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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江橘白蹲在地上,艱難地把蒲團(tuán)夠了出來。

    他手指夾著蒲團(tuán),朝四周看了看,目前沒什么人來,兩邊坐著的人也都在哭他們自己的。

    江橘白抽了幾支香,借著蠟燭的火苗,將香點(diǎn)燃后插進(jìn)香爐。

    接著,他把蒲團(tuán)丟在地上,飛快跪上去朝前磕了三個頭。

    他不想回答為什么他要給徐欒上香磕頭這個問題。

    短短幾秒鐘,江橘白就冒出了一后背的汗,他屈起膝蓋,正要起身再給徐欒燒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

    “江橘白,你這是做什么呢?”

    “就是,怎么還給徐欒磕起頭來了?”

    一群與江橘白年齡相仿的男生從后面圍了過來,臉上都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你給他磕了,不得去給你那兩個哥們兒磕一個?”

    他們是徐家鎮(zhèn)的,徐家鎮(zhèn)的人基本上都挺有錢,總之比江家村的有錢。

    在學(xué)校里,江家村的要么默默無聞,要么就是徐家鎮(zhèn)人的跟班和跑腿。但江橘白偏不聽人使喚,因此明里暗里樹了不少敵,三天兩頭跟人打架。學(xué)校里看不慣他的人一波接著一波,不過大多是徐家鎮(zhèn)的。

    徐家鎮(zhèn)的少爺們就看不慣江橘白這種一身窮酸味的硬骨頭。

    江橘白索性站起來,無視了他們,抓了一捆紙錢,丟進(jìn)了火盆里。

    火盆里的灰濺起來,飛到他們幾個的衣服上,幾個人立馬就原地跳了起來。

    “草,你他媽賤不賤?”

    “知道我這件衣服多少錢嗎?”

    江橘白冷冷地看著領(lǐng)頭的徐武星,“再找事,我用紙錢丟的就不是火盆了,而是你的臭嘴�!�

    “呵,你還是一點(diǎn)沒變,”徐武星抱著手臂,“我本來還以為你死了兩個鐵哥們兒,肯定會收斂點(diǎn)兒,沒想到還是以前那條野狗�!�

    “徐武星!”大門外傳來聲音。

    徐武星一聽見這聲音,立馬就縮了縮脖子,一步跨到了江橘白旁邊,搭上江橘白的肩膀,對著從門外走進(jìn)來的人笑得一臉討好,“哥,我碰到了認(rèn)識的人,跟他說會兒話,說會兒話�!�

    他嘿嘿直笑,在徐文星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笑得越來越僵硬尷尬。

    江橘白甩開徐武星的手,在火盆旁邊蹲下來,用旁邊的一把火鉗將成捆的紙錢撥開,以便全部都能燒給徐欒。

    徐武星和徐文星是對雙胞胎,但性格卻天差地別,成績也是。長相雖說也差不多,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一眼辨認(rèn)出誰是誰,徐武星吊兒郎當(dāng)愛惹是生非,徐文星卻文質(zhì)彬彬,站在一塊兒,就連氣質(zhì)都不一樣。

    江橘白只認(rèn)識徐武星,因?yàn)樾煳湫堑某煽兏畈欢�,他們倆在倒數(shù)的十來名里打得異常激烈。

    徐文星不輕不重給了徐武星一腳,“誰信你的話?”

    他又看向徐武星的這群小跟班們,說道:“什么時候了?還不好好學(xué)習(xí),整天跟著徐武星混,他能教你們什么好?”

    一群人被訓(xùn)斥出去了,徐武星灰頭土臉的,卻又不敢在徐文星面前造次,徐文星是個笑面虎,哄著爸媽把兩個人的生活費(fèi)零花錢都給了他。

    徐武星要是惹他不高興,飯都沒得吃。

    靈堂重新安靜下來,而就算鬧了這么一場,左右低頭哭著的人也沒受到半點(diǎn)干擾,嚶嚶的低泣聲重新繞梁。

    待他們都走后,徐文星才低頭打量著蹲在地上的少年,第一感覺是很瘦,第二是很白,第三則是鼻梁很高,睫毛還很長。

    光看側(cè)臉,便能大概看出本人的性格。

    況且,他聽說過江橘白,在許多女生口中聽說的,無非就是因?yàn)殚L得帥,所以被反復(fù)提及。

    “不好意思,我弟弟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毙煳男钦f道。

    江橘白用火鉗把一捆紙錢全部捅散,火苗燒到了與他眼睛同水平的高度,他抬起眼,“沒事,反正他家里人教不好,我會幫忙的�!�

    徐文星笑了一下,“也行。”

    徐文星一直不走,反而還拿了紙錢也蹲下來燒,讓江橘白一直沒機(jī)會把自己帶來的東西燒給徐欒,他就只能一直蹲在原地。

    “我是徐欒的朋友,”徐文星笑的時候,兩頰有著很明顯的小梨渦,他一笑,氣質(zhì)里平靜的審視感就蕩然無存了。

    江橘白看了他幾秒鐘,“沒看出來�!�

    “......”

