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簕不安不笑了,忽然說:“我恨你�!�
幾秒后,簕崈嗯了一聲。
簕不安又笑起來,十分開心戳到了簕崈的痛處:“這句也是騙你的。”
“騙子�!焙{崈又說。
簕不安也不再繼續(xù)講話了。
說實(shí)話,干柴烈火到一半去洗冷水澡這種事一次兩次還好,簕不安只敬簕崈是個漢子,次數(shù)多了,他實(shí)在覺得沒必要——根本搞不懂簕崈這么做的意義。
他不是不明白簕崈的意思,但是,就眼下這個情況,自己早都認(rèn)命了,無論是不是從所謂的愛情出發(fā),自己早都接受了以伴侶身份在一起生活的事實(shí),但是簕崈忽然從野心家變成理想主義,非要黑白分明地要求自己對他產(chǎn)生愛情,并且還要經(jīng)過他的考驗(yàn)。
天知曉,人心隔肚皮,難道自己非要把心肝掏出來,指給簕崈:你看,這是心尖,這是心屁股,心尖站著的這個人是你,我的親親哥哥,大名叫簕崈,這個位置您滿意嗎?
可是,就算自己這么說了,簕崈說不定還要問:心屁股上是不是還住了別人?你這個心尖,你怎么證明他就是心尖?
他想要的東西太抽象,看不見摸不著,簕不安不知道這玩意要怎么較真。
……
又一個無聊的早上,簕崈在開會,簕不安四仰八叉躺在簕崈辦公室的大沙發(fā)翻雜志,翻來翻去,全都很無聊。
他起身出去,很沒邊界感地推開助理辦公室,在助理辦公桌旁邊放邀請函的盒子里翻翻找找,全都是酒會宴會。
無聊。
回到簕崈辦公室,又去翻簕崈的抽屜,結(jié)果翻出好幾張舞蹈劇門票!
全都是蘇可的,好幾張都過期了,裝門票的信封上面還寫著‘簕不安收’幾個字。
“好��!”簕不安憤憤不平地點(diǎn)數(shù),最后發(fā)現(xiàn)從去年開始,每個季度蘇可都郵寄門票來了,全都被簕崈這小氣鬼藏起來了。
等簕崈開完會回來,辦公室里不見人,簕崈問助理:“人呢?”
助理指著辦公室:“三少剛還在里面……誒?”
撥電話過去,又停機(jī)了。
“不過,三少剛跟我借電腦用了……”助理弱弱補(bǔ)充。
打開瀏覽器的歷史記錄,發(fā)現(xiàn)簕不安在荻城大劇院的官方網(wǎng)站訂了下午音樂會的門票。
唐見春因?yàn)楝嵤碌⒄`了一會兒,上樓來找簕崈的時候,發(fā)現(xiàn)簕崈在辦公室里看東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荻城地圖,地圖上一個小紅點(diǎn)正在慢悠悠移動。
“這什么?”唐見春仔細(xì)研究了一下,看了眼左上角,發(fā)現(xiàn)居然是定位器,沒忍住罵了句臟話。
確定了簕不安的位置,簕崈關(guān)上網(wǎng)頁,準(zhǔn)備出門去抓人了。
唐見春難以置信:“你們不是和好了嗎?怎么還有這一出?他肯帶這個出門?”
“瞞著他放的�!焙{崈說:“怕他跑了�!�
還以為他們情況變了,終于要培養(yǎng)一些健康的感情了。
唐見春心里發(fā)毛,勸說道:“你要不還是再看看醫(yī)生吧?”
簕崈沒回答,穿好衣服走了。
簕不安本意是想看看蘇可最近有沒有來荻城演出的計(jì)劃,有的話買幾張票捧個場,人家送這么多次票,自己一個回音都沒有,怪不禮貌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劇院當(dāng)天下午有交響樂團(tuán)的演出,小提琴首席恰恰好地是險些成為自己嫂子的宋婧,指揮官恰恰好地是宋婧的逃婚對象。
他很開心,當(dāng)即訂了兩張票,出發(fā)去劇院。
中途路過張?jiān)5睦戆l(fā)店,看還有時間,身手矯健地鉆進(jìn)正要開門的小店,跟嚇了一跳的張?jiān)4蛘泻�,然后很不客氣地坐在鏡子前面指使道:“給我把這玩意染成綠的!”
