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是說用不著我?”
“趕緊的,
”江祖先做出拉拽的動作,“過來過來!我分你五十!”
江橘白成功得到了50塊錢的勞務費,這在當時,對學生而言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他把錢放進裝過糖的鐵盒子里,想到時候買一個新的隨身聽,去市里買。
“你跟徐欒認識啊?”
晚上在家看《射雕英雄傳》吳青青握著遙控器,忽然發(fā)問。
"不認識。"江橘白靠在沙發(fā)里,他往樓上看了一眼,"阿爺跟你說的?"
“昂,”吳青青點頭,“他一回來就跟我說你跟徐欒認識�!�
“不認識�!苯侔酌鏌o表情地重復。
吳青青:“那他找你說話?”
江橘白:“我跟他一個高中,他找我說話很正常�!�
“是正常呀,”吳青青止不住點頭,想得很美,“你可以試著和他一起玩嘛,跟好學好,你跟他玩,說不定成績也能變好�!�
江橘白目光頓了頓,他失語半晌,目光平移到吳青青的臉上,“成績能通過接觸傳播?”
吳青青拿著遙控器開始挽袖子。
少年慢悠悠地改口,“再說了,他年級第一,我倒數第一,你別想了,我也不想跟他玩兒,沒共同語言�!�
他跟徐欒就說了兩句話,做什么朋友?他連他名字都不會寫,luan,哪個luan?
末班臭名遠揚,連不在學校的學生家長都知道。
他們一個個都對自己的孩子耳提面命,勒令他們不許跟末班的學生來往,只是講話都不行。
末班成了龍?zhí)痘⒀�,其他班的人都退避三舍,連老師都恨不得捏著鼻子給他們上課。
高三也只不過十七八九歲的年紀,對自我的認知還處于極其容易被外界影響的階段。環(huán)境告訴他們,他們很差勁,豬狗不如,一無是處,于是他們就真的認為自己,的確如此,說得沒錯。
末班是被拋棄的一個群體,被家長、學校拋棄,在他們的眼里,末班的學生,以后也會被社會拋棄。
班里的人睡覺的睡覺,聽歌的聽歌,畫畫的畫畫……總之各有各的事干,正經聽課的,不超過十個。
講臺上的老師司空見慣,憋著一肚子無奈和火氣板書,粉筆都捏斷了好幾節(jié)。
李小毛沉迷于武俠,桌子里塞的全是小攤和書店租來的,他一個上午就能看完一本,下午就翻回去重新看。
除了武俠,他也看四大名著,《西游記》他最喜歡,紅樓夢讀起來有些晦澀,他看了幾頁,知道這是好東西,但好東西通常都難以下口,尤其是文字。
江橘白耳朵里塞著耳機,他看著窗外發(fā)呆,連下課了都不知道。
“喂喂!安靜一下�。 彼麄儼嗟奈膴饰瘑T徐麗在講臺上用字典大力猛拍,底下只稍微安靜了幾秒鐘。
繼續(xù)吵鬧。
徐麗只能雙手擋在嘴邊喊,“下個月學校要舉辦詩朗誦比賽!以班級為單位,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
“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就是�!�
“有錢嗎?”
“年年比,有什么意義?”
徐麗:“第一名有五百的獎金,第二名三百,第三名一百。”
"可以�。≡囋�,試試!拿到第一我們出去玩兒!"
“學校又不會讓我們拿第一,想都別想。”
“試試嘛�!�
徐麗看大家還挺有斗志的樣子,高興起來,“那我這兩天就把參賽作品選出來,每天花半個小時排練!”
江橘白對班級活動不感興趣,非得全班一起參加,他也不會當掃興的那一個,但也沒有多積極。
-
周三的午后,陳白水喝著紅棗姜茶,翹著二郎腿,他面前擺著班級花名冊,此時,他正用鋼筆在談過話的學生名字后面一一打勾。
“報告。”一道不咸不淡的男聲從門口方向傳來。
少年身形修長,耳機從校服兜里掉出一段兒,他用手指勾住,漫不經心。
嘿~這小子,陳白水放下腿,“進來!”
