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盛長裕端坐,眉目不動,一杯茶喝了一半,茶水氤氳,他唇舌都浸染了茶香。
“督軍,這是跑馬場特制的梅子干,特別好吃。您嘗嘗�!睂幍澐旁谧雷由�。
她知道盛長裕在,不好裝作不知情。
回頭上峰找茬,她都沒機(jī)會辯解。
送點(diǎn)小吃食,只是她的禮數(shù)。既周到又不諂媚。
“有心了�!笔㈤L裕道。
“那我不打擾了�!睂幍澐畔峦斜P,沒有順勢坐下。
“我們出來玩的,沒什么正經(jīng)事。你坐吧�!笔㈤L裕主動說。
程柏升也道:“寧禎,坐一會兒。你買賭馬了嗎?”
“還沒有�!�
“太好了。我和長裕打個(gè)賭。我買了十三號,他買了一號。要是有輸贏,我獎(jiǎng)品分你一點(diǎn)�!背贪厣f。
他讓寧禎做個(gè)見證。
寧禎:“我也覺得一號會贏�!�
“為何?”
“隔壁孟爺叫我買一號,還叮囑我玩得開心。他是老板,應(yīng)該有內(nèi)幕�!睂幍澋�。
程柏升:“……”
第072章
寧禎送的,誰也不給
程柏升挽留寧禎。
寧禎坐下,程柏升又喊了小伙計(jì),上了一桌子茶點(diǎn)。
原本,他和盛長裕只點(diǎn)了一壺茶。
茶點(diǎn)有十幾樣,每一樣都用小碟子裝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子。
盛長裕這位大爺,難得動了手,把寧禎送過來的那碟子梅子干挪到了他那邊。
程柏升瞧見了,暗暗好笑。
“……寧禎,你知道這家跑馬場還有個(gè)游泳池嗎?”程柏升不讓寧禎走,故意和她聊天。
這處跑馬場是目前最奢華的跑馬場,所費(fèi)不貲,前期投入巨大。
“來的時(shí)候,我大嫂提過。”寧禎道。
程柏升:“你會游泳嗎?”
盛長裕正在捻梅子干吃,聞言微微蹙眉:“你問的是什么話?”
你還打算約她去游泳是怎么的?
寧禎沒聽懂,她解釋:“我真的會游泳。教會女子中學(xué)的體育課,有游泳這一項(xiàng)�!�
盛長裕:“……”
“你喜歡游泳嗎?”程柏升不理會盛長裕,繼續(xù)問。
盛長裕面無表情,只是目光脧向程柏升。
程柏升假裝看不見。
“還行吧。出了學(xué)校,也沒多少地方有游泳館�!睂幍澣鐚�(shí)說。
程柏升:“督軍府內(nèi)院,可以修建一個(gè)游泳池�!�
寧禎:“是嗎?”
“長裕有這個(gè)打算,但目前內(nèi)院有點(diǎn)亂,他又沒時(shí)間,不知找誰去規(guī)劃。寧禎,你是不是學(xué)這個(gè)?”程柏升又問。
寧禎:“我沒有工作過。不過,我功課成績很好。規(guī)劃一個(gè)內(nèi)院的修建,我還是可以的�!�
程柏升:“你要是有空,畫個(gè)圖紙,給長裕參詳一下�!�
“我得先實(shí)地考察。”
“等會兒我們?nèi)コ燥�,然后去督軍府�?nèi)院看看?”程柏升問。
寧禎這個(gè)時(shí)候轉(zhuǎn)向盛長裕。
盛長裕表情寡淡,神色冷漠:“繼續(xù)說。要不要我把督軍府轉(zhuǎn)讓到你名下?”
這話是說程柏升。
攔都攔不住,盛長裕差點(diǎn)沒被他氣死。
寧禎不知他們倆吵架,跟她和金暖打架時(shí)候很相似,只當(dāng)盛長裕真惱了。
她有點(diǎn)尷尬:“隨便說說的,督軍別生氣。”
程柏升:“他沒有生氣�!�
然后看向盛長裕,“要不,先修個(gè)泳池?你上次不是還說了,要重新改一改內(nèi)院的格局?”