張?jiān)AR罵咧咧:“滾蛋!上次就沒給錢!”
“沒錢,賒著行不行?”簕不安催促道:“快點(diǎn),趕時間呢�!�
張?jiān)2恍牛骸安皇�,你來真的?�?br />
“當(dāng)然了,快點(diǎn)快點(diǎn),弄好看點(diǎn),要很有生命力那種綠,讓人一看就覺得眼前一亮的那種!”
張?jiān)_是將信將疑:“怎么了?被綠了?你不是……”
他沒好意思說下去,傳聞?wù)f本地首富跟自己當(dāng)年?duì)庍^一個女人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搞在一起了,寫的還挺真的。
簕不安往后看了一眼,嘖了一聲:“想說什么?”
“害,看開點(diǎn)。”張?jiān)0参克�,以為簕不安的綠帽子板上釘釘了:“再說,你們這樣的,斷了挺好,要不然怪難聽的,你再看看別的唄,男人多的是。”
“屁!”簕不安反駁他。
張?jiān)_t疑:“那你染綠色?”
“老子是直男�!焙{不安糾正道。
話音落下的時候,簕崈正好踏入理發(fā)店。
張?jiān):秃{不安同時扭頭,張?jiān)1粊砣松砩腺F不可言的氣勢壓得沒說出話,簕不安咬了舌頭,心虛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換了副嘴臉:“哎呀呀,這不是我的寶貝親親哥哥嗎?這么巧啊你也在!你怎么來了?”
張?jiān)/}得渾身起雞皮,嘶了一聲,推了簕不安一把。
可惜簕不安厚顏無恥,絲毫不覺得丟人,對外面流傳的八卦也相當(dāng)良好地接受了。
簕崈走到一旁的等候區(qū),坐在胡亂丟著毛巾的長凳上:“要理發(fā)?繼續(xù)吧�!�
張?jiān)D蛔髀曌叩脚赃吶フ{(diào)染膏,見他從柜子上拿下來染發(fā)劑,簕崈蹙眉:“這是什么?”
張?jiān)#骸斑馈?br />
“是這樣的。”簕不安扭身回來,很無辜地眨巴著眼睛解釋:“好歹也是高端場合,不得認(rèn)真打扮,隆重出場?”
看了眼染發(fā)劑盒子上標(biāo)注的顏色,簕崈不再多問,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理解。
需要先漂再染,狹小的理發(fā)店里很快充斥滿漂發(fā)劑刺鼻的味道,簕不安忍不住皺鼻子,然后在鏡子里看到簕崈沒表現(xiàn)出不耐或不適,只是一瞬不瞬盯著自己。
好認(rèn)真的一雙眼睛,這么相似的眼睛,看人的時候怎么跟唐阿姨完全不一樣呢?
簕不安對著鏡子笑了一下,簕崈也勾了勾嘴角。
然后,忽然就想到以前的事情了,簕不安記得簕崈當(dāng)年挺嫌棄染發(fā)劑味道的,還送了自己香水來著。
香水。
他忽然想到,簕崈不知道什么時候換回了以前一直用的那款香水,貌似自從自己被關(guān)起來,簕崈身上的味道就沒變過,那就是在那之前就用回去了?
他肚子里不藏事,忍不住就問:“哥你什么時候把香水換回去了?”
張?jiān)U诮o簕不安上染膏,聞言嗅了嗅,可惜嗅覺早被化學(xué)染劑荼毒,根本沒聞到什么香水味。
簕崈正在研究長凳邊的色板,聞言答:“好幾年……記不清了�!�
一向粗線條的人卻不信,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真忘了?”
簕崈立起色板,指著色板上一個生機(jī)勃勃的綠色:“這個顏色?”
“怎么了?有意見啊?”簕不安瞪著眼睛,被張?jiān)S昧Π椿厝�,罵罵咧咧道:“有病啊你!別動!弄臉上了!”