“坐�!标惏姿钢媲暗牡首�。
在江橘白坐下的間歇,陳白水又指著他褲兜,說:“你那隨身聽再不收好,我遲早幫你收了。”
江橘白面不改色地把耳機塞了回去,“我聽英語聽力題�!�
“屁!”
陳白水彎下了腰,從地上一捆練習冊中抽了兩本出來,放到辦公桌,“這好東西可只有你有。”
只有他有?
江橘白看了看,《鍛煉你的理科思維》《天才數學100道》?
這算什么好東西?
他看清后,直接就要站起來。
“坐下坐下你給我坐下!”陳白水把他拽著又坐了下去,“我專門找你來,你這就走?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班主任放在眼里?”
江橘白又坐下來,陳白水跟學校里其他老師不一樣,他其實可以撂挑子走人。
末班不是燙手山芋,是爛山芋,但陳白水卻接下來了。
看見少年變老實不少,陳白水知道他底子還是善良懂事的,于是笑笑,“你的數學試卷我經�?矗阕鲱}的思路跟很多同學不一樣,你在學習上很有天賦,我覺得你可以試著把心思放到學習上,你覺得呢?”
諸如此類的談話,江橘白以前的班主任也找他聊過,他垂著眼,沒什么表示,“我對學習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么感興趣?”陳白水反問,“你是學生,學習是你的本職工作,我們每個人活著,都擔任著不同的社會角色以及工種,當我們進入到某個角色的階段,就必須承擔起相應的義務�!�
江橘白聽得皺眉。
“你不用露出這么反感的表情,”陳白水失笑,“我只是不希望一個聰明又講義氣的小孩以后就在村里種橘子摘橘子,你應該去做點更有價值的事情,當然我不是說種橘子摘橘子就沒有價值,我的意思是,你本可以更有價值。”
“但是我已經高三了�!苯侔滋а�,淡淡道。
“什么時候都不晚,你現在種樹,明年的今天,它就會開枝散葉,開花結果�!标惏姿戳税唇侔椎哪X袋,再把兩本練習冊塞給了他。
江橘白沒想到,陳白水還挺擅長做思想工作的。
他的確有些心動。
回到教室后,少年一筆一劃在練習冊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翻開后的第一道選擇題就把他逼退。
說得簡單,種樹好歹也得有樹可種。
“憑什么?□□娘□□爹操你全家!”
窗外走廊傳來暴喝,并且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排練教室輪流用,憑什么你們班要用就直接占了?我們都等三天了!”
學校只有三個排練教室了,可他們卻有十二個班,于是只能共同使用,輪流使用。
哪幾個班共用一個排練教室由抽簽隨機組合,末班和1、3、11為一組。有排練教室證明有背景樂,沒有排練教室,就只能在操場上丟人現眼。
1班的不擅長罵戰(zhàn),只冷靜道:“我們班主任說了,今天我們用,明天你們用,換一下,我們明天要考試�!�
這不是問題。
問題是,沒人通知末班。
被忽視被不當回事不管經歷多少次都習慣不了,路過的其他班的同學眼神掃來掃去,明里暗里都是嫌末班小題大做。
士可殺不可辱,今天就不讓了怎么了?