    他覺得對方看起來心情挺好的。

    “我跟徐欒并不在乎生命的長度,或者說,我們都不認(rèn)為活著有什么好,”徐文星淡然道,“就像徐欒如今躺在棺材里,他仍舊還存在與這個世界,他并沒有消失,而活著只是存在的其中一種表現(xiàn)形式�!�

    “所以我不以為他的死亡有什么值得難過的。他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不是嗎?”

    江橘白垂眼看著火盆里的灰燼,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又不會講這些道理。

    他只知道,徐文星歪打正著了。

    因?yàn)樾鞕枵娴木驮谒麄兩磉�,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

    -

    晚飯開席,吳青青要留下吃飯,江橘白沒胃口,他吃不下死人徐欒的飯,坐在屋檐底下,仰頭看著天發(fā)呆。

    他在想怎么能解了和徐欒的契,然后憑借著銅錢,讓生活恢復(fù)到以前的狀態(tài),順便,再讓李小毛可以投胎去。

    “介意陪我去樓上徐欒的房間看看嗎?”徐文星站在旁邊,戳了戳江橘白的肩膀。

    江橘白瞟了對方一眼,本想拒絕,可對于徐欒,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嘛,他遂起身,“好�!�

    “徐欒在學(xué)校的人緣很好,今天不是正席,明天才是,估計很多老師同學(xué)都會來,”徐文星喜歡笑著說話,讓人覺得他很親切,“說真的,雖然我剛剛對你說了那些話,但我私心還是覺得徐欒死了很可惜,他要是還活著,說不定以后是比他爸還厲害的人物�!�

    用徐美書做對比,那是真厲害了。

    “是嗎?”江橘白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當(dāng)然,徐欒是年級第一呢,你不知道?”

    “......”江橘白手指按在樓梯扶手上,“我每次只看排名的最后一頁�!�

    徐文星回頭看了眼江橘白,忍俊不禁,“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江橘白不介意。

    他跟徐文星走到了徐欒的房間門口,徐文星推開了門,房間的場景一入目,江橘白的腦袋中間就出現(xiàn)了第一次看見徐欒的場景,以及那天發(fā)生的事情。

    不適的感覺就好像觸手一樣朝江橘白襲來,江橘白其實(shí)有很多疑問,其中最大的一個疑問便是為什么倉庫里的靈堂明顯是為徐欒準(zhǔn)備的,但尸體卻并不在棺槨里面?而且,他當(dāng)時摸過徐欒的尸體,還是熱的,說明剛死不久,那倉庫里的靈堂難道是徐欒自己備下的?畢竟徐欒在自己的遺書中就提前預(yù)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徐欒的潔癖還真是,”徐文星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啞然失笑,他隨手拾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書,“罪與罰?這種書也只有徐欒能看進(jìn)去了,我還是比較喜歡故事會。”

    “你喜歡看什么書?”

    江橘白站在門口,搖了下頭,“我不喜歡看書�!�

    “看出來了�!�

    徐文星翻著手里那本罪與罰,忽然好奇道:“你剛剛為什么要給徐欒磕頭?”

    “......”江橘白靠在了門框上,“想磕就磕了�!�

    他的倔強(qiáng)使人產(chǎn)生一種油鹽不進(jìn)的無力感。

    江橘白的對面便是房間的窗戶,窗外是與房間相連的小露臺,位于徐文星身后。

    小露臺上的藤編躺椅上,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

    江橘白心頭一跳。

    “這本書我能帶走嗎?”江橘白看向徐文星手里的那本書。

    徐文星訝然,“這估計不是我能做主的。”

    江橘白便轉(zhuǎn)身下樓去問徐美書了。

    他很快就又上來了,那本書被放在了桌子上,江橘白拿走后,和站在露臺吹風(fēng)的徐文星說了一聲,“他說書可以送給我。”

    徐文星回頭,了然地笑,“我就知道徐先生一定會同意,他不是小氣的人。”

    “江橘白,那天在地下室,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徐文星話音一轉(zhuǎn),忽然問道,“所有人都很好奇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你們一起跑進(jìn)了倉庫,卻只有你跟李小毛兩個人出來了,為什么出來之后沒幾天,李小毛就被淹死了?”

    江橘白看著樓下熱鬧的院子,“我不知道。”

    “你們是不是,撞鬼了?”徐文星壓低聲音,靠近了江橘白,問道。

    見江橘白沒有說話,徐文星站直身體,他朝前方微抬下巴,說道:“早十年前,大家伙每年都會抬著豬牛羊祭神,可以說,江家村和徐家鎮(zhèn)沒有人是不相信這種事情的。你們這次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猜測,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大家都在說你不祥,是你把厄運(yùn)帶給了那六個人。”

    “你想說什么?”江橘白不解。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找我。”

    “幫我抓鬼?”