說完,張?jiān):鋈桓杏X后背發(fā)毛,從鏡子里看過去,發(fā)現(xiàn)正在研究過期報紙的簕崈抬了抬眼。
歷時一個多小時,終于染出了簕不安點(diǎn)名要的那個生機(jī)勃勃的綠色,大功告成,張?jiān)C撓聡谷ハ词�,然后摸出一包煙給簕崈和簕不安派。
簕崈沒動,斜眼睨簕不安,大概等著抓現(xiàn)場。
簕不安禮貌性伸出的手變成推拒,帶著幾分依依不舍,正義地謝了張?jiān):靡猓骸澳鞘裁�,吸煙有害健康,早點(diǎn)戒了�!�
然后朝簕崈伸出手:“哥,給錢。”
張?jiān)傄f不用了,爸爸還能真收兒子錢?
就被簕不安塞在手里,低頭一看,給多了。
簕不安站在鏡子前左右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新發(fā)色,感覺今天的叛逆指數(shù)到頂了,再不見好就收要出事,拿肩膀碰了碰簕崈,恭維道:“我覺得他剪頭發(fā)手藝不如你呢?”
剛張?jiān)蛹舻兜臅r候,很明顯看到簕崈不大樂意。
就這么幾根毛,他還不高興起來了。
聽到自己的技術(shù)被貶低,張?jiān)O肓R人,但在看到簕崈的時候冷靜下來,切了一聲,裝好錢去后面了。
簕崈看簕不安一眼,不知道信了沒:“哦?”
理發(fā)店出來,簕不安問:“你是不是又派人監(jiān)視我?我都從后門溜了,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了?”
“一聲不響就走還有理了?”簕崈眼前發(fā)綠:“所以你偷偷摸摸,就是為了染這個頭發(fā)?”
“都說了,高雅場合,盛裝出席�!焙{不安抓住簕崈臂彎,很歡快道:“既然你來了,就這么巧,我多買了張票,雖然你是個不讓我看前女友的小氣鬼,但是我很大方,請你去看前妻,不用客氣!”
簕崈本來想直接把人抓回去的,聽他說前女友,便在心里默默記了一筆,準(zhǔn)備晚上再算賬。
半路上,簕不安還張羅著要買束花:“你送不送?你不送我去送?賀卡怎么寫?就寫你的名字,還是前夫?”
司機(jī)正猶豫要不要聽簕不安的靠邊在花店門口停車,聞言在心里替簕不安捏了把冷汗。
但簕不安一點(diǎn)都不考慮后果,托著下巴沉思:“聽說人家已經(jīng)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萬一人家小孩在后臺呢?”
在簕崈涼涼的目光中,簕不安拍手大笑:“——要不再準(zhǔn)備個紅包怎么樣!”
簕崈:“掉頭,回家�!�
“別別別!”簕不安連忙制止:“票可不便宜!我兜里就這點(diǎn)錢,不能浪費(fèi)!”
眼看劇院到了,簕不安連忙下車,站在車門外,右手放在胸前鞠躬,做出邀請動作:“誠邀大小姐跟小的一起,共賞高雅藝術(shù)�!�
看了眼音樂廳的方向,又看了眼簕不安發(fā)光的頭頂,簕崈很真切地覺得自己有點(diǎn)太縱容簕不安。
他伸手出去,簕不安以為他要下車,伸手來扶,然后被用力拽的彎腰,差點(diǎn)又跌回車?yán)铩?br />
簕不安撐住車門,反向用力拖著簕崈下車,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地向音樂廳走去。
一腦門綠色原本就惹眼,更不用提手里拽著簕崈這個風(fēng)云人物。
簕崈無奈捂著臉,心說這只野狐貍要不不要了�?上]什么用,簕不安很大聲地對即將掛起隔離帶的檢票員高呼:“等等!先別關(guān)門!我們還沒進(jìn)去!”
簕崈無奈,卻也只能被拽著快步走。
這口氣簕不安是遲早一定要出的,終于帶著簕崈丟了一次人,他心滿意足,找到位置坐下,還問簕崈:“要見前妻了,哥你期不期待?”
簕崈:“……”
簕不安:“哥你吃爆米花嗎?”
