動的接受,而不能像過去那樣,如┥衩韃倏卣庖磺小
有更恐怖的存在,占據(jù)著這里。真主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甚至能感覺到它還在沉睡,但只是睡夢中深沉的呼吸聲,也讓真主有了逃跑的沖動。
可它跑不了。除非意識空間被徹底占領(lǐng),或者23被消滅。要不然,沒有誰能離開。
這甚至讓真主隱約產(chǎn)生了一點悔意。信徒死就死吧,也不是什么大鎏狻P∧宰用瘓兔話桑只要它的腦子夠多,死亡就追不上他。
它只能祈禱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一個人類,身體里怎么可能會擁有如此可怕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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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guān)于更新,不管再累都會保持日更的��!我不能讓我的讀者老婆獨守空房!
二更如果有,以后會在一更的時候說一聲。嗚。
第72章
、072
72七流
陸言做了個噩夢,?可惜不記得夢見了什么,他睜開眼,面前是胡主任關(guān)切的臉。
“小陸啊,?你怎么回事?最近做手術(shù)太累了?”胡主任道,“怎么靠著墻睡著了?”
陸言的腦袋頭痛欲裂,?一陣眩暈。像是熬夜太久,?又像是宿醉。
胡主任的表情惆悵:“馬上做手術(shù)了,?趕緊換身衣服吧。畢竟保密協(xié)議都簽了,也不能反悔是吧。”
保密協(xié)議?
陸言思考了片刻,?想了起來。
半個小時前,?他本來還在家里休假。被緊急叫到了醫(yī)院加班。說有一場特殊的手術(shù)要做。
陸言一向愛崗敬業(yè),?他點點頭,?往手術(shù)準備室走去,抬手準備給自己帶上手套,就被雙臂傳來的刺痛感逼的被迫放下。
他撩起了袖子。
兩條手臂上都有深深的刀傷,?有的新,有的舊。
根據(jù)傷口的創(chuàng)面,其實能得出很多信息。比如兇器刺入方式,?手段,行兇人的身體數(shù)據(jù),等等。
陸言看了片刻,?確定這些傷口都是自己劃出來的。
他數(shù)了數(shù),左手手臂一共23條。右手的隔壁上一串數(shù)字。
陸言承認,?他的確有精神病史。但絕不會自殘。
所以右邊這串數(shù)字一定有什么訊息。
通常數(shù)字密文都是把英文字母通過16進制轉(zhuǎn)換為數(shù)字,?通常使用ASCII碼表,但也不排除別的方法。
陸言把這串數(shù)字翻譯了出來:wslyzddn。
“我是陸言……zddn是什么?”
陸言的表情有了些許的茫然。
不過他并沒有很長的思考時間,主任說快開始手術(shù)了。
他走進手術(shù)室,?環(huán)顧一圈,沒發(fā)現(xiàn)麻醉醫(yī)生,而李醫(yī)生和胡主任的表情都惶恐不安。
所有人員就位,半分鐘后,手術(shù)室大門大開,一個圓形的金屬艙被推了進來。
艙門打開,穿著防護服的助手把里面的人抬到了手術(shù)臺上。
陸言照例地往病人臉上掃了一眼,下一秒,震驚地差點握不住手術(shù)刀。
這個病人,長得和他很像。
但更好看一些。
因為五官過于完美,甚至有些像是人工合成的CG建模。
病人的眼眸緊閉,臉上掛著安詳無比的笑容。
他看上去就像是已經(jīng)死亡了一樣。
胡主任忍不住驚嘆:“牛啊,小陸這水平的長相,全世界居然能找到第二個。讓醫(yī)院其他小護士看見,還不得樂瘋�!�
說著,主任剖開了病人的肚子。
肚子下,一根根漆黑的觸手冒了出來,觸手表面長滿了眼睛,藍色眼白,黑色的瞳孔。
觸手不停蠕動,就像是活著的什么生物,馬上就要降臨。
陸言握著手術(shù)刀,莫名的,感覺到恐懼:“主任,我們這是做什么手術(shù)?”
胡主任愣住了:“對哦,是在做什么手術(shù)?”
李醫(yī)生也茫然道:“不知道誒,好像是病灶切除手術(shù)?”