    徐文星眼底滑過一抹笑意,“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人。”

    “謝了,我暫時還用不上。”江橘白拒絕了對方之后,拿著書轉(zhuǎn)身離開。

    他離開的時候,順手帶上了房間的門,而徐文星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江橘白一邊下樓一邊思考著為什么徐文星要找自己說這些,沒注意腳下,一腳就踩了空,整個人朝下跌了去。

    膝蓋撞在堅硬的瓷磚上,接著是肩膀,再是后背和屁股,江橘白感覺自己骨頭都被摔成了幾大塊,最后他仰面躺在了轉(zhuǎn)角處,手里的書跟著他一塊兒躺著。

    再爬起來的時候,四周沒了人聲。

    江橘白扶著扶手,緩緩直起腰,去往樓下的方向,變成了漆黑的甬道,就像那天的地下室。

    但去往樓上的方向卻是明亮的。

    也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眼前恢復(fù)了正常,吳青青出現(xiàn)在了樓梯口,一臉驚慌,“我找了你半天,你去哪兒了?說了讓你不要亂跑......”

    她幾步就跨到了江橘白面前,抓著江橘白往樓下走。

    “我剛吃完飯,一扭頭就不見了你,真是嚇?biāo)牢伊四�,”吳青青連珠帶炮地說,“你上樓去做什么?”

    江橘白都被她拽得有點(diǎn)跟不上了,“碰到了徐欒以前的同學(xué),說了兩句話�!�

    “徐欒?徐欒這個該死的......”

    彼時,江橘白已經(jīng)被吳青青帶出了院子,兩側(cè)花圈上面的絹花被風(fēng)吹得呼啦啦作響,柚子林的葉子也像綠浪一般翻涌,徐家院子被拋在了身后。

    江橘白腳步頓住,“你說什么?”

    他是不喜歡徐欒沒錯,但吳青青對徐欒的印象特別好,怎么可能罵徐欒該死。

    少年慢慢低下頭,看不見吳青青的腳后跟,只看見了她的腳尖。

    他機(jī)械地轉(zhuǎn)動腦袋看向身后,發(fā)現(xiàn)吳青青還坐在席上舉著筷子在吃飯,同時還在跟旁邊幾個婦女談笑風(fēng)生,笑聲隔著老遠(yuǎn)都能聽見。

    那拽著他走的這個“吳青青”是誰?

    江橘白的臉上被對方冰涼的發(fā)絲刮了一下,涼絲絲的,帶著一股腥味兒。

    “吳青青”的臉破了,朝兩邊破去,就像被剖開的人皮,露出里面另一張陌生的鮮血淋漓的臉,她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而江橘白完全沒給對方先發(fā)揮的機(jī)會,悄無聲息從口袋里拿出了提前備好的桃枝,直接舉起來就插進(jìn)了女鬼的眼睛里,另一只手把江祖先給他的符貼到了對方的腦門上。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朝徐家院子跑去,身后風(fēng)聲呼嘯,整條路上陰風(fēng)四起,白色的紙錢被卷得漫天紛飛。烏云壓頂,天瞬時陰沉了下來。

    眾人只看見江橘白,看不見他身后的東西,也看不見天氣的變化,在他們眼里,一切如常。

    單只眼眶汨汨流著血的女鬼慘叫著追在江橘白身后。

    “你戳老娘眼睛,老娘今天一定吃了你!”

    江橘白直接鉆進(jìn)了徐欒靈堂里的桌子底下,陰風(fēng)陣陣,從大門口直吹進(jìn)來,靈堂的帷帳瘋狂甩動,兩旁花圈都被吹倒了幾扇,被刮起來的灰塵迷得兩邊的人淚水直流。

    “砰”!

    一只手按在了桌案上方,女鬼的頭低下頭,長長的頭發(fā)從上至下掉在江橘白的一側(cè),她被鮮血涂抹的嘴唇一開一合,“跑什么?你以為躲在這里,我就抓不到你了?”

    江橘白被嚇得麻木逐漸大過于恐懼,他在女鬼說話的時候,直接伸手拽住對方的頭發(fā),將她整個拽倒在地,他把她拖進(jìn)了桌子,用拳頭一頓猛錘;女鬼的手同時也掐上了江橘白的脖子,她的臉被捶打得變了形,嘴角從下巴歪到了額頭,“你居然不怕我?你居然不怕?你為什么不怕?誰允許你不怕我的?!”

    “你有口臭�!苯侔讍÷曊f道。

    ?