簕崈:“……”
簕不安:“哎,可惜了,本來應(yīng)該請你坐貴賓區(qū)的,可以點(diǎn)酒水,可惜我沒錢,爆米花都得自己出去買�!�
左右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大概是想認(rèn)識一下誰要在音樂廳爆米花配交響樂。
簕崈微微嘆氣,往旁邊位置挪了挪,意在表明他們沒有關(guān)系。
簕不安卻在人前一反常態(tài),挪動著靠過去,頂著一顆綠油油的腦袋靠在簕崈肩上亂拱,作嬌嗔不滿狀:“人家沒日沒夜地洗了大半個月盤子才買得起兩張票,結(jié)果你理都不理人家……”
四周紛紛投來探究鄙視的目光。
簕崈:“……”
演出還沒開始,簕崈的工作電話響了,是正事,他推開貼在身邊胡鬧的簕不安起身離開座位:“好了,我去外面接�!�
簕不安揮手,即將面對生離死別般依依不舍:“要回來啊哥,一定要回來啊哥哥~”
簕崈的背影消失在入口處,表演正在興頭上的簕不安惆悵地哎了一聲,然后無視四周那些目光,終于安靜下來等開場。
沒一會兒,忽然一根手指戳在手臂處。
偏過頭,看到荻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簕少軒。
簕不安被突然出現(xiàn)的簕六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兒?”
簕少軒指了指臺上:“來看女朋友�!�
簕不安呸了一聲:“又禍害人家姑娘了?”
簕少軒不滿:“說什么呢!”
簕不安也冷哼:“你裝什么呢!”
簕少軒氣得憋紅臉,最后硬生生忍住了,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我聽說你跟大哥,你們倆……”說著,不太正經(jīng)地對了對手指。
簕不安白他一眼:“我們倆怎么了?”
“不是?不會是真的吧?”簕少軒難以置信地拔高聲音,在周圍不滿的目光中又壓下去,嫉妒又不爽:“大哥瞧上你什么?”
“你問他啊,再說,我怎么了?我玉樹臨風(fēng)年輕英俊風(fēng)流倜儻人見人愛,他就樂意看我,你有意見你跟他說��!”簕不安很不客氣地回懟,氣得簕少軒跳腳,可惜從小到大這么多年跟簕不安吵架從沒贏過,今天也不例外,咬牙切齒你了幾句,也沒能罵出什么建設(shè)性的話。
簕崈接完電話回來了,看到他回來,簕少軒立刻忍氣吞聲離開,臨走還很不爽地壓低聲音:“你別狗仗人勢,大哥遲早結(jié)婚生子,到時候有你哭的�!�
“哦”簕不安毫不在意:“著急改口��?那你叫我嫂子也一樣�!�
簕少軒氣炸了,很想罵簕不安一句不要臉,礙于即將回到座位的簕崈,灰溜溜離開。
身邊的位置因?yàn)橛腥寺渥�,下沉了一下,簕不安回頭,看到簕崈表情如舊,不清楚他聽見什么沒有。
簕不安本身沒什么音樂天賦,中途思想拋錨好幾次,但是簕崈聽得很認(rèn)真,靠后的位置一點(diǎn)都不影響他的認(rèn)真。
臺上的樂手各司其職,都在認(rèn)真演奏。
本來抱著戲弄人目的的簕不安看了看簕崈沉靜的側(cè)臉,忽然不爽,又看看舞臺上的小提琴首席,猛地捂住簕崈的眼睛。
“好看嗎?”他貼著簕崈的耳朵咬牙切齒地問,不全是吃醋,反正就是不痛快。
簕崈:“好聽�!�
簕不安氣結(jié),捂住簕崈的耳朵:“五百塊錢就能聽這么多,剩下的不給聽了。”
簕崈拉開簕不安的手,依然看著臺上:“不是你要來欣賞高雅藝術(shù)么?我在欣賞�!�
簕不安牙都要酸倒了:“行,那下次我也要看舞蹈劇,人家那也是高雅藝術(shù),我也欣賞�!�
簕崈忽然偏頭過來,簕不安下意識湊過去一只耳朵,以為簕崈要說什么威脅的話,結(jié)果,聽到簕崈一字一頓:
“敢去,干死你�!�
【作者有話說】
安:(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不是!不是!我剛聽到了什么?�。�!今天吹的什么風(fēng)!親親哥哥他說臟話了�。。。。。�!