陸言沒有動手,他看見胡主任和李醫(yī)生的臉上,都露出了幸福而虔誠的笑容。
他們挖出了病人的眼睛,眼珠里有漂亮的銀色瞳孔,帶著譏諷的笑意。
斬斷他的四肢,斷裂處長出白色的細線,斷肢從手術(shù)臺上滾落,掉在地上,眨眼變成枯骨。
解剖出他金色的心臟,心臟一起一伏,像是一個巨大的瘤子,哪怕死了也不曾停止跳動。
取下他的舌頭,舌頭上長出一排排尖銳的牙齒。
挖去他的耳朵,讓他再也聽不見世界萬物的低語。
割掉他的喉嚨,鮮紅的血液噴射而出,濺到了陸言的臉上。
最后,只剩下大腦還留在他的身體內(nèi)。
大腦……?
陸言昏昏沉沉的腦海像是閃過了一道驚雷。
zddn,“找到大腦”。
陸言的手顫抖,他舉起手術(shù)刀,深深刺進了對方的眉心。
白花花的腦漿混著血水,一起溢了出來。
這個幾乎被削成人彘的病人緩緩從手術(shù)臺上坐了起來。
他的腹腔依然剖開,里面的觸手黏膩,纏上了陸言的四肢,把陸言拉進懷里。
對方低下頭,血淋淋的一張臉不斷靠近,足夠讓任何人心靈崩潰。
如果不是對方?jīng)]有臉,這個舉動很像是索吻。
這張臉最后停留在了半空,靠的很近,卻并沒有碰到陸言。
陸言開始控制不住的流淚,大滴大滴的眼淚溢了出來,難以控制的悲傷幾乎撕裂了他。
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陣絮語,陸言能察覺到自己意識正在消散。
但他沒有辦法去阻止這一切。
在死亡來臨前的最后一刻,陸言突然懂了對方話語的含義——
“錯了哦,哥哥�!�
*
陸言睜開眼,猛然從床上坐起。
“小言,是做噩夢了嗎?”
隨著說話時,女人緩緩打開了燈。
陸言看向了面前的女人,對方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眼里全是柔情和慈愛。
是媽媽。
陸言從鼻腔里發(fā)出了一聲“嗯”,隨后有些疑惑的皺眉。
怎么總覺得不是自己的聲音?
媽媽摸了摸他的頭:“別怕。正好你醒了。爸爸說,他找到辦法治好你了,讓我們?nèi)メt(yī)院呢�!�
陸言歪著頭,思考了片刻。
他似乎是有失憶癥。每天凌晨,都會忘掉昨天發(fā)生的事情。
怪不得,他的腦子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想不起來,身體還好痛。
媽媽拍了拍他的背:“去換件衣服吧,小言�!�
陸言走進衛(wèi)生間,他穿著白色的襯衣,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被血染紅。
陸言終于察覺到了,自己為什么會感覺到違和。
他記得自己今年五歲,鏡子里的人卻有一副青年的長相。
一個小孩的靈魂,被困在了成年人的身體里。
陸言脫下了襯衣,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上身遍布著刀痕。有的新,有的舊。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左手掌心。
那里空了一塊。留下一個洞,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挖掉了。
小陸言對著鏡子數(shù)了數(shù)自己身上的刀傷,一共一百零六道。
而他的右手手臂上,刻著一串奇怪的數(shù)字。
小陸言看了片刻,覺得這串數(shù)字大約很重要,只是他看不懂。
媽媽牽著他的手,帶著陸言往醫(yī)院走去。
他家離醫(yī)院不遠,街上像是被戰(zhàn)火洗禮過一樣,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地上有許多斷裂的蛇身。陸言用眼睛掃了一眼,把這些殘軀在腦海里拼好。
八個蛇頭,八條蛇尾。
天色陰沉無比,籠罩著一團烏云,看不見一個活人。太陽就要下山了。
媽媽穿著雪白的裙子,牽著他,往醫(yī)院走去。
一枚子彈從遠處的高樓射向了媽媽。
陸言沒有回頭,但是莫名能感覺到,開槍的人似乎長著狗狗一樣的耳朵和尾巴。
媽媽回頭,看向了高樓,發(fā)出了一聲冷笑:“去死,死狗�!�
【天賦11-讖言】
于是那條狗真的死了。悄無聲息,像是小美人魚一樣,被陽光一照,散成一團泡泡。
只不過他死亡的過程更為血腥,是直接碎成了一團肉醬。
說完這句話后,媽媽的口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色的血。
陸言莫名感覺到了害怕。
媽媽安慰道:“別怕,他們都是壞人�!�
陸言點了點頭。
很快,他們到了醫(yī)院。媽媽去掛號了。
一條綠色的海藻偽裝在盆栽里,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陸言的衣服。
“小朋友,學軟件編程嗎?程序員就業(yè)前景很好的。只要你像我一樣,每天工作20個小時,很快就可以買房了……”綠色的海藻顫顫巍巍的說著,“你看,我二十多歲了,還是這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