徐武星不參與,他哥是1班的,他躲在教室里,裝作什么都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他的兩個跟班,徐馬克和李觀嬉,當然同樣冷眼旁觀。
可末班能打的就兩伙人,一個是以徐武星為中心的小分隊;一個就是以江橘白為中心的小分隊,可江橘白不愛惹事,也不愛出頭,因為他沒有絲毫集體榮譽感。
他如果不是因為長得帥,大概可以直接在末班隱形。
吵得最厲害的時候,江橘白低著頭,一邊切換著歌曲,一邊從教室后門,往洗手間走。
結果就是被誤傷。
末班一個叫江蓁的女生直接被推搡到了他的懷里,隨身聽掉到地上,摔成幾瓣,江蓁看著臉色難看的江橘白,整個人呆若木雞。
“對……對不起�!�
少年蹲下來,他把地上的幾塊配件撿起來,周圍人都屏息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裁決。
這個隨身聽江橘白已經用了很久了,吳青青和江夢華不會給他買這種和學習無關的東西,家里的錢都有用處,上大學,娶媳婦兒生孩子……反正不會給他買。
這是江祖先給他買的,用他四處神神叨叨掙來的錢。
吳青青知道后,埋怨了老爺子幾天,可念著錢是花給她兒子,對老爺子的態(tài)度反而沒之前那么惡劣了。
合不上了。
少年看向擠在走廊的眾人,掃視一周后,他朝瑟瑟發(fā)抖的江蓁看過去,“誰推的你?”
江蓁伸出手,指向對面。
那個男生立馬尖叫,“不是我!不是我!”
江蓁也尖叫,“就是你!就是你!”
江橘白把手里已經壞得拼不起來的隨身聽揣給了江蓁,朝驚惶失措的男生走過去,隨著江橘白走近,他臉上的血色越來越淡,最后索性消失了個干凈。
“我不是故意的……”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低喊了這么一句。
江橘白比他高了不少,卻瘦些,冷眼看人的時候渾身都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
他沒動手,只是慢條斯理把手揣在了兜里。
“排練教室,我們今天用,你們明天用,”少年眼睫壓著漆黑的眼珠,寒氣逼人,“至于你們的考試,你們自己想辦法。”
1班的人立馬哄鬧起來。
“憑什么?”
“你們末班的就算參加也拿不了第一,有必要排練嗎?”
“只是換一下,我們明天要考試啊�!�
“那是你們的事!”徐麗躲在江橘白后面,不服氣道,她的表情在看向江橘白的時候,無障礙切換成了崇拜和欣賞,“江橘白,讓他賠你隨身聽。”
“我沒錢……”排練不排練的,都不如弄壞別人的東西得賠這件事情來得恐怖,畢竟排練不成是全班的事,可賠錢,卻是他一個人的事。
江橘白是遇硬則硬,對方一副“我沒錢我要死了”的表情,他反而感到為難。
算了,反正他買新隨身聽的錢也攢得差不多了。
“算了,不……”少年心胸比當時的天地還要寬,只不過他話還沒說完,身前的男生就被后面的人拽著后退了幾步,一道高他不少的身影從后面走上前。
江橘白瞇起眸子。
徐欒笑容友好,“我替他賠,賠你市面上最好的,好不好?”
天底下哪有代賠這種好事?
男生的七情不上面,江橘白看不透他,只直覺和氣是假的,兇險是真的。
江橘白從來不捏軟柿子,可如果是硬的,他就牙癢,手也癢。
“你說的,你別后悔,周六中午十二點,鎮(zhèn)廣場見�!鄙倌暧崎e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回了教室。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挑釁
徐欒:約會
評論發(fā)30個紅包~
我怎么覺得小白甜甜的(雖然他一拳能把虛弱的我打暈
第95章
番外4
周六,
江夢華出門去廠里上班的時候,恰好和穿戴整齊的江橘白撞上,江橘白抖著衛(wèi)衣帽子,
一副沒睡醒很不耐煩的樣子。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江夢華看了眼門外,“這還沒日上三竿,
你怎么就起了?”