    女鬼聞言,五臟六腑都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叫。

    她的手指扎破了江橘白的脖子,江橘白已經(jīng)掰掉了她的下巴。

    疼痛開始朝江橘白的全身蔓延,他咽下嘴里的咸腥味,眼珠漆黑,他發(fā)了狠,直接將另一只手伸進(jìn)火盆來抓了把香灰全喂進(jìn)了女鬼的嘴里。

    頃刻間,女鬼的嘴里便冒出黑煙,滋滋啦啦,她的嘴里著了火,迫不及待松開了江橘白,在地上打著滾。

    江橘白看見,墻壁后面伸出一只手,把女鬼扯了進(jìn)去。

    一切又恢復(fù)了正常。

    江橘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雙手搭在膝蓋上,看著那些本來在吃席的人都圍了過來。

    他們圍在一起指指點(diǎn)點(diǎn),竊竊私語。

    說他肯定是撞鬼了,撞了邪。

    -

    回了家,江祖先煮了碗符水要端給江橘白喝,“喝了之后,你就看不見那些東西了�!�

    那碗符水發(fā)著黑,聞著倒沒什么味道,江橘白信任江祖先,端著一飲而盡。

    晚上,江橘白便發(fā)起了高燒。

    吳青青跑去請鎮(zhèn)上診所里的醫(yī)生來家里給江橘白看病輸液,醫(yī)生不是很情愿,說他家不干凈,有臟東西。吳青青求了又求,又答應(yīng)多給錢,對方才拎著藥箱來。

    醫(yī)生日日要來給江橘白打吊針,每次走的時候都在門口把腳剁了又剁,一副嫌棄的模樣。

    江橘白燒得迷迷糊糊的,腰酸腿疼,他知道吳青青在不停地給他喂水,坐在他的床尾抹眼淚。

    江祖先給他下一道穩(wěn)住心神的符,對吳青青說道:“過了這一趟,后面就好了。”

    “不會把我跟他爸也忘了吧?”

    “那怎么可能?老爺子我的水平還沒差到那種地步,”江祖先給江橘白捻了捻被子,“只會忘了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這種事情,一直記著對他沒好處。既然......既然那東西與小白做了契,也就不會傷他。只要看不見,同時忘了這種東西的存在,他照樣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過一輩子�!�

    “但是......”

    江祖先一個但是,把吳青青的心又搞搞地拎了起來,“但是什么?”

    “我的修為不夠,只能擋住一些小東西,怨氣太重的厲害家伙,可能就不起作用了�!苯嫦日f道,不過轉(zhuǎn)而他又自我安慰起來,“不過怨氣重的厲害家伙畢竟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就算到了那時,那東西也不會放著小白不管的�!�

    “那就好那就好。”吳青青雙手合十朝四面八方拜著,嘴里把自己知道的菩薩挨著念了一遍,“一定要保佑我兒子,我以后一定......”

    她還沒說出口,就被江祖先打斷了,“不要隨便發(fā)誓,他們會當(dāng)真的,而你不一定能做到�!�

    江橘白聽得迷迷糊糊的,忘了什么?

    他生病期間,班主任陳白水拎著一籃子柚子來探望了幾次,柚子都是徐家鎮(zhèn)的樹上摘下來的,他們的柚子在全國都相當(dāng)有名氣,但作為鄰居的江家村人實(shí)際也吃膩了。

    大病一場。

    江橘白再醒來的時候,時間是深夜,屋外在下雨,空氣里泛濫著秋季攜帶而來的涼意。

    他拎著被子看了看,發(fā)現(xiàn)之前的薄被子變成了厚棉被,難怪這么暖和。

    少年伸了個懶腰,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個東西。

    他心底一驚,在枕頭上仰起頭。

    他床頭邊坐著一個人!

    江橘白登時就從床上竄了起來,與對方拉開了距離,皺眉戒備地看著對方,“你是誰?”

    男生幽幽然轉(zhuǎn)過頭來,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目光頹唐,他殷紅的唇角牽開,回答道:“徐欒。”

    作者有話要說:

    江祖先:你難道還不相信我的水平,絕對不會忘了自己爸媽......

    徐欒:那我是......

    評論抓200個紅包~

    我明天多更點(diǎn),昨天特別不舒服,所以耽擱了T

    第19章

    返校1

    在江橘白的記憶里,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而且......

    “你為什么會在我家里,還在我的房間?”江橘白越發(fā)戒備,他低下頭,看見自己小手臂上起了一整片的雞皮疙瘩,房間里根本不冷,但是他的身體卻在感覺到戰(zhàn)栗與恐懼。

    眼前的男生出現(xiàn)的太突兀,不管是他出現(xiàn)的時間還是地點(diǎn),都太詭異。

    臉色蒼白的程度更不是正常人類可以企及。

    徐欒低下頭想了想,指著床頭柜上的《罪與罰》說:“這本書是我的�!�

    江橘白看向徐欒指著的那本書,他定睛仔細(xì)看清楚了書封上的字,還真是!

