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招招手,身后的汽車跟上來。盛長裕打開車門。
寧禎還以為他給她開門的,待要上去,他卻偏了下頭,示意她上另一邊,然后他坐進了汽車里。
寧禎:你不想去我的摘玉居,我也不想去你的督軍府。
可我不敢拒絕你。
寧禎上了車,車子到了督軍府,盛長裕叫副官去廚房吩咐一聲,熱了黃酒來喝。
他問她:“你能喝嗎?”
寧禎的小日子剛結束了,現(xiàn)在喝點酒沒事。
“我酒量不太好,陪陪您吧。”寧禎道。
又問,“柏升不在?”
“督軍府又不是他家。”盛長裕道。
寧禎是覺得兩個人吃飯很尷尬,話題總會掉地上,很不舒服。
要是柏升在,氣氛就好很多。
盛長裕和她碰杯,寧禎抿了一口,說黃酒里的冰糖放少了,讓再加一塊。
幾杯酒下肚,盛長裕突然對她說:“寧禎,你的圍脖呢?”
“您賠給我那個?在家,我好好收起來了�!�
盛長裕:“……收起來做什么?天氣冷,可以戴。”
寧禎:我不是怕你挑事嗎?
萬一下次不小心弄臟了,你不得殺了我泄憤?畢竟大半夜跑遍半個城買的。
寧禎想想都不敢戴,只能供著。
第069章
調侃寧禎
寧禎和盛長裕坐在督軍府小會客廳喝酒。
桌上放了一只銅爐子,爐子里煮著紅燒牛肉,湯汁濃郁。
“吃點菜,督軍�!�
寧禎給他夾。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輕盈松散,很快飛檐墨瓦、青石小徑都一片晶瑩。
寧禎只喝了兩杯酒,撈了半碗紅燒牛肉吃。
“愛吃這個?”盛長裕問。
寧禎:“冬天吃熱騰騰的牛羊肉,很溫補�!�
盛長裕:“你們女人,一天到晚都要補。補來補去的,還是瘦。”
寧禎:“……”
他這純屬沒話找話。
“太胖了不好�!�
今天的菜對胃口,寧禎吃得開心,心情也放松,故而說話很隨意,漫不經心回答他。
注意力都在吃上。
“怎么不好?”盛長裕問,“胖太太有福氣,我覺得挺好。”
寧禎:“太胖了,做衣裳費布料。一件衣裳,旁人能做兩件,浪費錢。”
盛長裕:“你受過窮嗎?做衣裳也要算錢�!�
“在家沒有。不過留學時候,什么都要自己置辦,錢財也要自己張羅,就習慣了算一算賬�!睂幍澋馈�
盛長裕肚里有肉有酒,吃得有點燥熱了,心情也不錯:“跟我說說留學的事�!�
“……和在國內的學校念書差不多�!睂幍澱f。
她不是很想提。
“在學校念書是怎樣的?”盛長裕又問。
寧禎詫異,抬眸去看他。
隔得不遠,他身上又有了陣陣暖流。
他眸色黢黑,靜靜看著她,眼神深邃。
寧禎:“學校念書,都一樣啊,我也是念女子中學的,沒什么不同�!�
盛長裕從銅爐子里撈了一勺子牛肉,挑出兩塊軟爛的,夾到寧禎碗里,才說:“我沒上過新式的學校�!�
寧禎詫異:“沒上過?”
她的哥哥們都念過中學。
而后,三個人都去國外留學,念過軍校。大哥、二哥去的是江戶;三哥去的是德國。
盛長裕跟寧禎的二哥年紀一般大,按說肯定要念書的。
“我小時候在家啟蒙,認識字。后來就去了軍中�!笔㈤L裕說。
寧禎:“是不愿意上,還是不能上?”
“不愿�!笔㈤L裕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比旁人跋扈。我很討厭‘無能為力’。去學校念書,聽長輩的話、聽先生的話,還不如折磨死我。”
寧禎:“……”
原來你從小不愛受拘束。
“也可能是這個性格,我父母都不是很喜歡我。我不聽話�!笔㈤L裕又道。
寧禎心口一澀。
她想起程柏升跟她說過的往事。
盛長裕釋放出去的感情,都被辜負,或者利用。
“的確,長輩都偏愛聽話的孩子。”寧禎說。
又說,“長輩們也不是圣人。孩子太調皮,做事出格,長輩總擔心自己收拾不了,成不了孩子的靠山。
故而,寧可嚴厲些,也不準孩子太過叛逆。不聽話的孩子,長輩自然要更頭疼�!�
盛長裕微微蹙眉:“你怎么跟你阿爸一個語調?”