督軍府內(nèi)院,以前是盛長裕的父母住,很多房舍都老舊。
雖然用料昂貴,到底是很陳舊的顏色與樣式,年輕人肯定不會中意。
如今時(shí)髦的建筑,以白色為主體,鑲嵌五彩玻璃窗、水晶吊燈,和傳統(tǒng)的朱紅柱子不搭。
“沒空忙這個(gè)事�!笔㈤L裕道。
程柏升:“年前也沒什么事,你不是還抽空出來看賭馬嗎?”
盛長裕:“我的每件事,都是正事�!�
寧禎沒接話。
她現(xiàn)在略有尷尬了。
“督軍,柏升,我先回去了。我在七號包廂,我大嫂、二哥二嫂和三哥都在。”寧禎笑笑站起身。
又說,“等會兒我大嫂的表妹要來,大嫂替她和我三哥相親。我回去看看�!�
程柏升:“不跟我們出去吃晚飯?”
“管事的趙爺說,跑馬場提供晚飯,還挺好吃的。大嫂決定在這里吃飯。”寧禎道。
程柏升不好再挽留。
他看一眼盛長裕。
盛長裕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你去忙。”
寧禎站起身走了。
她一走,盛長�?聪虺贪厣�,口吻不咸不淡:“你怎這樣多事?”
“我拼了命搭臺,你不領(lǐng)情�!背贪厣苁菬o奈,“她是學(xué)建筑的,你把內(nèi)宅交給她,重新修建,不是挺好的嗎?”
“我沒打算修建�!笔㈤L裕說。
“總要住人的。將來有了女主人,再有了孩子,房舍不嫌多�!背贪厣馈�
盛長裕:“閑操心。我看你的樣子,也是缺一個(gè)人管束。過完年你去結(jié)婚,別成天惦記我的事。”
程柏升:“……”
他不再和盛長裕爭論,倒茶喝,伸手去拿茶點(diǎn)吃。
他的手,越伸越遠(yuǎn),就要夠到了寧禎送過來的梅子干,盛長裕將它端起來挪開。
程柏升:“我嘗一個(gè)!”
“來人�!笔㈤L裕招呼一聲。
副官應(yīng)聲進(jìn)來。
“去點(diǎn)兩份梅子干,一份上桌;一份包好,等會兒給參謀長帶回家�!笔㈤L裕道。
然后看向程柏升,“你吃一份、帶一份,別說我虧待你�!�
程柏升被他氣笑:“我就想嘗嘗你那份�!�
“一樣的東西�!�
“既一樣,等會兒上了我賠你兩顆。你給我一顆嘗嘗�!背贪厣f。
盛長裕:“你等一等,又不會餓死。嘴那么饞,用銼子磨幾下�!�
程柏升:“……東西你這么珍惜,人你不要,你腦瓜子有什么毛病嗎?”
盛長裕:“說不過就東拉西扯,這招毫無用處�!�
又道,“出來玩,容許你放肆一次�!�
程柏升:“……”
到底是誰東拉西扯,不肯正視問題?