    他知道這是國外的書,但知道歸知道,這種書從來都不在他的范圍內(nèi),他能把教科書讀明白都不錯了。

    “你的書為什么會在我這兒?”江橘白感到更為不適。

    “你會知道的�!蹦猩鷱埩藦堊�,他的身形在江橘白的視野里逐漸變得模糊,最后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房間里的陳設(shè)與斑駁的墻壁透過他的身體映入江橘白的眼簾,他消失了。

    江橘白怔怔地靠著墻,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心跳在他身體的各個部位劇烈地跳動。

    “我......我靠......”江橘白爬到床沿,伸手在徐欒坐過的地方摸了摸,“沒了,沒了,他不是人,他是鬼?”少年幾乎立馬就反應(yīng)了過來。

    江橘白一夜沒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江祖先的房間里,告訴了江祖先他房間里有鬼的事情。

    江祖先坐在銅像前,他緩緩睜開眼睛,果然,那個東西不肯放過小白。

    所以在小白喝下符水后醒來的第一時間,它就找上了門。

    江祖先簡單地給江橘白解釋了一遍,能省略的省略,只揀了重點(diǎn)講。

    江橘白聽完后,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地板上。

    江祖先遞給他一炷香,“給它上�!�

    對于江祖先所說的這個鬼父,哪怕江祖先確切地將對方描述得十分可怕,將人類和惡鬼的一物換一物形容得十分扭曲,江橘白失去了經(jīng)歷時的記憶,也就沒有過切身的體會。

    對于這個在暗中保護(hù)過自己的惡鬼,江橘白甚至感覺不到害怕,他將手里的香點(diǎn)燃,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爐中。跟第一次給徐欒上香的態(tài)度天差地別。

    “李小毛......”

    “他只能靠自己了,等什么時候有人不小心落了水,他就能離開蘇道河了。”江祖先說道。

    江橘白盯著那樽銅像看了一會兒,離開了閣樓。

    吳青青在樓下哼著小曲煮早餐,一回頭,看見江橘白坐在客廳里吃餅干,她嚇了一跳,舉著鍋鏟就沖了出來,“你什么時候醒的?”

    “昨天晚上就醒了。”江橘白說道,“你煮的什么?”

    “面條,”吳青青放下鍋鏟,捧著江橘白的臉好好地檢查了一遍,“佛祖保佑,菩薩保佑,玉皇大帝保佑,玄清娘娘保佑,江六爺保佑�!彼豢跉饽盍艘淮蠖巡煌w制內(nèi)的神以及地方神,眼含熱淚。

    吳青青心想:只要看不見那些臟東西,就算那個最臟的一直纏著他兒子,那又怎樣?反正看不見。

    “你醒了就好,醒了明天就能去學(xué)校了,陳白水都來看了你好幾次了,嘿,說起這個陳白水,他還挺負(fù)責(zé)任的哦,你成績爛成這個鬼樣子,他居然還能來探望你�!眳乔嗲嗵糁鏃l,大聲說道。

    “......”

    江橘白吃完了早飯,在家里轉(zhuǎn)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從桌子的抽屜里面數(shù)了幾張二十塊的紙幣揣進(jìn)口袋里,出了門。

    外面天氣很好,天藍(lán)成了一塊被擦得錚亮的玻璃,飄著幾片云,像天外還有著還有天。

    江橘白沿著路邊走,在村里的一家水果店停下腳步。

    水果店沒有名字,就是村子里的人自己開的,由于村里和鎮(zhèn)上產(chǎn)橘子又產(chǎn)柚子,所以店里不賣這兩樣。

    “阿森叔,我......”

    “哐當(dāng)!”

    坐在小板凳上看電視的男人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朝店門口看去,一個“不小心”,一屁股就歪倒在地。

    他慌忙爬起來,看著江橘白的眼神躲閃,“是小、小白啊,突然出聲嚇我一跳,要、要點(diǎn)什么?”

    面對著一個小他兩輪的小輩,江阿森臉上居然出現(xiàn)了害怕的神情。

    但以前不是這樣,以前他跟江橘白處得跟兄弟一樣。

    江橘白稱了兩斤龍眼,又拿了幾個火龍果,“幫我稱一下�!�

    “哎,哎,好好好。”江阿森把水果放到稱上,胡亂對著按鍵按了一通,額頭上都冒出了密汗,他把水果遞給一旁的少年,“拿去吧,錢你看著給。”

    江橘白沒接,“是多少就給多少�!�

    江阿森苦著臉,重新稱了一遍,“七十六塊二毛,你給我七十六就行�!�

    江橘白把兜里的八十塊錢拿出來,江阿森找給了他四塊錢。

    零錢被江橘白一接走,江阿森幾乎快如閃電似的把手縮了回去。他臉色不是特別好,雙手也在抖,連腿都在左左右右地打擺子。

    江橘白一言不發(fā)地走出了水果店,他離開后站在不遠(yuǎn)處看了一會兒,看見江阿森在他走后鉆進(jìn)了店里的簾子后面,端出一盆水來,用力地潑向少年剛剛站過的地方。