“因為我是他女兒。”寧禎直直看著盛長裕的眼睛,“掌上明珠!”
她一時也有點犯犟:你再敢詆毀我阿爸,我得跟你拼命。
盛長�;赝难�,突然說:“你嘴上沾米飯了。”
寧禎一驚,先是羞得面頰發(fā)脹,伸手去擦,而后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吃米飯。
盛長裕若無其事:“看錯了�!�
寧禎:“……”
氣氛莫名輕松了很多。
寧禎吃飽了,轉著筷子玩:“督軍,我挺害怕聽您說往事�!�
盛長裕:“害怕?”
“因為您經歷過的,我都沒有�!南x不可語冰’,我這個夏天的蟲子,不知道冬日的冰雪有多冷�!睂幍澱f。
又道,“比如剛剛我那番話,說什么‘長輩也有無奈’,對您來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盛長裕:“我沒怪你�!�
他甚至沒生氣。
以往聽到類似的說辭,都會先篷上來一股子怒焰。
此刻卻沒有。
可能是吃飽喝足,心情平和;也可能是處境改變,他已經沒了掣肘,可以隨心所欲;還可能是在老宅發(fā)完了脾氣。
“多謝。”寧禎說。
兩人吃完了飯,盛長裕有了幾分醉意。
他吩咐副官:“收拾客房,夫人要住幾日�!�
又對寧禎說,“你暫時別回去,等老宅的烏煙瘴氣散了,你再去。缺什么,派人回去拿,自己別露面。”
寧禎有他撐腰,不必面對老夫人的遷怒,她巴不得。
她又不是賤皮子,上趕著回去找老夫人的罵。
能不回去,自然最好了。
“我打電話,叫曹媽悄悄送兩套換身衣裳來就行�!睂幍澱f。
盛長裕點頭。
寧禎在督軍府的客房暫時住下,還是上次那個女傭照顧她。
第二個晚上,雪已經停了,處處白皚皚。
客房的被褥蓬松柔軟,暖爐的爐火旺盛,有暖流徜徉。
寧禎睡前看書,有點走神:“原來,三姨太每次來督軍府,也只是住在客房�。俊�
寧禎沒覺得盛長裕不碰她很丟臉。沒有就沒有,還能趕鴨子上架?
可三姨太徐芳渡不這么覺得。
她非要誤導旁人,甚至弄出“流產”的假象,哄騙老夫人。
寧禎當時就說,她那個“胎”落得太早,可能性不大。
偏老夫人抱孫心切,她相信。
“老夫人估計氣死了。”寧禎想。
她在督軍府住了三日,打電話給曹媽。
曹媽說老夫人消氣了,還問寧禎回去沒有。
寧禎便向盛長裕作辭:“督軍,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姆媽那邊覺得我托大�!�
盛長裕點頭。
又說,“凡事機靈點。誰要是欺負你,就打回去。我上次給了你一把槍。用我的槍打,打傷、打死,我都替你做主�!�
寧禎:“多謝督軍。”
盛長裕點點頭。
寧禎回到了老宅,盛長殷就來找她,給她送了一盒子奶油蛋糕。
“我乳娘的事,差點連累你。對不起大嫂�!笔㈤L殷真誠道歉。
寧禎:“你也是受害者�!�
姑嫂二人坦誠相待,很有默契。
“我姆媽給三姨太下了禁足,她三個月內不能出房門。她管事的鑰匙和對牌,都收了回來�!笔㈤L殷又告訴寧禎。
她已經不叫“阿渡姐”了。
寧禎:“姆媽很生氣吧?”