“有約�!鄙倌晖炱鹦渥�,
拿了臉盆和毛巾走到院子里。
他擰開水龍頭,雪白的水花在池子里噴濺,
初秋的水不算涼,他直接彎腰掬水往臉上潑。
“有約?什么約?”江夢華豎起了耳朵,警覺地看了幾眼樓上,
輕輕掩上了門,
走到了江橘白旁邊。
江夢華:“你那二姨姥姥的外孫跟你一個學校,
我聽別人說他在校外找了個女朋友,
結果那女生有男朋友,他是小的,人家上門把他的腿都打瘸了。你要是早戀,
可得仔細點兒,咱可不興給人做小�!�
“……”江橘白手里的牙刷差點就照著老爹的臉戳去了。
“你想多了�!苯侔缀鴿M口泡沫,
含糊不清地說,
“跟同學,男的�!�
江夢華品了品,發(fā)現沒什么可囑咐的了,他從夾克內里的口袋掏了一百塊錢出來,
放到池子角沒濺到水的干燥處。
“別打架,
早點回。”
江橘白嘁了聲。
在江夢華騎著電車出門之前,
他喊道:“那別人找我麻煩,
我打不打?”
江夢華一邊戴安全帽一邊說:“每個星期找你麻煩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有時候你也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換成別人我就不這么說,但你照照鏡子,你看看你那臉臭的�!�
江夢華愛嘮叨,電車騎到了外面馬路上,他在咕咕叨叨,騎遠了,連家門都被遠遠拋在身后,他還在咕咕叨叨。
江橘白打濕毛巾,洗了把臉,自己下廚煮了碗夾生的面條,他就吃了幾口,難吃得他臉更臭了。
少年不想被吳青青罵浪費糧食,用清水把面淘了又淘,從冰箱里找出半塊吳青青給大黑留的雞胸肉,和面條拌在一起喂給了大黑。
“美得你,今天你能吃兩頓了�!苯侔卓粗蠛诔酝旰�,找出被江夢華擱置不用的自行車,叮叮啷啷推著走出了院子。
他頭一回一個人在路上走著的時候沒戴隨身聽,總有些不習慣,騎一段路就忍不住摸一下兜,或者摸一下耳朵。
但這些小動作都不影響他把車騎得飛快。
他比在蘇馬道河道里流竄飛濺的河水還要凌厲和自由,蘇馬道急促的湍流是徐家鎮(zhèn)表面上的生命力,少年是徐家鎮(zhèn)地下的暗涌,生命力的另一種昂揚。
周六的鎮(zhèn)上,熱鬧非凡,路上甚至還堵車。
自行車迫不得已慢下來,在十字路口,江橘白跟著擁擠的電動車自行車一起停下,他個子高,腿長也沒影響到他的比例,哪哪兒都修長惹眼。
太陽已經迫不及待地掛頭頂上空了,他瞇起眼睛,微揚著腦袋看秒數,斑馬線幾個女生挽著手走過去,看他看得欲走欲停。
很快,江橘白本來只是漫不經心瞇起來的眸子,在望見遠處廣場上的男生身影時,漆黑的眼珠在眼皮下面翻了翻。
還真敢來。
有錢了不起。
快接近廣場旁邊停車棚時,徐欒看見了江橘白,立馬就朝對方走過去。
江橘白將車停好,蹲下上了車鎖,他站起來時,徐欒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少年抬手理了理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他表情自然淡定,“你什么時候來的?”
“半個小時之前,不想讓人等�!毙鞕枵f道。
聽見徐欒提前這么久到,江橘白不禁蹙眉,“不是約的12點?”廣場上的大屏顯示著時間,現在距離12點還有半個小時。
見徐欒沒做聲,江橘白眉散開,“你到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徐欒拿出手機,“你好像沒有告訴我你的聯(lián)系方式�!�
好像是。
江橘白表情恍然。
徐欒的手機拿出來,打開后順勢就送到了江橘白面前,“既然沒有,那你現在留一個�!�
“留什么?”江橘白低下頭。
“電話號碼,或者你的QQ號。”
“我沒有QQ�!苯侔淄崎_徐欒的手機,“而且我們不熟�!�
少年拒絕完以后,瀟灑地轉身,“等會就熱起來了,我們早買完早回家�!�
“我沒還吃早飯�!�
“?”