    過后,江阿森又從柜子上拾起一把柳條對著他剛剛碰過的水果,拍打個不停,嘴里還念念有詞。

    他拍到最后,忽然察覺到了什么一樣,抬起頭,看見了還沒走的江橘白。

    空氣陷入凝固狀態(tài)。

    江阿森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他丟下柳條,揚(yáng)手拉著卷簾門用力一拽。水果店關(guān)門了。

    -

    江橘白大概能猜到是因?yàn)槭裁�,因�(yàn)樗麄冇X得自己身上不干凈,帶了臟東西,或者霉運(yùn),或者不詳,所以他們都害怕他。

    嘁。

    他買水果是為了去探望李小毛的父母,李小毛他爸沒在家,上工了,家里只有李小毛他媽在。

    于敏麗打開門,看見來的人是江橘白,愣在當(dāng)場。

    江橘白本來以為于敏麗也會跟江阿森一樣,對他避之不及,直接就把手里的水果遞出去,沒打算進(jìn)屋。

    沒想到于敏麗捂著嘴一下子哭了出來,她讓到旁邊,“進(jìn)來坐,進(jìn)來坐�!�

    進(jìn)門時,江橘白一晃眼,看見了于敏麗鬢角整片整片的白頭發(fā)。

    李小毛家境還不如江橘白,家里的環(huán)境也差了不少,這段時間估計又要辦白事又要為被淹死的李小毛傷懷,家里看起來很亂,客廳有一半的面積都被辦白事后剩下來的物品堆積,幾個最廉價的紙花花圈碼在一起,凳子上,李小毛的遺照立在上面。

    空氣里漂浮著一股什么東西爛掉了的味道。

    于敏麗給江橘白端來了一杯水,她抓起桌子上的梳子梳起了好幾天沒梳的頭發(fā),“你身體怎么樣了?前幾天聽青青說你生病了。”

    “差不多好了。”江橘白低頭看著杯子里的水,上面漂浮著一層細(xì)密的灰塵和絨毛。

    于敏麗的雙頰瘦得凹陷了下去,眼珠晦澀發(fā)黃,她欣慰道:“小毛要是也活著就好了,不過你現(xiàn)在來看他,他估計也會很高興的�!�

    “都沒什么人來我們家了,就連小毛的喪事,也只有我娘家的幾個人來,”于敏麗用衣袖擦著眼淚,“他們都嫌我們家不干凈,說小毛是被那些臟東西害死的,說是我們家祖上造了孽......”

    江橘白不會安慰人,左右看看,想給于敏麗拿幾張紙巾。

    但是桌子上空無一物。

    于敏麗指著一個方向,“紙巾在那個桌子下面,之前用光了我一直沒開新的�!�

    江橘白起身去拿。

    桌子下面的確有一箱衛(wèi)生紙,只是被幾個花圈擋住了,江橘白蹲下來,把手伸進(jìn)去,他摸到紙箱子的邊緣,往外拽了一下,他沒用什么力氣,面前的花圈就一塊兒倒向了他。

    花圈是竹篾和一些輕巧的紙花做的,沒什么重量,江橘白就頭發(fā)被弄亂了,沒被砸痛,他把倒在地上的花圈扶起來,扶起來之后他才注意到眼前的一雙腳——這雙腳之前都被花圈擋住了。

    這雙腳的鞋子上全是污泥,鞋子看起來還是濕的,褲腳也是,上面還有幾片發(fā)黃的水草葉子。

    江橘白呼吸一滯,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雙腳的主人,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緩緩抬起了頭。

    是李小毛,

    但實(shí)際上,眼前的尸體已經(jīng)看不出是李小毛了,他臉上的肉腐爛脫落,只剩下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他還穿著校服,雖然校服上滿是臟污。

    李小毛被綁在身后的柱子上面,頭自然地垂下,下巴和鼻尖的位置,時不時往下滴下一滴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的污水。

    其中一滴正好落在江橘白的眉心。

    江橘白猛然回神,他剛想回頭問這是怎么回事,一根麻繩已經(jīng)從他身后迅速繞到身前,勒住了他的脖子。

    于敏麗勒住少年,將繩子的兩端絞到一起,她剛梳好的頭發(fā)又亂了,雙眼凸起,血絲爬滿她的眼白。

    “如果不是因?yàn)槟�,我兒子怎么會死?都是因�(yàn)槟�!是你害死了他,”于敏麗看見了地上江橘白帶來的水果,怒氣更甚,“你不是跟小毛感情好,那你就去給他陪葬!”