“是她假裝流產這件事,姆媽受到了愚弄�!笔㈤L殷說。
寧禎:“……”
老夫人不氣徐芳渡收買自己親生女兒的乳娘,害得親生女兒院子里人事變動,差點受牽連。
也不氣徐芳渡算計寧禎,這個老夫人親自選的督軍夫人。
只氣她欺瞞。
寧禎對此,無話可說。
第070章
鬧脾氣了
寧禎從督軍府回來,去見了老夫人。
老夫人著實氣狠了,臉色都不太好,有點憔悴。
她不到五十歲,平時哪怕打扮非常老氣,風韻猶存。
可臉色一憔悴,人就顯老,像是一夜間老了十歲。
不知她是被盛長裕氣的,還是被徐芳渡氣的。
“……督軍留我,說這幾日有人孝敬了很好的牛肉,不吃完就浪費。我住了幾日,歇在客房�!睂幍澲鲃诱f。
老夫人:“你……”
她本不想問,又忍不住。
寧禎:“我和三姨太一樣的待遇,姆媽�!�
老夫人無比心梗。
她忍無可忍:“如此一來,就繁繁獨大了。她是堂子里出來的,再寵她,她的身子也毀了,添不了子嗣�!�
寧禎表情安靜。
“姆媽,督軍也沒想過添子嗣。不管是女人還是孩子,都是哄他開心的�,F(xiàn)在繁繁讓他快樂,他就愿意寵著,咱們有什么辦法?”寧禎倏然說。
老夫人沒想到,寧禎暗暗頂嘴,還有點譏諷她的意思,變了臉色:“你說什么蠢話?”
“大概因為我人蠢。若不是我和三姨太這樣蠢,督軍也會疼我們幾分。
繁繁出身不好,奈何人家機靈聰慧,督軍就是愛她,咱們又有什么辦法?”寧禎道。
她居然繼續(xù)針鋒相對。
老夫人一時不知氣懵了,還是驚呆了,居然愣是不知該接什么。
她定定看著寧禎,半晌才開口:“你知道自己說什么?”
“我的確蠢,姆媽您教導我�!睂幍澮琅f不讓。
老夫人心梗:“你要翻天?你眼里還有婆婆、還有尊卑?”
“姆媽,哪怕我后進門,到底是明媒正娶、婚書上三媒六聘的正室夫人。
三姨太她算計我,您輕飄飄處理她,僅僅是因為她撒謊,而不是她害了我。
您眼里既沒有兒媳婦,那我也就不孝了。這個督軍夫人,我做不來,過完年我要離婚。
您手頭人選那么多,再替督軍挑一個好的。最好是,既能膈應督軍,又能被您掌控的女人�!睂幍澬α诵Α�
老夫人臉色驟變。
她面頰布滿寒意:“你是找死嗎,寧禎?你在跟誰說話?”
寧禎的刻薄,已經過線了。
她居然反過來敲打老夫人。
“生死有命,姆媽要我死,我也逃不掉。先這樣吧,我回娘家住些日子。等過完年,您再叫我回來離婚�!睂幍澱f。
說罷,她轉身走了。
她若不露出一點鋒芒,老夫人踩得她連姨太太都不如。
寧禎算是看出來了,親生的孩子,哪怕是做了督軍的長子,都得不到老夫人半分尊重,寧禎這個外人更別想了。
她成天做個乖樣子,三姨太的巴掌打到了寧禎臉上,老夫人都裝作看不見。
——你裝瞎,就別怪我刺眼。
寧禎回摘玉居收拾行李。
她不僅僅自己走,還要把她的四個傭人都帶走。
傭人們嚇壞了。
曹媽也嚇得不輕:“夫人,這樣鬧大了吧?”
寧禎:“博弈嘛,就是你來我往。我試試老夫人的底線,也亮一亮我的底牌�!�
“她真逼您離婚,可怎么辦?”曹媽擔心問。
寧禎:“她要是退讓,會派人接我回來過年,甚至親自去接我;她要是真心逼我離婚,那我給她跪下�!�
曹媽:“……”
她一時哭笑不得,又無比憂心。
寧禎很多時候,理智果斷。可到底是被寵大的孩子,她有脾氣的。
她不是軟弱可欺的小柿子,隨便什么人都能捏一捏。
該使性子的時候,寧禎就要耍耍脾氣。
彼此試探,一旦發(fā)現(xiàn)對方不可撼動,再回來賠禮道歉。
“就看誰沉得住氣。”寧禎說。
她自己開車,后備箱塞上簡單的行李,帶著她的四個女傭和錢匣子,回寧家去了。
盛家老宅一時嘩然。
“她不敢離婚吧?寧州同還是督軍的眼中釘。她這個時候離婚,豈不是功虧一簣?”