◇
第79章
來不來
兩個人回家的時候,簕不安又接受了一次注目禮,家里的保安園丁廚娘紛紛都用很驚異的目光看著他那一腦袋綠毛,簕不安很得意,對著所有人解釋:“我哥給我染的,我們今天還去聽交響樂了�!�
因?yàn)楹{不安的樂天派屬性,就讓人不由得懷疑簕崈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才導(dǎo)致簕不安自嘲取樂。
面對誣蔑,簕崈反問:“我什么時候……”
“你就說,是不是你掏的錢,咱們是不是剛從劇院回來吧!”簕不安打斷道。
簡直顛倒黑白。
房間門關(guān)上,簕不安還想出去:“等會兒,我還得去趟書房,有正事呢。”
簕崈堵在門口沒讓:“什么正事?”
簕不安十分浪蕩地笑一笑:“買票啊,去看看我親親前女友最近有沒有演出,買!票!”
簕崈微微挑眉,簕不安直起腰板,雙手環(huán)胸挑釁道:“然后看看你怎么干死我。”
簕崈:“……”
“也不用非得看前女友�!焙{崈說著伸手去掐簕不安的臉,然后扛著人摔在床上壓上去。
天旋地轉(zhuǎn)之后,簕不安有點(diǎn)期待地躺平:“啊啊�。渴裁�?哥哥要干什么?要教育人家了嗎?人家知道錯了,嚶……哥哥不會欺負(fù)人家吧?不會咬人家的小胸口,打人家的小屁股吧?哥哥想從哪兒開始?啊啊啊人家好怕疼的~,哥哥能不能輕一點(diǎn)��?”
簕崈:“閉嘴。”
“哦。”簕不安閉上嘴,作勢拉拉鏈,然后嘴皮子不動地含糊出聲:“哥哥不會真的干死人家……�。 �
真被翻過身扇了一巴掌,簕不安安靜一瞬,耳根紅了,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徹底不動了。
簕崈直起身解領(lǐng)帶,脫腕表,然后是外套、馬甲、襯衫,衣服一件又一件,有條不紊地落在床邊,用時應(yīng)該不太久,但簕不安覺得這兩分鐘自己像是盤子里一道等著人鑒賞的菜肴,心里發(fā)虛,又不能跑,很難熬。
他心說簕崈動作怎么不能快點(diǎn),是不是故意給自己好看?
簕不安咸魚干一樣趴在兩個枕頭縫里等著,以為今天簕崈再怎么也得給自己點(diǎn)好看再來,結(jié)果簕崈探身就去開床頭柜抽屜了,抽屜里放著幾盒沒開過封的003白金超薄,簕崈不緊不慢地拆塑封,然后佩戴,余光睨見咸魚干慢慢變成紅燒魚干,整理橡膠制品的動作依然慢吞吞,像是修繕?biāo)囆g(shù)品一樣仔細(xì)。
戴好了,才開始給紅燒魚干扒皮。
紅燒魚干十分不解,又跪又趴,時不時咕蛹一下,手忙腳亂地幫忙脫下自己的美人魚尾巴,為了緩解等待自己被品嘗之前這段時期的尷尬,他說:“你戴這么早干嘛?怕影響避孕效果�。俊�
啪!
又是一巴掌,因?yàn)檫@次直接落在肉上,所以格外清脆。
簕不安張口嚷了一聲疼,扭頭去看,兩座山丘正中間,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巴掌中間雄赳赳氣昂昂一只朝天雞。
“真畜生�!惫首麈�(zhèn)定地說完,把臉繼續(xù)埋進(jìn)枕頭里,等著簕崈繼續(xù)。
簕不安已經(jīng)想好待會兒要是被朝天雞不打招呼地攻擊,一定要咬緊牙關(guān)不能認(rèn)輸,甚至開始腦補(bǔ)曾經(jīng)那些混亂時渴求疼痛,然后被滿足時候的爽,結(jié)果簕崈又把他翻過來,讓他正面對著天花板。
與之相對的是一只趴趴雞。
喉結(jié)動了動,簕不安說:“怎么了?”