    換做以前,江橘白應(yīng)該能掙扎得脫,但這段時間他的精神和身體接連受到磋磨,已經(jīng)大不如前。

    被繩子一勒,他就摔倒了地上,甚至被于敏麗拖拽出去。

    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椅子腳,用盡全力朝身后砸過去,他看不見身后,也不知道砸到了于敏麗哪里,只聽見一聲痛呼,接著是物品噼里啪啦倒地的聲音。

    顧不得去查探對方,江橘白捂著胸口,狼狽地爬起來,拉開門跑了出去。

    “你......你別想......我一定要?dú)?.....�。 币呀�(jīng)追出門的于敏麗剛見天日,身后陡然冒出一只手,又將她拖回到了屋里。

    江橘白的身后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他在不遠(yuǎn)處的樹底下一屁股坐下,咳嗽個不停,脖子上的疼痛久久不退,就這么一陣,他腦子便變得昏昏沉沉的。

    少年扭頭朝李小毛家的方向看過去,半開的大門和緊閉的窗戶,像幾張黑幽幽的深淵巨口,吞噬著屋外的一切光亮。

    屋子里的爛肉味道似乎從門縫中飄了出來,飄到江橘白的鼻息間。

    一陣惡心感從胃底涌上來,江橘白彎下腰,用力嘔吐。

    李小毛家中的方向傳來腳步聲,一開始是慢悠悠的,隨著一道“嘎吱”的推門聲響起,前去還碗筷的女鄰居看見了掛在房梁上還在左搖右晃的于敏麗,面黃肌瘦的女人朝門口的方向瞪大著眼睛。

    “�。。∷廊死菜廊死�!”女鄰居丟了碗筷,驚慌失措地從李小毛家的院子里跑出來。

    江橘白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雙手插在兜里,發(fā)現(xiàn)于敏麗上吊自盡的消息比他的腳程還要快。

    他一到家,吳青青便跑上來焦急道:“你去哪兒了?”

    “出去走走,怎么了?”江橘白沒說自己去了李小毛家。

    吳青青抓著江橘白的肩膀,“李小毛媽媽上吊了!”

    -

    于敏麗的葬禮開始舉行的那一天,江橘白背上書包去了學(xué)校,時隔起碼半月,他終于又要去學(xué)校了。

    他在校服里面穿了件高領(lǐng)的打底衫,遮住了被于敏麗勒出的痕跡。

    少年好像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只是瘦了一些,看起來甚至更加凌厲不好惹了,他穿著校服走在操場上,不少人認(rèn)識他,也聽說過他,一部分是以前認(rèn)識的,一部分是這段時間聽說而認(rèn)識的。

    他所在的班級在教學(xué)樓六樓走廊的最后一個教室,正好挨著這一層的洗手間,一到課間的休息時間,洗手間門口便男生女生扎堆打鬧,或者偷偷在角落里抽煙。

    其中,徐武星最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此處。

    江橘白從樓梯走上來時,徐武星剛好趴在陽臺上抽完一支煙,他一看見江橘白,眼睛就亮了,扭頭就將煙頭拋進(jìn)了水池里,他大呼一聲,“喂!江橘白你終于來學(xué)校啦!”

    江橘白掃了他一眼,直接從后門回了教室,座位緊靠后門的兩個男生本來正在低頭私語,詫然看見江橘白,他們嚇了一跳。

    “狗東西,”被無視的徐武星忍不住罵了句,“到底是誰給他資本這么狂的?”

    旁邊的徐馬克玩笑道:“不是說他身上有臟東西嗎?說不定他也跟他那個神棍阿爺一樣,偷偷在家練什么旁門左道呢�!�

    “對啊武星哥,咱們現(xiàn)在最好還是別招惹他,你沒看見啊,那么多人,就他活了下來,太奇怪了�!�

    江橘白對別人在背后怎么議論自己完全不感興趣,他用幾張廢紙把自己這么久沒用的桌子擦了一遍,一彎腰,看見自己課桌里被塞滿了垃圾,吃光的薯片口袋、已經(jīng)散發(fā)出酸味的牛奶盒、發(fā)軟的幾片餅干、礦泉水瓶、還有一大堆煙頭......

    “誰干的?”江橘白低聲問自己的同桌,他同桌也是江家村的,叫江柿。

    江柿正在寫作業(yè),聽見江橘白找自己說話,身形一抖,他偷看了江橘白一眼,小聲回答:“徐馬克他們�!�

    末班基本就是個差生大本營,差的爛的蠢的全都聚集在了這個班,江橘白和徐武星他們是一類的:不搞學(xué)習(xí)只睡覺,還愛打架。

    唯一不同的是,江橘白不主動惹事,都是事情找上了他了,他才會出手。

    得知始作俑者之后,江橘白撐著膝蓋起身,他走到了徐馬克的桌子邊上,搬著課桌把里面的東西全部傾倒而出,接著把空桌子搬回了自己的位置,把全是垃圾的桌子,換到了徐馬克的位置。

    江柿看著江橘白的一系列動作,咽了咽口水,“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他們說你招惹了臟東西......”