江橘白沒走出幾步路,退了回來。
“附近有一家餛飩,我請你吃,去嗎?”徐欒邀請他。
徐欒的不疾不徐和江橘白的冷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方好像沒脾氣似的,他明明擁有比江橘白更冷厲的骨骼和氣質,卻因為表情變得甚至溫婉起來。
江橘白思索了幾秒鐘,他從對方身上確實沒感覺到什么不適,徐欒好得甚至有些不像話了,像個傻子。
少年把伸出去的刺又收了回來。
“這附近有餛飩店,我怎么不知道?”
-
徐家鎮(zhèn)從四五年前才開始一邊拆一邊建,從目前的進度看,大概還很是需要一些年頭,因為建筑物和道路的拆改,店鋪的地址也產生了變遷。
徐欒帶著江橘白越走越偏,過了橫跨在蘇馬道喝上的一棧橋,步行到橋下的公路,又沿著路邊一直往前走了好幾百米,最后來到了一條濃蔭如蓋的小路。
若不是鎮(zhèn)上的人聲鼎沸還沒從耳朵里消失,騎車的鳴笛也時不時響起,江橘白都快懷疑徐欒帶他來的可能是什么不法場所。
少年停不下張望。
直到一扇不起眼的窗被從里面推開,圍著圍裙瘦高的男人的表情明顯一愣,“怎么從后面來了?”
口氣熟稔,明顯認識。
“前面在修路,灰塵太多了�!毙鞕枵f道。
老板的目光梭巡到了徐欒帶來的這個從未見過的少年臉上,又很快看回到徐欒站的地方,“交新朋友了?”
徐欒沒應是或是不是,他輕拽了一下江橘白的衣擺,“走吧�!�
店內的熱鬧與店外的冷靜完全是兩個樣,里面熱鬧得連張空桌都沒有。
老板熱情地從里間搬了張折疊出來,倚著墻擺好,“將就將就,這每到星期六星期天,店里就這樣。”
見江橘白是第一回來,老板還指著窗口的那塊小黑板,“我們菜單每周都換新的,你看看,想吃哪種口味,想好了讓徐欒來窗口告訴我一聲。”說完后,他就趕著回廚房忙活去了。
空氣中的湯底味道很香,一股很獨特的香氣。
江橘白想起自己那碗夾生的面條和癟進去的肚子,坐了下來。
“你吃什么?”徐欒問他。
“海鮮,”江橘白抿了下唇,在徐欒準備去下單時,聲音低了稍許,“還有雞肉玉米�!�
餛飩在鍋里如被狂風吹得不停翻滾的團狀白云,大火加持下,很快熟透,又加了幾道涼水,撈進已經調好湯底的碗里時,外面那層面皮已經變得極有韌性。
身后其他桌的客人來了去去了又來,就江橘白和徐欒之間安安靜靜的。
江橘白吃第二份時,速度才慢下來,餛飩好吃,徐欒沒騙他,他用勺子端著一只冒著熱氣的餛飩,趁放涼的間隙扭頭問徐欒,“我經常跟李小毛他們在鎮(zhèn)上逛都不知道這家店,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是我堂哥的小姨夫�!毙鞕柚稽c了一份,江橘白第二份都在開始吃了,他一份還剩三分之二。
“夠吃嗎?”
“夠�!苯侔灼沉搜蹨赝痰男鞕�,“你吃這么少,怎么長這么高的?”
他一米八冒尖,徐欒比他高半個頭,但按照飯量,更高的應該是他才對,不吃飯怎么長?
徐欒笑笑,“我胃口一直偏小,可能是因為我爸媽都比較高?”