最后他還是沒吃到寧禎送過來的那份梅子干。
盛長裕喪心病狂,吃不完叫副官拿去包起來帶回去,也不肯分一顆給程柏升。
他們倆只是看了一場跑馬比賽。盛長裕買的一號贏了。
因盛長裕大方,之前投了五千大洋,如今收獲頗豐。
后來才知道,一號是私人豢養(yǎng)的馬,就是孟昕良自己的。
跑馬快要結(jié)束時(shí),孟昕良帶著聞蔚年來了盛長裕的包廂。
孟昕良做和事佬,讓盛長裕和聞蔚年喝了一杯茶。
盛長裕訓(xùn)狗,自然也不會把人一棍子打死。該給體面的時(shí)候,他也會給。
他喝了茶。
聞蔚年還是很不服氣,沒個(gè)好臉色,有點(diǎn)辜負(fù)孟昕良的用心良苦,從中替他牽線搭橋。
太子爺這副眼高于頂?shù)牡滦�,遲早還是要闖禍,會被盛長裕啃得骨頭都不剩。
“晚上去吃飯?醉風(fēng)樓�!泵详苛颊f,“您夫人和大舅子們都在,不如一起,人多熱鬧�!�
程柏升:“我們晚上有事�!�
盛長裕:“有事推了。年底休沐,吃個(gè)飯的時(shí)間還是有的。孟爺想請客,那破費(fèi)了。”
程柏升:“……”
希望晚上不要打起來。
這么一窩子人,兩兩心中都有怨氣,極有可能爆炸。
程柏升好心累。
他不想吃個(gè)飯還這么勞心勞力,只想回去睡覺。
當(dāng)差不易。
第073章
喜歡她,她不配
七號包廂內(nèi),笑聲不斷。
楚靜月已經(jīng)到了。
她給眾人準(zhǔn)備了小禮物,是一個(gè)小巧的香囊。
香囊做工極其精美,里面裝了一種香料,聞起來暖香又溫醇,適合冬天。
“我家針線房上有個(gè)繡娘,她做的,活計(jì)特別好。”楚靜月說。
每次她從家里拿出來的繡活,比如香囊、手帕等,都會得到女郎們的盛贊。
“這里面是什么香?很特別,又好聞�!睂幍澱f。
楚靜月:“是柚子的甜香,也是我家自制的�!�
寧禎:“真厲害。”
“我舅舅生意眾多,‘熏香’只是其一�!贝笊┰谂赃吔忉尅�
大嫂娘家也是做生意的,算得上豪商,有大批郵輪走印度做買賣。
“您喜歡這種柚子香,我回頭送您一點(diǎn)。秋冬熏柚子香最適合了,很甜膩,讓人感覺暖融融的�!背o月說。
寧禎眼神微微發(fā)亮:“你說了我想說的�!�
兩人便笑起來。
楚靜月高挑美麗,又落落大方,性格還爽利,和大嫂很像。
寧禎和金暖最崇拜大嫂,對楚靜月第一印象都極好。
大哥寧以安忙好了,過來跟他們說:“等會兒去醉風(fēng)樓吃飯,孟爺請客�!�
“我們和孟爺吃飯?”二哥寧以申說,“應(yīng)酬上的飯,我不愛吃。你們?nèi)�,我和暖暖出去玩�!?br />
大哥瞪一眼他:“像什么話?你三歲嗎?”
二哥:“……”
寧禎遲疑:“大哥……”
她最好不要去。
孟昕良的包廂里有聞蔚年,他肯定也要去吃飯。哪怕他不去,盛長裕也覺得他在場。
盛長裕剛跟大總統(tǒng)府進(jìn)行了一場較量,寧禎轉(zhuǎn)而和聞蔚年同桌吃飯,叫督軍怎么想?
這是政治立場,比什么男女關(guān)系都敏感萬分。
甭管上峰嘴上怎么說不介意,寧禎要把面子活做足,不能打了督軍的臉。
“大哥,我就不去了�!睂幍澱f。
大哥:“督軍和程參謀也去�!�
寧禎:“……”
白瞎她一番思量。
不早說!
她哀怨看一眼大哥。
大哥忍笑,是故意逗她。
一行人出發(fā),寧禎他們在樓梯口等孟昕良。
寧禎正在穿風(fēng)氅,把香囊掛在風(fēng)氅外面的紐扣上。
孟昕良出門,就瞧見了這一幕。
他微微含笑:“香囊真漂亮。”
“是楚小姐送給我的。”寧禎說。
孟昕良:“我看看�!�
寧禎還沒系上,順手遞給了他。
孟昕良聞了聞,表情愉悅:“甜柚的香。這種香不好制,楚家的制香師父手藝了得。”
寧禎:“您有空也照顧楚家的生意,我替楚小姐多謝了�!�
孟昕良笑:“好�!�
寧以安錯(cuò)愕:“禎兒!”