簕崈沉默了會兒,然后赤著腳下床去套了件睡袍,然后去浴室了。
兩分鐘的水聲之后,簕崈擦著頭發(fā)出來:“有點(diǎn)工作,你先睡�!�
簕不安叫住他,說:“后天我就飛新加坡了,去看演唱會,走了你可別后悔。”
簕崈還是走了,簕不安坐起來,揚(yáng)聲:“明天二哥給我小侄兒辦滿月酒,我也不回家!”
簕崈真走了。
簕不安心里憋著氣,套了件衣服起來收拾行李,在房間里噼里啪啦地翻找,時不時探頭出去問家里有沒有小旅行箱,有沒有看到自己某件零碎物品。
書房里倒是安安靜靜,簕不安原本以為簕崈定力非凡,很能坐得住,結(jié)果收證件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護(hù)照損壞了!
簕不安捏著泡了水的護(hù)照,很用力地平復(fù)了一下呼吸,然后敲開簕崈書房的門。
簕崈低著頭看文件:“不是在收拾行李嗎?這么快就收拾好了?”
簕不安咬牙切齒:“是啊。”
簕崈在一堆文件中抬頭,看到簕不安氣鼓鼓的模樣。
“出什么事了?”他故作不知。
“臨時有事,新加坡不去了�!焙{不安走進(jìn)去,靠坐在簕崈辦公桌上:“來跟你說一聲,估計(jì)得個把月才能回來�!�
原本五天的行程怎么會變成個把月?簕崈蹙眉:“去哪兒?”
“不都跟你說了嗎?有朋友結(jié)婚,本來想看完演唱會再去參加婚禮的,結(jié)果護(hù)照不知道怎么回事,掉水池里了,都泡爛了,那索性早點(diǎn)過去幫朋友布置一下婚禮現(xiàn)場吧。”
簕崈沒說話,簕不安拍了拍桌子,喊他大名:“簕崈!”
簕崈:“嗯�!�
簕不安:“總不能明天居留證也掉水池里吧?”
簕崈看起來蠻認(rèn)真:“居留證泡不壞�!�
“……”簕不安怒摔一張A4紙:“你真的想過?!”
簕崈往后退了點(diǎn),避免被紙?jiān)业�,他看向窗外,在心里嘆著氣:“不是說了要陪我�!�
“那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吧!”簕不安生氣極了,簕崈這人就是想跟之前一樣把自己困在他身邊!
“說到底,你還是不喜歡我罷了。”簕崈說。
果然,還是這一套陳詞濫調(diào)。
簕不安氣得跳腳:“你到底想我怎么喜歡?我愿意回來,愿意留下來,愿意陪著你玩,你神經(jīng)病犯了我也沒埋怨你,每天都哄著你開心,還不夠嗎?就憑我沒辦法對你孛力起?”
“要走就走吧�!焙{崈說:“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怎么辦?”
簕不安無語極了:“好,我明天就走!阿不,后天!明天二哥家孩子滿月酒,我吃完就走!”
一句話,踩了三次引火線。
簕崈出聲讓人站住,簕不安啪地一聲摔上門,在門口喊道:“樂意生氣就生吧,氣死你!我好找新的!”
簕崈知道自己做得有點(diǎn)過分,但關(guān)于簕不安的事情,他的行為很多時候都不受控。
偶爾,他會看到母親出現(xiàn)在幻覺里,母親會問他:“不是說過,會尊重和呵護(hù)未來的另一半嗎?”
他總是無法回答,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沒有辦法對母親展露自己卑劣的那一面。
他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告訴母親,哪怕是母親的幻覺:這個承諾只能對當(dāng)時承諾中那位不存在的未來妻子做到,簕不安是不行的,因?yàn)槲覑鬯�,而我沒有辦法愛的理智。
他又不會不回來,放他出門個把月又能怎么樣呢?他一方面這樣質(zhì)問自己,一方面又否定道:不,他那么輕易就能認(rèn)識新朋友,那么輕易就能發(fā)現(xiàn)任何人的美好,誰知道他去外面會不會又有新的邂逅?誰知道他會不會忽然發(fā)現(xiàn)外面的天地那么廣闊,不必陪簕崈困在小小的一角當(dāng)中?
書房里開始緩慢地下起雨,起初只是陰云密布,漸漸地開始吹風(fēng),然后飄落延綿的雨絲,不大,但是會下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