又吃了一會兒,徐欒放下了勺子,他拿了兩瓶水回來,給其中一瓶擰開了蓋子之后才放到江橘白面前。
坐下時,他問道:“你想買個什么樣的隨身聽?”
江橘白:“你不是說給我賠最好的?”
少年突然警覺起來的樣子像爬上樹梢后警覺地看著人類的黑貓。
徐欒失笑,“我是說款式,比如哪個品牌,系列,顏色什么的,不是不想給你買。”
“……”江橘白看清徐欒眼中的笑意,辨不清那是無語還是無奈,總之不是嘲笑,沒什么惡意,他自己能感覺得出來。
少年略不自在地“哦”了聲,放下了勺子,“吃好了,我們走�!�
過了中午,日頭盛,街上的人卻愈發(fā)多了。
江橘白跟徐欒半點不熟,在學校甚至鮮少碰面,兩個人身邊的朋友圈子也是天差地別,他跟徐欒沒話說,只顧雙手插兜,埋頭向前走。
“你平時都聽什么歌?”徐欒的聲音,混著河道里的水聲響起。
江橘白頓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徐欒是在問自己,他想了會兒,說:“搖滾聽得比較多,再就是一些情歌�!�
“比如說?”
“謝天笑、零壹……挺多的。”
“你聽英文歌嗎?”
“聽不懂,不聽�!�
徐欒:“但你應該挺聰明的,我能感覺到。”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夸獎,更何況江橘白也才處于少年期的年紀,哪怕這份夸獎完全沒有聯(lián)系實際情況。
學習好,還擅于和各種各樣的人交際,江橘白大概明白為什么人家成績能那么好了。
步入商場里后,江橘白看著一樓販賣電子產品的門面,這時候才道:“我自己買,不用你出錢�!�
徐欒微微訝異,“我們不是說好了?”
“我唬你的,”江橘白無謂,“又不是你弄壞的,用不上你來賠�!�
江橘白:“而且我那隨身聽本來就快壞了,我本來就打算最近換新的�!�
沒給徐欒說話的機會,江橘白走進店里,擺弄著電腦的店員笑開了花,“要什么呀?”
“隨身聽,我有看好的。”
在柜臺里看見自己想要的隨身聽之后,店員呀了一聲,點著玻璃,“其實跟這款外觀相似的還有更好的選擇哦,是最近來的最新款,音質更好,內存更大,重量也要輕許多,手感更好,并且,我覺得你可能會更喜歡那一款的外觀�!�
江橘白垂著眼,他睫毛像鳥類抖動翅膀時,哆嗦了幾下。
徐欒在一旁看著,看向店員,“麻煩取出來,我們看看�!�
“好!”店員笑容變得更深。
江橘白也是想看的,他直起身,沒過兩分鐘,店員一路走一路打開著手里的盒子,她捧出一只純黑外殼的隨身聽,這支隨身聽機身要更方正,確實要輕一些,打開后,連畫質都要好一些。
店員:“使用的硬件是S5,你看的那一款是S4,而且機身比較笨重,沒它輕巧�!�
江橘白對比著兩款。
“多少錢?”還是徐欒問的。
“一千五百九十九塊�!�
江橘白直接就將它放下了,不帶絲毫猶豫的,“太貴了,我還是要剛剛那一款�!彼麕У腻X只能買一半。
少年把自己帶的全部家當拿出來,有零有整。
他沒有攢錢的習慣,也沒有要錢的習慣,吳青青和江夢華要是不給他錢,他也懶得要,壓歲錢總是被當做飯錢,后來吳青青和江夢華摸清楚了他的性格,找著機會就給他錢。
他一點都沒為錢不夠所以買不了想買的東西出現不甘愿和失落,他一張張數著錢,托江夢華出門上班時給的那一百的福,他的錢還余出了幾十,等會回家還能買幾瓶汽水喝。
徐欒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數錢,目光從對方白皙但有一些小口子的雙手慢慢上移到了他面無表情的臉上。
其實仔細看了之后,才發(fā)覺江橘白不是面無表情,他臉上藏著不易被注意到的倔強,只是眼神冷冰冰的,沒有情緒。
哪怕店員的笑容沒之前熱情了,也影響不到他。