孟昕良擺擺手:“別多心,我隨口說說的�!�
把香囊還給寧禎。
寧禎接過來,系在扣子上。抬眸時(shí),發(fā)現(xiàn)盛長裕和程柏升已經(jīng)從包廂出來了。
盛長裕瞧見了寧禎的兄長們,表情談不上多高興;寧家兄長們瞧見了他,不由后脊挺得筆直,既是一種防御,也是一種敬畏。
“督軍�!睂幍澲鲃娱_口。
盛長裕點(diǎn)點(diǎn)頭。
他掃視了一眼眾人,看向?qū)幰园玻骸皹窍率悄愕钠�,�?82號牌子的?”
寧以安不解:“是�!�
“去軍政府領(lǐng)一輛汽車。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掛牌子出行,不管是我還是你父親,都不光彩�!笔㈤L裕道。
寧禎:“……”
寧家眾人:“……”
寧以安反應(yīng)最快。他只是微微一愕,立馬恭敬又真誠說:“多謝督軍。”
盛長裕點(diǎn)點(diǎn)頭,錯(cuò)身而過。
孟昕良與他交談,緊跟其后;程柏升沖寧禎等人笑了笑,當(dāng)即跟了上去。
寧禎拉了大哥衣袖,故意讓他稍慢幾步:“這是敲打咱們家,還是和孟昕良較勁?”
“有軍政府的汽車,出行會安全很多。這是好事,管他敲打誰�!睂幰园舱f。
“你被二哥傳染了憨氣?”
寧以安瞪一眼她:“你連我也罵?胳膊擰不過大腿,他愿意給好處,就高高興興接著;等他發(fā)脾氣的時(shí)候,不還是得委委屈屈受著?”
寧禎:“……”
她倒是沒想到,大哥也這么豁得出去。
怪不得父親說,她三個(gè)哥哥加起來都沒盛長裕的狠勁兒,很難贏過他。
寧禎有點(diǎn)犯難。
父親老了,老獅子再強(qiáng)悍,也是日暮西山;三個(gè)兄長都有富家子的溫潤、守禮,富貴好日子養(yǎng)不出獸性,他們像安逸久了的家貓,很難在弱肉強(qiáng)食的野外和年輕雄獅去拼殺。
想要家族不滅,除了和盛長裕緩和關(guān)系,寧家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離婚,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如果盛家老夫人不低頭,寧禎唯有回去給她跪下了。
寧禎一天摸透三位兄長的秉性,打消了自己的天真與僥幸,也算收獲滿滿。
一行人出門,又是寧禎開車。
聞蔚年乘坐孟昕良的汽車,瞧見那邊寧禎在拐彎,多看了兩眼。
孟昕良就說:“寧禎車技不錯(cuò)�!�
“她很喜歡開車�!甭勎的甑�。
“你們在國外的時(shí)候,人人都開車嗎?”孟昕良又問。
聞蔚年:“很多人不敢開。車子容易壞,事故頻發(fā)。要會開,也要會修,還需要一點(diǎn)勇氣�!�
“寧禎是個(gè)很有勇氣的人。”孟昕良道。
聞蔚年沉默。
“你喜歡她?”孟昕良問。
聞蔚年又沉默,片刻后才說:“我不在聰明人跟前說假話。你看得出來,我也不否認(rèn)。我就是這點(diǎn)很賤�!�
又道,“她不值得�!�
“可又沒辦法。自己的心,自己也做不了主�!泵详苛冀釉�。
孟昕良說到這里,端正了神色:“蔚年,我把你當(dāng)一位朋友,要說幾句真心話。你可能不愛聽�!�
“您說�!�
“你不要給寧禎添麻煩。你的處境艱難,寧家的處境也不好。你來了這么久,只聽說過督軍忌憚寧州同,聽說過督軍差點(diǎn)一鍋端了寧家嗎?”孟昕良問。
聞蔚年神色一震。
他愣了好半晌:“她結(jié)婚,是為了……”
“一場聯(lián)姻,身不由己,她的日子也難過。你看她在盛長裕面前,有幾分像你認(rèn)識的人?”孟昕良又道。
聞蔚年想起寧禎小心翼翼的模樣,又想起她舉槍時(shí)候字字告誡的聲音,心里倏然一酸。
第074章
香囊誰送的?