    江柿的話沒說完,因?yàn)榻侔卓聪蛄怂?br />
    少年目光很平靜,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看著人的眼神凌厲冷冽,“你們說是就是吧�!�

    如果徐欒算是臟東西的話,那他們說得其實(shí)也沒什么錯。

    江柿又咽下一口唾沫,他還想繼續(xù)問,身后的廣播突然響了,上課了。

    聚在洗手間轉(zhuǎn)角那里的一群人開始各回各班,徐武星從后門進(jìn)了教室,身后跟著徐馬克和李觀嬉。

    “我草?”徐馬克看見了自己位置的那一地狼藉,大步越過了徐武星,跑到前面,他悠閑的表情改換成了怒容滿面,他瞪視一周周圍的同學(xué),“誰他媽干的?”

    沒人說話。

    “我再問一遍,誰干的?”

    徐武星途徑他的身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你平時少嘚瑟,被人陰了吧。”

    徐馬克更氣了,他目光朝教室里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去,最后定格在了教室最后面那個戴著耳機(jī)聽MP3的少年的臉上。

    他大步過去,路上直接推倒了幾個同學(xué)的桌子,眾人敢怒不敢言。

    “江橘白?你找死啊。”徐馬克站在了之前是他的桌子現(xiàn)在是江橘白的桌子邊上,陰沉著一張臉。

    江橘白懶懶地撩起眼,“怎么了?那些不是你的垃圾?還給你而已�!�

    對方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直接將徐馬克激怒,徐馬克直接伸手拽下了江橘白的耳機(jī),MP3被耳機(jī)線帶著摔在了地上,“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

    江橘白彎腰把MP3撿了起來,“我說了,那些就是你的東西,還給你而已�!�

    等他說完,徐馬克一腳就踹翻了江橘白的桌子,幾乎是同時,江橘白抓起一本字典砸在了徐馬克的頭上。

    夾在中間的江柿抱著頭躲到了旁邊,躲得自然又熟練。

    徐馬克被砸得腦子嗡的一聲,怎么江橘白明明看起來比之前弱了不少,下手怎么還是這么狠?!

    他看著江橘白的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壓著聲音開口道:“你狂什么?你現(xiàn)在能活著,難道不是踩著陳港他們的命活著?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你活著,還不足以說明什么嗎?”

    江橘白拉著椅子坐下來,靠在墻上,“哦,那管你什么事?”

    “上課了徐馬克!你站在那兒干什么?!”陳白水的聲音在教室前方響起,他拿著語文書來上課了。

    徐馬克打打不過江橘白,說說不過江橘白,還挨了陳白水一頓教訓(xùn),憋著一肚子火回到了位置上。

    他后座的李觀嬉拍拍他的肩膀,"你著什么急?現(xiàn)在江橘白是一個人了,陳港和李小毛都不在了,他沒了幫手,我們想弄他難道不是隨時的事情?"

    徐馬克想了想,說得也是。

    講臺上的陳白水發(fā)下來一沓試卷,語文課代表在下面分發(fā)著試卷的時候,他雙手撐在講臺桌子上,看著江橘白,目光同樣嚴(yán)厲,“江橘白,上課不許聽歌了,不然我就把你的MP3沒收了啊。”

    江橘白只是收得慢了點(diǎn)兒,他沒聽歌。

    剛剛砸徐馬克的那一下,用了江橘白大半體力,他甚至感到有些發(fā)暈,放在以前,他就算是反復(fù)砸徐馬克一百下,也不會產(chǎn)生這么虛弱的感覺。

    江橘白知道,是前段時間的經(jīng)歷,讓他體力變得大不如前。

    下了課,陳白水讓大家繼續(xù)做試卷,把江橘白單獨(dú)叫到了辦公室。

    陳白水雖然管的是末班,可末班也是高三生,他所在的辦公室也都是負(fù)責(zé)高三學(xué)生的老師們,試卷和作業(yè)堆成了山。

    男人把椅子上的試卷搬到地上,讓江橘白坐,又給江橘白倒了杯熱水,見江橘白不喝,他也只是笑笑,在對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我還以為你不打算繼續(xù)念書了?”

    “怎么可能�!苯侔鬃约憾加X得不繼續(xù)念書很過分,雖然他不太喜歡念書就是了。

    陳白水又笑笑,“你的數(shù)學(xué)試卷我經(jīng)�?矗阕鲱}的思路跟很多同學(xué)不一樣,你在學(xué)習(xí)上很有天賦,我覺得你可以試著把心思放到學(xué)習(xí)上,你覺得呢?”

    諸如此類的談話,江橘白以前的班主任也找他聊過,他垂著眼,沒什么表示,“我對學(xué)習(xí)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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