江橘白數好了錢,正要遞給店員,手腕忽然被旁邊的人一把攥住。
徐欒掌心涼得驚人。
“退而求其次反而浪費錢,我?guī)湍愀队嘞碌�,你可以以后慢慢還。”徐欒說完后,慢慢松開了江橘白的手,見江橘白猶豫,他繼續(xù)加砝碼,“不收你利息,你可以每周還一部分,我沒什么需要用錢的地方,不急著要。”
江橘白心動了。
可他跟徐欒不熟。
“包起來吧�!毙鞕杷闶敲噶私侔椎男宰樱掷溆致�,得被推著動。
看見徐欒從書包里拿了一疊現金出來,江橘白低聲道:“我以后每個星期還你50�!�
“沒事,不著急,你有錢了再說�!毙鞕铔]去接店員遞給自己的包裝袋,輕描淡寫,“給他。”
隨身聽到了江橘白手里,江橘白心臟都開始慢慢往上空飄。
平時酷得沒朋友的少年終于愿意給徐欒展開笑顏了,只是很淡,可這對江橘白來說已經很難得了,他對李小毛他們也是心情好的時候才咧一下嘴。
更別提對著完全不相熟也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徐欒。
“以后學校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你可以報我名字,”江橘白瞥了眼溫良得沒半點鋒芒棱角的徐欒,口吻雖然冷淡,但細聽還是有些小得意,“我成績沒你好,但打架肯定比你厲害,徐武星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打不過我�!�
徐欒彎起嘴角,適時捧場,“是嗎?那以后我全靠你罩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床下小白罩,床上罩小白
評論發(fā)30個紅包~
第96章
番外5
年紀輕輕,
背上了將近八百塊的債務,江橘白回到家后,從抽屜底下只翻出幾個鋼镚兒,
杯水車薪。
“1班那小子居然給你賠了個這么貴的?!”
李小毛看見江橘白的新隨身聽,驚訝得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了眼眶,
他伸手摸了摸,
“手感真好。”
“我自己買的。”江橘白遞給李小毛一只耳機,李小毛立即喜滋滋地戴上。
“陳港呢?”江橘白看見后面陳港的位子空著。
李小毛:“請假了,
家里有活�!�
這種現象在學校不少見,雖然徐家鎮(zhèn)有錢,可附近的一些村子別說財富自由了,
部分人家吃飯都是個問題,
譬如陳港。
陳港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妹妹,
他家五個孩子,
大姐如今在沿海的一座城市打打工,二姐在省會讀大學�?赡苁怯捎谏⒆由锰l繁,身體給肝腎都留下了生育損傷,
她常年吃著藥,家里的活落在了陳父的肩上。
農忙時節(jié),
哪怕陳父不開口,
陳港也會主動留家?guī)桶咽帧?br />
江橘白的同桌江柿,在旁邊小聲出聲,“高三了不應該好好復習嗎?”
江橘白懶懶地朝江柿瞥去一眼。
李小毛趴在江橘白的肩上,“無所謂啊,
反正復不復習的我們都考不上大學,
以后他們該上大學的就上大學,
我在江家村種橘子給他們吃�!�
“小白,
到時候我們一起種橘子!”
“不要�!苯侔拙芙^得飛快,打得李小毛措手不及。
李小毛也問得飛快,“不種橘子干什么?”
這難道不是江家村的傳承?老一輩的種橘子,把小的養(yǎng)大了,于是小的接著種橘子,世世代代地種,生生不息地種,就在不在地里活,也得進徐家鎮(zhèn)的廠,可還是跟橘子柚子打交道,再沒有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