“做做樣子,嚇唬老夫人的。不過話說回來,三姨太蹬鼻子上臉,老夫人不給她體面,她不鬧一鬧,也沒了威望�!�
“有好戲看了�?催@對婆媳誰先低頭。”
“老夫人一輩子沒低過頭。夫人太任性了,
回頭肯定是寧家的人做戲,親自押解她回來,向老夫人賠禮道歉�!�
然而等了等,寧禎沒回來。
看戲的人越發(fā)覺得此事有趣。
寧禎從老宅離開后,又去了趟督軍府。
她告訴盛長裕,她年前想回娘家小住數(shù)日。
“隨你�!笔㈤L裕說。
距離過年還有一個月,寧禎打算在家住到臘月底。
盛長裕不介意,她更加心安理得住下了。
家里,母親很支持她。
祖母疼她,卻又覺得她行事會留下把柄。
“還是早點回去,別真過火了�!弊婺竸裾f。
母親則說:“讓她住到年底吧。嫁過去這么久,受了不知多少氣。咱家的女兒不是人?我也是做婆婆的,我從來不這樣為難兒媳婦�!�
說著,就心疼得想哭。
祖母不好再勸。
臘月時候,寧州同幾乎都在城里,大哥也常在家。
父親和兄長、嫂子們,也都支持寧禎。
寧禎在家快樂極了。
“去不去馬球場?”大嫂怕她悶,還主動張羅,“孟爺?shù)鸟R球場,他約了你大哥去玩。咱們也去,順便蹭個位置好的包廂。”
寧禎:“蹭孟爺?shù)陌鼛�?�?br />
“你想得美。咱們另外開一個�!贝笊┱f。
寧禎:“……”
大嫂又偷偷告訴寧禎,“我叫上靜月,你把阿策拉上,讓他們倆提前見一見面�!�
寧禎:“好!”
彼此說妥。
翌日上午,寧家開三輛車出門。
寧禎和三哥寧策同一輛車,她告訴他:“你要是想跑,可以現(xiàn)在跳車。大嫂要替你相親。”
寧策:“你是故意激我?”
“對啊。你是膽小鬼嗎?你要說是,現(xiàn)在我就靠邊停車,讓你逃走。”寧禎笑道。
寧策冷哼:“別跟我玩心眼。相親是正常事,我怕什么。”
寧禎忍俊不禁。
寧策:“我也是為了你�!�
“為我什么?”
“讓你瞧個熱鬧,開心開心。”寧策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詭計�!�
寧禎笑起來。
在跑馬場停車時,寧禎瞧見不遠處有輛汽車,沒有掛牌。
在蘇城,可以不掛牌的汽車,都是軍政府的;而那輛,像是盛長裕常用的,她坐過好幾次。
“督軍好像也來玩了�!睂幍潓θ缯f。
寧策眉頭深深蹙起。
這種表情,寧禎在盛長裕臉上也見過。
寧家和盛長裕,彼此厭惡。
寧策說話了:“人家沒戳你眼珠子上,你眼睛那么靈做什么?裝作看不見!”
寧禎:“……”
第071章
督軍信任寧禎
寧禎的大哥寧以安和孟昕良看馬球,選了最好的包廂。
大嫂帶著弟弟妹妹們過去打個招呼。
寧禎跟寧策最后進來。
包廂里,不僅僅有孟昕良,還有聞蔚年。
瞧見了他,寧禎表情一斂,原本有點笑容的眉眼,瞬間冷了下去。
聞蔚年臉色也不好看。
他這個人生得好,皮囊極佳,看上去矜貴又賞心悅目。瞳仁顏色淺,神色疏離,更添高雅。
寧禎的二嫂金暖看看聞蔚年,又看寧禎,眼珠子轉來轉去的。
“……你們幾號包廂?”孟昕良含笑問。
他依舊穿黑色風氅,里面是深咖色西裝馬甲。左手大拇指戴碧璽扳指,格外醒目。
他表情溫潤,卻叫人不敢小覷。
“七號包廂�!睂幉哒f。
“要不要坐下喝點茶?”孟昕良又問。
大嫂便說:“你們忙,不打擾了,就是過來打個招呼�!�
“都去玩吧,我們這邊有話要說。”寧禎的大哥開口。
眾人紛紛退出來。
寧策低聲對寧禎說:“孟昕良發(fā)達得好快!我要是有他的本事,咱們家也不會被盛長裕逼得這么狼狽�!�
寧禎:“你沒他那股子狠勁兒,學不來�!�
“他看著也不起眼。”寧策道,“我未必不如他。”
寧禎想了想。
靠討好婆婆、丈夫,還不如指望兄長飛黃騰達。
“你努力�!睂幍澱嬲\說,“成功了,我做長公主;失敗了,全家給你陪葬�!�
寧策:“……”
他有點泄氣。
孟昕良之所以敢狠,因為他無父無母、無牽無掛。
成功了,自然就像現(xiàn)在這樣,坐高位,軍政商三界提到他名字,都敬而生畏;失敗了,大不了爛命一條。
寧策敢嗎?