車子到了飯店,已經(jīng)黃昏。
冬日的日落比較早,天幕之下一片燦紅。
寧禎停好了汽車。
她待要下車,三哥寧策阻攔她。
“跟你說件事�!比绲�。
寧禎:“現(xiàn)在?”
“等會兒我先走,有點(diǎn)忙�!比缯f。
寧禎不解:“你忙什么?”
寧策不回答她,繼續(xù)說:“大嫂那里,你幫我說句話。”
“什么話?”
“楚小姐人挺好的,長得漂亮,性格又瀟灑,我看到她覺得她乃美玉�!睂幉哒f。
寧禎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很欣賞楚小姐,才沒有敷衍的意思。其實(shí)我有了心上人,有段日子了�!睂幉哒f。
寧禎愕然。
“……如果楚小姐不是這般優(yōu)秀,我會挑一個(gè)她的缺點(diǎn)推了這件事。不叫大嫂為難。但楚小姐人不錯(cuò),我不能昧著良心詆毀她�!�
“你跟誰好了?”寧禎問。
寧策:“你別管。你替我跟大嫂說一聲,別忘記了。”
“你自己去跟大嫂說�!�
“你們姑嫂容易說話。我去說了,大嫂會生氣�!睂幉哒f。
寧禎被他氣笑:“惡人讓我做?”
“大嫂不會氣你�;仡^我買禮物給你,你幫三哥這次�!睂幉叩溃澳氵可以幫襯罵我?guī)拙�,給大嫂寬寬心。”
寧禎:“……楚靜月挺好的,是你沒福氣。”
“這話也可以告訴大嫂和楚小姐。的確是我沒福氣�!睂幉哒f。
寧禎不好再說什么。
兄妹倆簡單幾句交談,就落后了眾人。
下車時(shí),門口烏泱泱的人都進(jìn)去了,唯盛長裕還站在飯店的屋檐下。
他正與一個(gè)年輕人交談。
年輕人一臉恭順;盛長裕態(tài)度不冷不熱,看不出喜怒。
“是姚安馳,姚劭的長子。媽的姚家這些人,和姓盛的一樣討厭。”寧策低聲對妹妹說。
寧禎:“保持微笑�!�
又說,“姚文洛連督軍的二夫人都想做,姚家沒有表面上那么光風(fēng)霽月�!�
寧策心中一喜:“真的?”
他知道怎么刺姚安馳了。
“勝利者的姿態(tài),端穩(wěn)了就可以氣死姚家的人�!睂幍澱f。
寧策很傲嬌一擺頭:“用你教�!�
寧禎和寧策兄妹倆上了臺階。
侍者躬身迎接,寧禎目不斜視,寧策卻故意往那邊走廊看了眼。
姚安馳微笑,跟盛長裕說了句什么。
盛長裕仍是不辨喜怒的表情,朝這邊走了過來。
寧禎和寧策立身,叫了聲督軍。
盛長裕的視線,掃一眼寧禎,略微停留幾秒后挪開:“進(jìn)去吃飯吧�!�
寧禎道好。
她與姚安馳對視,兩人隱約見過幾次,她沒什么印象。
“夫人您好,我是姚安馳�!彼鲃诱f,“平時(shí)想見您一面很難,寧師座把您藏在深閨。今日有幸遇到,我走運(yùn)了�!�
他話說得沒錯(cuò),甚至還挺好聽。
可寧禎聽得出他話里話外的輕蔑。那種不流露的、似是而非的冒犯,寧禎聽懂了。
寧禎微笑了下:“你父親才是督軍的肱骨老將,將來見面的機(jī)會不會太少。姚少爺客氣了�!�
——要不是你爹面子大,你根本沒資格見我。
“要論起來,還是寧師座的功績更高�!币Π柴Y說。
寧策:“醉風(fēng)樓吃個(gè)飯,還需要列一列父親的戰(zhàn)功?那得多磨墨,我阿爸的功績一時(shí)寫不完�!�
姚安馳笑起來:“自然。不用研磨,功績簿在督軍心里�!�
寧策看向盛長裕,很不怕死接話:“的確是。督軍能娶我妹妹,就是心中有數(shù)�!�
寧禎:“……”
你被帶偏了。
你懟姚安馳就專心點(diǎn),非要扯督軍做什么?