寧家上下百口人,萬貫家財、身居高位,全部都放棄的話,太慘痛了。
“算了�!睂幉哒f。
寧禎:“還沒開始就放棄了?我等著做長公主�!�
“可我不想稱孤道寡�!睂幉哒f。
寧禎:“……”
進了包廂,金暖就和寧禎咬耳朵:“那個聞少爺,他長得好帥�!�
特意避開二哥。
寧禎:“你安分點�!�
金暖:“是真的嘛!”
她就沒見過比聞蔚年更好看的男人。
“咱們倆都已婚。外面男人再帥氣,你也夠不著。還是管好自己的眼睛�!睂幍澱f。
金暖單純分享下她的感慨,聞言就掐寧禎。
兩個人打鬧了起來。
大嫂說她們倆:“跟孩子似的!打輸了不許哭,我沒帶糖�!�
滿屋子歡聲笑語。
程柏升回到了三號包廂。
他今天和盛長裕臨時決定來看賭馬,故而沒有選最好的位置。三號包廂也不錯。
孟昕良的場子,相對安全,也沒加什么防衛(wèi)。
程柏升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坐下,慢慢倒了一杯茶。
“……寧禎真的搬回娘家了嗎?”程柏升問。
盛長裕:“她要是連這點硬氣都沒有,白瞎了我給她撐腰�!�
三姨太算計寧禎,老夫人不拿出態(tài)度,安撫寧禎,寧禎這個督軍夫人在老宅威望又損一成。
盛長裕想要把她立起來,但更需要她自己爭氣。
她要是沒本事,爛泥扶不上墻,盛長裕也沒辦法。
程柏升把倒好的茶遞給他。
喝了口程柏升倒好的茶,盛長裕繼續(xù)說,“我姆媽要被她氣死了。和她相比,繁繁真不夠看�!�
程柏升:“適可而止吧。快要過年了,別真把老夫人氣出好歹�!�
“她不會�!笔㈤L裕冷冷笑了笑,“自私到極致的人,總會照顧好自己,不需要旁人替她操心�!�
程柏升:“……”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盛長裕:“你想說什么?”
“你好像很信任寧禎。那我說了,你別生氣。我剛剛看到寧禎了,她去了孟昕良的包廂。她家的人和孟昕良一起出來玩�!背贪厣f。
又道,“寧以安和孟昕良交情不錯。估計是他帶著弟弟妹妹們出游,你也別多想�!�
盛長裕拿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
他吹了吹浮葉,搖頭:“不會。”
“不會什么?”
“寧禎不會和孟昕良一個包廂看賭馬。她不是這種人。哪怕寧家的人不分輕重,她也分得清。她腦子靈光�!笔㈤L裕道。
幾次打交道,寧禎應該看得出,盛長裕和孟昕良的平和,是相互架槍對準另一方換來的。
盛長裕既要打壓幫派,免得他們張狂;卻也要拉攏他們,為己所用。
他想把孟昕良訓練成自己手下的狗。
程柏升:“你真這么信任寧禎?我出去打聽一下?”
盛長裕:“不用!”
他信就是信了,不需要求證。
如果他被打臉,下次他就不信。又沒什么損失。
他們倆話音剛落,門口副官沖門內說:“督軍,夫人來了�!�
程柏升一喜,臉上有了笑意,立馬站起身去開門。
寧禎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口。
棋樓內暖和,她脫了外面的皮草風氅,只穿著一件天水碧的夾棉旗袍。衣衫顏色清雅,越發(fā)顯得她膚白唇紅,眸若點漆。
“寧禎,你怎么在這里?”程柏升故作驚訝。
寧禎:“我在七號包廂,大嫂定的位置。我方才在樓下瞧見了督軍的汽車,跟管事的打聽了下,說是三號包廂定給了大人物,我想著應該是督軍,就過來看看�!�
程柏升的笑意深達眼底:“原來如此�!�
他轉過身,背對著寧禎,朝盛長裕擠擠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