吵架都不會,愁死寧禎了。
寧禎好好開局,無奈三哥一通亂拳,把穩(wěn)贏局面給攪散。
“……你嫌我心里沒數(shù)嗎?”盛長裕突然開口。
寧禎打了個(gè)突兒。
“當(dāng)然不是!”寧禎搶先說,“我三哥是說,若不是督軍看得起我阿爸,也不會娶我�!�
“我看得起誰就娶誰女兒,我督軍府裝得下嗎?”盛長裕問。
寧禎笑起來:“督軍府那么大,肯定裝得下。但督軍心里恐怕裝不下,得多少人��?”
盛長裕:“這話,你留著吃飯時(shí)候說給我聽,我當(dāng)下酒菜。”
說她逗趣。
好歹沒繼續(xù)懟寧策了。
寧策的表情很不好看,還想要說什么,寧禎重重瞥一眼他。
姚安馳就很聰明,從盛長裕開口后,他就一句話也沒再說。
盛長裕往樓上走,寧禎跟隨。她特意給寧策使個(gè)眼色,讓他現(xiàn)在就走,別跟著上去。
反正他有事。
寧策這次懂了。他沒動,姚安馳也沒動。
寧禎和盛長裕上樓,樓梯拐彎處,盛長裕似想說什么,微微轉(zhuǎn)身,正好撞到了寧禎。
寧禎衣服上一緊。
她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香囊掉地上了。
而盛長裕又一挪腳,正好踩上去。
寧禎:“……”
你但凡錯(cuò)一步呢。
他自己感覺到了,撿起來:“踩臟了�!�
寧禎:“沒事,小玩意兒,我拿回去刷一刷�!�
“小玩意兒,臟了就扔了,還刷一刷?”盛長裕不屑,“哪里買的?我叫人去買一個(gè)還給你�!�
寧禎一直看他動作。
見他沒打算還,還把那個(gè)香囊拿在手里,她不好上前。
“不是買的,旁人給的小禮物�!睂幍澱f。
盛長裕:“叫他再送一個(gè)。不值錢的東西,一塊大洋能買百來個(gè)�!�
“不是她買的。她家里繡娘做的,熏香也是自家調(diào)制的�!睂幍澱f。
盛長裕:“跑到你面前炫耀他生意多?”
“她家生意真的挺多,不是炫耀。”寧禎道。
又說,“要不您還給我,我瞧著也不是很臟。”
盛長裕捏在手里:“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是甜柚�!睂幍澋�,“有點(diǎn)花香又有點(diǎn)果子味,我喜歡聞。原本嘛,她做了我三嫂,往后隨便問她要�?上胰缯f他志不在此。”
盛長裕:“……你三哥這么挑嗎?”
“您方才瞧見楚小姐沒有?她真的很漂亮�!�
“叫你丈夫去看別的女郎漂亮?”盛長裕挑了挑眉,“盛夫人,你真是天下第一賢惠人�!�
寧禎:“……”
“做不成你三嫂,也未必做不成朋友。叫她再送你一個(gè)。”盛長裕說著話,終于把香囊還了回來。
綢緞最不經(jīng)染,香囊被盛長裕踩了個(gè)靴底印子,拍不掉。
寧禎覺得可惜了。
盛長裕抬腳繼續(xù)上樓,又招呼寧禎跟上,寧禎就顧不得香囊了。
第075章